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生變

林蓁原本還期待着今日自家郎君會來提親，這樣，離他們相會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可是，她猜到了開始，卻不曾猜到結局。

玉明昭确實來提親了，但是林老爺并沒有答應他。那，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林家和玉家交好日久，林老爺和玉老侯爺也是袍澤情誼深厚，故而兩人約定了要做兒女親家。玉老侯爺子嗣不豐，膝下僅有一嫡子，就是現如今的玉侯玉明昭。林老爺也不曾好到哪裏去，膝下只有兩個女兒，長女林蓁乃是原配所出，次女林萱是如今的繼室所出。

以玉林兩家的交情，林老爺本是屬意自己最看重的長女林蓁嫁到玉家的。可是，林蓁先前與那孟鴻鬧的那一出，雖然女兒說是綁架，可有心人誰人不會有所猜疑呢？

鎮北侯，鎮守宋國邊關多年，戰功彪炳，既有民心亦有軍心。對于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人，朝廷和帝王心中早就各有心思了。若是，将林蓁嫁到玉家，說不好這段舊事便會成為旁人中傷玉家的把柄。林老爺同玉老侯爺交好多年，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這般害他啊！

故而，玉侯登門提親時，被林老爺婉拒了。說是來日要親自登門拜訪，好好同玉老侯爺分說分說。

玉明昭心知此次提親不會成功，不過，那有如何？她，終歸還是他的。前世，不也是他多番求娶，岳父大人才将蓁兒嫁給他的啊。

只是，前世這些事情，林蓁都不知道。她重生前見的那本書裏，他們不過是配角，很少有筆墨提到過。因此，林蓁一直以為是因為玉林兩家婚約的緣故，她家郎君一提親就被爹爹同意了。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就在林蓁為此不解煩悶的時候，事情似乎又出現了變故。而這次變故的源頭，就是林蓁心心念念的郎君。

林蓁因為是原配長女，加上林老爺的疼愛，一直都是林家地位無人動搖的大小姐。即使是現下當家主母的親女林萱，也及不上她。林蓁自己無甚感覺，可是林萱心裏總憋着一股勁兒想和自家姐姐比一比。

林萱聽到鎮北侯府來府上提親時候，眉心一跳，說她好奇也罷嫉妒也罷。她就是想瞧一瞧自家姐姐會嫁給什麽樣的人，她将來能否嫁一個更好的人。誰知，一見傾心，林萱終是選了條沒有結果的路走了下去。

玉明昭和林老爺在客廳商議婚事，雖然不出意外的被拒絕了，但他還是給自家老丈人表明了一下丹心，畢竟玉林兩家的情誼不能斷。也許是時隔太久，也許是玉明昭從不曾對除了林蓁以外的女人上過心，所以他居然忘了林蓁還有個差不多大的妹妹。

玉明昭自幼學武，武藝不凡，他自然是聽到了有人在旁偷聽。只是，他聽到了林家婢女叫了聲小姐，又見到了林蓁當年常穿的月白色銀線纏枝繡玉蘭花紗裙一角，他便以為那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是以，在林老爺出言責怪時，玉明昭竟沖那人藏身之處，展顏一笑。玉明昭素來清冷，不茍言笑，甚少在外人面前露出其他表情。只是，玉明昭長相着實俊美，風度翩翩，氣度不凡。故而這潛龍關不少人家的少女芳心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常有人道：能得玉郎一展顏，便是神仙亦不換。

林萱才見玉明昭，就覺得自己的目光被緊緊的吸引，再見這一笑，一顆芳心便怦然而動了。

林老爺送走了玉明昭，一時竟有些惆悵，這婚事該如何是好啊？晚間休息的時候，林老爺無意間就和自己的繼室夫人何氏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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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啊，你說說這和鎮北侯府的婚事，該如何是好啊？”

“老爺，這婚事不是就定下的是大小姐和玉侯嗎？怎麽就要如何是好了？聽下人說，你今日拒絕了玉侯的提親，這又是為何呢？”

林老爺如何能說自家女兒的不是呢，只能說是林蓁不适合嫁到玉家去。只是，玉家的婚事又不能不應，故而為此心煩。何氏也是個聰明人，不然林老爺有美在前，她又是如何在這府中有現下這般地位的呢？

“老爺也不必為此心煩，若是實在不能結親，你同玉老侯爺好好解釋，玉老侯爺亦是通情達理之人，想來，也是能體諒老爺的。只可惜，咱們萱兒是我這個繼室夫人所出，比不得蓁兒的身份。若不然，萱兒也是能替老爺分分憂的。”

“萱兒？夫人，真是為夫的賢內助啊！我明日便去侯府走一遭。”

如此說定，林老爺倒是去了心頭一樁事，夫妻相和，自是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林老爺收拾停當，便讓人駕了車去了鎮北侯府。

“娘親，你是說爹爹要将我嫁到玉家去？”林萱從未想過，自己可以如此輕易就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她從小便不自覺的将自己和林蓁擺在一處，只是不過做什麽都是差她一着。可即便如此，林萱覺得林蓁能有的，她也能有。

何氏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當初不顧父母反對硬要嫁給林老爺，亦不過是看在林老爺人品相貌樣樣出衆，對亡妻一往情深，才嫁進林家做了繼室。

只是在禮法上，繼室對原配也是要持妾禮的。故而，林蓁的地位還是要高出林萱一些。何氏雖說沒有對林老爺不滿，只是對自己的女兒總有些愧疚。所以，但凡是林蓁有的，她也盡力給了林萱。

這次，玉林兩家的婚事，何氏雖不明緣由，但她也覺得這是門好親事。原本也輪不上林萱，可如今既然有了機會，何不争取一番呢？

“萱兒，你爹爹現下已經去了鎮北侯府，與玉老侯爺商議去了。只是，若是不能成，你就當娘親沒和你提過這事。娘親定會再為你選一門好親事的。”何氏雖說已經覺得這事跑不了了，可還是得同女兒好好說說，萬一不成，萱兒該空歡喜了。

即便何氏這麽說，林萱心裏亦是滿懷期待，少女心事總是春吶!玉明昭，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人品相貌才華，無一不出衆。如今，林萱走路都是帶笑的。

只是，何氏和林萱雖是關起門的私房話，架不住林萱太開心了，這事自然也就傳到了林蓁的耳朵裏。

林蓁昨日聽說父親拒絕了玉家的婚事，今日便聽說父親要将林萱嫁到玉家去，這對她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啊。

林蓁想了想千萬種結果，她唯獨沒有想到爹爹會把他的另一個女兒嫁給郎君，這絕對不可以。若不是因為今天的這個消息，林蓁都不曾記得她還有個妹妹。

林蓁幼時得知何氏夫人有了女兒，自己會有妹妹，還很是開心了一陣。妹妹出生了，剛開始還會甜甜的叫她姐姐。可是，等妹妹長大後，她們卻漸漸走遠了。

說來，林蓁也是個狠心的人。她放在心上的，縱使是為之付出一切，她也不後悔。她不看在眼裏，就算那人立時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去多看一眼。這就是為什麽，她前世能為了那份虛無缥缈的癡念，狠心殺了同床共枕深愛自己的郎君。

而此時，林蓁才發現另一個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除了郎君和她自己，像她妹妹林萱，她居然完全不知道她們将來會發生什麽。林蓁看過的那本書裏，她和玉明昭都是一筆帶過的角色，像林萱這樣的，壓根就不曾在那本書中出現過。

這時候的林蓁才發現，重生并不是她掌握着所知的未來，就可以随心改變一切的了。重生，走的是一條不一樣的路。

林蓁坐在書桌後，手中握着筆，卻不知如何下筆，直到筆尖的墨汁在雪白的紙上一點點暈染開。林蓁卻還是沒有下筆，她起身站在窗前，今日的天有些昏暗，似乎要下雨了。

“花茵，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出門。”

“可是，小姐，瞧着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怕是要下雨啊！您還要出門？”

“你只管去便是，記住，不許帶傘。”

花茵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是怎麽想的，只能照着林蓁的吩咐去辦了。

林蓁出府了，卻沒有任何人的阻攔。林老爺向來是對大女兒要什麽給什麽的，何氏不想管也管不了。林蓁的馬車到了城裏最繁華的街道，在一家玉石鋪子門口，停下了。

琳琅軒，定陽城最大最好的玉石鋪子，向來是城中女子最喜去的地方。只是，每逢初七，來往人流便會減少。旁人不知緣由，林蓁這個曾經的女主人确是非常清楚的，因為這是鎮北侯玉家的鋪子，每月初七，玉明昭總會路過此處。

玉侯來了，人該變多才是，怎麽會越來越少呢？可這其中緣由呢，卻并不為外人所知。

“林大小姐，許久不見啊。您可是相中了店裏的玉石，我讓人給你取來看看。最近，可是來了些好貨色呢！”

見林蓁進門，琳琅軒的女掌櫃便迎了上來。琳琅軒的女掌櫃，姓吳，天生一副玲珑心腸，說話做事都十分爽利，加上一副清秀的相貌，進門的客人見了她沒有一個不是滿意而歸的。

林蓁在鋪子中挑看了好些時候，終于選中了一對羊脂玉花嵌了珍珠的耳環以及一支流雲紋的白玉簪子。選到了中意的東西，林蓁一時高興便和吳掌櫃多聊了會兒。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天色便陰沉了下來，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

琳琅軒的客人們都走光了，店裏為數不多的傘也被拿光了。林蓁倒是無所謂，花茵卻急得不行。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個粗犷的男聲，“掌櫃的，在嗎？”

林蓁往門口看去，一把熟悉的勾勒着青竹紋的油紙傘，一襲飄逸清冷的白衣。一位身長玉立的白衣公子正要進門，他身邊還跟了個長着絡腮胡子的粗壯漢子。

終于等到他了，林蓁不知怎麽忽然有些慌亂，原先還很迫切的心情，這會兒卻一下子冷了下來。

她，該怎麽面對他？

作者有話要說：

做過日更的好孩紙，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