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樓

入夜後的長安街又是另一番風情,夜幕幽幽,獨獨北街一帶卻燈火通明,青樓妓坊,紙醉金迷,連空氣中都飄散着甜膩膩脂粉的香氣,如百花齊放一般的侵蝕着過路人的嗅覺。熙春院便是其中最負盛名的一家,樓內雕梁畫棟,羅幔錦繡,從看臺落下的紅绡鋪滿整個舞池,幾名身着薄紗的女子随着樂聲擺動腰肢,舞姿曼妙。

此刻,熙春院正是人聲鼎沸、迎來送往之時。

大堂自是尋常人取樂的地方,再往上去,環有四五層,越往高越幽深奢華,同樣也代表了身份等級。

二樓左拐角的雅間內,伴着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一名貌美歌姬彈着琵琶依依呀呀唱着曲兒:“長鳳額繡簾高卷,獸環朱戶頻搖。兩竿紅日上花棚,春睡厭厭難覺。好夢狂随飛絮,閑愁濃,勝香醪……”

廳內的圓桌旁坐着聽曲兒的是兩個樣貌不凡的男子,較年長的那個坐沒坐相,烏發高束,衣着黛藍錦袍,一身貴氣卻叫他那猥瑣笑容糟蹋的一幹二淨,凝着對面的年輕男子,“你當真摸着人姑娘小手了?”

歌姬停了半個音,盈盈眸光投了過來。

“……”年輕男子面容冷寂,氣息內斂。

封延卿想了想又追了問道:“好摸麽?”

“……”

封延卿看着侄子寒氣加重的樣子,沉吟着剝開了一個橘子,把因為軟乎所以摸着沒有那惡心反應的話咽了回去。“說正經的,那是哪家的姑娘?”竟讓這小子能上青樓來尋他,多稀奇啊!

封晏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四叔,一雙幽沉的眸子似乎是反問哪裏正經了。

封延卿下意識收斂了些,甚是懷念那個讓喊爹就喊爹,讓背鍋就背鍋的軟乎團子,再看看現在這一張死人臉,噫,嫌棄得很。

“四叔慢用。”封晏再次認識到來找封延卿是個錯誤決定,至于餘下那些事是半點不能再透露了。

“站住。”封延卿見他惱了,這才收斂了幾分嬉笑,揮了揮手讓那歌姬退了出去,“叫月娘安排幾個……幾個通詩詞的美人兒來。”

封晏皺了眉頭,尚來不及發表意見就看封延卿摸出一把反射着寒光的鋒利匕首把玩,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擡首沖他笑了笑,“你下月就要成親,有這征兆是件好事,不妨坐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落的功夫熙春院的老鸨月娘便領着幾名姑娘進了屋子,笑吟吟道,“封四爺從來都是只聽曲兒的,今個難得開這個口,我給挑的都是最漂亮的,可得把四爺伺候舒坦了!還杵着做什麽,喊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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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說着還一壁觑向封晏,心道是哪個後生長得這般俊極,若非年歲擺在那,定是要忍不住上去揩點油,只是照那公子面相卻是讓人親近不得。

跟着來的姑娘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看着屋子裏的兩人眸光放亮,比起底下那些她們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官,若是挑着好人家要了可就是脫離苦海。而封四爺的名聲在樓裏那可叫響,上青樓卻又潔身自好得很,明明是個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可只消那笑意斂了又覺得那眼眸裏盡是故事,怪讓人心疼的,也招了樓裏不少姑娘芳心暗許。

“四爺,公子。”幾名花娘嬌滴滴的福身行禮,眼罩子各自落了中意之人身上。

封晏看了眼四叔手中的匕首,只得僵硬坐着。四叔幾年前回來突然說要學醫,拿着兔子鳥兒開膛破肚就算了,總讓人怵得慌。

封延卿覺得某人賞賜的匕首甚是好用。

有花娘相中了封晏,當下眼波流轉,人吃吃笑起來,屈身款款一福:“奴家季九兒,見過公子。”侬軟的聲音,青碧色的長裙高高的束在腰上,外套薄紗短襦,襯得腰細若柳,香氣氤氲。

“四爺……”一雙潔白如蔥似的手捧着一杯酒湊到封四爺跟前,只是被他一努下巴,示意去封晏那。花娘嬌嫩的長指托着青瓷,杯中的美酒也是一色的碧綠清澄,媚眼橫波,當即殷勤纏了上去。

只那玉手才碰了他的腕處,便被猛地推開了,連着酒液灑了一地。俊逸眉眼間滿滿的銳利和兇狠,一雙幽冷的眼眸暗色洶湧,幾乎是拂袖逃離。

“封晏——!”封延卿亦是急急起身,追了幾步卻被花娘擋住了去路,眼看着是追不上又倒了回去,坐在椅子上似是自言自語般呢喃,“還是不行麽……”

花娘聽到名字便已經夠詫異,再聯系那語氣,當即與幾個好姐妹擠眉弄眼傳遞消息了去,只是還不等挨近封延卿的身子,便教從外闖入的幾名身着飛燕服的男子驚住。

“封四爺,寧王有請。”為首的面無表情恭請道。

原是頹然的封延卿聽到寧王二字倏然來了精神,高高興興随幾人去。

“寧王……可是傳聞高宗最寵的那位,男生女相,還在府裏養了一群娈寵……”

“應該是,那讓封四爺做什麽……當娈寵年紀有些大了罷?”

因為年紀大當不上娈寵只能退而求其次當了幕僚的封延卿聽着身後碎碎議論感覺到淡淡憂傷,他這是擔着幕僚的名頭想幹爬床的事……

封晏早離開并不知這出,若看見頂多也是不齒某人那欲擒故縱的把戲,偏偏二人還玩得樂此不疲。待他一下樓,便被一名小厮慌張撞了一下,後者連連道歉,從地上撿起掉了的瓷瓶往內廳門簾遮擋之處去。

門簾處影綽綽的能瞧見幾人坐了一張八仙桌,每人身邊都有花娘環繞,放浪形骸的作态并不眼生。封晏擡步要走,卻聽着從那裏頭傳出沈如意的名字,夾雜着玉清散等放肆話語,而正對着他坐的那名男子捏着瓷瓶一改郁悶神情,臉上帶了紅光。

“有了這東西,包管貞潔烈女變蕩婦,什麽樣的女子不手到擒來,哪值當你這般喝悶酒哈哈哈。”

“牟少說的不錯,只消那麽一點,無色無味,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你心裏想的那樁子事兒給辦了。嘿嘿嘿,事成之後,你可得好好謝牟少!”

“咱們兄弟誰跟誰啊,日後蕭兄金榜題名莫要忘了我等就好,來來來,這一杯酒先祝蕭兄——旗開得勝!”那摟着美嬌娘的肥胖男子滿面油光地舉起酒杯說道,最後幾字咬得別有深意。

蕭若棠與幾人碰杯,将瓷瓶仔細收妥,同樣面色泛紅卻是激動的。

封晏掃過那處半敞的包間,也只是掃過一眼,一頭出了這烏煙瘴氣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四叔賤賤的~所以那個偷窺女主哭偷窺半天的是男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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