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透前因

今夜無月，寒風吹過空蕩蕩的庭院，顯得更加凄清寂寥。

屋裏，昏暗的燈光搖曳，玉明昭坐在床邊，只端詳着林蓁的面容，久久不曾移開視線。他的頭腦裏回憶着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他有些後悔了。

玉明昭一直都知道林蓁的身體裏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可他一直不敢告訴林蓁。因為，他害怕如果林蓁知道了，也許他會失去她。可不說的話，他同樣會失去她，因為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

只是這是一個不需要選擇的問題，他不能沒有她。

當林蓁重新回到這個世上的時候，玉明昭就知道她時他要等的人。可他同樣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變成他熟悉卻又陌生的人。直到林蓁有了身孕，開始時不時的昏睡，玉明昭就已隐隐發覺了不尋常。

是以林蓁有了身孕之後，玉明昭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只要林蓁一睜眼就能看見他，可玉明昭又何嘗不是在确認醒來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的蓁兒。

這些日子過的太過順遂，讓玉明昭一時疏忽，再加上定北軍這樣重要的事，讓他不得不暫時離開了她。玉明昭萬萬沒有想到，只這短短幾個時辰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他害怕極了，若是今日他沒有及時的回來，他恐怕是會失去他的妻子和孩子。雖說青槿在香爐裏放了脫力香，又有言在暗處守着，可他賭不起啊！

玉明昭一直都知道林蓁身體裏的另一個存在，絕不會在他在的時候出現，那個東西似乎是害怕他的出現的。這一點，玉明昭自上一次完顏鴻夜探侯府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那時，林蓁為了保護完顏鴻居然以死威脅玉老侯爺，玉老侯爺雖然想要完顏鴻的命，可是林蓁是他的兒媳婦又是他兄弟的女兒，他到底是有所顧忌的。而玉明昭一出現，林蓁竟然就當場昏了過去，這一點早就引起了玉明昭的注意。

重生在世，比他人多了些記憶，也就多了很多煩惱。總有些事，你會發現你曾經錯過了多少。

玉明昭此時就是這般心情，他有些冷，不是肉體的寒冷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林蓁睡得不是很安穩，她的手還緊緊的抓着玉明昭的手，時不時會呓語幾句，都是在呼喚玉明昭。

玉明昭握着林蓁柔若無骨的小手，耳邊林蓁的呓語總會讓他後悔之前瞞着林蓁，沒有告訴她他對于她身體裏有另一個存在的猜測。現在，玉明昭的心疼，他只能說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玉明昭後悔了，可是若是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怕是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只是，玉明昭知道以後定北軍的煩心事只會多不會少，不論是來自朝廷和帝王的，還是來自金國的，他總是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玉明昭不想帶林蓁去到梵音寺，只是這一次是必去不可了。

看着林蓁時而皺眉的睡顏，玉明昭下定了決心，明日一起去梵音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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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昭輕手輕腳的換了衣衫，在林蓁身邊躺下，而原本睡得不好的林蓁，自己熟門熟路的滾到了他的懷裏。許是林蓁聞到了熟悉的讓她安心的氣息，皺着的眉頭舒展了些。玉明昭愛憐的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方才閉目睡去。

定陽城初冬的夜晚，不似其他地方，總是更冷一些。但屋裏，玉明昭和林蓁相擁而眠，寄情于心，比之旁人總是更暖一點。

有了玉明昭的懷抱，林蓁一夜好眠。她早晨起床時看着自家郎君的臉，似乎早把昨日的危險抛諸腦後了，露出了甜甜的笑，一口親在了他的唇上。

玉明昭素來淺眠，尤其是他還記挂着林蓁，哪裏敢熟睡呢。林蓁一過來親他，他就睜開了眼睛。

前世林蓁總不敢看玉明昭的眼睛，而如今她最喜歡看他的眼睛。林蓁總覺得自家郎君的眼睛裏藏着繁星點點，如同星河般璀璨深邃，直讓她移不開雙眼。

床榻上，兩個人相依相偎，直到林蓁肚子叫了起來，他們才有了起身的意思。

用罷早膳，林蓁正計劃着讓玉明昭怎麽陪着她才好。看起來林蓁像是忘了昨天的事，但是實際上她還是記得的，她比平時更黏着他。玉明昭卻告訴了林蓁他的決定。

“蓁兒，今日我們一起去梵音寺，可好？”玉明昭看着林蓁放下手裏的湯匙，這才說話詢問她的意見。

雖說是詢問，可玉明昭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魔力，讓人輕易的就相信他的話，聽從他的決定。可是，林蓁卻不太高興，她一直記得那一次在梵音寺元德大師說的話，她沒什麽好感，所以不願去。

“為什麽要去梵音寺啊？我們不去不行嗎？”林蓁嘟着嘴，撒嬌道。

“可如果不去，來日為夫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蓁兒難道就要像昨日一樣嗎？”玉明昭執起了林蓁的手，他的手包裹着她的，讓她很安心。

玉明昭注視着林蓁，林蓁看到了他的深情和心疼，昨日的事不是什麽好的記憶，林蓁還是妥協了。她不願意讓郎君為她擔心，她也想能夠自己保護自己和他們的孩子。

林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的點頭了，只是臉上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玉明昭哪裏不知道林蓁的想法呢，變着花樣的去哄她，林蓁方才露出笑顏來。

經過昨天的事，花茵青槿她們已經是寸步不敢離開林蓁了，昨天的事也是把她們吓壞了。高山準備好了馬車，出于安全的考慮，還有一隊府兵跟着他們。

玉明昭自己是不怕來個刺客什麽的，畢竟他的身份，這樣的事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了。這一隊府兵就是為了林蓁才特意帶上的，鎮北侯府的府兵都是定北軍裏挑選出來的精英，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

馬車寬敞又舒适，各種小食點心也都備得好好的。自林蓁懷孕之後，玉明昭就考慮到了出行的問題，特意找了工匠把府裏的馬車改了改。

林蓁路上一直是倚在玉明昭的懷裏的，她又有些困了，可是她不太想睡，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玉明昭閑聊。好在，馬車走的快，林蓁感覺沒多少時間，他們就到了無名山的山腳下了。

原本上山的人都是要自己爬上去才好的，可是林蓁昨天那麽一出，誰人敢讓她爬上去呢？無名山本就偏僻，也沒辦法弄頂轎子來啊，玉明昭只好一把抱起了林蓁，準備這樣帶她上山。

林蓁哪裏願意這樣連累自家郎君呢，她掙紮着想下來，可玉明昭哪裏會同意呢！玉明昭走在前面，又有着林蓁的裙子做遮擋，他便趁着旁人注意不到，輕輕拍了一下林蓁的屁股。

今日恰好是初一，正是佛寺上香的好日子，山路上還有一些前來燒香拜佛的人。玉明昭這一下雖然沒人看見，林蓁卻突然紅了臉，簡直是羞死人了。

林蓁把頭埋在玉明昭的胸前，也不說話了，心裏惱羞成怒的想着：郎君這般不知人好意，那就讓他抱着好了，好好累他一下。哼，氣死人了。大庭廣衆之下，人人稱作君子的郎君竟然這樣做，簡直沒臉見人了。

林蓁老實了，玉明昭的步伐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身白衣的俊美青年抱着一個水藍色衣裙卻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一步步走在這崎岖的山路石階上，身後跟着一群府兵侍女，早就吸引了路上其他人的目光。

“這青天白日的，大庭廣衆之下，怎麽能做出這樣有傷風化的舉動呢？”說話的人是一個上了年歲的老頭，看着就是一副古板的模樣。

定陽城地處塞北，遠離中原腹地，也是個偏遠的地方了。雖然民風開化，可玉明昭這樣的舉動落在一些人的眼裏還是不合理的。

就連林蓁自己也想不到，平日裏最是講究規矩禮儀的最是循規蹈矩的玉明昭會這樣帶她上山。只有玉明昭自己知道，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哎，那不是鎮北侯府的徽記嗎？”一個眼尖的莊稼漢子看見了鎮北侯府兵的腰牌了，鎮北侯的府兵也是衆人豔羨的對象了。

“那這白衣公子想必就是玉侯了，這玉侯懷裏的女子也不知是誰？竟然有這樣的好福氣，能得到玉侯的青睐。”說話的是個性格豪爽的姑娘，玉明昭這樣的人物在定陽城裏可不知道有多受歡迎呢！只可惜玉明昭一向潔身自好，上一回婚禮之時，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能有誰啊？這女子一定就是玉侯的夫人了！”這人很是篤定玉明昭懷裏的就是林蓁。

“這話從何說來啊？你如何肯定啊？”一個青衣婦人不顧自己身邊丈夫的阻攔湊了過來，有些八卦道。

“嗨，這有什麽的。我那小姨子的八姨婆家的六小子的大表哥的小表妹就在侯府當差呢，聽她說啊，這玉侯啊，懼內！”說話的人一臉的得意自己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只是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就小了下來。但是，衆人都是好奇，聚着耳力倒也是聽清楚了的。

山路上的路人一臉的了然，走在路上的林蓁聽見了，臉上愈發燙了，不由擡手在玉明昭的腰上輕輕擰了一下。玉明昭耳力過人，自然也是聽見了路人的閑聊的話，見林蓁如此動作，輕笑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離得那些路人遠了，他才低下頭附在林蓁耳邊道：“蓁兒，你瞧瞧如今為夫這懼內的名聲連這些個路人都知道了，你說該如何是好啊？”

“哼，該！”林蓁擡手就捶了玉明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