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字更! (1)
衛添喜腦子聰明靈光, 這是衛家人都知道的, 但因為孩子小, 衛老太不想聲張, 生怕一些心思壞的人起了歹心,便将這件事一直都壓着。
整個愛國小學, 除了衛家七兄弟之外,還真沒有人知道衛添喜有多能耐。
衛添喜頂着一個瓷娃娃模樣的身子,卻揣了一顆老阿姨的心,對于同班那些又鬧又皮的孩子, 她壓根不想搭理,因為上課講的內容對她來說都是小兒科, 所以她基本不聽, 大多數時候都是盯着黑板發呆神游, 少數時候因為晚上在洛必達星球學東西學的太多了,腦子不清楚,容易犯困, 她還會趴在桌子上睡覺。
給她們班上數學課的老師見衛添喜趴在桌子上打盹, 走到桌子邊敲了敲, 蹲下身問, “衛添喜同學,你是不是跟不上老師講的東西了?需不需要老師給你再講一遍。”
衛添喜半夢半醒地回應, “不用, 這些東西都不難, 我學會了。”
數學老師只當衛添喜是嘴硬, 他體諒衛添喜年紀這麽小就跟着上學,精力不足,吃不消這一堂課坐大半個小時,便任由衛添喜睡着了,他準備等衛添喜醒來的時候,單獨給衛添喜輔導一下。
怎知快下課的時候,衛添喜悠悠轉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數學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題目,捏着鉛筆頭就在本子上寫答案。
黑板上的題目一共有三類,填空題、判斷題和計算題。
衛添喜做前兩類題目的時候,都是看一眼題目,低頭就把答案寫出來了,計算題也是如此,只不過因為計算題需要寫過程,她才簡單地寫了一些必要的步驟,能省略盡量省略,不能省略的地方也要想辦法省略。
當衛添喜把解題步驟寫出來之後,僅僅是比參考答案多了幾句,給數學老師看,大概數學老師能看懂她的意思,但若是給同班同學看,估計沒幾個人能看懂,就算是衛東征、衛西征他們都不一定能夠看明白。
衛添喜是在授課老師眼皮子底下做的題目,而這些題目又是授課老師在上課前新編出來的,根本不存在提前準備亦或者是抄襲的可能,越是這樣,數學老師心中越是驚奇——一個三歲多的奶娃娃,怎麽就把一群六七歲、七八歲的大孩子比下去了?
數學老師檢查完衛添喜的作業本,發現上面全對之後,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忍不住問了出來,“衛添喜同學,你年紀這麽小,上課也沒怎麽聽課,做的題目還都對,能同老師說說,你是什麽時候學的嗎?”
衛添喜擡了擡眼皮,打着哈欠說,“我大哥二哥之前做作業的時候,我看他們用過這樣的方法,當時沒想明白,就問了幾句。我大哥二哥很有耐性,給我講明白了,所以這些題目我上課不聽也會,聽了反而會打瞌睡。”
數學老師驚訝,“就是你那兩個在高段班上課的堂哥?衛國健同學與衛國康同學?”
衛添喜規規矩矩地點頭,她時常給衛國健與衛國康檢查作業有沒有寫完,還會監督這兄弟倆有沒有按時寫作業,對于衛國健衛國康兄弟倆的學習進度了然于心,想要扯一個謊轉移數學老師的注意力,簡直不要太簡單。
關鍵是,數學老師還真就這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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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課回了辦公室,數學老師都在那兒感慨,他逢人便說,“都說小孩學東西學得慢、學不明白,但我怎麽覺得小孩學東西更快呢?”
“你看那衛家的女娃娃,就是跟着她那兩個堂哥學了幾天,連高年級用的數學方法都學會了,比她大好幾歲的學生學不會,你說是不是學校的制度出了問題,沒有抓住孩子們學習能力最強的那段時間加以利用……這是不是揀了芝麻丢了西瓜?”
另外一個老師頗為同情的看着數學老師,“你是不是魔怔了?天底下能有幾個衛添喜那樣讓老師省心的同學?她才三歲,別人家三歲的孩子估計還穿着開裆褲呢,一會兒哭一會兒鬧,你還想上課?”
數學授課老師想想,确實是這個道理,也就沒有再說話。反正他在心底默默記住了,不能用看待一般學生的目光來看待衛添喜,甚至說,不要看這個孩子平時怎麽學習,是不是在聽課學習,只要确定這孩子能做對作業,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有數學授課老師這樣想法的人并不止一個,這些老師們心照不宣地忽視了上課睡覺打盹的衛添喜,将注意力都放在其它學生身上,愛國小學因此也出現了一道尋常人根本不敢相信的現象——那上課打盹睡覺,課後作業幾乎不寫的衛添喜,在低段班上課的時候,甭管低段班哪個年紀哪個科目考試,她都能拿到滿分,換到高段班上課的時候,該拿滿分的時候她照樣拿,連高段班裏公認的好學生——衛國健、衛國康兄弟倆,都被衛添喜給比了下去。
如果不是衛添喜的年紀太小,加上愛國小學校長沒什麽話語權,說話不管用,他真想把衛添喜給送去中學部,看看這小丫頭的腦瓜子究竟有多麽靈光!
就這樣,衛添喜在愛國小學劃水的悠閑日子開始了。
……
另外一邊,部隊采購科的一間單獨僻靜的辦公室裏,衛大丫正使勁兒地啃鉛筆頭,她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一本書上面,急得滿頭大汗。
“大丫,你要喝水麽?辦公室裏晾的水溫了,喝起來正好,不涼也不燙。”白庭生敲門問。
衛大丫把鉛筆頭放下,拉開門讓白庭生進來,說:“那就給我稍微留點兒溫水吧,這個辦公室沒有燒水的爐子,想喝一口水還怪費力的。對了,庭生同志,你幫我看看這道題目該怎麽做?我怎麽看了好幾遍都沒能看懂這題目是什麽意思……”
白庭生接過衛大丫推到手邊的題目一看,神色立馬就變得不怎麽好看了,他皺着眉看了好一會兒衛大丫,才說,“我不擅長做數學題目,不過你要是想問,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
“誰?”衛大丫沒有注意到白庭生身上額的複雜。
白庭生将衛大丫桌子上放着的暖水瓶灌滿,又給衛大丫的水杯裏也添了熱水,“技術連的白楊,他學習成績好,這問題肯定難不倒他。”
“呀!庭生同志,我得向你學習,同技術連的同志都有交情,還了解得這麽透徹。”
衛大丫将自己不會的那道題摘抄下來,誠摯地向白庭生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之後,麻利地帶着題目準備去技術連找人求助。
直到衛大丫走出很遠,白庭生才抹了一把臉,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喜歡他喜歡了這麽多年,對他的了解自然清楚透徹,可是又能怎樣?從頭到尾,都是一廂情願的錯。”
他捏緊拳頭,“再試一次,就試最後一次。”話尾咽入喉嚨,拉出一個苦澀的音。
采購科時常同不同的部門打交道,喜歡衛大丫的單身兵蛋子不在少數,如今衛大丫主動找到技術連,點名要見技術連的‘連草’白楊,不少人都聽到了心碎與夢碎交雜在一起的悲催聲。
白楊模樣生得周正,大概是常年在部隊操練的緣故,皮膚略微有些黑,但并不嚴重,模樣生得好就是占便宜,哪怕是穿着常服往那兒一站,通身的清貴與風流都掩蓋不住……衛大丫一不小心就被這‘美色暴擊’給迷了眼。
白楊見衛大丫目光敞亮坦蕩地落在他身上,失笑,問,“衛大丫同志,你找我有事?”
聲音賊蘇!
從小到大,衛大丫心中那顆悸動的少女心一共就動過兩次,一次是遇到陳栓,就是那個偷看王寡婦洗澡結果從牆上摔下來的陳栓,一次就是現在。
撇開陳栓做的那些猥瑣龌龊事不談,當初衛大丫初見陳栓時,陳栓還是挺帥的,少年清眸明目,肩上背着一只剛打死的兔子,手裏拎一直被套子夾死的野雞,吊兒郎當地走在荒草地上,嘴裏叼一根狗尾巴草,嘴角還挂着淺淺的笑,縱然那走路的姿勢再浪蕩,也很容易就闖入了少女的心裏。
當初的那份悸動,能算是識人片面,不通情愛,瞎悸動了,但現在這份悸動與心跳呢?
衛大丫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跳到白楊身上去了。
“額……額……額……白楊同志,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一道題目不會,我們科的白庭生說你應該會,讓我找你來問問。”
衛大丫感覺自己的舌頭都不争氣地捋不直了。
白楊聽到‘白庭生’這三個字,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看向衛大丫的目光裏多了一分探究,他胡撸了一下短寸頭,點頭說,“你把題目給我看看,不見題目,我也說不準會還是不會。”
衛大丫飛快地将手中的指伸到白楊身邊,當白楊接過那張紙後,她又飛快地将手收回,恍若是觸了電一樣。
從脖子到耳根,一寸一寸地變紅。
白楊看了一會兒題目,轉身進營房拿了一支筆和一個本子出來,他将步驟飛快地寫到本子上,将那張紙撕下來遞給衛大丫,“這題目中暗藏了不少玄機,需要将已知條件變上幾變,然後就不那麽難了。我把解題過程寫在紙上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衛大丫剛腦補出一大串白楊給她講題的傑克蘇戲碼,臉又紅又燙,就快把自己給燒熟了,結果白楊就這樣把她打發了。
就好比是一個人正在原地**的時候,突然一桶冰水兜頭澆下來……透心涼,心飛揚。
衛大丫悶着嗓子‘嗯’了一聲,強迫自己趕緊回神,把白楊寫在紙上的解題過程看了一遍,盯着剛開始那幾個變化步驟多琢磨了一會兒,豁然開朗,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誠懇地向白楊道了謝,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等……”白楊将衛大丫喊住,鬼使神差地問,“衛大丫同志,你是準備參加高考麽?”
衛大丫心亂如麻地點頭。
白楊又問,“準備考什麽大學,什麽專業?”
“沒想過呢,能考上什麽大學就上什麽大學,至于專業麽,我想學做生意。”冷靜下來的衛大丫說。
白楊逆着日光咧嘴笑,“好巧,我也想學做生意,要不之後我們一起複習?遇到不會的地方也能及時交流?對了,衛大丫同志,我想考首都經貿大學,建議你也考這個大學,放眼國內,想學做生意,這個大學敢說第一的話,沒人敢說第二。”
花癡·衛大丫:“……”你能不能不要笑了?這樣笑很容易迷死人,勾掉大姑娘小媳婦的魂兒的!
內心吐槽白楊仗着一張臉就不厚道地随便撩人,嘴上卻十分誠實地答應了下來。
回采購科的路上,衛大丫若不是擔心被人當成神經病,估計會高興地在路上蹦個野生迪。
就這樣,衛大丫與白楊的互助學習小組就組成了,二人一有時間就聚在一起學習交流,多數時間都是衛大丫有想不明白的問題,白楊給她講,只有極少數時候,才會出現一個衛大丫會而白楊不會的問題。
兩人都是青春正當時的年輕男女,荷爾蒙旺盛得不得了,一來二去,你來我往,就這樣勾搭上了,遇上一個兩人都有空的日子,這倆還會約着去看一場電影。
不管那幕布上放的什麽東西,只要同白楊坐在一起,衛大丫就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被填滿了,雙腳就好似是站在棉花上一樣,走路都輕飄飄的,大概刮一陣風過來,她就能迎風起飛!
白楊與衛大丫的地下情進行得火熱,采購科的白庭生卻坐不住了,他心裏酸的就好像是吃了一整筐老陳醋泡檸檬,看衛大丫的眼神都在冒酸氣。
衛大丫原本還算敏感,可自從同白楊談了戀愛之後,她心裏眼裏除了白楊就只剩下工作與學習,哪裏會在乎別人的眼光,故而白庭生沖她噴來的酸霧都被她自動忽視了。
白庭生自己氣了個半死,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衛大丫沒有同白楊一起吃飯的空,他死皮賴臉地纏着衛大丫,非要坐在一個桌上吃飯。
衛大丫一臉別扭,“白庭生同志,你這是要幹啥呢?如果我還是單身,那咱倆怎麽坐一塊兒吃飯都無所謂,可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你還同我坐在一塊兒吃飯,這不是給我招誤會麽?”
白庭生沒好氣地說,“放心,白楊不會吃我的飛醋的。”
“啥?”
衛大丫覺得白庭生一定認識了個假白楊,她說:“白庭生同志,我和你說,白楊那個人看似大喇喇,實際上可小心眼了,我就是同他們連的另外一個大頭兵多說了幾句話,他就纏着我問東問西問了好一會兒,你要說什麽趕緊說,說完之後我換一個桌子去吃飯,我可不想再被他當成犯人一樣審。”
說這話時,衛大丫臉上滿是誇張的嫌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衛大丫這是一邊嫌棄一邊享受,她就喜歡白楊的這個調調。
白庭生被塞了一口老陳醋味的狗糧,越發心塞了。
他拉着衛大丫來吃飯,原本只是想要譴責一下衛大丫的不仗義與不厚道,連自己朋友的牆角都會挖,可是對上衛大丫那幹淨坦蕩的眼神,他憋到嗓子眼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讓他怎麽說?
白楊是他介紹給衛大丫的,男俊女靓,性格一個爽朗一個悶騷,湊在一塊兒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天作之合,連他都覺得這兩人般配,兩人也彼此看對眼了,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因為他麽?
他是衛大丫的朋友,同白楊鬧崩之後,同白楊連朋友都算不上了,他有什麽資格與立場來指責衛大丫與白楊處對象?
換個角度再想,他喜歡白楊,但白楊從來沒有喜歡過他,白楊又不是他的私人物品,想喜歡誰也沒必要同他說……道理他都明白,可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那是他最喜歡的人啊,就這樣被他親手推給了別人。
在衛大丫赤誠磊落的目光下,白庭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內心陰暗、行為卑劣的小醜,他抱着利用衛大丫去試探白楊的心思,讓衛大丫接觸白楊,想通過衛大丫來打聽一下,白楊究竟是怎麽看他的,他們倆鬧僵的關系究竟有沒有破冰回溫的餘地……這本來就是他的算計,算計失敗,又能怪得了誰?
白庭生不想再憋着了,索性一股腦都同衛大丫倒了出來,“我不是同你說過麽?我喜歡一個發小,來部隊也是為了追他的,那個發小就是白楊。”
“噗!!!”
衛大丫嘴裏還未嚼碎的米飯噴了白庭生一臉,她被這話嗆得直咳嗽。
白庭生:“……”
見衛大丫從口袋裏掏出手絹來給他擦身上臉上的米,白庭生黑着臉接過手絹來,“不用你給我擦,萬一你家小白楊又吃飛醋了,你該怎麽辦?”
飛快地料理好身上的米粒,白庭生将手絹還給衛大丫,見衛大丫目光呆滞,臉上的神情就好似是被雷劈過一般,他沒好氣地說,“怎麽?被吓着了?知道自己多不仗義了吧?我拿你當朋友,你卻同我喜歡的人處了對象!”
把心裏憋着的毒氣釋放出來之後,白庭生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了,他又說,“既然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那你倆就好好處對象,明白不?”
“我這輩子算是掉進泥坑裏爬不出來了,沒道理将他也拉近泥坑來,這樣對他不公平。我不是正常人,他是,衛大丫同志,好好對他。”
衛大丫恍恍惚惚地回過神,直到此刻,她依舊無法接受白庭生喜歡的人是白楊這件事。
“我吃飽了,先回科裏去,你慢慢吃,好好消化消化這件事,別同白楊說。”白庭生端起鋁飯盤就走。
衛大丫味同嚼蠟地吃完飯,像是游魂一樣飄飄忽忽地回了辦公室,盯着書本上的文字看了好一會兒,那些字上面的重影才消失。
站在朋友的角度上,衛大丫覺得對白庭生有些愧疚。
可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她覺得自己沒錯。
處對象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情,沒道理一方喜歡,另外一方就非要答應,不然就變成綁架了。
再想想白楊,被自己的好朋友喜歡,還被好朋友質問着索要一個結果,那種感覺肯定很難過吧……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衛大丫強迫自己将這件事放在腦後,可是一看到白楊,她腦子裏就會忍不住冒出白庭生同她說‘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白楊’的情景,不得已之下,她同采購科的主任申請了出差,一連跑了十來個地方,花出大把的錢和票,這才将白庭生給她造成的心理壓力排解了不少。
何以解憂,唯有買買買!
高考眨眼就到,白楊察覺到了衛大丫的不正常,索性趕在高考前帶衛大丫爬了一遍部隊後面的山,他将當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衛大丫。
那是一個白庭生自我催眠、自我陶醉、自我沉睡、到現在都不願意醒來接受現實、不願放過自己的故事。
站在山頂上,聽着耳畔刮過的呼呼的山峰,衛大丫定定地看着白楊,原本那麽愛笑的一個人,現在居然皺起了眉頭,依舊好看,但有些讓人心疼。
“大丫,我不可能給他回應的,他喜歡我,不是我的錯。我不想傷害他,已經躲開了,是他不願意放過我。”
白楊神情寡淡,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根紙卷煙來,叼在嘴裏,就着火柴點燃,抽了一口,“他太偏執了,別人都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我讓他見了黃河,撞了南牆,他還是放不下,我該怎麽辦?”
一抽一吐,紙卷煙上的紅星明明滅滅。煙籠着人臉,就好像是人被藏在了霧霭中一樣,讓衛大丫一陣心慌。
她伸手把白楊手中的煙奪了,掐滅後丢在地上撚了好幾腳,然後把踩扁的煙頭一腳踢下山去。
“你說得對,之前是我走進死胡同裏了,處對象是咱倆的事情,同別人沒有關系。白庭生怎麽想,我們終究是沒能力顧及的。”
心中的那塊大石頭落地歸位,衛大丫開始了管家婆模式,“白楊,往後不許抽煙,聽到了沒?你看看那些抽紙卷煙的人,好端端一口大白牙愣是給熏成了黃板牙,看着就難受,你能不能替你的牙考慮考慮?你抽煙的時候,征求過他們的意見了麽?”
白楊樂了,“征求過了啊,我抽煙的時候問過它們,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吱個聲,我便不抽了,結果它們都沒出聲,這不就是代表同意了麽?”
衛大丫翻了個白眼,“那是無聲的反抗,懶得同你貧嘴!”
……
時隔一年,又是一個七月底,衛大柱、謝玉書、衛大丫與衛二丫又回到了頭道溝,不過這次回來的可不僅僅是他們四個,還帶來了兩個客人——白楊和谷碩。
衛大柱一路上都在給白楊和谷碩打預防針,“我媽的脾氣不太好,你們都是文化人,還請你們多擔待擔待啊……”這句話至少說了一百遍。
謝玉書看衛大柱那緊張的模樣,就想到前幾年衛大柱腦子裏的淤血散掉,帶她頭次回衛家的情景。
那時候的衛大柱是怎麽說的來着?他把衛老太誇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簡直就是人世間僅有的好媽,結果一見面,衛老太就崩了衛大柱辛苦描好的人設。
白楊和谷碩早就聽衛大丫、衛二丫提過衛老太的光輝事跡了,心裏對未來丈母娘這個人好奇得不行,早就想一睹衛老太的真容,只不過若不是這次上門有‘醜女婿見丈母娘’的一層關系在,他們倆絕對能坦蕩大方地進衛家。
白楊與谷碩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從部隊到頭道溝的一路上,兩人一邊看着沿路的風土人情,一邊聊着國內的大環境,心态還算平和,但衛大丫與衛二丫就不好過了。
衛大丫與衛二丫都是在衛老太那‘神威’下長大的人,知曉衛老太有多麽倔,那簡直就是慈禧太後再世,說話根本不容反抗的,姐妹倆惴惴不安地想,萬一衛老太不同意她們倆相看中的人,那該怎麽辦?
越是靠近家門,衛大丫與衛二丫姐妹倆就越是忐忑,心中那七上八下的兔子都快蹦跶抽筋了。
沿着頭道溝村的大路走,走到最後一個彎的時候,轉過去便是衛家的大門。
彼時的衛老太正在給種在牆根下的一排小青菜澆水,見院子裏突然站了一群人,老太太擡起頭來,掃了一眼,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
老太太臉上的皺紋都快開出花了,她越過衛大丫、衛二丫、謝玉書與衛大柱,腳步生風地走到白楊與谷碩身邊,問,“你們倆就是楊柳同志和小米同志吧!來來來,歡迎歡迎,餓了沒?渴了沒?翠芬,燒菜做飯!春芽,和面蒸饅頭!”
衛大丫與衛二丫一人揪着衛老太的一個袖子,糾正衛老太。
“媽,不是楊柳,是白楊!”
“媽,不是小米,是谷碩!五谷的谷,肥碩的碩!”
衛老太老臉一紅,“嗨,年紀大了,腦子不中用了,兩個小同志別見外啊!”
她轉身就去催張春芽和姚翠芬,“喊你們燒水做飯呢,在屋子裏磨蹭個什麽勁兒?大丫和二丫的對象來咱家了,多整幾道硬菜吃,不要怠慢了客人,明白不?”
張春芽與姚翠芬正搓衣服呢,一聽說衛大丫與衛二丫領了對象回來,妯娌倆把搓衣板一撂,三下兩下就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給蹭幹了。
探頭一看,果然見兩個身材挺拔,模樣俊俏的小夥子站在院子裏,張春芽嘴裏下意識地就迸出倆字來,“真俊!”
衛老太把兩個未來的女婿招呼進堂屋,親自将自己新炒的米茶拿出來,用熱水沖泡好,端到桌子上,讓正在腌鹹菜的李蘭子去把在地頭幹活的衛二柱、衛三柱、衛四柱兄弟三個喊回來,她親自去竈房指揮張春芽和姚翠芬做飯。
關于白楊與谷碩的家庭背景,衛大柱早就調查了個清清楚楚,衛老太都能倒背如流了,自然不會再去盤問,她對這兩個女婿都挺滿意,只等着吃飯的時候再多觀察幾眼細致的地方,便能做決定了。
“春芽,上次東征他們在山上掰下來的木耳還有吧,炖菜的時候記得放點兒啊!”
“翠芬,泡好的黃豆還有不?我不管有沒有,你給整一個炒黃豆,喜丫頭不是鼓搗出一些豆芽來麽?炒黃豆的時候記得也擱點兒豆芽!”
“豬肉炒粉條,也給整一個!啥?沒有泡好的粉,那現在趕緊用熱水泡,先做其它的菜,最後做再炒這道菜,肯定能泡好。”
“春芽,上次光明從河裏撈上來的鯉魚不是制成鹹魚幹了麽?在後院房梁上吊着呢,你去拿下來,炖個魚湯喝!”
“翠芬,罐子裏腌的兔子肉拿出來,全都炖了,那兔子肉有點鹹,你就別放鹽了,多擱點兒花椒和八角大料!”
“春芽,你從櫃子裏掏幾個雞蛋出來,整一個小蔥炒雞蛋!”
衛老太一個人将姚翠芬與張春芽指揮得團團轉,聽得張春芽與姚翠芬頭暈腦脹,不知道該先幹啥,只能先依照衛老太的吩咐把食材往竈臺上擺。
東西擺出來,之後炒的時候就不會忘掉了。
若是給少炒一個菜,少炖一個湯,張春芽與姚翠芬擔心衛老太會以為是她們妯娌倆苛待衛家新上門的姑爺。如果讓衛老太産生了這樣的誤解,估計他們妯娌倆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張春芽把雞蛋從櫃子裏掏出來,一連拿了五個,突然想到家裏沒小蔥,連忙解了圍裙準備去親二姨孫二英家借一把小蔥回來,結果就被衛老太喊住了,衛老太問她,“你幹啥去?”
“我去二姨家借點兒小蔥回來,不然沒辦法炒雞蛋。”張春芽如實說。
衛老太一臉嫌棄,“借啥借?咱家後院裏不是種着麽,你順手摘兩個洋柿子,那東西炒雞蛋好吃。”
張春芽愣住,“你不是說後院那些菜都是喜丫頭的口糧,誰都不許動麽?喜丫頭每天都要吃一個洋柿子,我看那枝頭統共也沒吊幾個了,就不用摘了,給喜丫頭留着吧。”
“留什麽留?喜丫頭嫌那洋柿子酸,看似是她每天都吃,但七個兔崽子哪個少吃了?姑爺上門,當然是撿好東西拿出來招待,摳摳索索的像個什麽樣子?”
“你放心吧,喜丫頭不會鬧意見的,對了,喜丫頭去年不是從山上摘了點野蒜回來麽?你去後院摘兩個小黃瓜拍了,做到清爽利口的蒜泥黃瓜。”
張春芽:“……”她依稀記得,衛老太自己都舍不得吃那小黃瓜,現在居然一口氣就讓拍倆。
不過想想,衛老太本身就偏疼兩個閨女,愛屋及烏,對兩個女婿好,那也是正常事兒,張春芽與姚翠芬也就不糾結了。
主要還是衛大丫與衛二丫時常給家裏買東西往回寄,不論多少,每次都有她們的份兒,她們兩個當嫂子的也沒臉計較這些。
在堂屋裏做陪客的謝玉書聽着竈房裏叮叮咣咣地想,便找了個借口出了堂屋,到竈房裏幫姚翠芬與張春芽一起做。
饒是謝玉書已經猜到衛老太對兩個未來女婿滿意,會拿好吃的好喝的招待兩個未來女婿,可她沒想到衛老太會準備這麽多。
“媽這是要幹啥啊,過年都沒今兒吃的好……”
謝玉書嘀咕了一句,被張春芽聽到了,結果張春芽直接就怼了過來,“倆小姑子一年到頭都不回家幾次,吃幾頓好的怎麽了?”
謝玉書故意道:“我一年到頭也不回家幾次,怎麽不見你們拿這麽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了?”
姚翠芬抹了一把辛酸淚,拍了拍謝玉書的肩膀,寬慰說,“大嫂,習慣就好。當年我同四柱定親的時候,咱媽也是好吃好喝的擺了一大桌子,結果我一進門,第二天就沒啥優待了。”
“這次是兩個新姑爺上門,咱媽肯定要招待好,往後肯定就沒這個待遇了。話說回來,你和大哥回來,咱哪次吃的不好?頓頓都有肉吃,擱其他人家,一個月能吃兩塊肉都得求爺爺拜奶奶,感謝南無阿彌陀佛觀音菩薩。”
“我就是随便說說,大丫二丫這倆閨女能耐,找的對象也能耐,往後肯定會越過越好的。看看那白楊,再看看谷碩,模樣生得多好……這倆閨女都是有福的。”謝玉書發自內心地替衛大丫與衛二丫高興。
李蘭子把衛二柱兄弟三個從地頭喚回來之後,也顧不上腌鹹菜了,撸起袖子就去竈房幫忙。
衛家竈房裏一共兩個竈火眼,原先只開一個,今天為了炒菜快點,兩個竈火眼全都開了,一個炒菜一個炖湯炖肉,速度快了不少。
衛大柱他們是中午過後到的,趕在日落日山的時候,忙活了一下午的竈房總算消停下來,妯娌四個把燒好的菜端上桌,衛老太還讓衛二柱去打了二斤糧食酒回來。
招待未來姑爺招待到這個份上,衛家也算是十裏八鄉頭一戶了。
白楊與谷碩享受到了賓至如歸的待遇,二人受寵若驚,連着敬了好幾杯酒,酒席過半,這兩個平時都不怎麽喝酒的人都有點上頭。
衛老太見時機差不多了,便給妯娌四個遞了眼色,讓她們把孩子帶下去,又打發衛大丫與衛二丫去竈房裏煮面條,她開始旁敲側擊地問一些丈母娘必問女婿的話題。
諸如“你們家大人同意不”、“未來有什麽打算”、“想要什麽時候結婚”、“準備要幾個孩子”……之類的話題,衛老太都沒放過。
雖然她有些嫌棄兩個女婿的酒量,但對白楊與谷碩的回答還算滿意,見兩個人說話有點大舌頭,衛老太就讓衛大柱兄弟幾個把人扶到後院裏提前打掃出來的屋子中,讓兩個人歇着,轉頭就把全家人都號召起來,召開家庭會議。
生怕兩個姑爺口渴沒人知道,衛老太便派了衛國健、衛國康兄弟倆到後面院子寫作業,還再三叮囑衛國健與衛國康兄弟倆,一定不能吵到白楊與谷碩,一副要成為天底下最好的丈母娘的架勢。
堂屋裏只剩下幾個大人,衛老太往炕頭一坐,同衛大丫與衛二丫說,“既然你們姐妹倆都把人帶回家了,那肯定是想清楚了,媽給你們個準話,媽對這兩個女婿還算滿意,聽說那沒見過面的親家也挺喜歡你們姐妹倆,特殊年代特殊時期,媽就不講究那些虛禮了,你們要結婚,媽絕對不攔。”
“之前那小白和小谷也說了,你們四個都在部隊裏做事,算是軍婚,想結婚得同上面打報告,所以媽就不在家裏幫你們張羅了,但該給你們姐妹的東西都不會少給。”
衛大丫與衛二丫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姐妹倆的觀點立場高度一致,齊聲說,“媽,我們不要你的東西。”
“可別!小白是京城人,家裏條件好,小谷的爸媽是高級知識分子,人家能看上你們姐妹倆這黃土地裏爬出來的閨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