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國棟立馬應下來,他把自行車立好, 麻利地把衛老太身後的包裹扛到車後架上, 滿臉殷勤地說, “有空有空,我剛好就要回一趟村裏呢,順路就幫嬸子您把包裹帶回去了。”
衛老太自認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衛大丫與陳國棟之間的貓膩來, 可是想到衛二丫所說的衛大丫看公貓都覺得眉清目秀這件事, 衛老太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自己生的閨女自己心裏清楚,她看衛大丫,覺得這姑娘性子踏實,手腳麻利, 口舌不多,算是頂頂滿意的, 怎麽就沒發現這閨女在感情上有些三心二意呢?
三心二意要不得,擱在舊社會是要浸豬籠的!
哪怕現在已經在偉大領導人的帶領下步入了新社會,可三心二意依舊是要遭人指點的,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生怕自家閨女犯了錯誤,衛老太在回頭道溝的路上就忍不住敲打衛大丫。
“大丫, 你年紀大了,媽估摸着是時候給你找門親事了, 不然怕是會耽擱了你。你有什麽中意的人家麽?”
衛大丫俏臉一紅, 尤其是陳國棟還扭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更是把她臊得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媽, 你說啥呢?還有外人在呢,您給我留點臉面行不?”
衛老太心裏直呵呵,“媽這不是怕你犯錯誤麽?大丫,你要是有喜歡的人,就同媽說,如果沒有,媽就給你相看,你覺得成不?”
衛大丫語塞,低着頭不說話。
衛老太急了,“大丫,這事兒不能不上心,你妹子在你後面排着呢,你耽擱一天,你妹子就跟着耽擱一天。”
聽到衛老太的話,陳國棟悄悄支起耳朵來。
衛老太那一雙探照燈似的眼睛一直都在看陳國棟的反應,如今被她瞧了個正着,她便十分自然地将話題扯到了陳國棟身上去。
“國棟啊,你覺得嬸子家倆閨女怎麽樣?嬸子覺得你就不錯,如果你們能看對眼的話,可以試着處一處,嬸子絕對不攔着。”
陳國棟紅着耳朵小聲說,“我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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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太得到滿意的回答,臉上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來,随手就點了鴛鴦譜,“那成,你和大丫嘗試着處處對象吧,若是兩個人覺得都不錯,那就讓你媽來我家一趟,不用講究舊社會那一套,擺個訂婚宴,把你們倆的婚事定了。”
陳國棟被衛老太的話吓得直咳嗽,差點把手裏的自行車丢出去。
衛大丫則是差點給她親媽當場跪下,如果她同陳國棟處對象了,那她妹子還不撓死她?
衛二丫同陳國棟眉來眼去好多年了,這倆還在念初中的時候就有了不對勁的苗頭,只不過陳國棟家裏的條件稍微好一些,繼續念高中去了,而衛家的家庭條件不大好,衛老太手中的錢剛好要給衛四柱娶媳婦兒,衛二丫懂事,主動同家裏說不念了,二人的關系這才斷開。
可衛大丫整天都和衛二丫在一塊兒,縱然衛二丫把小心思埋得再緊,那也被衛大丫給看了出來,在衛大丫的威逼利誘之下,衛二丫說了實話。
相比起初中時候就處了對象的衛二丫,衛大丫才是真正的母胎單身狗。
早些時候,衛大丫曾答應過衛二丫,不把衛二丫的事情抖給衛老太,可現在衛老太都要亂點鴛鴦譜了,衛大丫哪裏還敢繼續瞞着?
“妹子,姐也是為了你好,你別怪姐。不是姐的立場不堅定,而是敵人太強大啊……”
衛大丫心裏念叨了一句,扭過頭去,一臉悲壯地同衛老太說,“媽,我有件事瞞您很久了,陳國棟和咱家二丫都處了好多年對象了,光是去木器廠看電影就看了五六回呢!您要是把我和陳國棟撮合在一塊兒,二丫還不在家裏鬧翻天。”
衛老太:“!!!”
陳國棟心裏此刻悔得就差甩自己幾個耳刮子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走郵局門口那條路去買書,不然他就不會對上衛老太與衛大丫,他與衛二丫的事情也就不會被抖出來……
但凡是遇到一個別的老太太,陳國棟也有膽量同老太太好好說說,可現在站在他對面的是兇名遠播的衛老太,他還把人家閨女給拐跑了,衛老太不得拿刀追着砍他?
可他自行車上還載着衛家的包裹,他若是棄車而逃,估計他與衛二丫的事情絕對要黃。
陳國棟強打精神推着自行車,他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快被衛老太的目光給戳斷了。
就在陳國棟以為自己要被衛老太噴個狗血淋頭的時候,衛老太慈眉善目地走到陳國棟身邊,問,“國棟,你同你爸媽說過你的想法沒?”
陳國棟:“……啥?”
衛老太的臉拉了下來,對陳國棟的印象變壞不少,“怎麽,按大丫說的,你同我家二丫都處了這麽多年對象了,你還沒同你家裏人說過?”
陳國棟趕緊解釋,“嬸子,您聽我說,我家裏人想讓我一直念上去,還說讓我找一個有文化的人娶回家,可我心裏就稀罕二丫,同家裏人說了之後,肯定起不到什麽效果,說不定還會給二丫添麻煩,所以我就想着先等等,等我考上大學,靠自己的本事能夠養活二丫了,再同家裏攤牌,到時候我爸媽就算不同意,那也只能同意。”
陳國棟自以為自己的想法十分不錯,但是衛老太卻不敢茍同。
對上陳國棟那忐忑的眼神,衛老太深吸一口氣,罕見地沒有發飚,“國棟,嬸子暫且相信你說的話都是你對未來的打算,但嬸子有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家裏人一直不同意你娶二丫,你該怎麽辦?就讓二丫一直都沒名沒分地跟着你?”
“婆媳關系處得不好,你這個當兒子的夾在中間受罪,二丫的心思有多細膩,我這個當媽的清楚,她看你難受,自己心中肯定更難受,所以你就打算一直難受下去?”
衛老太撇撇嘴,“另外,嬸子對于你這種自己翅膀硬了就撇開父母的想法十分不認同。國棟,你先仔細想想,想清楚之後給嬸子個準信兒,半個月內吧,若是半個月內你沒有消息,嬸子就托人給二丫重新相看。”
“甭管你家的條件再好,你對二丫的心意有多真,只要你做不通你父母的思想工作,那嬸子就不會同意将二丫嫁給你。大丫,扛了包裹走,咱娘倆擡着回,路上歇歇緩緩,趕在天黑前肯定能趕到家。”
衛大丫擡頭看了一眼天上高懸的太陽,這還沒到中午呢,衛老太直接就把回家時間定在天黑前了,可她還沒有吃午飯啊!餓得前胸貼後背,哪有力氣扛包裹?
除此之外,衛大丫對于陳國棟還是蠻同情的。
在她這種小年輕看來,陳國棟為了心上人能夠同家裏人較勁、叫板,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絕世好男人,是個女生就會動心。
可在衛老太看來,做出這樣決定的男人是沒有責任感的,萬萬要不得,誰要就是誰腦子進水。現在能不要生自己養自己的親爸親媽,往後就能做出抛棄妻子的缺德事來!
陳國棟哪能真讓衛老太走,他硬拉着衛老太說,不管他與衛二丫的事情能不能成,幫人的事情都應當幫到底。
衛老太撂下一句‘無功不受祿’之後便催着衛大丫扛起包裹飛也似地走了,母女二人各自揪着包裹的一頭,雖然累了些,但還在接受範圍之內,走路的速度倒也不算慢。
母女二人緊趕慢趕,總算剛在吃過午飯後氣喘籲籲地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衛老太就已經在心中将衛大柱與謝玉書夫妻倆噴了個體無完膚,回到家之後,她抄起大剪刀來咔擦咔擦将包裹剪開,完全是将麻袋當成衛大柱與謝玉書夫妻倆來洩憤的。
衛老太邊拆邊叨叨,“老大家兩口子究竟是在幹啥?寄這麽大一個包裹回來,是想累死我麽?”
包裹被粗暴地拆開,裏面裝着的好幾個小包裹都掉了出來。
衛老太對于漢字的認知程度,只停留在看着像個字,但具體是什麽字卻不認識的地步,她想知道衛大柱與謝玉書夫妻倆在包裹上寫了啥,便将衛二丫喊了進來,讓衛二丫給她念那紙上寫的東西。
衛二丫還不知道衛老太已經知道她同陳國棟處對象的事情呢,她如同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将那些包裹上貼的紙都看過之後,将小包裹拎起來重新排了序,擺成一排。
“媽,我大哥大嫂給咱家人買東西了,第一個包裹是你的,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包裹是我那三個哥家的,第四個包裹是我和我姐的,最後一個包裹是給喜丫頭的。”衛二丫歪着頭問衛老太,“要不要同我哥嫂說這件事?”
衛老太一臉肉疼,咬牙道:“說吧,這些東西是你大哥大嫂的心意,媽不能昧下。”
聽說有東西分,衛二柱與衛三柱兩家來得飛快,李蘭子與張春芽手腳麻利地拆開小包裹,将裏面的東西抖出來,臉上都是驚喜。
“呀,大嫂真是客氣,咋還給我寄了匹布回來呢,這顏色給二柱做一個褂子剛剛好,剪裁剩下的邊角料還能給家裏那倆皮猴子剪裁個褲衩夏天穿!”李蘭子一臉興奮。
張春芽都把自己那兩個标志性的酒窩笑出來了,“二嫂,大嫂給我家寄的也是布,比你家的顏色稍微淡一些,我看着做夏裝剛剛好。”
姚翠芬奶完孩子之後也跑過來了,她拆開包裹,本以為自己也會收到一匹布,心裏早就盤算好拿布做什麽了,然而打開包裹之後并不是,謝玉書給她寄來的包裹是一本書,名為《優秀婦女都應當讀的育兒經》。
“布呢?布呢?我家的布呢?咋二嫂三嫂家都有布,輪到我家就是一本書了,大哥大嫂不能這麽偏愛啊……”姚翠芬小聲嚷嚷。
衛老太不識字,只能讓衛二丫給她念那書的名字,聽完之後,她直接訓了姚翠芬一頭唾沫星子,“要啥布?要啥布?你現在最需要啥,腦子裏沒點兒數麽?我告訴你們三家,你大哥大嫂給你們寄東西,那是情分,若是什麽都不給你們,那也是本分。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有什麽說詞想法,下次就甭想拿你大哥大嫂寄回來的東西了,擱我這兒就給你們扣下了!”
姚翠芬噤若寒蟬,李蘭子和張春芽點頭如搗蒜。
衛大丫與衛二丫的、也拆了包裹,發現裏面裝的是一些紅頭繩、面脂膏等,姐妹倆都樂得合不攏嘴。
到最後,沒有拆的包裹只剩下衛老太的那份與衛添喜的那份。
衛老太見自家兒子媳婦的眼睛都快放綠光了,不忍心再吊着這些人的胃口,便慢悠悠地拆開自己的那份包裹,裏面放着一匹藏藍色的布,還有好幾種幹果零嘴,她又拆開了衛添喜的那份包裹,裏面塞着的花花綠綠的布差點閃瞎衛家人的眼。
擺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塊碎花布,顏色粉粉嫩嫩的,十分吸睛惹眼。
粉色碎花布下面是一塊水藍色的布,上面印着一只只小指頭大小的鳥狀圖案,大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水藍色布匹下面還壓着一塊軍綠色的布,質量最為厚實,手感也最好,一看就是從部隊裏出來的好料。
衛老太在衛大柱與謝玉書寄回家裏的包裹中翻了好一會兒,總算翻出一封信來,她瞅着那信,同信上面的字大眼瞪小眼了許久,嘆着氣把信丢給衛二丫,道:“二丫,你來給媽讀一下吧。”
衛二丫接過信之後,先是草草浏覽了一遍,然後才開始給衛老太念。
“親愛的媽……”
衛老太被這個寒碜人的稱呼膈應得一哆嗦,“你念啥呢?二丫,你正經點念,別念這些聽一遍就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
衛二丫滿臉無辜,“可我大哥大嫂就這樣寫的信啊,要多矯情有多矯情,你當我願意念呢?這才是個親愛的媽,下面寫的話我都不好意思念。”
衛老太:“……”
她一臉無語地思索了半晌,擺手道:“算了,你看過信了吧,給我長話短說的講一下他們在信裏面寫了些啥就行。”
衛二丫不敢不從,“其實也沒啥,就是同咱說了說那些東西是給哪家的,然後讓您一定要催着四嫂給喜丫頭把寄回來的布匹全都做成衣裳,讓小丫頭成為咱整個生産隊最漂亮的小丫頭。大哥還說了,上次寄東西的時候,部隊裏的供應商店中沒有麥芽精,就沒買,等什麽時候部隊商店有了,他就買了寄回家來。”
衛老太對于衛添喜的事情極為上心,當初謝玉書承諾說要給衛添喜買麥乳精的時候,衛老太就将‘麥乳精’三個字刻在了心裏,如今聽到衛二丫說‘麥芽精’,她愣了一下,問:“你大哥不是說買麥乳精嗎?怎麽又變成麥芽精了?到底是啥?”
衛二丫翻開信仔細看了兩眼,“啊……是麥乳精,我記錯了。”
衛老太了然,她将給自己的包裹和衛添喜的包裹全都收起來,同衛二丫說,“那就 ,你替媽寫封信給你大哥大嫂寄過去,就說東西咱都收到了,挺好的,叫他們下次不要這麽破費了。如果要買,就只給喜丫頭買點兒,其他人都用不着。”
衛二柱、李蘭子:“……”親媽真偏心。
衛三柱、張春芽:“……”親媽太偏心了!
衛大丫、衛二丫:“……”這一定不是親媽!
全家人都被衛老太這光明正大的偏心眼震驚到了,不過迫于衛老太的兇名太盛,沒有人敢抗議。
姚翠芬認為自家婆婆偏心自家閨女,她便覺得自己還可以掙紮一下,腆着笑臉說,“媽,你看大哥大嫂寄給喜丫頭的那個包裹……是不是應該給我?我抽空給她做幾身衣服穿,天氣暖和了,她就可以抱到院子裏轉轉了,穿身漂亮的小衣服,出去肯定遭人疼。”
“不用。”衛老太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就你那針線活的水平,給你再好的東西也只能縫一個麻袋出來。大丫的針線活兒做的好,我讓她來給喜丫頭做吧!”
姚翠芬想裁一條粉色花布做頭繩的計劃還未來得及實施就被迫宣告破産。
……
瑣碎的時間過得飛快,衛添喜出生的時間仿佛還在昨天,但實際上一眨眼就已經到了五月,整個生産大隊‘人定勝天’的氣勢都被慘淡的現實給弄萎了。
原先喊‘去年鬧饑荒,今年翻倍産’的聲音有多高,如今老百姓心中的失落就有多大。
衛老太一早就發現了災荒年的苗頭,提前讓衛二柱他們多開了幾畝荒地,澆灌了肥水,精心侍奉着,饒是如此,那些荒地上長出來的糧食都是幹癟的,不過比生産隊中産出來的糧食要好上不少。
眼看着割麥子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衛老太怕生産大隊裏統一安排了活兒之後,自家開墾的田地裏的糧食沒時間收,便催着全家提前摸黑去割麥子。
或許在衛老太心中,糧食是比不上寶貝孫女重要的,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收割麥子要緊,縱然她再疼衛添喜,也只能将衛添喜放到籮筐裏,讓衛四柱背上了山。
衛家開墾的荒地多數都在向陽的坡上,因為澆水不方便的緣故,只能靠天吃飯,天若下雨,糧食收成便勉強能看得過去,天若不下雨,一家人便只能當做白忙活了大半年。
不幸的是,除了剛種下麥種的那段時間稍微飄了幾絲細雨之後,這四五個月裏就再也沒有落過一點的雨,若不是衛老太時常催着被‘特別照顧’的衛四柱挑水上山澆地,估計開墾出來的那些荒地上連麥苗都長不大。
別看衛添喜人小,但心眼多,她一路上都用手扒着籮筐看這山林裏的風光……荒涼得讓人心涼,這直接導致衛添喜對于衛家這次全家總動員的‘收麥行動’不再抱有希望。
這鳥不拉屎的地裏能長出莊稼來才怪!
安排!
安排!
必須安排!
衛添喜悄悄摸摸瞅了一眼衛家人,扒着籮筐的手收回袖子裏,哼哼唧唧地甩了兩下手,然後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呆萌樣子繼續看那光禿禿的、沒任何看頭的荒山。
需要注意的是,衛添喜并不知道衛家人開墾的荒山在哪裏,她只能将整片山林都安排了一遍。
當衛老太手中抄着鐮刀、背上背着籮筐,領着一家老小趕到自家地頭時,全家人都被地頭的景象吓着了。
原先還無精打采的麥苗全都變得欣欣向榮,幹癟的麥穗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豐盈起來,壓彎了麥稭,有山風吹過,金黃色的麥浪層層疊疊地在山坡上翻湧着,衛家人看得都驚呆了。
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經過半年的适應,早就适應了衛家的生活,吃的好,穿的也不差,身邊還有好多小夥伴一起玩耍,跟着幾個堂弟一起出去上山下河,捉鳥摸魚,日子過得潇灑又自在。
最關鍵的是,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發現,那個原本以為兇神惡煞的奶奶對孫子一點都不兇,整天都變着花樣給他們兄弟幾個做吃的,除了訓斥他們那幾個叔叔的時候比較兇殘之外,其餘時間都挺和藹可親的。
經過衛老太春風般的關懷與溫暖之後,原先還有點想念衛大柱與謝玉書的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十分沒有良心地忘記了遠在部隊的老父母,在頭道溝混得如魚得水,樂不思蜀。
只不過衛老太雖然能夠讓他們兄弟倆吃飽飯,但因為糧食不足的緣故,吃細糧的時候很少,若不是頓頓都有山豬肉、黃羊肉或者是野牛肉吃,兄弟倆估計早就想回部隊家屬院去了。
如今看着這麽多的麥穗兒,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激動得嗷嗷直叫,“奶!奶!奶!我們能吃白面條,白面饅頭了!奶!奶!”
衛四柱也高聲喊了一長串的‘媽’,整個人都仿佛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睜成銅鈴一般大,“媽,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昨兒我看咱家的麥子時,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啊!”
衛老太十分淡定地看了一眼自家樂成傻子的兒孫們,又看了一眼衛添喜,見衛添喜正沖着她笑,衛老太心領神會,将籮筐往地上一放,扯着嗓子開訓,“還愣着幹什麽?站在地頭啥都不動,糧食就主動跑到你們籮筐裏去了?一群傻子,有糧食就趕緊收回家鎖到櫃子裏,不然留在這兒遭人眼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