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了大半日,穆夕馬速不減,呂天一卻受不了了。他揚起馬鞭,狠狠抽了下去,加了馬速,橫擋在穆夕身前。
穆夕忙拽缰繩,那匹馬兩只前蹄騰了空。她躍身而起,待那馬安定下來後,穩穩落到了馬背上。
呂天一催馬上前,柔聲道:“穆老板,快晌午了……”
穆夕冷着臉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今日被你攔下的若不是我,那人很有可能會摔下馬去。運氣不好的,會死!”
呂天一自知理虧,眼珠兒一轉,嬉皮笑臉的:“穆老板功夫好,想必騎術也不會差。我是個有分寸的人,怎麽敢太過造次。”
穆夕冷冷一哼,微揚起頭,道:“恭維有用麽?”
呂天一的頭搖的就像撥浪鼓,可他心裏清楚,恭維有用。他看得出穆夕眼中的驕傲與自豪,也确定了武功和酒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兩件事。想要追姑娘,知道姑娘心裏喜歡什麽是非常重要的。
并非每個姑娘都喜歡胭脂水粉,穆夕就是那個例外,可是,他呂天一真的很喜歡這個例外。
穆夕看着呂天一的樣子,大家少爺,想必沒吃過苦,她輕輕搖了搖頭,道:“歇歇罷,也不急于一時。”
呂天一一躍下馬,道:“其實咱們匆匆忙忙趕過去,也不一定能查出什麽。倒不如……”
穆夕也下了馬,問道:“不如什麽?”
呂天一接過穆夕手中的缰繩,和他手中的缰繩一并交給小猴兒。
小猴兒悄悄橫了他一眼,卻也不得不牽着三匹馬跟在他二人身後,還要跟的稍微遠一些。
呂天一伸手做請,他二人比肩而行。
只聽呂天一道:“你說這世上聰明人多?還是蠢人多?”
穆夕略一思忖,低垂了眼睑,道:“怕是兩者都不多。”
呂天一又問道:“那做了壞事的人總會心虛吧?”
穆夕秀眉微蹙,道:“你的意思是……”
呂天一點了點頭:“我就說你是個聰明人。江湖上的人大都知道我呂家要和李家聯姻,李家慘遭滅門,呂家不會袖手旁觀。當然……”
穆夕接道:“當然如果行兇的人夠聰明,恐怕直至我們到了南陽李家,也不會碰到什麽想要壞我們事的人。”
呂天一輕聲一笑:“說的不錯。”他眉心輕鎖,又道:“我們不會這麽倒黴吧?碰到個做事幹淨人又聰明的對手?即便老大聰明,他那手下人就沒有一個蠢的?”
穆夕腳步微頓,右耳動了動,嘴角邊的弧度更大了。她壓低了聲音,道:“我們還是有幾分運氣,遇到的對手沒那麽聰明。”
她左手抵/住劍格,微一用力,利劍即刻飛了出鞘。跟着右足點地,一躍而起,右手握住劍柄,直向樹冠刺去。左右兩側的樹上突然躍下了十幾個黑衣人。
呂天一忙道:“小猴兒,劍!”
小猴兒不會功夫,動作卻很利索,趕忙抽出挂在呂天一那匹馬上的寶劍,扔了過去。
呂天一接劍在手,背對着小猴兒,道:“上樹!”緊接着躍身上前,落在穆夕身邊。
小猴兒不愧叫小猴兒,爬樹的本事竟不比一個身懷輕功的人差。他緊緊抱着樹幹,朝着呂天一喊道:“少爺,給他們露一手!”
呂天一哼了一聲,朗聲回道:“仔細瞧着!”
呂家劍法絕非徒有其名,幾個回合下來,就連穆夕也不得不佩服呂家劍劍招上的巧妙。她的劍很快,呂家劍很妙,可是快劍是否一定能勝得了妙招,她吃不準。
臨陣對敵,最忌三心二意,她微一愣神,對手便會有機可乘。像這種黑衣人自然是敵人千挑萬選,武功上佳的。見穆夕略有失神,又哪會放過這種大好的機會。
“小心!”
呂天一大喊一聲,眼中寫滿了焦急。他一躍而起,攬住穆夕轉了幾個圈,黑衣人本要刺進穆夕心口的那一劍擦着他的胳膊過去了。
呂天一左手捂住傷處,蹙起眉頭。
穆夕面色一沉,右手緊握住劍柄,那柄再尋常不過的劍猶如閃電一般刺了出去。劍光一閃,十幾個黑衣人幾乎同時倒在地上,脖頸慢慢流出血來。
穆夕看着手中并未沾血的劍,秀眉輕挑,還了入鞘。
小猴兒又激動又吃驚,忙爬下樹,跑到呂天一身邊,拿着呂天一遞給他的手帕給他包紮傷口,關切道:“少爺您沒事罷!”
呂天一輕輕‘嗯’了一聲。他想過穆夕是個武功高手,卻從未想過她的劍能這樣快,快到眨眼間便能殺死十幾個高手。
他翹起嘴角,走到穆夕身邊,道:“你總該留個活口。”
穆夕側過頭看着呂天一,反問道:“留得下麽?”
呂天一輕輕點頭,苦澀一笑,的确留不下。黑衣人通常還有第二個名字,叫死士。尤其是敢來殺他呂天一的人。即便今天他們十幾個人能得手,回去複命時,恐怕也是必死無疑的。
穆夕看着呂天一的右臂,鮮紅的血已透出了手帕,她低聲道:“多謝。”
呂天一含笑問道:“怎麽謝?以身相許?”他情不自禁擡起右手,想要捋一捋她因打鬥而有些散亂的頭發。右臂擡到半空,卻又放下了,他安慰自己,傷口有些疼。
穆夕将頭微側,輕咬下唇。而後蹲下身,查看屍體。呂天一也随着她蹲下身。
穆夕道:“這些人的劍術很怪,不像是時常使劍的。”
呂天一點了點頭:“虎口沒有繭子,他們的本家功夫不是劍法。”
穆夕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道:“練劍的人虎口就一定會有繭子麽?”
呂天一笑道:“你們姑娘手上有沒有繭子我不清楚,可我們這幫臭男人手上是一定會有繭子的。”
穆夕眼珠兒一轉,未置可否。
十五個黑衣人,沒有人蒙面,呂天一突然笑出聲來。
穆夕問道:“你笑什麽?”
呂天一道:“大白天的,穿夜行衣出來殺人,你不覺得好笑麽?倘若我是這幫人的老大……”
穆夕難得配合他,問道:“你便如何?”
呂天一揚起頭,看着高聳入雲的古樹,道:“叫他們穿綠色的衣裳出來。倘若來的人沒有你穆老板,只有我呂天一的話,說不定還能偷襲成功。”
穆夕橫了他一眼道:“聽力不好,很光榮麽?”
呂天一道:“耳朵不太好用,眼睛還算好使。”他分別扯下這十五個人腰間系着的帶子,攤了開來,擺在地上,又道:“穆老板也是江湖中人,該清楚各門各派,各大世家都有其不同于別家的信物。人在,信物在。”
穆夕輕輕颔首。
呂天一蹙眉道:“劍術既然不是他們的本家功夫,那他們的帶子上為什麽都要繡上一柄劍呢?”
穆夕叉起雙臂,問道:“呂公子見多識廣,也看不出這是哪家的信物?”
呂天一道:“既是像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自然要藏好了,不拿給外人看。更何況,江湖上那麽多門派,那麽多世家,便是真在哪兒瞧見過,我也記不住啊。”
穆夕輕輕嘆了口氣,不由得又橫了他一眼。
呂天一聳了聳肩,低頭看了一眼右臂,手帕幾乎已全被染紅,他苦着臉道:“穆老板,我好歹也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
穆夕輕咬下唇,走到她騎的那匹馬側面,解下挂在馬上的包袱。
小猴兒站在呂天一身邊,道:“少爺,咱們不如找家……”
他話未說完,便被呂天一狠狠瞪了一眼,趕忙住了口。
呂天一索性席地而坐,自行解下包在傷處的手帕,笑嘻嘻望着向來走來的穆夕。
穆夕将包袱放在地上,解開,拿出了裝金瘡藥的那只瓷瓶。
呂天一緊緊咬着嘴唇,當着穆老板的面,他就是裝也要裝的更男人一些。
穆夕一邊給他上藥,一邊道:“是人就會怕疼。我這種金瘡藥藥性很強……”她看着呂天一漸漸蹙緊的眉頭,薄唇都在輕輕顫抖,還要強忍着不出聲,便俯下身,輕輕吹着他傷處。呂天一只感到涼絲絲的,很舒服。
他溫柔笑着,道:“我有點兒後悔。”
穆夕問道:“後悔什麽?”
呂天一道:“方才那一劍若是貼着我半張臉劃過去,就好了。”
穆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勉強沉下臉,冷冷說道:“呂公子不怕破相麽?”
呂天一直言道:“若是當真破了相,總有人該負責罷。”他湊上前去:“穆老板不要對我負責麽?”
穆夕知道,他不過是嘴上說說,圖個痛快而已,也不同他計較。奇怪的是,他三句中有兩句不正經,她竟會覺得很受用,很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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