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賊喊捉賊
座上,趙盈月正怔怔盯着那幅畫兒看, 直到被身邊的趙夫人輕輕拄了一下, “看這孩子, 夫人誇兩句就找不着北了。”可神情裏是掩不住的自豪。
曹夫人也不由笑了開來, 召了她往前, “果然人和畫兒一樣,靈氣逼人得很。”
趙盈月掩着心底慌亂起身往前去,卻一時不知怎的應話, 半晌才作勢羞怯地回了句夫人謬贊, 似乎才從驚喜中回過神來, 化作幾分篤定。
既是曹夫人說了好的, 在座的自然免不了一番迎合。畢竟這畫兒确實是好, 能讓不懂的都覺着好看有意境得很,得知是出自翰林院大學士趙勄之女, 誇贊聲更甚。
留在席上的趙夫人自覺臉上有光,笑得合不攏嘴, 還得謙虛應對, “我家盈月打小就愛作畫,老爺特意請了大師教學, 也算不枉費一番苦心。”
在一片盛贊中, 宛桃氣得漲紅臉, 好歹沒忘了規矩與沈如意氣憤道,“小姐,她怎麽能撿了你的畫沖作數, 什麽大學士之女,也太不要臉了!”
沈如意瞧向趙盈月,後者正好掃了目光過來,堪堪對上,就見趙盈月轉開了視線,神色略是緊張地應對曹夫人的問話。
而趙夫人就坐在她左手旁的位置,還在拐着彎地誇獎她的女兒。
“敢問趙姑娘的字畫是哪位大師教的?”
趙夫人聞聲循着而去,就看見了噙着淺笑的沈如意,雖沒了以前那招搖勁兒,可就方才所見依舊看不順眼,頓了頓,笑道,“怎的,沈小姐對這也有興趣麽?”
話一出,就惹來幾聲悶悶笑聲,趙夫人問得巧妙,誰不知道沈如意草包名聲在外,徒惹笑話。
沈如意遭了嘲笑也不惱,轉着杯盞裏用了一點的菊花酒,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神情,淡然出聲,“談不上興趣不興趣,只是覺得那位大師教了個品行不端,占他人作品為己用的弟子,豈不連累名聲。”
她的聲音不高,卻恰好讓廳裏的人聽得清楚,铿锵回蕩,使得廳裏倏地寂靜了一刻。
趙夫人頭個回過神,聲音不覺拔高了兩個調兒,“你說什麽?”倒是懷疑自個聽錯了。
而旁的則是偷偷交耳,因為沈如意的人品擺在那,多是不相信她說辭的,也有确認是否被冒認的,然一圈問下來并沒有認領那畫兒的,對于沈如意突然作這妖有些莫名。
坐在主位上的曹夫人停下來,連帶身後正要将硯臺交到趙盈月那的丫鬟也頓住了動作,趙盈月伸着手僵在原地,斂過一絲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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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意,你莫要血口噴人!” 趙盈月本來有的一絲心虛因為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盤算霸下這幅畫兒,在心底過了幾遍發現沈如意并不能拿出什麽實質證據後,越發咬住。
“是啊,你意思是盈月占了別人的畫兒,誰的,難不成還是你的?”阮氏笑着發問。
沈如意睨着她,雖沒有說話,可眼底卻是承認的意思,叫阮氏止了笑,愕然看她。
“你說盈月冒認你的畫兒,你……這是落水磕到腦子的後遺症罷?”阮氏沒想到這人居然順着認下,怔愣片刻後吭哧笑不停。“你會畫麽?”
趙夫人得了人幫襯說話,看着沈如意依舊凝着冷意,“這無憑無據的就憑着一張口誣賴人,今兒我是大開眼界了。要瘋可上別處瘋去,莫來折騰我姑娘!”
“趙盈月,你當真不把實情說出來?”沈如意卻是凝向正主,有些懷疑照着原主的脾氣也不該是個好欺負的,怎還有人瞎着眼來招惹?
“你說是你的,你可有證據!”趙盈月臉兒泛紅,似乎是給氣的。
“畫是我在涼亭所作。”沈如意攏了眉頭。
曹夫人身邊的丫鬟愣了愣,後斟酌道:“畫确實是奴婢從涼亭那取的,不過是趙小姐在。”
“奴婢倒是看見封二少奶奶在涼亭那處坐過。”另一名丫鬟另補充了一句道。
“這可不就結了,肯定是她瞧見盈月畫的,這會兒又看盈月得了彩頭,動的歪心思呗。”阮氏插話,堅定地站了趙盈月。
挨着曹夫人坐的盧氏亦是擰眉不虞,低聲與曹夫人言語了幾句,便使了丫鬟請沈如意離開,送回府去,大抵是莫要在這丢人現眼的意思。
因為盧氏這一動作,大家夥更是确認沈如意誣陷,許是真應了阮氏說的起了什麽争強好勝的心思,卻用歪門邪道來扭曲,賊喊捉賊,對沈如意的品行愈發沒好感。
“這畫确實是我家小姐畫的,奴婢能作證!”宛桃氣不過她們诋毀,緊忙站出來道。不乏氣悶,說到底是她失職……
“你是她的丫鬟,當然為着她說話。”阮氏根本看不上眼她,“我還看見盈月作畫的呢,沈如意你這貪相未免也太難看!”
“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弟妹她不會做這種事的。”宋筠溪亦是站出來為沈如意說話道,并不贊成盧氏此時将人送離,若是冤枉豈不要背上這污蔑名聲。
“當然沒有誤會。”沈如意笑意漸散,從阮氏盧氏等的面龐滑過,落在了趙盈月身上,從席上離開卻是往她所站的那處去。
趙盈月為此不由繃緊了身子,“你……你要做什麽?”有些怕極沈如意動手。
而她身邊的丫鬟自是護住地擋在了前面,教沈如意身上的氣勢駭住,想起她之前手撕別個的傳聞來,忌憚不已。
宋筠溪伸手似乎是想拉住她,卻滑過了她衣角,瞧看那纖細背影神情隐過一絲恍惚。
此時盧氏也從桌後繞了出來,站在沈如意面前抓住了她手腕,沉下眉眼低聲喝問,“你到底要做什麽?還嫌不夠丢封家的人麽!”最後一句是壓低聲音在沈如意耳畔說的,毫不掩飾厭棄她的行徑。
沈如意被扼住手腕,那生硬的力道不一會兒就留下紅痕,她擡眸,定定凝向盧氏,“你哪兒來的自信認為你現在所為是為封家好,縱容外人誣陷我,由此抹黑封家顏面,你是出門忘帶腦子,還是借機想坑害我?”
她一使勁便在盧氏怔住的空檔甩開了她的手,揉着手腕停在了趙盈月幾步遠外,正好在那畫前,倒讓趙盈月松了一口氣。
曹夫人一直未出聲,實則觀察幾人,一雙精明世故的眼中露出些許異樣,“可還有旁的證據來證明這幅畫兒是你們其中一個的?”
趙盈月咬了下唇,搶聲道,“方才阮姐姐作證了的。”
阮氏被點到,對上沈如意清冷的眸子,頭腦一熱自是點了點頭。
沈如意唇角綻開冷笑,瞧着覺得滑稽,回眸正對趙盈月:“你可知我為何會棄了這畫在涼亭?”
後者下意識搖頭,卻很快反應過來,緊抿着唇角,即便心中陣腳大亂,面上卻是不顯露,大有一副你再接着編的架勢。
“因為這兒,還有……這兒。”沈如意點了點畫紙上的兩處,道:“墨水滲透太快,在紙上洇出一大圈水漬影,雖作了補救,卻沒能達到我預想。”
“單憑這就能說是你作的,這是糊弄誰呢?”阮氏雖然訝異沈如意的敏銳,下意識駁道。
“我也發現了,确實是個敗處。”曹夫人方又展露了一絲笑,“所以我将這幅畫列在第三。”
“是盈月覺得時間倉促,故……”趙盈月吶吶開口,卻見沈如意召了她那婢女上前來。後者是從外面進來的,額上還洇着汗。
沈如意接了她捧過來的畫紙,悠悠打開,一幅秋意盎然的賞菊圖躍然紙上,比之丫鬟舉着的那幅,一樣立意卻更精致巧妙,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這兩幅同一淵源。而這更妙的一幅卻在沈如意手上。
“趙盈月,這回總不該說我是偷了你的畫兒罷?”
“你……我——”趙盈月早在沈如意打開畫的時候就慘白了臉色,怎麽都想不到沈如意竟是作了兩幅,而留下的那幅是她棄掉不要的,這委實像一巴掌打在臉上,對上其似笑非笑的嘲諷目光,所有血液都往頭上沖了去。
周遭嗡聲議論,對着她指指點點,趙盈月僵硬在原地,血色倏然褪盡,險些穩不住身子。
“如此可能還我清白了?”沈如意噙着笑掃過方才為趙盈月說話的,此時觸到她的目光俱是躲閃着避過去,尤其是阮氏,面色不輸趙盈月,沈如意自是不會放過,“阮氏方才說看見趙姑娘畫……”
“我……我是,看岔了……”阮氏臉上臊得厲害,幹巴巴地開口。
“那可得好好看看眼疾。”沈如意涼涼說道。
阮氏被噎住,此時接收到曹夫人別有意味的目光,低掩了去,不敢反駁,對着社怒容易伏低做小。
沈如意後看向盧氏笑了笑,後者覺出那笑容裏的意味臉色一僵,阮氏看眼疾,同理,盧氏就該看腦子了。
曹夫人借幹咳掩飾笑意,目光還緊緊凝在沈如意手裏的畫上,“這畫當得起第一。”正要拿第一的彩頭去易物,卻見沈如意交了丫鬟收起。“……”
“夫人謬贊,不過這畫兒……不能交予夫人。若有機會,我定為夫人再畫一幅。”
曹夫人目光從那畫兒移向沈如意,微是訝然。
宛桃瞅着曹夫人圓溜眼珠子機靈轉了轉,口快說道:“這是我家小姐要贈姑爺的。”
“宛桃!”沈如意被出賣了心思,饒是羞赧喝道。
這等理由讓曹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本來就是直爽性子,反而對了脾性。“如此我倒不該強求了。”先前就聽說是封家二公子送夫人來,于附近垂釣,雖說有些無所事事之嫌,可她倒覺得恩愛。察覺到沈如意多看了硯臺兩眼,便一道大方送了她,讓她萬莫忘了答應作畫的事兒。
一場鬧劇以趙夫人與趙盈月由侯府的下人請送離開結束。說是請,實則是逐客了。趙盈月哭啼着被臉色差極的趙夫人帶走,後者不掩頭疼,不單是為曹夫人謝絕趙家以後赴宴,還有這事兒若傳出去盈月的名聲就沒了,遂速速帶着女兒離開找趙老爺商量對策去。
未時末,曹夫人散了宴席,衆人方提了告辭。盧氏神情略是難堪地率先步出苑子,宋筠溪只得緊忙跟上去,這覺得難堪的不止盧氏一個,曹夫人邀請的世家夫人和小姐并不多,作妖的是幾個,餘下的自然當了熱鬧看,又多了一樁談資。
而園外,坐在馬車外面的男子正閉目小憩,忽的聽見動靜睜開了眼,一雙眼眸分外的明亮精睿,攜着幾許冷清。見趙氏母女從裏頭走出來,封晏隐約聽見自家夫人的名字,遲疑片刻,卻一改懶散模樣,從馬車上躍下往菊園快步行去。
“還真是不能小看人,得虧方才沒有一道,否則就跟阮氏她們一樣可尴尬。”一名婦人打扮的女子與人結伴從抄手游廊那走了過來,一壁道。
“我聽聞沈如意的母親沈顧氏是陳大師的關門弟子,有天賦也不足為怪。今兒白白遭人構陷也是倒黴,你瞧見沒,連封家那嫂嫂都不幫,要不是她自個留了一手,還不得委屈死啊。”
原先說話的婦人點了點頭,“我看她比以前好了不少,能相處,可女人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最後還是得靠着夫君本事,你看盧氏,不就是因為封墨臺。”
“也是,否則依照沈如意的性子,這種事兒不定少呢。”
“……”
兩人說着話往門口走去,随後又不乏三三兩兩路過,讓道的男子半身籠在牆壁陰影下,将那只言片語拼湊起沉凝了面色。
而游廊那頭,沈如意因為被曹夫人拉着說了兩句話而落在了最後,只剩下主仆二人緩緩行着。方走到一半,便瞧見迎面走來的身影,連自己都未察覺不自主牽起的嘴角,“夫君……”
男子身上攜着午後陽光暖絨,與他清冽的香氣柔糅合,彙成她所熟悉的安心味道,一雙杏眸明亮閃動,“可有釣着魚?”
封晏定定凝着她,午後的陽光傾灑,歪歪斜斜地跌進沈如意的眸底,氤氲着淡淡的霧氣,反射出如泉的粼粼波光,教人移不開眼去。
“有,回去炖魚湯。”他伸手攬住了人,斂下心思道。
“唔,不錯,有獎賞。”沈如意咧開嘴笑道。
封晏聞言陡的停下來,四下張望了眼,周遭并無旁人,似是為難又拿她無可奈何般湊上了俊臉。“既然夫人這麽熱情,那就……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 “……”封二少爺你的臉呢!沈如意圓睜的杏眸映出那人墨黑的眸子,泛着點點星輝,湛亮得驚人。
宛桃忍不住噗嗤,忙捂着嘴急匆匆先捧着真正的‘獎賞’往門口的馬車去。半道回頭就看到二人在草木掩映下貼在了一塊兒,那畫面甚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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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北鼻第二季又回去肝完了第一季沉迷炸克嬸的顏不可自拔!!!!腫麽會辣麽萌!!!以及窩取筆名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啥啊,為啥是粟米殼不是粟米棒啊,粟米棒又好吃又棒棒噠【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