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靜觀其變

沈彥欽跟着秦绾去了後院,餘競瑤以為他是去清走秦绾,待霁容回來,她才知道,這位大小姐,是穩穩妥妥地住在後院了。她到是會尋地方,後院可不正是沈彥欽的常留地,想來她對這雲濟苑熟悉得很吧。她的目的是明确了,只是這沈彥欽的心裏是怎個意思呢?

瞧着剛剛在靖昕堂,沈彥欽決絕的态度,是無意留她的。去了趟後院的功夫,事就定下了,沒辦法不讓人揣側幾分。這事不想不要緊,一想便讓人莫名地緊張,餘競瑤有種還未得到便已失去的感覺,失落且心虛。

歷史上那些記載沈彥欽與秦绾之間情感的文字,像一只只小螞蟻,爬向心頭啃噬着,不疼,但極其不舒服。也許沈彥欽對她仍有餘念吧,不然有何理由留下她呢?白月光畢竟是白月光,抹不掉。

這事果真棘手。雖然餘競瑤占着沈彥欽的妻位,她畢竟是有目的的,如此對沈彥欽來說不算公平。如果他真的喜歡秦绾,按照這個時代的思維方式,自己應該接受她,成全他二人。這樣一來,不但不傷和氣,許還會加深沈彥欽對自己的好感。

如果沈彥欽真有此意,而秦绾也是個溫婉和順的人,餘競瑤也許會考慮。只是,經歷上一次的對峙,她看得出秦绾對她是懷有敵意的,且她貌似也并非歷史記載的那般淑娴惠德,如果自己松了口,只怕自己這個虛空的妻位都要不保了。

身份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绾的卷入很可能讓她的計劃功虧一篑。這件事,她必須慎重。況且她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不懂得如何分享夫君,隐隐地,她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沈彥欽。

不想歸不想,最後敲定這事的,還是沈彥欽。她必須先探探沈彥欽的态度。

沈彥欽回靖昕堂的時候,餘競瑤正坐在小幾前,一只手托腮出神地想着什麽,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繡針,無意識地在繡籃的一塊素錦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挑着,心不在焉。沈彥欽繞到了她的身後,她也沒發現。

“想什麽呢?”

頭頂突然傳來沈彥欽的聲音,把餘競瑤吓了一跳,手一用力,被繡籃裏隐着的一個針刺到了手指。她眉頭微微一蹙,吸了口冷氣。

“沒想什麽。”餘競瑤一面擡起手指瞧了瞧,一面應聲。沈彥欽眼見着她柔嫩的指尖多了一個小小的血珠,在白皙的皮膚上越綻越大,他趕忙坐下,拿出巾帕把她受傷的手指包了住。

瞧着他裹了一層又一層,餘競瑤失聲笑了,“沒那麽嚴重。”說着,手指從巾帕中抽了出來,把指尖含在了唇瓣中。餘競瑤的唇水潤得像顆誘人的櫻桃,這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卻讓沈彥欽的心顫了顫。

餘競瑤的表情漸漸凝了住,兩眉輕攏,蓄了絲憂悵。見她表情陡然一變,沈彥欽卻笑了。柔聲問道:“生氣了?”

餘競瑤仍含着手指,神情未改,思慮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沈彥欽笑意未減,握住了她的手指舉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陣。見不再流血,他的指腹在傷口摩挲,看着餘競瑤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放心,她會走的。” 除了這句,沈彥欽便不再提此事了。

第二日一早,餘競瑤打算回國公府,她要和母親商量哥哥成親的事,不能讓王妃搶在前面,所以用過早膳便和沈彥欽道別。然沈彥欽說他今兒也要出門,于是便送她去了晉國公府。分開時,沈彥欽囑咐,晚上會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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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府才知道,哥哥和父親一同被皇帝招入宮中,都不在。于是她便母親談起了哥哥的親事來,母親道她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選擇誰家的女兒。登門說親的倒也不少,可餘靖添這種常年不在家中的武職,母親覺得門戶并不重要,找個穩妥的才好。

等了許久也未見父兄回來,餘競瑤便先行回了王府。馬車上,餘競瑤疑惑,父兄一起被招入宮,且這麽久未歸,莫不是朝中有何緊要的事?然想着想着,思緒一轉,又想到了自家的事來。

昨晚上沈彥欽那話的意思,是不想秦绾留下。既然如此為何不痛痛快快讓她離開呢?是于心不忍,還是沒辦。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餘競瑤雖好奇,但她此刻不能問。沈彥欽心思太深,在尚未摸清他二人的關系的情況下,餘競瑤不能冒然表态,她保不定這話說出來,是順了他還是逆了他。所以當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暫且淡定靜觀吧。

剛一進雲濟苑,還未繞過影壁,便聽到院中隐隐有争執的聲音,餘競瑤心下好奇,貼在影壁後,側耳聽着。

“我不走!”這婉轉之音,餘競瑤一聽就知道,是秦绾。“殿下,你就這般絕情嗎?”

餘競瑤的心忽地一緊。殿下?是沈彥欽嗎?他不是出去了嗎。

“以往的事都過去了,從我娶親那日起,你就該斷了這念想。”這幽冷淡漠的語氣,果然是他。

“若不是她,殿下如今娶的就應該是我!”

“但我娶了她。”沈彥欽的話讓二人瞬間沉默,連餘競瑤的心也跟着驟停。

“我不相信殿下對我一絲感情都沒有,況且,這也不是你想要的婚姻,是她強迫你的。”

“你怎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呢?”沈彥欽冷笑,“好言勸你一句,別執着了,離開吧。”

“我不會走的!我……” 秦绾的話還未說完,眼神一動,餘光輕瞟,陡地朝着沈彥欽撲了去,扯住了他的衣襟,吻上了他的雙唇。

沈彥欽措手不及,頓驚,一把拉開了她,将她推到了庭院的石桌旁。秦绾一個不穩,摔倒在了石桌上。沈彥欽目含嫌惡怒吼道:“秦绾!你幹什麽!”

秦绾雙手撐在石桌上,背對着沈彥欽的雙肩柔弱無助地顫抖着,她在啜泣,聲音凄凄,身姿楚楚,讓人看着生憐。

“我的心都給了殿下,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秦绾嗚咽着,哀絕得讓周圍的空氣也凝住了一般,為她嘆息。

沈彥欽沉默了,然餘光卻被影壁旁的一個身影掠了去,他心登時一震,猛然轉過頭。

是餘競瑤。

四目相對,餘競瑤面無表情地走到沈彥欽面前,對着發怔的他淡淡一笑,言了一句“我回來了。”随即對上了秦绾的目光。

秦绾泣目含淚,透過盈睫的水霧,漫射出的分明是輕蔑和得意。她唇線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可望着餘競瑤那純淨得近于冷漠的雙眸,像這秋日裏的涼風,一直吹到了秦绾的心底,她的心下意識地緊了緊。

但餘競瑤什麽都沒說,淡然轉身,徑直入了靖昕堂。

直到餘競瑤的身影出了視線,沈彥欽才緩緩回身,盯着秦绾的雙眸驟然緊縮,他淩厲的眯起了雙眼,目光似一把利劍,架在秦绾的頸脖,将她逼得無路可退。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下來,你知道我什麽都做得出的。”

面對這煞氣,秦绾未躲,冶笑着氣勢反逼沈彥欽,“我知道,但是殿下,你知道我也什麽都做得出吧!”

而沈彥欽收回了目光,揚起下颌,冷笑,“想用你父親的那招,步你父親的後塵嗎?”

秦绾一愕,眼神中有透着驚惶,然片刻便沉定下來。森言道:“我父親的事,果然是你做的。”

“是,所以我還要謝謝你的那把火。”說罷,沈彥欽冷笑一聲,扔下憤恨的秦绾離開了。

沈彥欽不安地入了靖昕堂,餘競瑤正坐在外室的幾案前斟茶,見他走了過來,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淺笑着迎了上去遞過一盞茶。沈彥欽默默接了過來,心下不解,目光錯也不錯地盯着她,尋着蛛絲馬跡。

“殿下?”餘競瑤對視他的眼神依舊清澈明亮,示意他把茶喝了。

餘競瑤盯着沈彥欽,見他殷紅的薄唇微翕,擡手一飲而盡,接過了茶盞又回到了幾案前。沈彥欽也跟了上去,坐在她的身邊。

“你都聽到了?”

“嗯。”餘競瑤輕聲應。何止聽到了,該看的也看到了。

“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

說罷,餘競瑤又斟了一盞茶,遞了上去。沈彥欽接了過來,握在手中,未飲。而餘競瑤仍是迫切地望着他,見他唇際還帶着瑩瑩的水氣,微笑示意他喝下。沈彥欽好看的唇角微微一揚,平靜地飲了下。

“你不生氣?”沈彥欽将茶盞放在案面上問道。

餘競瑤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笑了,清媚得像縷初陽。她沒有看沈彥欽,手下不停地擺弄着茶具。沈彥欽忍不住了,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生氣。”餘競瑤語氣輕得像飄雲,不真切。她伸出另一只手,又遞上了一杯茶。

沈彥欽納罕,疑惑地看了看那茶盞,又看了看餘競瑤,被茶潤透的唇下意識地抿了抿。她這是什麽意思,為何總是讓自己喝茶,是不想和自己說話嗎?

“殿下?”餘競瑤期待地看着他,沈彥欽踟蹰地把茶接了過來。

“你不在乎嗎?”沈彥欽沉聲問道。剛剛秦绾撲來的那一幕,她分明看個清楚,怎一點愠意都沒有。她沒往心裏去嗎,她果真還是不在乎自己。

沈彥欽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第三杯茶飲了下。

沈彥欽的心思餘競瑤大概摸了清,不管二人以往如何,他都決定不留秦绾,可他也沒和秦绾撕破臉。畢竟給她留了情面,所以自己便強硬不得,不然只會讓他覺得自己不信任他,無理取鬧;若是二人果真仍有餘情,自己鬧開,反倒讓秦绾成了弱者,得不償失。沈彥欽是個心思深,思慮果決的人,不會被人左右,他決定的事也不會輕易改變。

至于秦绾,餘競瑤豈會不明白,剛剛那個舉動就是做給自己看的,這分明是挑釁。如果她真的對沈彥欽有信心,何至于此?這點小把戲,不過是想挑撥自己和沈彥欽,讓自己傷心罷了。可惜,這只會讓餘競瑤更加看清她的為人。

所以,即便退一步來講,就算秦绾留下了,餘競瑤也不會輸給她。

見沈彥欽喝完,餘競瑤的目光依舊定定地鎖在他的唇上,見他浸了茶的唇水洗了似的瑩潤,她終于放過那些茶具了,拿過一只絹帕遞給了他。而沈彥欽望着她,好似還在等待她的答案。

餘競瑤想了想卻沒有回應,只是還之一笑。其實這一切都想通以後,确實沒什麽可在乎的。只是這心裏的某處就是如何都安奈不住,“不在乎”這三個字說不出口,不然她也不會連喂了他三杯茶,這也算自己的私心吧,就是想把秦绾留下的氣息統統抹掉。

作者有話要說: 沈:老婆,兩壺了,不喝了行不行?

餘(瞪)

沈:我喝,我喝……

……

沈:老婆,三壺了……

餘:知道為什麽讓你喝了嗎?

沈(讨好):老婆關心我,怕我渴嘛,老婆最好~

餘((╯‵□′)╯︵┻━┻):繼續喝!

沈: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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