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行不行?

鄭意眠腦子裏有什麽“砰”地一聲炸開,她搭在梁寓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識收緊, 攥住他肩線處的外衫。

這三個字在她腦海裏來回滾動, 像是一個燙手山芋, 放在左手也燙, 右手也燙, 讓人壓根兒沒法抉擇。

她啓唇, 像是想說點兒什麽,但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只是感覺有什麽情緒很猛烈地想要沖出胸腔,卻難以逃出生天, 只能在胸口處來回撞擊。

梁寓順着她的角度,一點點擡臉,湊近, 直到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面頰上, 蕩開一陣氤氲的熱流。

他的手指移到她後頸處,托住, 稍稍施力, 把她往自己這邊壓。

嘴唇堪堪要觸碰上的一瞬——

忽然有人推開走廊靠盡頭處的門, 大喇喇地大聲開口道:“寓哥, 教練讓我來問問你, 我們晚上去不去吃燒烤……”

趙遠推門的動作驟然停住, 在發現了面前究竟是一幅怎樣的景象之後,他聲音也戛然而止,“咕嘟”一聲, 把話全都咽回喉嚨裏。

“我我我什麽都沒看到!我先走了!”

鄭意眠本來就緊張,這時候猝不及防被吓到,整個人立即捂住臉,匆匆忙忙把整張臉埋在梁寓肩膀上。

居然被趙遠撞見這種場景……

完了,丢人丢大了……

梁寓深呼吸一口,咬住後槽牙,左手扶住鄭意眠的腦袋,轉頭看向還沒走的趙遠,語調裏的不悅非常明顯:“還不走?”

趙遠吓得魂都沒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要轉身,一溜煙兒地跑遠,門廊處的門又被風重重帶上。

鄭意眠聽到門被關上,知道人走了,但是又不知道這種情況之後自己該怎麽辦,整個人放空似的埋着腦袋。

她自暴自棄地想,是不是該起來了?起來的話要若無其事地繼續親嗎?親完的話怎麽辦呢?不親又怎麽辦呢?總不能禮貌地握手約定“下次再親”吧?

啊,頭疼。

梁寓就那麽放任她埋着腦袋,本來還在置着氣,但一低頭,看到埋在自己頸窩裏的小腦袋,忽然什麽氣都沒有了,只覺得想笑。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過了好一會兒,鄭意眠慢吞吞、慢吞吞地挪開腦袋,跳下欄杆。

她站在他面前,低着頭,聲音翁翁的,又軟又輕:“走吧。”

她實在是白皙,稍有些臉紅就明顯得不得了,這時候更過分,從耳尖到脖子都紅了,紅減褪一點,就變成一片延綿透明的淺粉色。

雖然沒有如願,但他還是心情愉悅到不行,伸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

“嗯,好。”

走出走廊,鄭意眠遠遠就看到大廳裏的趙遠手舞足蹈,像是繪聲繪色地在講什麽。

他們走近了,才發現趙遠正在情緒最激昂處,他伸手一拍桌子:“我過去了,你們猜他們在幹什麽?”

梁寓抄着手,就在他身後,音調微揚,問道:“在幹什麽?”

趙遠身子一抖,瞪大眼回過頭,霎時就蔫兒下來了:“在聊天,哈哈哈,純聊天,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大家眼神微妙的掠過他們,做作地咳嗽了幾聲,有人大聲問:“寓哥,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啊?”

梁寓皮笑肉不笑,看着趙遠,略擡眸:“你問趙遠。”

趙遠被大家盯着,擡手抓了抓後腦勺,讪讪道:“還不是因為……因為等下,嫂子就要去公司了嘛,我提前去叫一下,免得這個、堵車,對,就是這樣……”

說到這裏,鄭意眠才想起來今晚還得去公司附近的酒店,明早還得參加慶典。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梁寓低頭看她:“時間差不多該走了麽?”

她點了點頭:“從這裏去盛世酒店要多久?”

說完又想到,大家都是頭一遭來x市,應該都不會知道。

但梁寓很快答道:“一個小時左右。”

趙遠不怕死地接茬:“對,昨晚我寓哥特意做了功課的。”

梁寓掃他一眼,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這才對鄭意眠道:“走吧,現在去,我送你。”

鄭意眠回頭看了眼:“不會影響你訓練什麽的吧?”

“都是一家人了,還說什麽客套話啊。”趙遠把他們倆往外推,“快走快走。”

剛走出去幾步,又聽到趙遠在後面大叫:“寓哥今晚不回來了也成啊!”

大廳裏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群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沒個正形,鄭意眠沒太放在心上,轉頭問梁寓:“我們怎麽過去?搭車還是搭公交?”

梁寓卻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問:“是第一次來麽?”

她點點頭:“是第一次啊,之前還在想,要不是來得時間太緊,還想在這兒逛逛什麽的。”

梁寓指指對面公交車站:“那坐三路車吧,三路是游覽線路,你可以大致游覽看看。”

看起來真像是做了功課的。

鄭意眠點點頭,跟他一起過馬路的時候問他:“你們在這訓練了有快一個星期了吧。”

梁寓點頭:“嗯。”

“平時會出來逛嗎?”

看到一邊來車,梁寓把她往自己這邊攬了攬:“不會,一般待在房間裏休息。”

外面沒有她,沒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兩個人走過馬路,忽然看到有個背着書包的小姑娘狂奔過視野,沒跑過兩步,小姑娘氣喘籲籲,停下來歇口氣。

很快,有人從後面追上來,伸手就擰住她耳朵:“怎麽,翅膀都沒長硬就想着離家出走了?幾天不打你你還反了?”

小姑娘嘤嘤嗚嗚,被母親揪着耳朵,乖乖地回家了。

走到車站的鄭意眠見這一幕,想起自己小時候,笑着跟梁寓指了指遠去的母女:“其實我小時候也試着離家出走過,也失敗了。”

梁寓饒有興致地反問:“也是被捉回去了?”

“不是。”鄭意眠搖搖頭,想到就更好笑,“那時候被家裏管得太嚴了,我就選擇了一個情緒爆發的晚上收拾行李,拎着我那個小行李箱,帶着滿滿一大包衣服和作業跑到小區樓底下……”

車來了,梁寓護着她,讓她先上去,笑着繼續問道:“然後呢?”

鄭意眠聳聳肩,不無遺憾道:“然後我發現我自己沒帶錢,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一次計劃離家出走,就這麽泡湯了。

找到位置坐下的時候,鄭意眠扶着前面座椅的靠背,轉頭跟梁寓說:“有時候還挺羨慕你們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比我們灑脫自由多了。”

梁寓挑眉,似乎是意外,她居然也有羨慕自己的時候。

頓了一會兒,他認認真真地開口道:“那以後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

鄭意眠看着他,抿唇笑了笑,說:“好啊。”

“這次時間太倉促了,下次你來x市,我帶你好好地逛一次。”

鄭意眠點點頭,放松下來,這才又感覺到困意。

早上起太早,飛機上也沒睡好,到了這邊也沒能補覺,這時候,吹着x市溫度适宜的風,竟然開始昏昏欲睡。

她原本只是想閉着眼小憩一下,誰知道一閉上眼,立刻感覺到疲倦困意洶湧地迎上來。

她只能折服,靠着椅背搖搖晃晃地睡過去。

車子途經颠簸的路段,她的身子随之上下起伏,鄭意眠正覺得難受想強行醒來的時候,忽然有一雙手,蹭過她的後頸,托住她腦袋,将她的頭輕輕壓在自己肩膀上。

她的發頂頂在梁寓的頸邊,甚至還能感受到他身體傳遞來的某種溫度。

他就這麽溫柔地攬着她,順着車子的颠簸盡可能調整着不讓她被影響的姿勢,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快下車的時候,鄭意眠是自己醒的。

身後有小姑娘指着窗外,同朋友驚嘆道:“哇你看,奚青漫畫的總部就在這裏。”

聽到這句驚呼,鄭意眠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往窗外去看。

奚青總部就坐落在市中心,鱗次栉比的高樓在日光下折着漂亮的碎光,顯得輝煌大氣,卻又帶着一點清冷的高傲。

這是很多人心裏承載着夢想的聖殿。

它雖然美好得像個聖殿,可有時候卻又嚴苛到不近人情,多少逐夢者曾于此處碰壁,又踉跄着站起身來繼續。

後面的女生還在讨論:“我有好多喜歡的畫手都簽在奚青,而且他們的宣傳和包裝都做得非常棒。”

“我以後也想來這裏工作,說不定能約到喜歡的畫手大大,提前看漫畫劇透。”

“那當時候記得幫我要簽名啊。”

“想要誰的?”

“當紅的我都要!”

“你這也太……”

後面讨論得笑聲不斷,鄭意眠正聽得入迷,被梁寓拍了拍腦袋。

“到站了,下車吧。”

到了盛世酒店,鄭意眠對着編輯給定的房間號,上三樓找到了房間。

今晚休息一晚,明早早起,編輯會帶着他們這些簽約畫手過去,然後化一個簡單的妝。

梁寓把她的箱子推進房間,環視了一下四周,确定沒問題了才道:“沒問題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沒什麽問題。”鄭意眠像是想到什麽,小聲地接了句,“就是忘了個事,有點遺憾。”

梁寓正轉了身要走,步伐邁出去一步,又頓住,轉回到鄭意眠面前。

“遺憾什麽?”他手肘抵着兩邊門框,看向她時似笑非笑,“遺憾今天下午……沒有親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