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相
肖夢茶想着現在琅琊閣信鴿是真的全都聰明了不少,應該是訓練的人換了吧。
她聽到了外面蕭景琰與幾個太監的腳步聲,心中喜悅,站起來便迎接。
蕭景琰面色凝重,進了殿中便一直看着肖夢茶,“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瞞着我些什麽。”
肖夢茶想着難不成蕭景琰知道了自己懷孩子了,便笑着擡頭,一眼便撞上了他那怒氣沖沖的眼神。
“景琰……我……”
蕭景琰掏出一張信紙直接扔給她,“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小殊都告訴我了,你是琅琊閣的人!”
肖夢茶擡手撿起來那張信紙,是自己親親手寫的書信。
是要當做消息傳遞與琅琊閣的。
肖夢茶自知已經隐瞞不下去了,她點了點頭,“是。”
蕭景琰冷哼一聲,“搜尋消息都到朕的枕邊了,你告訴我,你從踏入金陵的那一刻起,你就在為琅琊閣傳遞消息了?”
“是。”
“當初你說你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實則是回琅琊山了是嗎?”
“是。”
他全身氣的顫抖,一腳便踢開旁邊的桌子,“你從始至終就在騙我,當我是傻子是嗎?之前在靖王府的這些年,你将你的性格作掩護,讓我以為你還是個孩子,你愛玩,所以你的翻牆便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出去玩的是嗎,所以你根本就不傻。”
肖夢茶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你聽我說,我雖然是琅琊閣的人但是……”
“你都已承認了,你還想做什麽辯解?我原以為你只是個孩子,王妃逝世第二個月你便被聖旨逼迫來靖王府。現在想想,你當時一切的一切全是裝的,我一直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的……當林殊告訴我你是琅琊閣的人時,我原以為,你只是剛好是在當學徒而已,這并不算什麽。”他指着這張書信,“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你不是。”
肖夢茶噗通跪下,“景琰……我……”
“你不配叫朕的名字!”蕭景琰大喊,“我現在必須要聽你的一句話,你究竟要當琅琊閣閣主的徒弟還是朕的妃子!你只能二選一!”
肖夢茶眼裏噙着淚水,“陛下,你叫我如何選擇?五歲時一家被先帝貶谪嶺南,嶺南天氣濕漳,我差點就死了,琅琊閣救我,養我多年,培養我武功,教我學識。救命之恩,師之恩怎可不報?”
蕭景琰哈哈大笑,“也就是,你選你師父,而棄朕?”
肖夢茶搖頭,“不是的……總有折中的辦法,陛下……”
蕭景琰心如死灰,不想再聽她接下來的話,“來人!”
“在。”
“去查芳華書局!立刻!還有與之關聯的糕點鋪和茶葉鋪,一并要查!”
肖夢茶一聽到他的下令就驚了,“陛下!”她來不及多想就抱起他的大腿來阻攔他,“陛下,所有的錯的是茶兒的錯,不要殃及無辜,他們并不是專門搜集皇宮的消息的,宮裏的只有我一人,要殺就殺我好嗎!”
蕭景琰一腳掙紮開她的束縛,“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朕不相信一個為別人做事的人!”
肖夢茶非常緊張,她非常清楚一旦将書局之一條鏈抓起來就能直接将整個京城的所有琅琊榜的支線全部斬斷,她見蕭景琰根本完全沒有一點要放過的意思。也氣上頭了。
“蕭景琰,你還是當初那個靖王嗎?你哭着喊着要為祁王和整個赤焰軍平反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至始至終能夠一步一步走向這個至尊之位,都是梅長蘇從琅琊閣的消息鏈中來幫你的?你現如今當了皇帝,就翻臉不認人了嗎?”
蕭景琰緊握拳頭,眼眶赤紅,青筋暴起,“你是在威脅朕?”
肖夢茶此時冷哼一聲,狼狽又不是優雅地站了起身,“威脅?這難道不是事實嗎?我是琅琊閣的人不假,但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沒有對不起?你欺騙這難不成不是對不起?”
肖夢茶指着自己的胸口,“你扪心自問,你又有将所有事都告訴過我?你一參與奪嫡時,你做出一些決定時,有跟我說過?就連皇後懷孕,你也瞞我,你我不過,半,斤,八,兩。”
這一字一字吐出的四個字,入萬劍搬刺進他的心髒。
他笑了,哈哈大笑。
是自嘲?還是心死後的悲涼?
也許都是吧。
“從現在起,派禦林軍把手竹風殿,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能出入這個地方!”
蕭景琰最後看了一眼肖夢茶,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起駕!”
旁邊高湛說的這句,像寒風一樣突然戳進肖夢茶的心窩。
這是在提醒她,這裏是皇宮,剛剛與他吵架的人,是皇帝。
竹風殿突然變成冷宮,剛出月子的皇後都有些不可思議,前去勸說蕭景琰。
蕭景琰擺了擺手,“不用再勸和,朕跟她沒什麽好說的。”
皇後一把跪下,“陛下,您聽我說完。不管如何,茶妃是真的愛着陛下的,就連臣妾也不能深感愧疚,不信您問母後,她為了您做過些什麽?”
蕭景琰冷哼一聲,“愛我,假象吧,連你都騙過去了。”
皇後跪直身子,“如果不信,您可以前往禦膳房。臣妾都不用帶陛下您去,細細一問便可。”
蕭景琰極為不屑,“皇後與肖夢茶情同姐妹,這事朕也清楚,你的表達朕知道了。要是沒什麽事就下去吧,皇兒需要皇後照顧。”
皇後抿了抿嘴,“是,臣妾告退。”
“娘娘,喝點粥吧。”冬梅将一碗稀粥端到她面前。
眼淚随着靠窗的方向流到了嘴裏,卻似乎也沒感覺。
芳華苑的所有的宮女突然全部撤走,小孟也回了芷蘿宮。
肖夢茶悲涼一笑,“覺得自己真尴尬,闖蕩江湖的時候記得自己與皇家有關,永遠不能與真正的江湖人一樣随心,嫁入皇家的時候有時刻記得自己是與江湖關聯緊密的人,與皇家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沒找到,現在,江湖也回不去了,這裏,也不再屬于我。”
冬梅哭出聲來,“娘娘……您吃點吧,不要吓冬梅了。”
肖夢茶将手擡了起來,接過碗,拿起勺子給自己舀進嘴裏。
就在嘴裏的前一刻,粥被石頭子打翻。
肖夢茶看了一眼窗外,是飛流。
旁邊還有一個藺晨。
她愣了一下,“你們怎麽進來的,這是皇宮。”
“很容易進來的,都沒我厲害。”飛流老實的說。
藺晨笑了笑,“聽見沒有,飛流說的對,就皇宮裏的這些人,除了蒙摯還有誰能阻擋我們?”
看來是蒙摯幫忙了。
兩個人跳窗進入肖夢茶的寝殿,然後叫冬梅望風。
“你這粥也看起來也太難喝了,不喝拉倒。”
藺晨玩弄着一些擺設,“你倆這動靜挺大,還好我提前準備好,書局那一條龍全撤了,就算是你爹那查案高手找也找不到。”
肖夢茶內心很累,不想跟藺晨鬧,“師父,你來是幹嘛?看望我這個冷宮棄妃嗎?”
藺晨嘿了一聲,“你這沒良心的,師父我是來救你的。”
肖夢茶擡眼看他,“救我?”
“我帶你回琅琊閣呀?改名換姓,美人榜第一也就是換個名字的事兒。反正這個皇帝也讓你心冷了。”
這事兒鬧騰的是挺厲害的,太後這時才從自己的祖屋處祭拜完自己的父母回來,小孟又回到了芷蘿宮。
她大概問了一下什麽情況,心中大概有數了。
“今日下了朝,讓景琰從來芷蘿宮一趟。”
“是。”
下了朝,朝廷命官都開始散了。
沈追和蔡荃一如既往地在一塊兒打算出去喝酒。
蔡荃悠了一句,“我上次去芳華書局時還好好的,怎麽陛下突然将芳華書局給封掉了?”
沈追微微一笑,“這芳華書局本來是陛下還是靖王時為茶妃娘娘開的一家,現在竹風殿都成冷宮了,不想開了那就不開了呗,還能怎麽樣。”
蔡荃覺得可惜,“一文錢便可一天随時看裏面的所有書籍,多好啊,說撤就撤了,對民間寒門學子們又少了一個學習的通道。不行,明天上朝我就要重新說說,書乃國之根本。”
沈追笑而不語。
“母親。”
即使當了帝皇,蕭景琰還是喜歡稱呼母親多一些。
“來,到我跟前坐下。”
蕭景琰盤腿坐下,拿起剛剛宮女為自己倒好的茶,他輕輕地啄一口,卻露出異樣的神情,“母親,這是什麽茶?”
太後輕輕一道,“廬山雲霧。”
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蕭景琰低頭望着這茶,“廬山雲霧?”
太後擡頭望着窗外的楠樹,“茶兒與我一樣,經歷過自由之人,只是她還年輕,看得沒我的通透。但是她是愛你的,這我清楚,皇後更清楚。就是因為清楚,她才會幫茶兒辯解,皇後知道她最最不會害的,就是你。你懂嗎?”
蕭景琰驚愕,“這……這與廬山雲霧有何關聯?”
太後看了一眼小孟,小孟明了,跪了下來,“陛下,您對茶淡如水,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那次茶妃娘娘第一次将廬山雲霧泡與您喝的時候,你輕輕地皺了皺眉,雖然對您來說沒什麽。”
說着說着,小孟就掉淚了,“她每最讨厭的便是早起,但是為了采摘晨露,她掙紮着起身去采摘。她最怕的就是麻煩,但她仍舊将冰糖一點一點地磨碎實驗,有時還加蜂蜜去試,最終,到您口中的廬山雲霧,早就沒有了苦澀,而只留有茶香。娘娘用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蕭景琰雙手顫抖,“明知我對茶不在乎,一個廬山雲霧能證明什麽?”
“因為陛下從未喝過廬山雲霧啊,她認為這樣做您不會發現,府裏除了她從不會有人獻這茶給您,所以才會喝的理所當然的。”
小孟擦了擦眼淚,強撐着怯意說着,“以前陛下不受先帝受寵,身上受了一些傷回來的時候,那些藥都總被娘娘嫌不好,她便偷偷到外面去換成好的,也從未吭聲。奴婢問過為何不說,她卻說,您不受先帝寵愛已經夠揪心了,難不成還要每次揭您傷疤不成?”
蕭景琰踉跄地退後兩步,靠在窗邊,自嘲地笑了,他似乎感覺到肖夢茶對自己已經死的徹底的心,他看向太後,“母親……您找我是不是……”
太後閉着眼點頭,眼淚順着滴下,“我非常清楚在野之人的性情,向來不拖拖拉拉,你不會找到她的。”緊接着,從袖口裏拿出信,遞與他,“這是今天早上,我去竹風殿時她留下的。”
上面那五個大字就算十步之遙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我走了。
陛下?真夠諷刺的。
他突然想起來肖夢茶曾經對他說話的話,說過了不止一次。
但是他從來沒在意過。
太後又拿出了另外一份書信,“這是茶兒留下的另外一份納妃名單。裏面全是對我們極其有用的官家小姐,就連雲南穆府旁支族長的的女兒也考慮到了。”她輕輕嘆氣,“景琰,你想到她如何為你着想了嗎?”
“我不管是庶妃側妃還是茶妃,我都不在乎我的位份,就算當了正妃或者皇後又如何,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過好日子,與你過好日子。”
對啊,位份有什麽用了,就算自己是帝皇身份,過的照樣不也是辛辛苦苦的。
盡管他并不後悔為了赤焰踏上這帝皇之路,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走的越高,越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