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煮清宮(十)
福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看着頭上古香古色的裝飾,只能确定這一生還沒有結束,福雅就嘆氣,看來這一生,還有得挨。
“皇後,皇後?醒過來了嗎?”福雅的手被人攥着,有急切的聲音傳過來。
轉過頭,發現了四爺憔悴的面容,眼睛裏都是紅血絲,胡茬也有些長了,這是幾天沒休息好了?這是關心她?
福雅愣愣的看着四爺,邊上弘昭與海蘭的哭聲都接收不到。四爺看着福雅的樣子,眼圈就紅了,“皇後,別跟朕置氣了,好嗎?朕不好,一切都是朕的錯,等你好了,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福雅知道四爺說的話不能信,一個皇帝要是什麽都聽皇後的,那可要出大事了。
福雅就看着四爺笑,“爺,我什麽都不要,只要守着爺跟孩子們就好,別的,我什麽都不求。”既然走不了,還是想想怎麽能活得容易點兒吧,別叫那真兒了。
“好,等你好了,爺就守着你一個人過,哪也不去!”四爺拉着福雅的手不放,真是有求必應了。
病去如抽絲,福雅能坐起來說會話兒,又是半個多月之後的事兒了,這一次,真是傷到根骨了,不知道要養多久才能養好。福雅覺得,她還能活過來,真是個奇跡。
弘晖回來的時候,福雅已經好了。沒有人敢在他跟前提皇後娘娘病危過的事情,他就算收到了風聲,見到父母又恢複到了從前,也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了。
沒過多久,年貴妃的兒子福宜殁了,年氏也因為對皇後不敬被降到了答應。年羹堯在軍帳中被岳鐘麒奪了權,四爺一天幾道聖旨,一直把他貶到城門護軍。
民間都傳說着,是因為年貴妃寵冠後宮,得罪了皇後娘娘才連累了年大将軍。好吧,沒多少人說四爺寡恩薄性,那這鍋,福雅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四爺倒是說話算話,自那之後,真的就守着福雅一個人過日子,哪個宮也不去,到了選秀的時候,也從來不添新人。其實福雅真沒那上意思,不過她也不會賢惠得說出來就是了。
弘晖的福晉最後定了烏雅家的姑娘。太後娘娘為了這個事情,每回都拉着福雅的手感動得不行不行的樣子。其實福雅也并不是有意讨好太後,純粹是巧合罷了。還是太後生日的時候,烏雅家的姑娘跟着她額娘進宮給太後賀壽,若不是占着太後娘家人的名份,以他們家主的官位可是沒資格進宮的。那姑娘也不顯山不露水的,家裏大人帶着她,估計就是想跟太後娘娘讨個賞,給指個好人家。福雅見那姑娘落落大方的,長得也好,開始倒也沒多想,還是後來,太後的壽宴上,鈕祜祿氏又抽風起來,非要表演什麽驚鴻舞,又配了明顯不屬于這個年代的音樂。福雅無意中發現,烏雅家的那位姑娘開始的時候擡眼看了鈕祜祿氏一眼,明明是發現了異常,卻能很快的恢複平靜,再之後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福雅特意觀察了,整個宴會一直到結束,到各家女眷告退回家,那姑娘處處表現得就是個大家閨秀最應該有的樣子。
福雅就留了心,她向來喜歡心裏明白的人。入鄉随俗的道理都不懂,整天覺得自己異于常人,是世界中心的人,只能被世界淘汰。這麽多年了,混得好的異類們,無不是入鄉随俗,融入時代,能把自己當成土著的明白人。
福雅跟四爺說對烏雅家的姑娘印象挺好,想考察考察,四爺正經的驚訝的一會兒,但也沒說什麽,同意派人好好看看。福雅又跟十三福晉說了一嘴,讓她找機會也幫着看看,畢竟十三福晉在宮外,應酬多,能見到的機會也多。福雅就不行了,他們家能進宮的機會本就不多,若是福雅特意叫了人家姑娘進宮,那還不知道外面要怎麽傳,萬一要是最後沒成,太後娘娘那裏實在不好交代。
一個多月之後,各方面的消息彙集到福雅的跟前兒了。四爺總是用特別好奇的眼神看福雅,晚上剩兩個人的時候,就問她,怎麽就通過一面之緣發現了那姑娘的與衆不同了呢?福雅就說,那姑娘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情。四爺就笑,說怪不得她喜歡那姑娘,因為那姑娘跟她年輕的時候,特別像。有嗎?福雅沒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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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也說,那姑娘是個明白人,有正事兒。指給弘晖,将來不會做離譜的事,如果有了孩子,應該也不會教偏了。十三福晉進宮的時候也說,那姑娘比她聰明,比她活得明白。
福雅心裏有了些底,就在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提了,太後開始不同意,說烏雅家出身低,配弘晖不好。福雅就說,烏雅家出了太後娘娘,沒什麽比那出身更高了。太後就不再說什麽了。越發的疼福雅疼到骨子裏,四爺有時候都要跟福雅說幾句酸話。
然後,就是找些借口宣了烏雅家的夫人帶着女兒進宮,又正經的相看了幾回。終于,在弘晖二十二歲高齡的時候,把媳婦兒給他定了下來,驚掉了全天下人的下巴。
烏雅氏果然沒有讓福雅失望,婚後的生活,她處理得很好,面面俱到,不出格,不顯眼,也不會讓人挑出理來。處處都是剛剛好,這可是不容易……
四爺在弘晖三十五歲的時候,下達了退位诏書。正式禪位給了弘晖,就帶着福雅住到了園明園裏。其它的人,一個也沒帶。皇子阿哥們一個個的都往外跑,因為弘昐在出海三年後,帶着法蘭西的爵位回來的,當初那幾百人,就回來不到一半,也算吃了苦,卻也見了世面。從此以後再也不肯老實兒的在家待着,回到京裏陪着福雅待了不到半年,就跟四爺要了郡王的爵位,非要張羅着跟西夷做生意去。後來甚至娶了個女海盜做老婆,都不帶跟家裏說的,孩子生出來才領回來見家長,福雅跟四爺又能怎麽樣,只好認了。也是受他的影響,小阿哥們也都不肯被圈在京城裏,弘晖也慣着他們,都給封了爵位,也不怕他們鬧騰,人家說了,再怎麽鬧騰,還能趕上四爺的那些兄弟們鬧騰?四爺都給擺平了,他也能擺平,呵呵……
四爺跟福雅當然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在圓明園待着,可是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出去轉,因為他們只要走出去,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都要被別人猜測出各種意思來,四爺不想影響弘晖施政,就不明着出去了。跟福雅易了容,帶着些侍衛,扮做富家翁,偷偷的出去游山玩水。到是有一件事,是一向大大方方的做的,那就是每隔幾年就要花上個大半年的時間去五臺山禮佛。
四爺原來宮裏的那些妃嫔們在弘晖登基之後都遷到了原來的暢春園,與老太妃們做伴了,有兒子的,可以由兒子接回府贍養,沒生養過的,也沒人虧待她們,至于活得是不是自在,誰也操心不到那個程度了。
弘晖的年號還是定的乾隆,這個福雅實在沒資格幹預,有資格幹預的如十三爺、小曹等人也都沒人提,誰也不會為了個年號跟四爺頂着幹。
弘歷封了寶親王,鈕祜祿氏居然為了這個事情特意跑來圓明園跟福雅鬧騰了一回,那話裏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指責着福雅搶了她的太後位子,弘晖搶了弘歷的位子。福雅懶得理她,就她這樣兒的,能活到現在,都算得上奇跡了。還是她親兒子弘歷白着臉趕過來硬把她拉走了,那孩子總算沒随了他母親一樣拎不清。後來,聽說還給四爺跟弘晖分別上請罪的折子,堅辭親王的爵位不敢受。這個态度都做出來了,誰還真能把他爵位收了啊,從二阿哥到四阿哥都封的親王,怎麽到了他這裏就不封了?人家得怎麽講究弘晖啊!
福雅跟着四爺舒舒服服的游山玩水,私下裏也往空間裏積攢了不少東西。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肅肅靜靜的等着壽終正寝就行了。
誰知道,老了老了,還能有故事看。福雅都不得不感慨,是不是她跟瓊瑤奶奶太有緣了,怎麽她家的主角們兒就可着福雅這輩子鬧騰呢!
本來在五臺山上陪着四爺禮佛的福雅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服,可是京裏傳來消息,說是弘晖幾個月前認了個義女,還給封了還珠格格,後來又說什麽真假格格的,連着那位還珠格格的結拜姐妹也認下了,封了明珠格格,還都給指了婚。還珠格格指給了寶親王家的大阿哥永琪,明珠格格指給了福倫家的大兒子福爾康。
這都多少年了,太平日子過得,福雅都快忘了這是個混亂的世界了。趕緊再從空間裏把原始資料找出來,複習複習。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不過福雅還是想回京去近距離的守着,大神奶奶的人物都是太神奇的存在了,可別再把她的孩子們給連累了。四爺不耐煩這些鎖事,待在山上不愛動,福雅于是自從四爺退位後頭一次一個人行動。
太後回宮可是大事兒,福雅自從當上太後,還沒回過皇宮呢,這頭一次回宮,弘晖兩口子那是重視又重視的。福雅也擺足了架式,得給孩子們面子啊!
本來很正式的歡迎儀式被兩位民間格格給攪合了,虎頭蛇尾,弘晖是真生氣了,皇後還算平靜,福雅也挺平靜,在她們看來,這麽折騰才符合兩們“奇女子”的風格嘛!所以也怎麽懲罰,就叫回漱芳齋閉門思過。
晚上剩母子兩人的時候,福雅就問弘晖到底是怎麽回事,弘晖才說了實情,“還不是弘歷招惹下的風流債。半年多以前,兒子帶着宗室跟大臣們去木蘭圍場秋圍,突然闖出來一個姑娘,被永琪射中的胸口,生命垂危。身上帶着些信物,都是弘歷當初留給那位露水姻緣的女子的。兒子總不能見死不救,當時想着要真是弘歷流落在外面的女兒,也算是兒子的侄女了。弘歷當時也在場,口口聲聲的認定就是他的女兒,說是要認回家去。可是他家裏福晉鬧騰,說什麽也不同意,熹太妃也不同意認。弘歷就求到了兒子這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兒子想着認就認下吧,反天是個義女,将來撫蒙也行。誰知道事情後來發展成了那樣,那姑娘肯本就是個冒牌頂替的,還不安份,不止試圖偷跑出宮,還與永琪和福倫家的兩個兒子私相授受,不清不楚。那福倫也是個豬油蒙了心的,把那紫薇丫頭送進宮來,意圖攀附。要不是皇後與永琰機警,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呢!混淆皇家血脈的事兒,他們也敢幹,兒子是下了旨意要斬首的。實在是兩個人太能作了,弄得滿城風雨不說,永琪與康家兄弟還幹出了劫囚的蠢事兒。又回過頭拿什麽民意來要挾兒子,說得那些個歪理能氣死個人。架不住弘歷願意聽啊,拿自己的親王爵位換下了兩個的性命。兒子只能将錯就錯了。”弘晖那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蒼蠅了,也是,當了十幾年的皇帝了,應該也沒遇到過這麽不按牌理出牌的遭心事兒。
福雅想想,不安分的熹太妃惡心了她半輩子,她兒子孫女又要接着來惡心人,也真是服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既然兩位格格都是寶郡王的女兒,又都賜了婚,還是讓她們回去自家備嫁吧?咱們也不能不盡人情,擋了人家的父女天倫不是。也別讓皇後出面了,就以我的名義,送她們回寶郡王府裏備嫁,交給熹太妃教養,嫁妝從我的私庫出。”福雅特別想看看鈕祜祿氏與還珠格格明珠格格怎麽鬥法。
“兒子聽皇額娘的。”弘晖終于甩掉了包袱,很是松了口氣。他現在是真心理解四爺當年被兄弟們坑的心情了。真是應了那句話,本事大不如不攤上,攤上了,誰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