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退步

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終于鄭允皓還是打通了，可是電話那頭的鄭楚暄卻沒有說話。如果不是那輕微的呼吸聲告訴他鄭楚暄是在聽着的，也許他會挂斷再重新撥打。

“你……還好嗎？”

這是鄭允皓說的第一句話。

也正是這句話讓鄭楚暄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明白鄭允皓已經知道她的選擇了，如果他不知道，是不會連着打十幾通電話給她。可是接通後他沒有質問她為什麽沒有遵守他們的約定，只是問她好不好。

鄭楚暄的腦子裏爸爸頹廢的背影和鄭允皓充滿期待的神情來回閃現，本想偷偷的哭，不讓鄭允皓知道，可是一張嘴就嗚咽出聲：“允皓對不起！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在他和爸爸之間，最終還是選擇了爸爸。也是她不夠勇敢，不敢承擔一個新生命，銘暄和允暄不管是現在還以後，都沒有了……從下了這個決定起，她和鄭允皓之間不會再有未來。

電話接通前，鄭允皓想過自己會質問她為什麽不要他們的寶寶，可是聽到她的哭聲，聽到她說對不起，他突然發現他根本沒有立場去質問她。

不要寶寶，她傷身又傷心，受傷害最深的是她，如果不是顧慮到他們的未來，她怎麽會下這個決定。如果他現在有能力提供給她們母子良好的環境，這些問題就都不存在了。想必父母們會很樂見其成，直接把他們送作堆。可是他們現在什麽都沒有，他們都還要靠父母養，誰家父母也不會把女兒一生的幸福随便交出起，誰也賭不起。

“乖，不要哭了。”鄭允皓握緊拳頭努力壓下心中湧起的不甘心，“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因為即使這樣，他還是想要寶寶。他尊重她的選擇，但他依舊堅持另一種選擇。

挂了電話後，鄭楚暄眼淚都沒擦幹淨就睡了過去，今天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大起大落的透支她原本就不怎麽多的精力，是以一放松下來就立刻進入了夢鄉。

而她不知道的是，另一頭父母的卧室內，依舊還沒有熄燈。

鄭鬥景剛和認識的醫生朋友切斷通話，坐在床邊細想朋友說的那些話。糾結間便聽老婆欲言又止的問：“老公，真的要把孩子打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鄭鬥景猛的回頭看向滿目皆是擔憂的暄媽媽，暴躁的反問：“不打了生下來？和允皓結婚？他們才多大？知道什麽叫愛、什麽叫結婚嗎？過家家一樣結婚生孩子，過不下去了離婚，未成年媽媽不夠再加個離異！孩子我養的起，關鍵是她以後怎麽辦？！”

鄭鬥景是真的很無奈，不是他不願意往好的方面想，而是兩個孩子的年紀擺在這裏，這些情況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不管哪種情況，都是他女兒受傷害更多，他憑什麽要為那微乎其微的幸福美滿結局的幾率堵上女兒一生的幸福！他原本的想法就是等鄭楚暄考上大學以後動用關系幫她安排個穩定的工作，等到了适婚年齡再物色個穩重值得依靠的丈夫，活着的時候能護她安好，不在了也有能保她衣食無憂的財産。

可是現在當他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安排的時候，她懷孕了。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女兒沒有腦殘到堅持不想堕胎，她還能聽得進去他的勸。也慶幸鄭允皓那個臭小子不是那種不肯負責的渣男，不然就不是打這麽幾下那麽簡單了，想到那個可能，他就有殺人的沖動。

現在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但是不要以為這樣他就會把女兒嫁出去。他是老古董，但還是那句話，他不會拿女兒一生的幸福去賭。現在除了他自己，哪個男人他都不信。在這個男人出現之前，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的女兒。

本來他都想好了，等楚暄把孩子打掉以後就搬家，離這個地方遠遠的重新開始生活。他會将生活重心由工作轉移到家庭，好好陪着他的女兒，算算他現在已經五十了，如果能活到七十歲，能保護她的時間也就剩二十年。二十年能做很多事，卻也做不了多少事。

但是剛才朋友的話讓他不得不去重新考慮……

“我可不管結婚不結婚，我只是擔心楚暄會跟我一樣，我就是第一個孩子流産了之後再也難懷了，你還記得我們努力了多少年、做了多少事才有了楚暄嗎？”想到只能看着別人家的孩子眼饞的那些年，暄媽媽就流出了眼淚，“我知道你擔心她以後遇上了好男人卻因為自身條件走不到一起。可是打掉了孩子以後，萬一她跟我一樣，她的日子會有多苦？一個不能生的女人……”

見老婆想起陳年往事哭的這麽傷心，鄭鬥景心裏也酸酸的，擡手輕輕拍拍她的背，放輕聲音勸：“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不是挺好的……”

說起當年，鄭鬥景依舊愧疚的不行。那時候年輕氣盛得罪不少人，結果報複到老婆身上，第一個孩子剛知道就流産了，老婆小月子期間郁結在心，身體沒養好不說還成了習慣性流産。之後的很多年兩人都在為生孩子的事四處求神拜佛，那種壓力他作為男人都差點扛不住，更何況一個女人。社會對女人永遠苛刻，不論她是因為什麽才不好懷孩子，外人都不會想去了解，他們在乎的就是現在這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娶你回家幹什麽？那些年，身邊類似這樣的指指點點不在少數。

老婆的擔心正是朋友的意思，雖說現在醫療技術已經很好，但是除去孕婦健康受到嚴重威脅、胎兒患有嚴重遺傳疾病以及強/奸致孕等特殊情況，其他情況下的堕胎手術在國內并不能得到保障，而且手術中不能排除意外情況，至于後遺症更是無法保證百分之百沒有。最後，因為鄭楚暄懷孕有三個月了，這月份算不上大，但也絕對不能說小，手術對母體傷害很大。總而言之一句話，堕胎不僅僅是簡單的兩個字，一場手術，要操心的很多。

“要不把孩子生下來吧……那種可能我實在不敢想！”暄媽媽真的怕了，她寧願女兒嫁不出在家當老姑娘，大不了她養一輩子，也不願意她嫁人後過的不幸福。同樣受人指點，前者起碼活得肆意，後者就太苦了。

鄭鬥景拍着老婆的背安慰道：“先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聽完醫生的建議我們再做決定，這樣保險一些。楚暄不是你，不要把事情想那麽壞。”

老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話，鄭鬥景的心裏已經有了一番主意。

第二天一早，暄媽媽如往常一樣起個大早在廚房準備早餐，鄭鬥景坐在餐桌邊看報紙。鄭楚暄起床後一家三口吃了頓氣氛無比沉悶的早餐，對比以往的雞飛狗跳，所有人都開始懷念雞飛狗跳。

吃完飯後，暄媽媽一聲不吭的收拾盤子，期間鄭楚暄想幫忙卻被她輕輕地給拍開，“坐那邊休息去，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多注意些。”收拾好了以後又去廚房洗碗。

這時一直在看報紙的鄭鬥景也開始收報紙，紙張翻動的聲音和着水流聲，把這氣氛襯的更沉悶。鄭楚暄猶豫了一會兒，挪動步子來到他身邊，怯生生的喊了聲“阿爸”，鄭鬥景低低的應了一聲。

“阿爸，昨天你說的我、我都考慮了，我、我聽你的。”

鄭鬥景整理報紙的動作猛的一滞，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乖，這就對了。”頓了頓又說了句讓鄭楚暄差點淚奔的話，“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想看你受苦，你要記住，無論爸爸做出什麽決定，都不會害你！”

“知道了阿爸。”鄭楚暄乖乖的應聲。

“去跟你偶媽道個歉，你偶媽昨晚擔心的一夜沒睡。”

鄭楚暄同樣從媽媽那邊聽到一句跟爸爸說的相類似的話，彼時暄媽媽在洗碗，聽到她的道歉，頭也沒回，說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這個孩子，因為他是你的孩子。但是在這之前，你是我的孩子，我更舍不得你。”

暄媽媽是傳統的女人，丈夫就是她的天，孩子則是她的命。

因着鄭楚暄的退步，家中氣氛漸漸的緩和下來，三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叮咚……叮咚……”門鈴聲驀地響起。

鄭鬥景和暄媽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以及堅定，女兒這邊是搞定了，還有個比女兒更難搞的大殺器在呢！

即使早料到大殺器會出面幫忙說情，但是當他們看到門口那個挂着吊瓶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兒時，還是狠狠吃了一驚。

他們倆人原本以為會被叫到醫院面談，誰想竟然直接登門……看來這次沒那麽容易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蠢暄搞事當然不是離家出走偷偷生孩子，那是臺言總裁文的套路o(╯□╰)o

PS：筒子們，過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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