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強的力量了!你能做的明明比任何人做的都多!你卻選擇了最不該選的那條路走!”
“我的……力量?”黑暗中,一方通行瘋狂的大笑起來,“你讓我用那種東西去救人?!救人這種事情我從一開始就做不到!大英雄!別把你天真的想法用到我身上啊!你也看到了吧!擁有這種力量的我連伸出手都不用就可以殺人!不管我想不想!誰想傷害我誰就會死!現在我用這種力量殺了上萬人!你在對一個殺了這麽多人的殺人犯說救人!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只因悲哀的過去就被人憐憫才是一方通行所不想看到的場面,不論為自己找怎樣的理由,殺了一萬人就是殺了一萬人,這是救多少人都贖不了的罪,也不可能高呼着‘我也有痛苦的經歷’就能免去良心的不安。
“就因為這樣你就放棄希望了?!那你就放棄去救人?!一方通行!你敢說你從來沒想過去救人嗎?!你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不敢去做!”
“不……”仿佛被戳中了埋在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一樣,一方通行發出了微弱的抗議聲。
“你沒想過從黑暗中逃離嗎?!”
“閉嘴!”
“你真的想殺人嗎?!你不想有人救救你嗎?!”
“你別用那個聲音和我說話!!!”一方通行崩潰一般嘶吼着,狠狠一拳打在了上條當麻臉上,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什麽都不想聽,唯獨那個少年用那個聲音說出的話他一句都不想聽,簡直……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對他的靈魂進行拷問一樣,狠狠地責問他為什麽什麽都做不到,把自己至今為止所做的全部決定都否認,把‘一方通行’披上的那層名為‘冷漠’的外衣全部撕開,暴露出來的是至今為止一直存在、早已潰爛壞死的傷口。
而這些他認為的早已不存在的傷口,被暴露在別人面前的時候,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被打開閘門的洪水一樣,卷挾着無盡的絕望湧來。
一方通行無法救人。
一方通行只會殺人。
一方通行已經放棄希望了。
一方通行将會永遠生活在黑暗中。
一方通行,不需要被人拯救。
這些話他曾告訴過自己多少次呢?
多到已經成為了準則烙進他的生命裏,而現在這個少年毫不留情的把這些問題重新丢到他面前:
真的是這樣嗎?
他本以為最痛苦的是給那個弱小的自己重複催眠的日日夜夜,當他足夠強大,足夠冷漠的對待一切,甚至連生命都可以漠視的時候,就可以不再為之痛苦。
他似乎也确實做到了這些,無論面對謾罵與詛咒還是善意與溫暖都不動如山,甚至可以肆意的把別人的生命玩弄在股掌間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他以為的表象,如果将之去除,他和那個幼年時的一方通行相比其實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學會了用惡意與暴行面對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未曾離開的黑暗。
消極與偏激的想法使他走上了這條通往黑暗深處的路,但是鋪就這條路的卻是他身邊的所有人。
黑暗随着他的成長而成長,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殺戮與錯誤的選擇為餌食,終于變成了為足夠困住他一生的牢籠。
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倘若在那樣的悲劇中能有一個人握住他的手,有一個人對他說‘你不是怪物’,有一個人被他拯救……
但是沒有任何人來。
他可以選擇無視,但卻永遠無法忘記第一次殺死與自己相同的溫血生物時的恐懼感,與人們看着他時,不自覺流露出的厭惡與害怕。
那是一道無論怎麽粉飾和填補也愈合不了的傷口,所以他選擇将傷口擴大,讓那道傷成為毀滅一切的深淵,讓充滿惡意的微笑成為自己的武裝。
嘗試過絕望,就再也看不到希望。
所以,當長久以來保護他的僞裝被撕下的時候,一方通行崩潰了——他看到的是一個和以前一樣弱小的自己,沒有變強,反而更加懦弱。
任憑他再怎麽強大,卻仍舊懦弱的無法正視真的自己——那個一直苦苦追逐着‘善’的自己、那個希望得到別人理解的自己、那個希望擁有朋友的自己、那個希望拯救別人的自己、那個希望被拯救的自己。
于是,他把揭開自己傷口的人擊倒在地,像脆弱的軟體生物,重新縮回名為黑暗的溫床。
孤獨是讓人沉淪的麻醉劑,絕望是不斷蔓延擴散的病毒,一方通行就迷失在這樣的黑暗裏,像忘記了回家的路的孩子。
上條當麻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剛才的那一拳打出腦震蕩來,鼻腔裏滿是血液,劇烈的眩暈感讓他想要嘔吐,頭部在嗡鳴,但他不得不站起來朝前走去——那裏有一個已經不知受了多少傷的人在等着他的解救。
從那黑暗中傳來的痛苦的嘶吼聲,像有個小孩子在哭泣一樣,只是聽着,就讓上條當麻連靈魂深處都覺得抽疼起來。
正因為這樣我才要救你啊,因為你連怎麽呼救都忘記了。
上條當麻從地上爬起來,循着聲音的來源搖搖晃晃地走去:
“只要從現在開始,一定可以的,我會幫助你,哪怕你的過去再黑暗……”
“你知道什麽?!”
對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光明’永遠不會是自己的容身之處,那裏帶給他的只有毀滅。
童年也好、感情也好、人性也好,在碰到那個世界之後統統都會崩潰。
然後他會毀滅別人。
這才是他真正恐懼的事,一方通行那麽強,卻只做到了毀滅別人。
也只有黑暗,才是他唯一的居所。
“我以前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所以,我再也不會丢下你不管。”上條當麻以堅定地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說謊!像你們這樣的善人……只會為我的罪行所苦,一邊說着漂亮話一邊躲得遠遠的!什麽拯救我?!根本不會有那樣的人!”
一方通行知道自己已經完全失控了,明明犯下了最大錯誤的人是自己,卻在話語中說得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對不起他一樣。
但是控制不住了,像要把至今為壓抑的所有話都說出來,停止不了。
“上條當麻!你以為你能做到什麽?!我們的關系只限于這次無聊的靈魂交換游戲!在這之後我們再也不會有任何關系!別再說要拯救我的笑話了!我不需要!”
所以拜托你,像原來那樣,把該拯救的人帶走,然後把我一個人留在黑暗中吧。
別再給我無聊的希望了。
“你需要,別再騙你自己了,我保證,不管你陷入多深的黑暗,我都會把你救出來!”
“救……出來……?”一方通行似乎用了很久的時間才理解這三個字的意思:“救我?你要怎麽救?就像潑在你身上的墨水一樣,再怎麽清洗也會留下痕跡!不管你逃多遠,只要他一用力,就又會把你拖回到黑暗裏去!你想怎麽掙紮?!你要我怎麽掙紮?!那種東西會讓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受難!你以為我要反抗的是什麽?!那是命運啊!”
“但是在你去救最後之作的時候,不就已經開始反抗這種命運了嗎?既然如此就別再退縮回去了啊!”像是要把這份心意傳達過去一樣,上條當麻終于走到了一方通行的身邊,伸出手,抱住了他。
如果這些黑暗讓你那麽痛苦,那就讓我來打破。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方通行無法相信,他搖晃着頭,想要退縮。
後悔,從來沒有一刻有現在這樣對自己過去的罪行後悔,面前這個少年提到了最後之作——那個至今為止他唯一拯救過的少女,但是那個少女不是什麽善意的見證,而是對他罪行的變相控訴:
他明明有能力去拯救別人。
有了活下來的少女才讓他感受到死去的10031個妹妹們的生命有多沉重。
而現在,他這樣的惡人,被說着溫柔話語的‘自己’所擁抱,被一直以來當作英雄不斷追趕的人所擁抱。
在犯下那樣的罪行之後,他有權利接受這些麽?他有資格站在這個人身邊被救贖麽?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幻想殺手可就是為了打破這種無聊的東西存在的!”上條當麻的手臂緊了緊,将想要逃離的超能力者困住。
在禦坂美琴發來的資料中,他看到了一方通行的‘過去’——
像是用鮮血和眼淚書寫成的,悲哀的過去,只是看着那些文字,仿佛就有苦澀的液體從字裏行間滲出來,浸透了整個靈魂。
230萬學生的天堂,在那一刻變為了地獄,毀滅了一個孩子的地獄。
原來一方通行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