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意

這天的晚自習毫無亮點可言，可是路斐就是感覺同桌的顧熙平心情很好。雖然平常顧熙平也都是一副暖意融融的表象，可是今天他明顯要愉快得多，是那種，自內而外的歡樂的感覺。

路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想跟唐帥讨論讨論吧，孫倩據說膝蓋受了傷，唐帥一下午都黑着臉，顯然不适合讨論。

他只好轉向另一邊，踹了踹斜前方孟莎莎的椅子，在孟莎莎圓睜着眼睛瞪過來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問：“我說，你知不知道今天發生了啥特別的事兒？”

孟莎莎白他一眼：“你一男的，這麽八卦幹嘛？”

“你管我呢，你就說有沒有吧？”路斐不放棄。

孟莎莎沒好氣的說：“沒有。我這兒忙着呢，別耽誤我學習。”

“切！就跟你多用功似的。”路斐嘴上損人，心裏卻更加困惑了，就這小話痨的德性，若是真發生了什麽事兒，絕對憋不住，這麽說就是沒事兒了？不能啊，老大也不是那随便就抽風的人啊。

姚錦舒實在是覺得頗為挫敗。晚飯之前練了一下午的廣播體操慘不忍睹，晚飯後的自習上，一張物理卷子上有一堆不明白的題，她真正是焦頭爛額了。

是的，她偏科，不是某一科特別好，而是有一科特別不好，那就是物理。從一開始的力學部分她就弄不明白——雖然她用了大量的時間去琢磨原理、公式和例題，可是一遇上習題集裏那些衍生出來的題目，她還是怎麽都弄不清楚，選擇題模棱兩可，大題她也只能得個步驟分。

痛苦的熬到第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姚錦舒立刻站起來，轉向身後的方向，目光灼灼的看着同樣站起來，伸着懶腰的顧熙平：“那個，你有沒有時間？”

顧熙平剛才打了個盹，下了課就站起來伸懶腰，這懶腰伸到一半，猛地被姚錦舒熱切的看着，他差點岔了氣兒，好不容易堅持着把這個懶腰伸完，他才十分淡然的問：“有吧，你有事兒？”

“你能不能給我講幾道題啊？”姚錦舒問。

顧熙平一愣，脫口而出：“你還沒做完？”

姚錦舒面上有些尴尬：“嗯，我物理不好。”

顧熙平很有些意外，因為那張卷子他已經做完了，雖然不算容易，可是他覺得也不是很難，沒想到姚錦舒居然不會。這個感覺就，不大好描述了。

還不等他回答，路斐就站起來，非常熱情的對顧熙平說道：“咱倆換換，你坐我這兒。正好我出去一下。”

倆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路斐還很誇張的咳嗽了一聲。

顧熙平難得的沒有削他，還真順勢在路斐的座位上坐下來，向姚錦舒揚了揚下巴：“你也坐啊，側過來就行。”

姚錦舒便靠在椅子背上向他側過頭，把卷子鋪在路斐的桌子上，指着畫圈的幾道題，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有好幾道題，你能都給我講講嗎？”

“沒問題。”顧熙平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順手從姚錦舒手中抽走了鉛筆，在第一道畫圈的題旁邊簡單的畫起力學分析圖來。

這些題他剛做完，都還有印象，所以畫得很快，講得也很清楚。

姚錦舒有的地方一聽就明白了，可有的地方就怎麽都不能理解。等她說出自己的想法，顧熙平發現，她完全就是思路不對，或者說思維方式不搭。他嘴上努力分析着題目，心裏卻想，看來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她這不也有不會的東西。

姚錦舒怕他說完自己忘了，等他說完一題，就準備自己把思路再記在旁邊。這個時候才發覺，鉛筆在顧熙平手裏捏着呢，她也不好意思要回來，就要回頭再找一支。

顧熙平見了，便把手裏的鉛筆遞回去。

姚錦舒也沒多想，連忙接了，快速的寫着解題思路。

顧熙平也沒縮回身子，依然保持着剛才探過頭的姿勢，眼睛就落在那雙白生生的細細的手上。她寫得很快，字跡稍微有些潦草，不過還是很好看，可見漢字和英文的書法都是練過的，而且她會用一些符號代替敘述，記得很快。

這裏顧熙平還沒看夠，姚錦舒就記完了，她微微擡起頭，自然的把手裏的鉛筆遞給顧熙平，又挪了挪試卷，把下一題擺在顧熙平面前。

她捏着這支筆怎麽也有一分多鐘，可是筆杆上并沒有熱度，顧熙平握着筆，猜測着，也許現在入秋了，她的手會發涼吧。只是思想沒有跑偏很遠，便又拉回來繼續講題。

這一道題略複雜些，他一邊說一邊看着近在手邊的女孩兒，注意着她的反應。

她顯然接受得不是很快，總要好好想一下才能看下一步。

顧熙平也不催，講完一點兒便停一停，看着姚錦舒漂亮的眉眼，如今這個用力思考的樣子，又和之前他見到的姚錦舒不同，有點兒笨笨的呆萌感，讓他手癢癢的，想去揉揉她的腦袋。

離得近了，姚錦舒發間的茉莉香氣便包圍了他的感官，讓他心上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種感覺伴随着整個講題的過程，直到姚錦舒把幾道題都搞懂，開心的笑着向他道謝，他還有些怔忡。

下一節是數學課的自習，老師同樣發了練習卷子，于是姚錦舒立刻又投入到了新的做題大業中。其實她的數學也不是特別突出，做題并不快，走的也是穩紮穩打的路子，所以對于練習，她毫不吝惜力氣。

顧熙平也在做題。沒誰是不用學就會的天才，只是有人快些有人慢些罷了，毫無疑問顧熙平就屬于快的那一撥，所以他做完一面，還有時間看看手機。

一看發件人，他踹了路斐一腳，低聲問：“你搞什麽？”

路斐嘻嘻的笑：“你先看看再說，保證你得謝謝我。”

是路斐剛才在旁邊偷拍的照片，正是顧熙平幫姚錦舒講題的畫面，一共拍了三張。

第一張是顧熙平在講，姚錦舒認真的看，兩人的頭發虛虛的挨到了一起。第二張是姚錦舒把手裏的鉛筆遞給顧熙平，顧熙平自然的伸手去接，兩人的手分別捏在鉛筆兩端的瞬間。第三張是題目講完，姚錦舒向顧熙平笑着道謝，而顧熙平微笑着看她。

“怎麽樣怎麽樣？關鍵時刻，還是兄弟善于發現吧？”路斐洋洋得意。

“手機。”顧熙平朝他伸出手。

等路斐發現幾張照片都被顧熙平删掉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表示憤怒，就聽顧熙平懶洋洋的說：“裏面又沒你，你留着幹嘛？”

顧老大就是這麽有道理！

路斐覺得自己被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深深的傷害了！

可是顧熙平不理他，手指在手機相冊裏滑過，翻過這三張照片，前一張是，他和姚錦舒的合影，小姑娘做唐朝女子裝扮，手裏抱着琵琶，再翻過去，是他自己拍的，坐着的姚錦舒，像畫裏走出來的仕女，再往前，沒了。

顧熙平忽然覺得事情大條了。

他幾乎從來不用手機拍照，現在，手機裏的照片，張張都是姚錦舒。

他輕按了下電源鍵，手機屏幕一下子黑下來。

強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數學卷子上，顧熙平的思路還是有一陣子的凝滞，等到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他還有兩道大題沒有做。

他把卷子收好，看着走讀的同學呼呼啦啦往教室外面沖，就是住校的同學也開始呼朋引伴的回宿舍了，他還是坐在座位上，沒動。

“大哥，你今天不回家啊？”路斐等着他一塊兒呢，卻發現顧熙平像是在出神的想什麽事情，只好試探着伸出爪子去拍他。

要在往常，顧熙平一定會把他的爪子拍飛，可是今天，他就像游魂似的，“嗯”了一聲，站起來，慢騰騰的走了。

路斐連忙跟上去，問：“你怎麽了？太反常了吧？”

“啊？”顧熙平也沒回答，随口問了句：“唐帥呢？”

“他家孫倩妹妹不是受傷了嘛，那自然是當他的護花使者去了。”路斐撇撇嘴，“今天就咱倆了。”

“哦，那走吧。”顧熙平點點頭，看路斐好像很好奇的樣子，又說：“閉上嘴啊，我想事兒呢。”

路斐真的一路都沒吭聲，不過看着顧熙平的樣子，好像真的有心事似的，他也沒打岔，直到到了倆人分開的路口，他才叫了顧熙平一聲：“老大，你真沒事兒吧？”

顧熙平路上已經想得差不多了，雖然有些意外于自己的心意，但是之前的一幕幕都有了解釋，他也就釋然了，便笑着捶了路斐一記：“我能有什麽事兒？趕緊回家睡覺去吧！”

回家躺在床上的時候，顧熙平又一次對着手機裏的照片出神，原來那些悸動，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是因為哥們兒們的玩笑和起哄啊，他大概是真的對這個小姑娘上了心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這份心意又是怎麽産生的呢？

同班同學做了有兩個月的時間，可是他認識她，已經有四五個月了。是初初相見時候的不甘和好奇？還是燈光昏暗的夜晚摟住驚懼顫抖的她時的憐惜？是驚豔于她的才華和嬌美，還是喜歡上了她做的甜點？又或者，是她做不出難題時蹙起的眉，練不好廣播操時尴尬的笑？

他只知道，姚錦舒，于他而言，再不是一個成績上壓倒自己的名字，而是一個有優點、有不足，會笑也會哭的生動的姑娘，讓他忍不住關注、總想了解得再多一點的姑娘。他會為她做許多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比如“多管閑事”，比如在車棚裏等待，再比如給女生講題。

同一時間，姚錦舒的心中也起了些許漣漪。她回到家洗漱過後，只覺得一天下來實在是疲憊之極，準備關機睡覺的時候，才發現孟莎莎不知道什麽時候給她發了條消息：“小姐姐，你真是了不起，你肯定不知道，顧大少爺從來不給女生講題。”

作者有話要說： 顧熙平：我喜歡我媳婦。

姚錦舒：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不願意給我講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