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戰後策
玉門峽一戰，宋金兩國兩敗俱傷，誰也沒有撈着好處。這也是定北軍幾年來損傷最大的一次了。
定北軍損傷慘重，金國大軍随時有可能卷土重來，皇帝的傳旨官片刻不敢在潛龍關多留，迅速啓程回京。殊不知，皇帝的暗探早已先一步将消息傳回了京城。
宋哀帝大為震怒，這次本就不該開戰，這下輸了還得朝廷來替定北軍收拾殘局，糧草藥材軍饷軍械哪一樣不是要國庫供給呢？朝堂上，宋哀帝降罪鎮北侯玉明昭，由李太師攜虎威将軍常升親往定陽城傳旨。
玉家在京城安排的人手一得到消息就傳回了定陽城，只是玉家并未做出任何舉措。
鎮北侯府，玉明昭被玉老侯爺叫去了書房。
玉老侯爺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整個書房裏的氣氛都顯得凝重了起來，可玉明昭的臉上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慌亂。
玉老侯爺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口茶，不由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說說吧，林蓁的事，還有這次定北軍的事，都給為父好好說道說道。”
玉明昭一直是玉老侯爺引以為傲的兒子，他從未讓他失望過。可這一次，他覺得，他該聽聽他的想法了。
玉明昭聽了老侯爺的話，先是取出一份文書交到老侯爺的手裏，方才不急不忙道：“父親，你看過這份文書，就當明白兒子的做法了。”
玉老侯爺打開文書瞧了一眼，瞳孔猛的一縮，當即合上文書，盯着玉明昭沉聲道：“你這次又打的什麽主意？”
文書上說的清清楚楚這一次定北軍的傷亡情況，但是顯然與老侯爺先前得到的那份是由出入的。這文書上說到的定北軍傷亡人數比之老侯爺得到的那份要少的多，玉明昭拿出來的這一份才是真的。也就是說，定北軍根本沒有外面說的那般傷亡慘重，宋金兩國玉門峽之戰，還是宋國贏了。
可是，為什麽玉明昭要給世人一個這樣的假消息呢？連玉老侯爺先前得到的那份都是假的，皇帝那裏必然也真不了。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上報有假，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父親，這一次定北軍必須傷亡慘重。那兩道聖旨和那道金牌令箭，父親不能看出趙軒他存的是個什麽心思嗎？”玉明昭說話還是和平常一樣雲淡風輕的，只是他加重了那個“必須”。
宋哀帝下令撤兵，可不僅僅是因為求和的這個心思。說到底還是定北軍的威名太盛了，鎮北侯不能再打勝仗了。
“那你可都安排好了？李铮鳴那個老賊不多時可就要來了，常升也跟着來了，趙軒是打定主意要插手定北軍的事了。”玉老侯爺的面色不是很好，咳嗽了兩聲，他還是有些憂心的。
“父親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且放心吧，白大夫一會兒就過來，你還是讓他看看吧！”玉明昭早就有了謀算，他看老侯爺像舊傷複發的樣子，當下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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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老侯爺擺了擺手，示意玉明昭不用管他，他又問他：“明昭，你也不要給我打岔，你且說說林蓁那是怎麽回事？”
玉老侯爺很是好奇林蓁為什麽會放了完顏鴻，還要以死相救，還将定北軍的軍防布兵圖偷了出去。若不是玉明昭早就有言在先，還特意派人攔住了玉老侯爺，他當時還指不定多生氣呢，怕是一劍刺過去的心思都有了。
玉明昭倒是不願意多提，只說：“蓁兒交出去的那張軍防圖是特意僞造的，就是為了引他們上鈎罷了。父親還是多多歇息吧，我先去看看蓁兒。”
玉明昭說完也不多待，轉身離開了書房。玉老侯爺看着玉明昭離開的背影露出一絲深思的神色來，縱使明昭不提，可當時林蓁的神情可不像是假的。
他和蓁兒都是重生而來的，而蓁兒身上似乎還藏着什麽秘密，這些教玉明昭如何對玉老侯爺一一說清楚呢。
玉明昭回去的時候，林蓁剛好醒了，花茵端了熬好的湯藥過來，他便順手接了過來。
那一枝暗箭正中林蓁的後心，也是林蓁運氣好，那射箭之人沒有投毒。因着背上有傷，林蓁只好趴着在青槿做好的大引枕上避免壓着傷口，要等傷口結痂放才能側卧或者躺下。
林蓁一見玉明昭端着的藥碗，臉就擰巴了起來，偏過頭不去看他。
玉明昭能怎麽辦呢？對着林蓁，他只有溫言軟語好好求着她，哄着她了。而林蓁面上不放松，可心裏還是很喜歡的，最是喜歡郎君哄着她了。
玉明昭哪裏能不知林蓁的心思呢，不過是由着她罷了。只是，這藥一會兒要是涼了，藥性會減弱的。玉明昭只能做出一副無奈又沮喪的樣子，嘆了口氣，準備放下藥碗。
林蓁捂着眼睛的手松開了一條縫隙，見玉明昭這樣，心內大呼：別啊，郎君別走啊！人家不過是想你多哄兩句嘛！
林蓁伸出一只小手，扯了扯玉明昭寬大的衣袖，糯糯道：“郎君，藥太苦了。我要是喝了藥，你有獎勵啊？”
林蓁本就受了傷，說話沒什麽力氣，她又扯着袖子撒嬌，就像只拿小爪子不停輕撓你的小奶貓一樣。玉明昭當時就彎了眉眼，從林蓁拉着的那只衣袖中取出了一大包幹果蜜餞，都是一早問過大夫不會與藥性相沖的。
林蓁只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撒撒嬌而已。沒想到，玉明昭真的準備了一大包好吃的遞到她面前，這下除了喝藥也別無他法了。
林蓁端起藥碗，眼一閉心一橫，一口幹掉了那碗藥湯。當林蓁把空碗一把塞進玉明昭手裏的時候，若不看她扭曲的表情還真有一種江湖游俠大碗喝酒的豪情呢！
玉明昭面露笑意，立即取了一枚蜜餞放到了林蓁的嘴邊。林蓁忙不疊的張嘴接住，嗯，酸酸甜甜的感覺真是比那苦兮兮的藥汁子要好太多了。
玉明昭坐在床邊，看着林蓁舒展的眉眼，心疼的幫她撩回鬓邊散亂的發，有些懊悔道：“蓁兒，苦了你了。”
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林蓁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從臉頰劃過，卻被玉明昭用掌心接住了。玉明昭取出一方青竹紋的絲帕輕柔的擦拭着林蓁臉上的淚痕，他又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溫柔的眼波看着林蓁，“我家蓁兒最厲害了，救了為夫的性命，那麽勇敢，這會兒怎麽哭上了？”
林蓁怔怔的看着玉明昭，雖然郎君這麽說，可她還是知道他是不高興的。果然，下一刻她便聽得她家郎君道：“但是，為夫還是希望最厲害最勇敢的蓁兒能在有危險的時候先保護好自己。為夫皮糙肉厚的傷就傷了，若是這般嬌嫩的蓁兒傷了，教我可怎麽是好呢？“
睫毛上還沾着淚花的林蓁聽了玉明昭，噗嗤一下笑了起來，一下子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不由哎呦叫了一嗓子。
玉明昭不贊同的看了林蓁一眼，無奈的說：“蓁兒，我同你好好說話呢，你笑什麽？”雖然這麽說着，玉明昭還是小心的去看了林蓁的傷口，确定沒事了才松了一口氣。
林蓁哪裏答他的話呢，抱着大引枕偷樂着，引得玉明昭說她：“蓁兒，你好好養傷，不許又哭又笑的，小心傷了身子。”
玉明昭怕林蓁不理他，又補了一句，“你要是不聽話，這包蜜餞我可就拿走了啊！”
林蓁一把撈回了被玉明昭拿回面前的蜜餞，撅着嘴，哼哼唧唧道：“送了人家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郎君何時這般小氣了？”
玉明昭被林蓁這副小模樣給逗笑了，都是他小氣惹的錯，也虧他家蓁兒想得起來。
林蓁畢竟是受了傷的，藥裏也是有安神助眠的藥材的。林蓁喝了藥，同玉明昭說笑了一陣也累了，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玉明昭被林蓁拉着給她講故事，結果他拿着書念着念着，要聽故事的人倒是沒了動靜了。玉明昭放下手裏的書，替林蓁拉了拉被子，也沒走只是坐在那裏看着她熟睡中的蒼白的小臉。
玉明昭後悔了，這一切他都是算計好的，唯獨沒有算到的是蓁兒會因為他受傷。
玉明昭一直都在想如果再來一次，林蓁還會不會放走完顏鴻，還會不會以命相護。當他聽到府中暗衛送來的消息時，他的心都涼了。果然，再來一次，結局也都是注定的嗎？
玉明昭回府的路上還曾想過要不要放她自由，可一見到林蓁，他就知道他還是放不下。不管重來幾次，林蓁就是他命中的劫數。
天知道，在玉門峽玉明昭見到林蓁的時候有多麽的高興，不管他的心涼多少次，她總是能将它暖回來。那一箭射到了林蓁的身上，也射到了玉明昭的心裏。
原來，一直以來不是他一廂情願。蓁兒會願意為了他付出生命，這一刻是他從來不敢想的。雖然林蓁身上還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玉明昭願意等她，就如同曾經那麽多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喵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