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排兵布陣
“殿下,我覺得齊将軍說得沒錯……”
餘競瑤的話讓整個營帳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目光驚訝地投向她, 看得她臉都紅了。
齊将軍有些窘,讪笑, 粗着嗓子道, “皇子妃莫當真, 下官失言,說的氣話而已。”
“沖動是不對, 我的意思是,帶着沖鋒直搗老巢是對的。”餘競瑤回笑道。
她目光移向沈彥欽,見他神色淡淡,沒有拒絕的意思,便徑直言下去。
“鶴翼陣是當中步兵,兩翼騎兵。開戰,步兵沖刺,騎兵包抄, 對吧?”餘競瑤試探道,沈彥欽未語,平靜地點了點頭。
“他們這麽厲害, 幹嘛要硬對硬呢, 不若反常态, 将步兵設在左右翼兩翼,而騎兵放在中間挺進。不就可以了嗎?”
幾人中,一個黑瘦的軍人呵呵一笑, 把衆人的目光都引了去,被大家這麽一看,他頓時收了笑聲,尴尬解釋道:“哪裏有把騎兵放在當中的,本來步兵攻擊力就差,放在兩側,不是等着當魚肉喂給對方嗎?”
衆人聞言,應和點頭,其實大家心裏都是這樣想的。只是礙于她是皇子妃,誰也不敢說。然沈彥欽并未打消餘競瑤,對着她笑了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就像剛剛齊将軍說的一般。騎兵放在當中,開戰,長驅直入,直攻對方心髒,沖散陣隊,斷兩翼。”
衆人只覺得皇子妃一個小姑娘,想當然而已,未放在心上,可沈彥欽卻眼眸微亮,目不轉睛地等着她的下文。被他肯定,餘競瑤來了氣勢,站起身走到衆人面前,目光堅定地直視衆人。提高了聲調道:
“兵貴神速。激水之急,至于漂石者,勢也;鸷鳥之疾,至于毀折者,節也。蓄勢待發,定能破陣。”
餘競瑤語調铿锵,衆人被她這陣勢給震了住,愣了片刻,細細想之,也不是沒有道理,算得上一條妙計,不過太冒險了些。
面對質疑,餘競瑤淺笑搖頭,“不會的。只要快,打閃電戰,那就可以沖出突圍,戰無不勝。”
衆人不知道這皇子妃哪裏來的自信,都互望着,默聲不語了。
“還是保守一些吧。” 蓄着的胡髭的将軍望着沈彥欽懇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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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彥欽沉默凝思片刻,随即淡然一笑,“就按皇子妃說的來。”
“可是,殿下……”
沈彥欽伸手,止住了對方的話,續言道,“這一計可行,但是我騎兵數量不多,對于正面出擊,攻擊力不足。讓騎兵們三馬相連,這樣護甲厚重,攻堅能力強,‘堵牆而進’,不怕它不破!”說罷,他眉光凜然地對視餘競瑤,餘競瑤會意,也粲然回笑。
話容易說,計容易提,可到底實用不實用,會不會出現什麽岔子,這些餘競瑤不得不想。她相信沈彥欽,可仍抑不住忐忑。
從早上指揮迎戰,到現在已經幾個時辰了,眼看着天要暗下,一點消息都沒有,餘競瑤在營帳內焦急得坐立難安。這還是她來了以後,沈彥欽第一次出戰。原來等待是這麽的折磨人,餘競瑤雙手合十,不住地朝着天空祈禱着,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即便不成,也千萬要還我一個平安的沈彥欽啊。
金童見餘競瑤焦躁不安,念念有詞,便安慰她,三皇子一定沒事的,就算為了皇子妃,他也一定會回來的。餘競瑤驚惑地看着他,金童笑道,以往的三皇子,看似淡漠的一個人,做起事來果決,不管不顧,簡直就是把命放在刀刃上,即便下一刻赴了黃泉也不驚不懼,是因為無牽挂。但現在不同了,他會顧忌了,許是舍不得皇子妃吧。
餘競瑤聞言,羞容笑了,想了想,希望如此吧。
正說着話,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餘競瑤剛要起身,只見帳簾猛然被掀起,沈彥欽沖了進來。他二話沒說,直奔餘競瑤,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她舉了起來。
餘競瑤吓了一跳,雙手按在他的肩膀,驚訝地盯着他的臉。見他眉宇蘊喜,餘競瑤明白了,成功了,她忍不住也抿着嘴笑了。
“你真是我的神策軍師啊!”沈彥欽仰頭,雙眸閃閃地望着她嘆道,“我軍騎兵直搗對方中心,勢如破竹,頃刻間便将他們的陣隊沖破,還擒了一員大将,這一仗打的痛快。”
餘競瑤連連點頭應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興奮的沈彥欽,像個孩子似的。也讓餘競瑤的心直顫,酥酥麻麻的。
“布陣雖好,但是殿下三馬相連的主意也好,沖擊力強,所向披靡。”餘競瑤甜笑,能這麽順利攻破,自然少不了沈彥欽這一高招。
“我們配合得好,如果沒有你這個陣隊,我們依舊是打不贏。”
“嗯,配合的好。”想到這餘競瑤的心裏甜如蜜,夫妻配合,她終于幫上他了。可轉瞬,餘競瑤颦眉表情凝重起來,對着沈彥欽迫切道:“對方會不會用斬馬腿的方式破陣啊?不行,殿下,還得想辦法啊!”說着,推着沈彥欽,放她下來。
然沈彥欽的手卻越環越緊,眼含溫情,錯也不錯地望着她,看得餘競瑤一陣陣發愣。随即他眉梢一挑,微微一笑,仰頭狠狠地吻在了餘競瑤的雙唇上,被他這猛烈一吻,餘競瑤頓時柔了下來,雙手緩緩攬住了他。
……
這一戰大捷,鼓舞了衆将,沈彥欽的軍隊士氣勢大漲,屢屢挫敗對方。衆人感慨,餘競瑤果真是出自将門,虎父無犬女,而餘競瑤則淡笑不語。
如今把已經欲圖侵犯秦州的突厥逼回了涼州,只要攻破涼州,收複失地,那便可以繼續挺進,滅了他們嚣張的氣焰。所以,成敗在此一舉。
餘競瑤又一次發揮特長,計算了一下糧草物資。她覺得,對方只守着一座城池,沒有外援,定然有耗盡的那一日,勸沈彥欽不易着急,最好打持久戰,等他們消耗殆盡,許就不攻自破。況且,衡南王的援軍還沒到,待他來了,有世子的幫助,豈不是更加穩妥,此戰必勝。
一提到衡南王,沈彥欽的表情陰沉下來,最終決定待趙琰來之前,把涼州拿下。餘競瑤不解,不明白沈彥欽為何要铤而走險,兩方勢均力敵,這樣冒進只怕成功的幾率很小。
然沈彥欽解釋道,自己這方的糧草也不多,向朝中提了幾次,遲遲沒有回信,不能再拖了。重要的是,無利不起早,衡南王的目的許沒那麽單純,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會損兵折将來幫自己,只怕他的目的不在幫,在拿下這塊沃土。
餘競瑤恍然,确實如此,如果衡南王代沈彥欽攻下涼州,那麽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掌管涼州,如此,他的勢力範圍又擴大了。果然會算計啊,不怪他這麽痛快便答應從西部調兵而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按照沈彥欽說的辦,速戰速決。
可這涼州城牆高築,易守難攻,城門突不破,城牆越不過,一時無計可施。
“殿下,既然明着攻不進去,那暗下裏呢?在城牆外挖地道通向城內,如何?”餘競瑤望着沉思的沈彥欽道。
沈彥欽對着她微微一笑,“試過了,挖地道時,他們暗不做聲,然在我軍行動時,他們便用火攻,根本沒辦法通過。”
火攻?這招也夠絕了。餘競瑤沉默,擰着眉,急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手中水杯,看着幾案上摞在一起的幾只杯子,愣得出神。見她這副神情,沈彥欽淡然一笑,安慰她道:“放心,一定有辦法的。”
可餘競瑤好似沒聽到一般,未應,目光仍聚在那幾只杯子上。她伸出手,撥了撥最下面的那只,杯子一歪,上面壓着的杯子沒了承重,嘩啦啦地跌落,還有兩只滾到了地上,墜地而碎。
沈彥欽一驚,迷惑地看着餘競瑤,見她望着那破碎的杯子,唇角微挑,清媚的臉上浮出一個幽幽的笑。
“殿下,我想到了。”
沈彥欽微怔,含笑道,“說來聽聽。”
“既然他們用火攻,那就火攻吧。我軍就沿着城牆挖地道,越多越好,全部用木材支撐着。待地道挖通,佯裝通過,等着他們來火攻。”
沈彥欽盯着她閃亮若星辰似的明眸,想了想,瞬時也笑了,笑容濃得化不開。他明白了,感嘆着姑娘的主意還真多,便起身出營帳去指揮了。
果然,用了兩天的時間,沈彥欽調動部分的兵力,沿着涼州的城牆盡可能多地挖地道。地道挖好了,都只用木材整整齊齊地支撐着,并不過人。于是沈彥欽造勢,一聲令下,佯裝進攻,然對方果真放起火來。
不過須臾,便瞧着黑雲似的的濃煙從城外的地道口滾滾而出,映得天都暗了下來。沈彥欽望着城池,鎮靜自若,等待着下一刻的對決。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随着天明,濃煙散去,沈彥欽一出營帳,便瞧見那青磚石壘砌的堅固不摧的城牆被烤成了黑色,在這焦黑之中,明顯看得到深長的裂痕,甚至有幾處已然有塌陷的趨勢。
沈彥欽一聲令下,直攻城牆。然已經沒了基石,地空的城牆哪裏禁得住這般撞擊,不廢吹灰之力,地陷的城牆轟然而塌,整裝待發的将士洶湧而入,對方措手不及,沈彥欽輕而易舉地就拿下了這涼州的城池。
大軍齊歡騰,掠了城內的糧草,沈彥欽決定趁此破竹之勢,乘勝追擊,将突厥徹底趕出大魏的疆土,讓他們在幾年之內無力侵犯。
決定繼續西行,沈彥欽打算派人将餘競瑤送回京都,可餘競瑤堅持不走。一來這場征戰還沒結束,她不放心;二來她更憂懼的是那個隐在暗處的刺客。最後在餘競瑤一再懇求下,沈彥欽同意她揪出刺客後離開,必須離開。
餘競瑤想到自己曾經審查的那些賬務有問題的人,越到關鍵時刻,越是容易露出馬腳。他們的心裏承受也不過如此,于是餘競瑤分別召喚了幾個弓箭手問話,分析沈彥欽和徐義常中箭的角度,從而确定是那一方隊,那一部位。此事在營帳中傳開,弓箭手們都惶惶驚恐,生怕會查到自己頭上。
其實餘競瑤的目的并不在此,不過是想造勢,亂其心志,逼那個隐在軍營中的刺客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下手,在未查明之前完成任務。
又一輪攻堅戰開始,此次的重點是攻破突厥與大魏之間的要塞。對方沒有堅固防禦,且慌亂而逃,所以此戰勝的幾率較大,于是沈彥欽便讓齊将軍指揮作戰,而他以負傷休養的名義留在營中,甚至連護衛都未曾留。
幾案前,沈彥欽寫着文書,餘競瑤為他研磨,她牽着袖角,一下又一下,心不在焉的磨着。偶爾看看沈彥欽,偶爾餘光輕瞟帳外。
“擔心嗎?”沈彥欽低頭寫着字,淡淡問道。
餘競瑤淺笑,手裏的動作未停,點了點頭。“嗯。”
“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沈彥欽笑道。
“我是擔心他不來。”餘競瑤在硯中漫不經心地加了些水。
沈彥欽聞言一怔,随即笑了。“你神機妙算,他一定回來的。”說罷,握了握餘競瑤捏着墨錠的手,只覺得她手指冰涼,于是奪下了墨錠,把她的兩只手拉過來,揣在自己的懷裏。
就在此時,帳簾微動,走進來一個一身铠甲的侍衛。
“殿下,齊将軍手下來報,前鋒中了敵軍的埋伏。”
餘競瑤大驚,貼在沈彥欽胸口的手握了起來,要從他衣襟裏抽出來。卻被沈彥欽按了住,給了她一個鎮靜的眼神。餘競瑤望着他,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