第11章 十條魚

“都說了多少次了!學校裏面禁止明火!禁止明火!周圍這麽多花花草草看不見啊,燒起來怎麽辦?!”

宿管阿姨急沖沖從樓裏沖出來,手拿滅火器,把蠟燭給全部噴滅了。

“你們這群年輕人,搞這麽多花裏胡哨的幹啥玩意?再怎麽說也要建立在安全的基礎上吧。”阿姨咳嗽兩聲,“以後不準這麽幹了啊!”

肖楓瞪大眼,看着阿姨把自己幾小時的成果快速摧毀。

眼見氣氛也沒了,這時候最适合拒絕。

鄭意眠後退兩步,笑了笑,道:“謝謝你啊,但是,我最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這句話是萬金油,什麽時候都能用,她從中學到大學都一直是這麽個說辭。

肖楓看着她:“是不是因為蠟燭被滅了?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去外面……”

“不是。”鄭意眠說,“跟這些沒關系。”

肖楓怔然片刻,半晌,啓唇幹澀道:“好,我知道了。”

鄭意眠笑笑,拉着李敏,繞過肖楓,走進樓裏。

上面的梁寓把這些都盡收眼底。

未幾,他放松地往後擴擴肩膀,怡然漫笑道:“我就知道不會答應。”

趙遠只敢在心裏腹诽:……你剛剛跑那麽快是知道的意思???着急得就差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八個字兒寫臉上了。

想想,他問梁寓:“萬一嫂子……”

他還什麽都沒假設,梁寓一記眼刀掃來:“沒可能。”

告白對鄭意眠完全沒構成任何影響,她依然該幹嘛幹嘛。

宿舍低下有只橘貓,特別讨喜,逢人就喵喵喵地叫,摸她的時候她也很乖。

鄭意眠買東西的時候順手捎了點貓糧,回寝碰到她了,就給她喂一點。

時間一久,鄭意眠也跟她有了親密度。

修整了兩天之後,寫生生活接踵而至。

當天鄭意眠五點多就起床,為了六點半能順利集合。

拖着箱子到車站的時候,班長招呼:“把箱子放進後備箱啊。”

鄭意眠站在後備箱處,正準備放箱子,看見梁寓懶散地從車上下來。

班長:“梁寓?你怎麽又下來了?”

梁寓眉一擡,揉了一把深棕色的頭發,信口胡謅:“曬太陽。”

鄭意眠看了一眼隐約泛着白的天幕。

梁寓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旁邊,伸手拿住她箱子,清淺道:“我來放吧。”

放好箱子進了車裏,鄭意眠和李敏選了個位置坐下。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一沾上坐墊,鄭意眠立時困起來。

她坐在那兒閉眼醞釀睡意,前邊兒就坐着梁寓。

車子平穩地行駛起來。

趙遠不知在幹什麽,伸手去調空調風,末了,嫌風速不夠大,又加了幾檔。

鄭意眠坐在後面,感受到寒風的“照拂”,皺眉跟李敏低喃:“好冷啊……”

梁寓伸腿,踢了正在美滋滋調空調的趙遠:“閑不閑?”

趙遠茫然看他:“我又怎麽了?”

“空調關了。”

趙遠驚訝:“你冷嗎?”

梁寓不答,操練英雄的同時,騰出時間睇他一眼:“你說呢?”

趙遠不敢搭腔,在梁寓不怒自威的淫威下屈服,默默把空調給關了。

他跟梁寓也算是幾年的好兄弟了,一開始別人都問他,跟梁寓當兄弟感覺怎麽樣?

其實吧,梁寓這人只是面上嘴上強勢,對朋友非常講義氣。當年有人惹了趙遠,梁寓二話不說幫他出頭,最後打到對方骨折,自己也住院了。

正是因為趙遠知道,他才從不生氣,也不覺得梁寓霸道。他的霸道只對外人,對好友,就只是表面強勢實際……

不對,他對鄭意眠,好像是內外如一的溫柔。

:(

六個小時後,正午到來。

整個車程才只行進了一半不到。

車停在休息區休息的時候,大家下車放松。

梁寓聽着身後沒動靜,猜想鄭意眠應該是睡着了。

他想回頭看,卻礙于實在沒有個合适的契機可以轉頭。

敲着扶手若有所思的時候,恰巧前面的人,掉了一支筆下來。

筆順着過道往後滾,梁寓終于得到機會,裝作漫不經心地垂頭看筆的時候,轉身向後,擡眸。

她睡得很好。

身上搭了件淡粉色的外套,頭微微側在靠墊上,睡姿很端正,嘴唇輕阖,眼睑偶爾輕顫一下。

或許是嫌這個姿勢有點不舒服,她蹭了一下靠墊,唇尖溢出一道柔緩的氣音。

像是貓爪子,在他心上撓了一下。

他喉結克制地動了動,看她換了個姿勢,面朝左邊。

卻因為左邊靠窗,窗外那個耀眼的金色火球實在太刺眼,她眉頭皺着,不适地重新恢複朝右的姿勢。

梁寓回身,看了一眼窗簾。

趙遠正在愉快地玩手機。

梁寓附身,伸手把自己這邊的窗簾解開。

趙遠:“你幹嘛?!”

“曬。”他言簡意赅。

拉窗簾的時候,梁寓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到底把窗簾拉到哪個位置,才能順利給她擋住光。

想想,他對趙遠道:“你拉一下。”

當趙遠拉住窗簾的時候,他靠上椅背,眯眼感受光線。

“後面拉一點。”

“再往後。”

趙遠狐疑地看他:“再往後那還是遮我們嗎??”

梁寓不耐地一蹙眉頭,趙遠立刻了然,往後看了眼:“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嫂子,是吧?”

“要你拉就拉,哪那麽多廢話?”

等到窗簾遮光的那片區域恰好拉到自己後面了,梁寓才颔首,示意可以停了。

趙遠很八婆地想要回頭看一眼鄭意眠。

頭還來不及轉,被梁寓不爽的臉擋住視線。

趙遠讷讷,低頭傻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看了……”

沒多久,鄭意眠就醒了,是被餓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這邊多了塊窗簾。

她口幹舌燥,率先喝了水,慢騰騰地在袋子裏找東西吃。

吃完帶的面包和八寶粥之後,才算是有了點力氣。

裏面的李敏也差不多醒了,扶着脖子:“我頭都快睡斷了……現在到哪兒了?”

鄭意眠往外看了眼:“看不出,你把窗簾拉一下。”

而後,兩個人齊齊懵了一瞬。

李敏:“這兒怎麽多了塊窗簾?”

鄭意眠看她:“不是你拉的嗎?”

李敏伸手摸了摸自己這邊的窗簾:“這一塊才是我們的吧,拉開的這塊,是前面他們的吧?”

“……”

鄭意眠舔舔唇:“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就把別人的給拉我們這邊來了?”

李敏表情複雜,兀自點頭:“很有可能。”

前面的趙遠憋着笑。

李敏拉開自己的窗簾,推到前頭去,讪讪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拉了你們的窗簾來。”

“沒事。”趙遠接應道,“我倒還好,就是梁寓被曬一路了。”

鄭意眠探頭一看,果不其然,整個車廂裏,只有前排陽光普照,梁寓整個人被日光泡了一大半。

她良心有愧,手順着椅縫往前遞了兩顆果凍:“吃果凍嗎?”

趙遠正準備伸手拿,手都擡起來了,伸到一半,堪堪落了下來。

他朝梁寓笑:“你來拿、你來拿。”

趙遠噘嘴,看梁寓連游戲都沒顧着打,伸手去拿鄭意眠手裏的果凍。

梁寓這個姿勢大概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每根手指一起用力、合攏,像是娃娃機裏的輔助抓手。

——用這個手指,可以确保每根手指都碰到她的掌心。

啧。

趙遠整個人抖了一下,被梁寓這種亂七八糟不知哪兒來的少男情懷酸得掉牙,趴在玻璃窗前悶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轉過身,發現梁寓正抄手冷冷地看着他。

趙遠:“……”

車子颠簸了整整一天。

從早上六點開始,維持着兩個小時就在加油站休息一會兒的速度,他們到寫生基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山路颠簸,沿路的樹木參差不齊,旁逸斜出,挂在窗棂上一陣陣地發出悶響。

趙遠不住地換姿勢:“我屁股都快坐爛了……”

梁寓更慘,因為腿長,大巴內的空間又太小,他整個人的腿都不能放直,就那麽窩在一塊兒。

他捂了捂眼睛,放下手,滿臉疲憊。

這個樣子突然讓趙遠想起來,他在沒有遇到鄭意眠之前,又是什麽模樣。

“好了,大家下車啊!”班長及時站起來,“東西先放車上,我們下去吃飯,吃完飯再上來拿東西。”

大家下了車,伸過懶腰,疲憊地往餐廳裏去。

梁寓和趙遠先落座。

趙遠坐那兒研究這邊稀奇古怪的特色菜式,梁寓目光緊盯門外。

她還沒進來。

過了會兒,她跟李敏笑着,手上拿瓶水進來了。

先是一愣,看了看附近的空位,征詢李敏意見:“我們坐哪?”

“随便。”

她又往前看,像是在找什麽。

不過片刻,帶着李敏往這邊走了。

“那就坐我們班這裏吧。”

她先順着圓形的桌子往裏走,坐在梁寓旁邊。

因為長時間旅程所積攢的不悅和悶重,在她到來的那一刻,好像全都消散了。

吃過飯之後,大家拿好行李,終于能住下了。

鄭意眠找到房間,正打開箱子清東西,出去的李敏又進來,神秘兮兮地覆在她耳邊道:“梁寓真的住我們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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