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時未晚
林蓁醒來已是第二天，她頭有些昏沉，只見一身白衣的玉明昭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她當下有些疑惑，再擡眼看去見她家郎君還是一如往常，溫柔似水的眼波，只是怎麽感覺有些悲傷。
林蓁不記得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昨天她聽見玉老侯爺要殺完顏鴻，正想湊個熱鬧，畢竟她還有好些疑惑呢！
可是，老侯爺并不讓人過去，林蓁無法便只能回去了。這後面的事她就不記得了，還有郎君不是應該在潛龍關鎮守嗎？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林蓁這般想着，也便問道：“郎君，你怎麽回來了？潛龍關正值緊要關頭，片刻不容疏忽啊！”只是她一出口，便聽得自己聲音沙啞，喉嚨隐隐作痛，頭疼一點都沒有好轉的樣子。
玉明昭看着林蓁眉頭皺的緊，頭疼的可憐模樣，當下愈發心疼了。他伸出手，替她輕按着額頭，溫熱的指腹輕柔的在她的額頭上緩緩揉按，林蓁感到一股暖流正在緩解她的疼痛，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
這時，玉明昭才柔聲寬慰她道：“蓁兒莫要擔心，我就是聽聞你不舒服，方才回來見你一眼。待你休息時，我再會潛龍關去。那裏我都安排妥當了，你放心就是了。”
林蓁頭疼好多了，就有些困意了，她只覺得玉明昭說的話有不對的地方，可怎麽也想不起來，哪裏不對了。在玉明昭輕柔的揉按下，林蓁困意漸濃，眼皮直打顫，沒一會兒也就睡着了。
林蓁睡着之後，玉明昭當即起身離開了侯府。玉明昭一路上心思重重，直到了潛龍關方才清空心思，專心備戰，此一戰不容有失。
林蓁睡着了之後，卻夢見了前世的場景。
前世，玉明昭前往潛龍關之後，完顏鴻确實是來夜探侯府來了。不過，當時有林蓁為他做掩護，起初完顏鴻是沒有被侯府守衛發現的。只是，完顏鴻最後竟然故意驚動了侯府的守衛被當場抓住。
完顏鴻的演技可謂是相當拙劣了，林蓁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得直要搖頭，可當時的林蓁竟然因此相信了完顏鴻對她是一片真心。
玉老侯爺那是已經病重了，并不知曉此事，侯府的管家也是當即就想要了完顏鴻的命，林蓁百般作為，威逼利誘，管家就是不松口。後來，林蓁為了救完顏鴻，聽了當時的貼身婢女之華的建議，偷了郎君書房的軍防布兵圖，又悄悄迷暈了地牢的守衛，準備放完顏鴻離開。
只是，就在林蓁快要帶走完顏鴻的時候，病重的老侯爺出現了。他見完顏鴻的第一眼便勃然大怒，質問管家為何不早些動手了結他的性命。林蓁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老侯爺為那麽想要殺了完顏鴻，分明他們之前并未見過。
侯府的守衛自然不是吃素的，将他們團團圍住，林蓁只能正面對上了玉老侯爺。
林蓁當時将完顏鴻護在身後，不許他們動手，卻不見老侯爺愈發沾染殺氣的眉眼。林蓁仗着玉明昭對她百般寵愛，在老侯爺面前也絲毫不膽怯，只道：“公爹，你若是想殺他，便先殺了我吧！”
林蓁是玉明昭的妻子，也是林文澤的女兒，她以為老侯爺不會不顧及兒子和兄弟的。但是，玉老侯爺雖有些虛弱，寶劍拄地，可他的聲音卻依舊是那般擲地有聲：“林蓁，你是明昭的妻子，你當知道該怎麽做。若你眼下不過來，就不要怪我這個做父親的了。動手！”
Advertisement
玉老侯爺壓根兒不願意管林蓁，只示意府裏的士兵動手，他只想要完顏鴻的命。
林蓁驚慌失措，可她竟然還是不願意放棄完顏鴻，固執的不肯離開。府裏的士兵原本顧及林蓁的身份，可是老侯爺都下令，他們也沒有辦法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玉明昭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住手！”。那些持槍持劍的士兵們停住了，玉明昭就這麽走到林蓁身前，守衛着她。可她那是滿心滿眼都是躲在她身後的完顏鴻，絲毫沒有将半分眼光分給她的郎君，如今林蓁看來簡直是恨死了自己。
可在林蓁眼裏向來和藹的玉老侯爺，竟然為了取完顏鴻的命，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不顧了。
“明昭，你給為父讓開。”玉老侯爺冷冷的看着玉明昭，語氣十分不好的開口了。
玉明昭不想同自己的父親做對，但是，林蓁他要護着。他只站在林蓁身前，半晌才開口道：“父親，你就放了他們吧！”
殊不知，玉明昭這句話一說出來，玉老侯爺的火氣更甚了。他當下拔出插在地上的劍，朝着林蓁身後的完顏鴻刺去。林蓁站在那裏也不動，分明是要護着完顏鴻，玉明昭為了林蓁竟然以身擋住了玉老侯爺的劍。
嫣紅的鮮血暈染了玉明昭白色的衣裳，玉老侯爺目眦欲裂，當下要把林蓁和完顏鴻斬殺在地。玉明昭固執的用他氣力已經漸漸流失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父親，他臉色蒼白如紙，只一雙眼似清波潺潺，他在懇求他的父親放過他的妻子和……呵呵，情敵。
玉老侯爺此生唯有一個兒子，他又能怎麽辦？他虧欠他們良多。玉老侯爺先是命人帶走玉明昭，又命人去請大夫。而一邊的林蓁和完顏鴻，他卻懶得多看一眼。
那時，林蓁完全不在意那個為自己性命垂危的郎君，只在意躲在她身後茍且偷生的完顏鴻。林蓁原本想和完顏鴻一起走，可在完顏鴻的勸說下，只把她從書房偷出來的軍防布兵圖交給來他，她自己留下來。
林蓁根本不知道，完顏鴻那時就是想讓她做他的替死鬼罷了。而那次事件的最終結果除了完顏鴻和林蓁以外，十分的慘烈。
玉老侯爺那一劍正中玉明昭心肺，若不是玉老侯爺及時收手再加上神醫的醫術，玉明昭怕是連命都保不住。就是這樣，玉明昭還是落下了病根。又因為沒有得到好好休息，日後每逢陰冷變天，玉明昭都會舊傷發作，全靠他硬撐着罷了。
玉老侯爺病重之下強行領兵作戰，可因為林蓁偷走的那張布兵圖，老侯爺以身殉國了。金軍退了，老侯爺也死了，玉明昭重傷。林蓁只是因為玉明昭護着，才沒有任何事。而完顏鴻因着這一次的戰功，成功在軍中立下威名，得到了慕容方的看重。就此，完顏鴻在慕容世家的幫助下開始了從蕭皇後的手中奪回皇帝的權柄的道路。
這個夢到這裏便戛然而止了，林蓁卻沒有醒來，因為她聽到了她心裏的另一個聲音：阿鴻是我的，誰也不可以傷害他。
林蓁這一覺睡了很久，再醒來時，銀白色的月光正透過窗戶灑在了她的窗前。林蓁沒有驚動任何人，随意穿了件衣裳，便悄悄去了書房。
書房裏，林蓁握着玉明昭送她的那顆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幽幽光華，她屏住呼吸打開了玉明昭放着布兵圖的櫃子，裏面空無一物。
林蓁怔住了，夜明昭沒有握住就要摔在地上了，這時一雙手接住了掉落的夜明珠。林蓁呆呆的擡頭看去，是郎君給她的暗衛言。
林蓁急紅了眼，淚花只在眼眶中打轉，她拉住了言的黑衣，聲音顫抖，“告訴我，郎君在哪裏？”
向來不多言的言，這時候回答了林蓁一句，“君侯正在前往玉門峽的路上。”
玉門峽！那是前世宋金兩軍最後交戰的地方。布兵圖沒了，郎君又去了玉門峽。林蓁一下子坐到在地上，她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引人注目，言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但他并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站在一邊。
林蓁捂着自己的臉，滴答，是什麽東西跌落在了地上。林蓁肩膀聳動，細微的抽泣聲傳了出來，言面無表情的自袖中取出一塊繡着青竹的絲帕塞到了林蓁的手裏。
林蓁不哭了，她看着手裏的絲帕笑了起來，這是郎君的。林蓁沒有那張絲帕，她将絲帕鄭重的收了起來，只是擡袖擦幹了淚水。
月光下她臉上的淚痕依稀，半邊臉上已經有些紅腫，眼裏卻閃爍着不明的火焰，這樣的林蓁有着不同于平時的美麗。
“言，立刻去備馬。我要去玉門峽。”林蓁如此吩咐道，聲音裏還有些沙啞，與平日相比并不好聽。
言起初站在那裏沒有動，只是最後還是抵不住林蓁固執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言記得君侯說過，只要夫人堅持，她要做什麽，你都要幫她。
林蓁換了一身勁裝，黑發只是用銀環簡單束起，未施粉黛。她策馬揚鞭，飛奔在前往玉門峽的路上，有些寒意的風吹在她嬌嫩的臉上，可她心裏卻只念着：郎君，等我，我一定會去救你的。
言騎着馬跟在林蓁身旁，他只覺得這時的夫人看起來更加順眼了些，這樣子倒是和君侯更加般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錯了沒關系，得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