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若是放在往常,衛大丫別說是摔個碗了, 她就是把碗磕出一個豁口來, 都免不了被衛老太拎着耳朵訓斥一通, 可今天衛老太并沒有。
原因很簡單,衛老太聽到自家心肝寶貝兒的聲音了,哪有時間訓斥衛大丫?
雖然衛添喜是哭聲,但是在衛老太聽來, 那卻與天底下最好聽的天籁之音沒什麽兩樣!
“喲, 奶的乖孫孫啊,你可算醒了!”
衛老太把手中的東西往竈臺上一丢,腳步生風地沖出竈房,往衛四柱他們屋子裏沖去。
衛大丫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趕緊手腳麻利地收拾地上的碎碗片,嘀咕道:“多謝大侄女救姑一命啊!”
衛老太沖進了衛四柱的屋子, 見姚翠芬正抱着衛添喜哭個不停,蒲扇一樣的巴掌直接朝着姚翠芬的後背招呼過去,“哭啥哭, 哭啥哭,孩子餓了這麽久, 趕緊給孩子喂奶啊!”
姚翠芬後知後覺,抹了一把淚, 見屋子裏沒有外男, 趕緊撩起衣服來喂奶。
親眼看到自家閨女睜開眼吃奶, 并且還吃得挺香, 姚翠芬懸了好幾天的心總算落了地。
只是這小娃娃究竟怎麽病的?又是怎麽好的?姚翠芬想不明白。
……
堂屋裏,衛大柱正領着三個兄弟招呼部隊來的人,一邊寒暄一邊吃飯。
那部隊來的兩人還有些拘謹,連筷子都不敢往遠處伸,只能挾面前的菜吃,衛大柱勸了好幾次,這兩人總算放開一些。
其中一人說,“衛首長,我們今天來得稍微遲了些,真是不好意思……”
衛大柱一聽到這話,就仿佛是變了一個人般,在衛老太面前表現出來的慫與蠢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衛家人從未見過的嚴肅,他板着臉問,“遲到确實不是一件小事,不過今天是我的私事,不追究。但你們最好準備一個解釋,若是你們領導問起來,你們也有話可說。”
另外一人搭腔解釋道,“路上出了點事故,從縣城開往省城的客車在山路上翻到溝裏去了,我們經過那條路的時候,協助了一把,等當地的救援隊到達之後才離開,所以耽擱了那麽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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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柱神色凝滞住,“你說什麽?從縣城開往省城的客車翻了?是不是九點半不到發車的那一趟?”
那兩個士兵齊齊點頭,“就是那趟客車,傷亡挺嚴重的,擠了滿滿當當一客車的人,估計能活下來的不到十個吧,很多人都是救出來時就沒氣了。”
衛大柱心跳如擂鼓,端起酒盅來,猛地灌了一口,心跳這才平息了一點,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生了一背。
他心中又是慶幸又是遺憾,慶幸他沒坐上那趟車,不然可能就得撇下過了一輩子苦日子的老母親與兩個尚未成年的孩子撒手人寰,同時他又有些遺憾與惋惜,如果他在那趟車上,說不定能夠盯緊客車司機,避免這場慘劇的發生呢?
這才正月初五啊,多少人家還在過年的歡樂中尚未回神,門上貼着的窗簾,牆上貼着的福字……全都要蒙上一層陰翳的白。
一口又一口酒灌下肚子,衛大柱勸那兩個士兵吃過飯後,留人在堂屋裏歇着,讓衛大丫給兩個士兵泡了熱參茶,自個兒去了衛四柱的屋子。
彼時的衛添喜已經吃飽了,她正躺在炕上看全家人的‘表演’,一大家子都使出渾身解數來逗她,但用的手段套路都是逗小孩的,她絲毫不覺得想笑,但為了不讓衛老太等人失望,還得強行配合着假笑。
她之所以裝病裝暈,就是想要留住衛大柱與謝玉書夫妻倆,如今謝玉書頭頂的血光已經散去,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在裝暈的這段時間裏,衛添喜為了暈得更逼真些,一直都待在那洛必達星球上汲取知識,一開始學的東西都還算基礎,但依舊讓她學的頭暈腦脹,好在有各種提升腦域容量、提升大腦皮層活躍度的基因針為她做着身體的‘優化’,這才能勉強啃下洛必達星球上的知識來。
不過衛添喜并不氣餒,因為她在穿越前見過那個時代的知識發達程度,對比洛必達星球上的東西,前世那些知識簡直就是小兒科。
最近衛添喜在學的知識是覆蓋醫療健康衛生領域的,因為洛必達星球上的醫療健康水平極高,各種各樣的疫苗制劑數不勝數,許多種曾在地球上肆虐、威脅人類生存的流感病毒都已經在洛必達星球滅絕,僅僅在星球發展史中提過一兩句,縱然衛添喜想盡辦法查閱到相關文獻,那也只能看到一個攻克那種病毒的大概思路……
衛添喜還抽空了解了一下洛必達星球的航空航天領域,相比起發射一個空間站就能興奮好多年的地球文明,洛必達星球顯然高級了許多,這個星球上的生靈可以在出現無法挽救的危機時,直接‘棄球而逃’,足以證明其航空航天領域的造詣。
衛添喜根據文獻中提到過的只言片語猜測過,這個破敗廢棄的洛必達星球在興盛時,定然擁有掌控一片恒星星系的能力,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哪怕她這樣想,或許還是低估了洛必達星球的文明程度之高。
巨大的落差不僅沒有打擊到衛添喜,反倒是讓衛添喜認識到,雖說她有這個金手指在,但這金手指并非無所不能,她在洛必達星球中學到的知識對于地球來說,定然是‘絕對超綱’的,不能照搬過去,想要将這些本事拿出來,她還需要做好兩個文明的銜接與遞進工作。
……
衛大柱酒意微醺地走到衛老太身邊,看着被衛老太抱在懷裏的衛添喜,伸出手來,“媽,讓我抱抱這小丫頭。”
衛老太不放心,斜着眼看衛大柱,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你行麽?
衛大柱嘿嘿笑着,“我自家倆兔崽子又不是在瓜藤上吊大的,玉書忙的時候,我又不是不帶孩子?放心吧,肯定不會把這寶貝姑娘磕到碰到。”
“兔崽子和小丫頭能一樣麽?兔崽子皮實,你忘了四柱了,當年吵着要吃奶,把我吵得煩了,一腳就将他撂下炕,摔了一下,後腦勺鼓起老大一個包來,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小丫頭身子軟,經不住折騰。”
嘴上雖然這麽說,衛老太卻沒有攔着不讓衛大柱抱衛添喜。
衛大柱将小小軟軟的侄女兒抱在懷中,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柔聲說,“小丫頭,往後大伯定拿你當親閨女疼,你想要什麽,大伯都給你買,你可得趕緊長大啊,大伯給你買最好看的花裙子,最漂亮的紅頭繩,帶你吃國營飯店裏最好吃的紅燒肉……”
衛老太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牙酸得不行,不過她心中揣着的事兒突然間有了點明悟。
找了個借口讓姚翠芬把孩子從衛大柱懷中接了過去,衛老太将衛大柱揪出了屋子,拽到竈房中,問,“大柱,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衛大柱愣了一下,“媽,你也知道了?”
衛老太知道個鬼啊,因為衛添喜生病不醒的事情,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不過衛老太足夠精明,聽着衛大柱說了一個‘也’字,便猜到衛大柱一定知道些東西了,她想着詐一詐衛大柱,就點頭說,“哎,大柱,你往後可得好好疼那喜丫頭,知道不?”
親大伯疼自家侄女兒,沒毛病!
再聯系上衛大柱剛才同衛添喜說的那一堆煽情話,衛老太十分篤定,她的這番話絕對不會露餡兒。
果不其然,衛大柱聽了衛老太的話,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剛聽說的事情倒了個幹幹淨淨,說完之後,他一臉心有餘悸地說,“得虧這小丫頭病了一次,不然我和玉書就上那趟車了……”
衛老太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如今聽衛大柱說起時,還是被吓了一大跳,她拉着衛大柱的手,殷殷叮囑,“大柱,咱不坐那客車了行不?你和玉書走着去吧,客車雖然快了點,但也太危險了!要不你倆拿錢買輛自行車,其自行車比走路快些,雖然不如客車快,但好歹安全啊!如果碰上點什麽事兒,你倆直接跳車跑就行,關鍵時刻,保命最重要,要啥自行車?”
衛大柱沒想到衛老太會被這件事情給吓住,他原本想給衛老太解釋一番的,并不是所有的客車都會翻,還有人坐飛機在天上飛呢,但是他看衛老太被吓得夠嗆,也就止住了話頭,不管衛老太說什麽,他都應下了。
衛大柱問衛老太,“媽,既然喜丫頭沒事,那咱還去不去京城了?若是去的話,就趕緊收拾東西,別讓人家小同志久等。若是不去的話,我就讓他們回去。”
衛老太想了想,說,“先別去了,縣城人民醫院的那禿頭大夫不是說了麽,喜丫頭身上沒啥大問題,咱聽大夫的。”
“行,那我就同那倆小同志,辛苦他們白跑一趟了。”
衛大柱轉身要走,被衛老太叫住,衛老太說,“大柱,你先留一下人,媽去割一塊兒剛熏好的牛肉,你讓那兩個小同志帶回部隊去,大正月,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
衛大柱點頭。
衛老太轉身去拿刀割肉,适逢衛二丫手中拎着一把冬天曬幹的幹豆角進竈房,她問,“你姐呢?又跑哪兒去拉呱了?”
衛二丫沖堂屋的方向撅了噘嘴,哼哼着說,“在堂屋裏給那兩個部隊來的人泡茶呢,媽,你是不是該給我姐相看個對象了,她現在瞅到一只公貓都覺得眉清目秀,來了兩個黝黑的兵哥哥,她笑得都快把臉給笑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