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喵
趙均從來都知道朝中對趙淑是非議甚多。
只是他雖然是皇帝,又是男人,但卻對自己的姐姐并沒有那麽多的忌諱——姐弟倆一起經歷了那樣多的事情,已經到如今了,還有什麽可忌諱可猜疑?
潘渡在旁邊站着,心中默念了一百遍不能對趙淑太過怠慢,然後又悄悄看了一眼已經若有所思出神看向了窗戶外面的趙均,默默地松了一口氣。在潘渡眼中,趙均并不是一個柔軟又沒有主見任大臣們玩弄于股掌的皇帝,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朝中那些對趙淑的非議和诋毀超出了趙均的忍耐,他會動手把這些胡言亂語的大臣統統都趕回老家去。
正胡思亂想着,只聽見龍椅上的趙均陰沉沉地又開口道:“你命人盯着許璀,若他有什麽動靜,你都得讓朕知道。”
潘渡一瞬間便回了神,急忙應了下來。
已經被趙均盯上了的許璀此時此刻還是無知無覺的。
新婚的那幾日過後,趙淑便重新投身到了她目前最最專注的朝政大事當中來。
這讓滿朝文武有些失落,他們原本想的是,趙淑有了驸馬,便應當回家去相夫教子,從此遠離朝政,再不會出現在朝堂之上。誰知道趙淑雖然找了驸馬,但仍然沒有遠離朝廷,甚至還讓他們少了一項可以攻擊趙淑的武器。
為此,太師範選又在朝堂上與趙淑對上,為着的便是趙淑已經成親,回去相夫教子,早日為許家傳宗接代。
趙淑聽着範選高談闊論地說完,然後不冷不熱道:“我的驸馬都不着急,也不知太師在着急什麽。”
範選還想說什麽,卻被趙均給截下了話頭。
趙均道:“皇姐的事情,朕心中自有論斷,諸位臣工還是把心思放在冀州上面為好。”
範選悻悻然閉了嘴,又狠狠瞪了趙淑一眼,不情不願地回到了隊列當中。
冀州的事情,雖然已經雷厲風行地處理了冀州刺史等一行人,但因為現在鄭武還沒有被抓住,并且鄭武也已經擺出了要公然與朝廷為敵的姿态,故而現在朝中議論着的,便是要不要派兵去冀州,以及讓誰帶兵這樣的問題了。
朝中能帶兵的人當然不少,但最合适的人選仍然是趙淑。
鄭武從前是西秦的兵馬元帥,西秦又是趙淑一手打下來的,由趙淑來帶兵去打鄭武,是再合适不過的。
這些大家心中自然清楚,但清楚歸清楚,不情願,還是不情願。
一場朝會,并沒有讨論出一個結果,趙淑倒是不以為意,她只從容下了朝,回去了自己的公主府。
“鄭武從前在西秦便是能征善戰的人,若不是當時蕭珊疑人不用,說不定有鄭武在,西秦還能再多茍延殘喘幾年。”趙淑身邊的常侍姚辛在書房與趙淑談論冀州事情的時候這樣感慨道,“殿下若這次不能出兵,也是好事。”
趙淑只若有所思,道:“蕭珊投降之後,我們并沒有從他那裏得到傳國玺。”
姚辛道:“據說傳國玉玺很早就丢了,蕭珊自己也沒有得到過這個。”
趙淑沉默了一會兒,道:“不,傳國玺從前就在西秦。”
姚辛并不知道趙淑為什麽這樣肯定,他略思索了一會兒,道:“那麽殿下是認為,傳國玺在鄭武手裏?”
“或許鄭武知道一些線索。”趙淑道。
傳國玺說到底不過一塊石頭,但上面“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八個字,乃是一個皇朝作為“皇權天授、正統合法”的證據和信物。
天齊朝一統天下,若有傳國玺在手,便能更加名正言順,繼而流芳百世。
就在趙淑和姚辛等幕僚常侍們讨論着冀州和鄭武以及傳國玺的事情時候,許璀抱着琵琶也到書房來了——他所來的目的簡單,不過就是為了讨趙淑的歡心。
他穿了一件據說是京城最時興的衣袍,那風騷的紫色,大開大合的衣領,倒是讓院中的侍女們紛紛看紅了臉,就連姚辛出來打開書房門的時候撞見,都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
“殿下就在裏面……”姚辛覺得老臉一燒,慌忙行了禮,然後又給書房裏面其他的幕僚們打了眼色,便一股腦兒都退了出來,把書房留給了許璀和趙淑兩人。
許璀自己低頭看了看,小心翼翼伸頭去看趙淑:“殿下。”
趙淑從書桌後面擡了頭,一眼就看到他身上那寬大的紫色衣袍,又見他懷裏還小心翼翼抱着琵琶,便笑着招手讓他進到書房來。“怎麽穿成了這樣?”她看着許璀走近過來,又看他仔細地把琵琶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自己扭扭捏捏地把衣裳拉了拉,坐到了自己旁邊。
“好看嗎?”許璀期盼地看向了趙淑,“據說是京城最時新的樣子呢。”
趙淑見他這開得有些過于綿長的衣領,從胸膛一直開到了小腹,就算許璀已經十分含蓄地把領口拉攏了,也能看得清他那白皙緊實的肌膚。笑了笑,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含笑道:“意圖十分明顯,是想勾引我嗎?”
“那能不能算勾引成功?”許璀歪着頭看向了趙淑,“我彈琵琶給殿下聽,好嗎?”
“彈浔陽月夜,還是十面埋伏?”趙淑笑問道。
“可以彈我自己作的曲子,就彈給殿下一個人聽。”許璀目光亮閃閃地看向了趙淑,“從來都沒有彈給別人聽過。”
趙淑笑着看着他回身去取了琵琶來,便作出了要彈奏的架勢。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道:“改日再聽吧,等一會兒,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姚辛他們商量。”
“好罷……”許璀有些失落地垂了眉頭,悻悻地起了身,倒是也沒有糾纏的意思。
趙淑看着覺得有些可憐,于是便道:“今天晚上我陪着你一起用晚膳。”
“那我給做殿下您喜歡吃的。”許璀聽着這話又高興了起來。
趙淑有些意外,只道:“我都沒覺得我有喜歡吃的,你倒是知道了?”
“那當然啦,殿下喜歡吃鹹辣的,我已經看出來了。”許璀非常肯定地說道,“但我們府上的廚子做酸甜的比較多,所以殿下每次都不怎麽喜歡動筷子。”
趙淑失笑,只道:“你倒是觀察仔細。”
許璀笑眯眯道:“這些殿下從來也都沒有藏着掖着,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給殿下做幾道菜吃。”
趙淑看着許璀這麽無憂無慮的樣子,一直緊繃的心情倒是也放松了許多,道:“你也不要太累着了,府裏面有些事情,直接吩咐了下人去做。”
許璀道:“這有什麽累的?不過是一些小事情,殿下嘗嘗我的手藝,若是喜歡,今後我都給殿下做。”
趙淑抓了許璀的瘦白的手,感慨道:“你不是還要彈琵琶呢?下廚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好。若燙着了哪裏,今後怎麽彈琵琶呢?”
許璀小小心機地捏了捏趙淑的手,道:“哪裏那麽容易燙着啦,殿下小看我。”
趙淑溫柔地笑了笑,道:“罷了,都随你吧!你出去時候,讓姚辛他們進來。”
許璀應了一聲,抱着琵琶便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又被趙淑給叫住了。
“你把衣裳……拉一拉。”趙淑含蓄地指了指他那風騷的領口,“已經快入冬了,這樣容易着涼。”
許璀有些羞憤地拿着琵琶擋了擋,道:“我……我知道的……”說完,便好像火燒屁股一樣出了書房。
趙淑往後靠了靠,看着許璀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
等到姚辛等人重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趙淑久違的面色溫柔的時候了。
“我們還以為驸馬要在這裏留一會兒,都準備出去東市買點吃的了。”姚辛打趣道,“我們都還沒商量好是去吃小籠湯包還是西域面條的時候,就看見驸馬又出來了。”
“冀州的事情都還沒說完,說完了你們再去也不遲。”趙淑看了他們一眼。
姚辛笑道:“方才我們在外面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謝将軍快回來了,說不定陛下是要讓謝将軍去冀州的。”
“涼州都督去冀州帶兵?這也跨得太遠了一些。”旁邊一個人持不同态度,“也沒聽說要重新封一個涼州都督,或許謝将軍回來就只是為了述職的。”
“……這還沒到述職的時候吧!”又一個人道。
……
一群人從中午一直讨論到了下午,但并沒有讨論出一個确實的結果。
而趙淑從許璀走後,倒是一直挂心着他,于是到了下午的時候,她也無心再聽他們争吵,只讓他們各自散去,自己則離開了書房,去了北苑找許璀了。
趙淑與許璀成親之後,許璀便從東苑搬到了北苑來與趙淑一起居住。
北苑不僅有十分奢華的景觀花樹,還豢養着不少鳥獸,十分熱鬧。
趙淑剛踏入了北苑,便看見花叢的樹葉子顫動了兩下,接着一只大白貓便從花叢裏面蹿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她的身上,然後嬌嗲地喵喵叫起來。
趙淑托着大白貓的屁股,順手捋了捋它的毛,又四周看了看:“大白,怎麽只有你一個?你弟弟呢?”
叫做“大白”的大白貓“喵”了一聲,嬌滴滴地用頭頂了頂趙淑的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 嗷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