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半年後, 燕國,京城, 因為燕獲帝病重, 皇子們的争鬥正式進入白熱化階段。
除了少數幾個保皇派誰的橄榄枝也不接,其餘有野望的臣子們紛紛忙着站隊,向太子或者是其他幾位極有可能榮登大寶的表明忠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段時間來,整個京城的天都籠罩在陰霾之下,風雲瞬移萬變, 時不時來個大雷,随着天子受病重折磨, 對幾位皇子越發猜疑, 每天菜市場都要斬首不少人。
畢竟皇帝舍不得殺兒子, 但殺起把而兒子們“帶壞”的別人家的兒子一點也不心慈手軟。
這些斬首的官員以前也都是人上人,風光無限。
這是沒保住性命的, 死了連個收屍人都沒有,犯臣們的家眷,僥幸活下來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昔日的王公貴女淪為教坊歌舞女,公子哥兒有的被充入南風樓當小倌,還有的被發配邊疆。
最好的, 也是淪為平民, 任由誰都可以來踩一腳。
在政治場人厮混, 昔日哪裏會沒有一個仇家。
要是運氣好, 有人肯保,要是運氣不好的,做碰到仇家上位,風水輪流轉,連帶着子女都要受到牽連,發配邊疆的途中,被人打個招呼,那還活不到去做勞工。
在皇權更替這場大戰裏,若說受益最多的,便是此次負責押解貴人們的小喽喽。
他們雖然說是小人物,但在昔日富貴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們面前,卻成了能壓他們一頭的霸主。
楚瑜便是這場争鬥的受害者之一,他名門望族出身,年少便是京城四大才子之一,然而受二伯父牽連,父親被斬首,母親上吊自盡。他和一群哭哭啼啼的弟弟妹妹坐着陳舊的馬車前往遙遠的邊疆。
其實在離開的時候,他的身上還藏了錢,以備不時之需。
出發的第一個晚上,他的親妹妹就因為過于嬌弱生了病,他拿出了絕大部分送給一個看起來還算和氣的官兵頭子,求他一路上行個方便。
出行便如此不利,讓楚瑜本就壓抑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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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去山城到了才是折磨,可一路上,那些官兵越發壓抑不住的貪婪淫邪的目光,卻讓他幾欲作嘔。
一行人從京城走了七八日,行至一處深山老林的時候,這些官兵便撕了面上的人皮,不再壓抑貪婪好色的本性。
他們先是逼着人交出官家小姐們佩戴的金銀首飾,然後勒令所有人交出錢來。
如果不肯交,他們就直接上手翻行李,更有甚者,直接去脫女眷的衣物。
受這樣的驚吓,女眷們連連尖叫,一邊哭一邊老實交出銀錢。
因為衣裙被扯破,女子們雪白細膩的肌膚淪落出來,看直了一些官兵的眼睛。
楚瑜的親妹妹,因為一直生病的緣故臉色蠟黃,容顏憔悴,反而沒有被盯上。
因為是深山老林,這些官兵直接把女眷拖到林子裏辦事。
楚瑜出手救了一個往日待他甚為親近的堂姐。
在那官兵拔出刀劍相向的時候,一路上,因為銀錢對他們頗為照顧的官兵頭子出來制止了那個犯事的官兵:“住手。”
那獐頭鼠目的官兵一臉不忿地住了手:“老大。”
官兵頭子說:“行了,你下去吧。”
楚瑜對看起來還算正直的官兵頭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張大人,多謝你。”
若是他們楚家再起,他楚瑜定然湧泉相報。
被他稱作張大人的官兵走近了一些,抓住楚瑜的手。只能說世家養出來的小少爺,即便是個男人也是細皮嫩肉,只有拇指和食指處帶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畢竟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官兵裏頭有只好女色的,也有好那麽一口男色的。
南風館裏的小倌雖然風騷,可早就被人用過頭了,好貨色太貴,哪裏比得上這些免費的落難公子哥劃算。
楚瑜感受着那只在他的手背上摩挲的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算是明白了,這姓張的官兵從來不怎麽看漂亮的女眷,是因為他根本喜歡男人。
而一路上對方對他和妹妹多有照顧,也不是為了那點銀錢。
被這些色中餓狼盯住的不僅是有着好顏色的姐姐妹妹,還有他自己。
楚瑜有一種痛扁這張姓官員的沖動,然而他看了看那官員身後的堂姐,緩緩捏緊拳頭。
他別過臉去,鴉羽色的長睫低垂:“張大人,這裏實在不合适……”
他忍住自己到臨界線的情緒:“林子深處更別有滋味,張大人意下如何。”
“你擡起臉來我看看。”
對方開口說,他沒有那麽傻,不可能完全相信楚瑜。
楚瑜便擡起臉來把一切負面情緒全部壓進自己眼底深處。
好在對方并沒有看出什麽端倪,摟住他的腰身就往深處走。
等到深山老林裏,在自己的褲子被扯下來之前,楚瑜便把藏在身上的匕首趁機捅進了那人的心髒。
等到對方死透,他脫掉被濺到血液的衣物,把屍體掩埋在散發着腐爛氣息的厚厚落葉裏。
拿了這張達身上一個信物,他便迅速出來找妹妹。
無論如何他只剩下妹妹這一個親人,他可能是等不到楚家再起,在這之前他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楚晴。
然而進了臨時搭建的帳篷,之前那個獐頭鼠目的官兵卻也在。
見到完好無損的楚瑜,他皺起眉來:“張哥呢?”
別看張哥看起來瘦,可脫下衣物,張哥是他們這群人裏最壯實的一個,不至于這麽快完事。
楚瑜斂去面上的陰狠之意,低垂順目地說:“張哥說,我一個人伺候得不帶勁,讓我帶妹妹一起過去。”
“張哥就是會玩。”那官兵悻悻然讓出一步,卻在楚瑜過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你在騙我,你把張哥怎麽了,他根本不喜歡女人!”
楚瑜仍然掏出了匕首應戰,然而這次對方有所防備,而且直接把長劍架在妹妹的脖子上:“你把匕首扔了,舉起手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楚瑜一動,那官兵的劍便在楚晴雪白細嫩的脖頸上劃出一條血紅細痕。
楚瑜只好扔掉了匕首,舉起雙手來。
那官兵還說:“跪下。”
在楚瑜屈辱跪下的時候,對方便拿了繩子來束縛楚瑜的手。
這個時候,他的妹妹楚晴突然發狠。用盡全部力氣咬了男人的手,對方沒有提防,一個吃痛,兵器掉下來,楚瑜趁機将官兵制住。
好不容易處理了這個人,結果外頭響起了人的聲音:“發現了張達的屍體,快,快去找那個賤人。”
“應該在他妹妹那裏。”
就在楚瑜剛想把妹妹藏起來的時候。一個穿着兵甲,帶着煞氣的官員掀開了簾子。
這些官兵都有武器,而且人手不少
他是出其不意才幹掉張達雙拳難敵四手。加上有妹妹拖累,如何能順利逃出去。
就在楚瑜忍不住心生絕望的時候,他眼前的官兵突然倒了下來,胸口還插着一支羽箭。
一個完全和官兵做不同打扮的人掀開簾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屍體,對着身後的人拍馬屁誇贊說:“大當家的武功蓋世,劍法好,箭法也是百發百中。”
他像踢垃圾一樣踢了一腳那對楚瑜來說是個大威脅的官兵,然後扭過頭去說:“大當家的,他死透啦。”
楚瑜看那來人的打扮,便知道是遭到了劫匪。
明明也是燒殺搶掠之徒,他卻隐隐松了口氣,甚至希望劫匪能強勢一點,弄死那些官兵。
他捂住妹妹的嘴,讓她安靜下來,避免被劫匪發現,待會他們好趁亂逃走。
但幸運之神顯然沒有眷顧他,因為對方掀起來了帳子看到他們兩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咦?”
對方退了一步,對自己的同伴說:“大夥來搭把手,這裏有個長的不錯的小白臉,指不定能當上壓寨夫人,先把他綁起來。”
楚瑜被對方口中的壓寨夫人驚了一下,很識趣地抛下手裏武器:“不用綁,我願意和你們走。”
雖然說山匪和官兵也沒有太多區別,可這一回楚瑜想為自己争取機會。
那些官兵的話并不可信,而山匪如果是壓寨夫人的話,他應該能保證妹妹也許得到好的醫治。
對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被他腳邊倒下的獐頭鼠目的官兵。
他大大咧咧地說:“行吧,哥給你個機會,待會自己出來。”
反正到處是他們的人,他們也不怕這小白臉說話不算話。
楚瑜等外面安靜下來的時候,發現官兵們的确被土匪們解決了,有些是搏鬥死,但大部分都是脖子等地方中了小小的麻醉箭,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土匪們拿走了財物,然後對着文碟清點人數,還安排了幾個人核對指認。
他們要的是被押解的可憐蛋,一個奸細都不能要。
楚瑜和妹妹楚晴一起一出去就被一個清朗的少年音喊住了:“你出來了,去那邊等着吧,身份登記一下。”
這個清朗的少年音的主人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而綁匪們一個個也三大五粗的,完全可以想象他們的大當家長什麽樣。
楚瑜抿直了唇,然後被人趕到其他公子哥一起。
很顯然,被預定為壓寨夫人的男人,并不是他一個。凡是長的不錯的,都被他們圈定了,其中有個還是他已經娶親的表哥。
他的表哥看到他,然後戳了戳他:“楚瑜,我聽他們說,他們這次搶人,是要給他們的大當家找壓寨夫人,你說他們大當家是不是特別壯的漢子。”
如果是壓寨相公,肯定是女子,但壓寨夫人應該是個男人才對。
楚瑜沒說話,他表哥又說:“你來的晚,不知道,我聽人家說,他們大當家不屑于要成過親的男人,咱們這群人裏,就數你和褚亘那小子長得最俊了,也不知道大當家看上誰。”
這次落難的人,除了楚瑜之外,有和他名氣差不多大的褚亘。
楚瑜還是不作聲,只聽得那熟悉聲音的土匪說:“大當家過來了,大當家辛苦了!”
一群土匪紛紛向騎着駿馬的人行禮問好,語氣十分熱切谄媚。
楚瑜看到的是大當家的背影,對方看起來很高很瘦,脊背十分挺拔,像是一株松柏。
“大當家,您看看,這個是咱們這次的戰利品,您太英明了,這次可是大魚!”
馬背上的大當家轉過臉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戰利品。
楚瑜正在要不要努力博上壓寨夫人上糾結,擡起臉的時候表情都沒有準備好,然而看到了那大當家之後,他卻怔住了。
因為是黃昏,夕陽西下,太陽已經落到了半山腰,一部分夕陽的餘晖灑在大當家的臉上,讓她身處光影之間。
沒錯,是她,盡管對方做的是男子打扮,但并沒有刻意遮掩她的女性特征,只一眼楚瑜便看出了對方的性別。
也只一眼,楚瑜心怦怦跳了起來,他下意識擡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看守他們的山匪看他突然動作,問他:“你幹什麽?!”
楚瑜指向自己的表兄:“我舉報,他自己娶親,不應該同我們這種未婚男子一起。”
男人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驗明事實後,踢了一腳楚瑜表兄的屁股:“滾那邊去。”
大當家卻沒有在這群人身上停留多久,她擡起右手發號施令:“清點人數,走!”
蘇卿滿意地想,這次的确運氣不錯,養一養,又有人手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