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心插柳埋隐患

第二天,一行人照常趕路,騎馬行在前面的範碩突然被範時叫到了馬車裏。範時坐在車中,眼睛微眯,身體随着馬車搖搖晃晃,看起來要睡着的樣子。範碩心下打鼓,低聲問:“父親喚我何事?”

“林彥身邊的那兩個人,怎麽回事?”

範碩心中一驚,面上盡量保持平靜,道:“林彥身邊?林府的人呗,父親好好地怎麽問起這個?”

“哼,你當你這個混了兩姓朝廷的爹是吃素的?我的隊伍裏莫名地換了兩個人我會不知道?”

“呵呵,父親真是老辣精明,什麽都瞞不過您,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林彥帶在身邊暖床的嘛,這家夥平日裏淨會裝清高,其實是個色胚哈哈。”範碩一邊說着,一邊又在心中為有機會大講林彥的壞話而幸災樂禍。

“你別搪塞我,富家子弟,出門帶個侍妾算什麽,用得着這麽遮遮掩掩的?”

“估計是怕林大人不允吧,所以出城之後才掉了包。”

“扯淡,林老鬼還正愁他兒子怎麽不近女色呢!”

範碩心思急轉,琢磨着怎麽把這個謊給圓了,範時卻睜開眼,照着他腦門來了一記暴栗,“你這臭小子,還記不記得我是你老子?有什麽事不能對你親爹說?”

範碩無奈,只好吐了真話,範時聽完後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這兩個丫頭真是膽大,韓平川把女兒教成這樣,也算是有魄力了。”範時笑了一會兒,突然收斂了神情,皺眉自語道:“若是林韓兩家聯姻,會怎樣呢?”

範碩聞言忙道:“林韓兩家聯姻對這朝中大勢應該沒什麽影響吧,更何況這事就是趕巧了,林彥和韓葳兩個完全是無心的,那丫頭就是貪玩而已。”

範時白了兒子一眼,道:“沒影響?儲位之争,他韓平川不表态就已經是表态了,他肯定是傾向于大皇子的。”

“啊?為什麽?”

“三皇子入朝參政,嶄露頭角這幾年,從來就沒跟韓平川合拍過。老韓這幾年勤勤懇懇,為的就是給大趙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他斷斷不會願意三皇子這樣野心勃勃的人入主東宮的。只是韓家的根基同林家沒法比,韓平川太重清譽,族人也沒提拔幾個,他沒有底氣太早亮明立場。我要是韓平川,倒是樂見女兒同林彥在一起。”

範碩聞言吐了吐舌頭,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過了一會兒,範時又低聲嘆道:“結果應該也快見分曉了,如果三皇子此次能在對瀛洲一事上立功,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範時得知韓萱和韓葳都在自己的隊伍中,并沒有把二女送回,而是派人去信給韓平川,簡單地報了個平安,言道既然兩位侄女喜歡游山玩水,他定會把她們安全帶回永安。至于韓萱和韓葳,範時也只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由得她們繼續扮成小厮留在林彥身邊。範時不開口,林彥等人也只好繼續裝下去,韓葳預感自己回京會有大麻煩,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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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彥見韓葳一副愁苦不堪的樣子,不禁笑道:“就算讓你嫁給我,你也不至于這麽委屈吧?”

“啊!你這是什麽話,”韓葳吓了一跳,“這事萬萬使不得!”

“是是是,”林彥笑道,“你不用擔心,反正我也不想娶你,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韓葳“哼”了一聲別過頭去,裝作氣惱的樣子,心中倒是安定不少。

此時永安城韓府內人人噤若寒蟬,路過韓平川的書房時都不免瑟瑟發抖,大家從來沒有見過老爺發這麽大的火,就連夫人都立在身邊不敢回話,韓芷、韓芙和韓杉都靜立一旁。

“像什麽話!看你教的好女兒!”韓平川把信重重地拍在案上,氣着吼道。說來也巧,範時的信和韓萱的信幾乎同時送到,韓芷和韓芙也剛好是這一天回府,待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之後,韓芷和韓芙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一時也沒了主意,再看韓杉,同樣也是低頭不語,絲毫不敢求情。

韓平川很少這樣大發雷霆,一向灑脫的宋良粟此時也心感不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現在發火也沒有用,萱兒和葳葳本就是聰慧機敏之人,就讓她們出去見識見識又有何妨?”

“我什麽時候阻撓過孩子們出門?但是這麽遠的路途不是兒戲,她們要想游山玩水,大不了我派家将護着,我韓平川的女兒還用得着跟着範時?竟然還跟在林彥那小子身邊,這不找事嘛!”

宋良粟聞言心中一喜,知道夫君并不是堅決反對女兒出門,笑着道:“想必也就是剛好碰上了,葳葳現在和那幾個小子來往也不多,萱兒就更不用說了,訂親之後除了繡坊,都很少出門了。”

韓平川略一沉吟,道:“還是不能這麽由着她們在外面,跑到那麽遠的地方,惹出禍來都沒人收拾得了。杉兒,你馬上準備動身,就是追到鎮海,也要把她們給我帶回來。”

宋良粟聞言有些不悅:“明明女兒們這兩年都懂事了很多,你怎麽老是覺得她們會惹禍?”

“你呀你,這個百無禁忌的性子,早晚害了孩子們!”韓平川又是氣惱又是無奈,拂袖離去。

韓杉随即向宋良粟欠身告退,即刻收拾行裝,第二天就帶着福安和兩名護衛出發了。福安坐在車夫旁邊,興高采烈地向旁邊騎在馬上的韓杉問東問西。韓杉心裏也非常開心,他一直為自己沒有機會從軍而心存遺憾,難得兩個姐妹給他創造這麽一個出門遠游的機會,聊勝于無了,只是他心思很少外露,自然不會像福安那樣喜形于色。

行至城門時,韓杉無意中擡頭,發現城牆上與守城将領說話的一個高大身影有些熟悉,那身影轉過身來,正是好友宋志博。宋志博向他點頭致意,然後轉身走下了城牆,大步朝韓杉走去:“韓兄要出城?”

“嗯,奉家父之命,要去一趟鎮海。”

宋志博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你也要去鎮海軍?”

韓杉忙道:“沒有,我不是入軍,只是一些私事,辦完即回。”

二人簡單聊了幾句,宋志博就送韓杉出城了。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在黃昏之前到達江夏鎮。韓杉怕留宿官家驿館碰到熟人,難免又要被人問東問西,幹脆就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福安跟店小二要了兩間上房,有些不放心,親自跟着店小二去整理打掃。韓杉帶着兩個護衛在樓下要了幾樣酒菜坐下等待。

此時店中人少,只不遠處一桌有三名男子在吃飯,看樣子像是一個富商帶着兩個随從。護衛張宏和張鳴是兩兄弟,弟弟張鳴性子開朗話多,加之韓杉一向沒什麽少爺架子,所以平日同韓杉聊天,言語上也少有忌諱。此時菜還沒上,三個人坐在那裏閑話,張鳴突然問道:

“少爺,為什麽老爺不送你去軍中呢?你要是去了,肯定比江家少爺還威風。”

“你少替我吹牛,論武藝,我哪裏是江帆大哥的對手。”韓杉含笑答道,心中卻是有些失落,京中的名門子弟,在他這個年紀大都被送去軍中歷練過,只有他從未去過。奇怪的是韓平川堅決不讓兒子從軍,卻又很重視韓杉的武藝和騎射課業,除了正常的官學課,還私下裏請了江湖高手教他功夫,反而更讓韓杉抑郁,心中對江家兄弟羨慕不已。

“從軍又不是單比武藝,少爺你文武雙全,再加上禦賜蟠龍槍,肯定連北遼人都不是對手。”張鳴一時得意,聲音也稍大了些,鄰桌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張鳴,”韓杉神情嚴肅地低聲喝到,“出門在外管好你這張嘴,不要給我惹麻煩,北遼人是那麽好對付的麽?要不是有肅王爺和肅王軍……”韓杉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的話也有些犯忌諱,及時收住了嘴。

“好啦,知道了。”張鳴郁悶地撓了撓頭。

韓杉三人沒有注意到的是,旁邊那桌人中,一個随從打扮的高猛大漢聽到張鳴的話後輕哼一聲,眼神漸漸變得森冷。此人手持一杯酒端坐凳上,下巴與兩腮淨是濃密生硬的胡茬。高猛大漢對面坐着一個身量稍矮一些的随從打扮的男子,聽了同伴的冷哼,嘴角現出一絲笑意,有些幸災樂禍,又有點玩世不恭的意味;居中那富商男子看上去四十歲左右,舉止儒雅,眼神清亮,看了看高猛大漢,淡淡道:“我們早些回房歇息,明日盡早趕路。”

晚間,韓杉帶着小厮福安睡在一間,護衛張宏和張鳴睡在隔壁間,幾人早早上床休息,想着明天早點趕路。

福安少年心性,又沒出過遠門,沒有什麽守夜意識,睡得很沉,韓杉卻不一樣,他多少也算是練過武的人,韓平川請到家的武藝師父也不會是一般的江湖草莽,所以韓杉即便是入睡的時候,對周邊事務的感應能力也高于常人,比如有人夜闖進來這種事,他雖然沒聽到什麽響動,心中卻像是有了預感似的,靈臺猛一下變得清明。

韓杉閉眼裝睡,腦中不斷思索,自己出門已經盡量低調了,沒有帶太多盤纏,丫鬟也沒一個,怎會無端招來賊人?潛入屋中之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韓杉就是憑借一種感應确定有人在屋內游走,似是在找什麽東西。韓杉很是納悶,自己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觊觎?

對了,蟠龍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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