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傅芒左手端着一杯子核桃,右手盛着一手的核桃碎屍,她瞪着眼睛看銀霜,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怎麽做到的?”

銀霜還不明白她在問什麽,她輕輕歪頭,“啊?什麽怎麽做到的,不是,這些您覺得夠嗎,不夠我再開。”

傅芒哪還有心思去吃核桃,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上下把銀霜打量了一通,最後篤定道:“你學過武術吧!”

銀霜眨眨眼,總算明白過來她為什麽那麽驚訝了,時間靜止一秒,銀霜周身氣勢一轉,立刻變得憨厚耿直起來,她呵呵一笑,“我沒學過武術,不過在村子裏的時候,我總種地,種着種着,力氣就變大了,實不相瞞,我是我們牛家村力氣最大的女孩子,好多男人都比不過我呢。”

傅芒:“……牛家村?”

“對呀對呀,”銀霜繼續憨厚的點頭,順便還拘謹的搓了搓手,“頭一回進城,不知道規矩,傅總您別見怪啊。”

傅芒靜靜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三秒過後,她展顏一笑,“沒事,村裏姑娘都老實,相比城裏的,我更喜歡村裏人。不過我有個問題,你來自牛家村,為什麽你姓于?”

銀霜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瞬間的僵硬,但太快了,要不是傅芒一直盯着她,根本就注意不到。

“我跟我媽姓,我爸和我媽感情不和,已經離婚了。”

傅芒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這樣啊。”

銀霜有種自己正在面對主人的感覺,過去主人發現她犯了什麽錯,就經常這樣,什麽話都不說,就一直笑,笑的她頭皮直發麻。

就在銀霜以為自己說謊暴露的時候,傅芒擺了擺手,讓她繼續去幹活了,銀霜得到特赦,跟只兔子一樣,蹿起來就跑了,臨走還不忘拎上她的水桶和抹布。

傅芒先把右手的碎核桃都倒進嘴裏,嚼了兩下,核桃特有的油香傳進味蕾,傅芒卻沒有認真品嘗,她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正在看什麽,半天以後,她好笑的笑了一聲。

牛家村。

編也編的像樣一點啊,哪個村子能生出這麽一個天仙一樣的姑娘,臉蛋白淨的像是羊脂玉,一看就是在溫室裏長大的,根本沒受過烈日的曝曬。還種地呢,剛剛銀霜把手伸過來的時候她就看見了,十根手指纖細白嫩又素雅,別說繭子,指紋都是柔柔嫩嫩的,種地的村姑能有這麽一雙手?

于銀霜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是迷。她已經漂亮到只是笑一笑就會有大把的男人願意給她送錢的程度,卻還要來當保姆;拍碎核桃不止要有蠻力,還要有巧勁,不是練家子肯定不能這麽精準的控制力道,明明有一身本事,她卻不說實話,選擇隐瞞;最讓傅芒警惕的一點,她沒有身/份證。

傅芒當然不信身/份證丢了這種說辭,她只覺得,銀霜是故意不把身/份證拿出來,她來這裏另有目的,很可能,她是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派來的人。

想到這裏,傅芒的眼神不禁冷了幾分,那些人雖然野心大,但沒幾個有腦子的,而且一個個膽小如鼠,肯定不會做出這麽明目張膽的買兇/殺人事件,所以于銀霜應該不是殺手。

排除掉這一點,剩下的可能性還有很多種,比如來偷資料、比如來監視她。

傅芒微微歪頭,三根手指在沙發的扶手上有節奏的敲打着。

那就讓她看看,于銀霜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又是誰派她來的。

傅芒按兵不動,在書房和自己的房間裏布下了假線索,如果對方真是來偷東西,就會把假文件拿走。銀霜自然不知道傅芒都幹了什麽,她還在默默等着傅芒上班那天再去偷劍。

第二天是周日,陳姐一大早就出門了,銀霜早上七點起來幹活,忙活到十點多才終于可以休息一下,她剛要回房間,就聽到門鈴響了。

這棟房子裏的女傭們都知道傅芒不喜歡看見別人在她眼前晃,雖然白天沒有禁令,但她們還是幹完活就撤,一秒鐘都不在外面耽誤。銀霜不知道這些,她和女傭們到現在都沒互相通過姓名,就更不會有交談了。

于是,此時在客廳裏的人還是只有她和傅芒。

傅芒坐在落地窗旁邊,眼前放着個平板,正在播放視頻,兩人都聽見了門鈴聲,銀霜下意識的轉過頭與傅芒對視。

傅芒微微挑眉,“你不會是等着我去開門吧?”

銀霜:“……哪能呢,您好好坐着,我去開。”

銀霜憋屈的往門口走,雖然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女傭,雖然她知道傅芒的身份是老板,但!她能不能不要把所有事都說的那麽理所當然,服務業也是有人權的啊!客氣一點能死嗎!

賀與璇站在門口,等了十幾秒還是沒人開門,她皺了皺眉,剛要再按一遍,大門就被打開了,賀與璇習慣性的直接往裏走,但剛踏進去一步,她就愣在了原地。

然後在心裏倒吸一口冷氣。

我勒個去,傅芒也開始金屋藏嬌了?!

銀霜奇怪的看着這位客人,她怎麽不動了?

眨眨眼睛,銀霜讓開一步,客氣道:“您好,請問您是?”

聽到銀霜的問話,賀與璇終于把目光放到了銀霜的衣着上,是傭人服。

她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但她心裏的疑惑更多了。換上得體的笑容,她自我介紹道:“我是賀與璇,傅芒的朋友,你是新來這工作的嗎?”

賀與璇和傅芒不一樣,她更會為人處世,抱着人生來平等的态度,她對誰都是一樣的和善,為了體貼那些在底層生活的人,她還會特意模糊那些可能會羞辱人的字眼,比如“女傭”這個詞。

不過說了三句話,銀霜立刻就喜歡上這位客人了,同樣是有錢人,做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賀與璇進來以後,對她微微一點頭,然後才向傅芒在的地方走去,這回不用傅芒提醒,銀霜樂颠颠就跑去泡茶了,她還提前問了一句賀與璇的喜好。

傅芒撩起眼皮,看着自己的女傭伺候別人比伺候自己還開心,頓時心裏湧上一分不爽。

連帶着,她看向賀與璇的目光都不怎麽高興,“你來幹嘛。”

賀與璇和她認識小二十年了,早就适應了她的脾氣,她坐下來,慢條斯理道:“下周我媽要辦宴會,這回請的人多,她讓你也去。”

都沒問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傅芒直接就答應了,“嗯,知道了。就為這事,你還特意來跑一趟?”

這時,銀霜把茶泡好了,她躬下身,把托盤上的茶杯放到兩人面前,然後才走到一邊,繼續偷聽這兩人的談話。

賀與璇端起茶杯,吹了兩下,剛要喝,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平時她來傅芒家,旁邊根本就沒人旁觀,一來二去的她都習慣了,到這就直接說事,都不藏着掖着,突然有人在一邊待着,她還真有點不适應。

傅芒還在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見傅芒這樣子,賀與璇更覺得不對勁了,傅芒居然不把人趕走?

她狐疑的看了看傅芒,後者都要沒耐心了,“說不說,不說我就不聽了。”

“說說說,着什麽急呀,”賀與璇不再想別的事,她把茶杯放下,“我這不是剛聽說股權變更的事情麽,你爸把他手裏的百分之十股份都給了陸少敏的那倆孩子,你怎麽想的?”

傅芒垂着眼睛,“我沒怎麽想,他的東西,他愛給誰給誰。”

賀與璇望着傅芒,“可那也是你的東西,本來就該是你的。”

見傅芒沒反應,她嘆了口氣,“我不是想讓你跟他們争個頭破血流,就是想……想讓你別再那麽沉默,該是你的,你為什麽不要,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總是這個樣子,未來說不定那些人都要跑到你頭上來撒野了。”

傅芒嗤笑一聲,“那就讓他們來,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本事。”

她們一直在說話,銀霜偷聽了一會兒,差不多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傅芒的爸爸有很多子女,這些子女和傅芒都是同父異母的關系,傅芒手中的公司和産業都是她媽媽留給她的,爸爸更有錢,但爸爸手裏的錢只給了她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被其他子女虎視眈眈着,天天都想奪到自己手裏。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這樣一來,傅芒為什麽是這個性格倒是能解釋了,在那種環境裏長大,媽不在了,爸又不疼自己,她再不橫一點、霸道一點,還不得被其他人活吃了啊。

銀霜有點愧疚,她不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在心裏讨厭傅芒的。

趴在床上,銀霜側臉壓着枕頭,一绺頭發垂下來,她用手指勾着頭發,一邊打旋,一邊想着心裏的事。

劍肯定是在傅芒這裏,就是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弄到的,如果是她爸爸給她的,那還好說,如果是她媽媽留下的遺物……

那她不就是把人家的心頭好給偷走了嗎?

不止是偷走心頭好,別人不清楚,但銀霜清楚的很,傅芒今年才二十四歲,年紀這麽小就能經營起一家大公司,不說百分之五十,至少有百分之三十都是銀霜劍的功勞。畢竟是祥瑞之劍,走到哪裏都會給人帶來深厚的福澤與好運,如果她把劍帶走,在這種前有狼後有虎的境況裏,說不定傅芒會過的每況愈下。

銀霜糾結了。

她沒有劍,也好好的過了兩千多年,但如果傅芒沒有劍,面對的可能就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環境。

要不……她先回家,等過幾十年,傅芒去世了,她再回來偷劍?

反正已經知道劍在哪裏了,這個世界變數又不多,幾十年對她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到時候再來偷也是一樣的嘛。

銀霜心軟了,此時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她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然後走出來,想看看賀與璇走了沒有。

不知道什麽時候,賀與璇已經走了,外面還是沒有一個人,除了躺在沙發上已經睡着的傅芒。

傅芒長得也很好看,雖然沒有銀霜好看,但走出去也是回頭率百分百的美人,她是尖尖的瓜子臉,此時半張臉都隐藏在長發和陰影裏,看着越發的瘦弱。

銀霜是劍靈,本來沒有家人,但她有主人,主人待她跟女兒一樣,中間主人出了事,沒法再照顧自己,是主人的愛侶一直照顧着她,她稱對方一聲娘,雖然兩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比親生的母女還親。

連劍靈都有家人,傅芒卻沒有可以疼愛她的家人。

銀霜心更軟了,她現在是真不想偷劍了,好歹相識一場,她希望自己的本體能幫助這個可憐的姑娘度過這段不怎麽美好的人生。

她從另一邊拿過一床毯子,仔細為傅芒蓋好,蓋到肩膀處的時候,銀霜發現傅芒臉色不怎麽好看,而且一個勁的皺眉,看樣子是做了噩夢。

銀霜學着以前別人哄她睡覺的樣子,輕輕拍傅芒的身子,“乖乖~噩夢飛~”

銀霜此時的神情十分柔和,在她剛碰到自己的時候,傅芒就睜開了眼,她聽到了那聲哄孩子一般的話,也感覺到了輕拍着自己的溫柔力道,她看向銀霜,眼神驀地變深。

“你……”

銀霜收回手,突然被抓包,她有些不知所措。

傅芒望着她,良久以後,她才說完了那句話,“你怎麽出來了,沒人告訴過你六點以後不準出來嗎?警告一次,再有下次,扣兩百塊工資。”

銀霜:“…………”

奶奶的,她明天就去偷劍!必須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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