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安苑內, 張氏正翻閱着去年的賬本。她許久不管家, 對賬的功夫早就不如以前, 這一行一行的流水賬,看得她頭昏眼花,只翻了一本, 就丢在一旁,閉目養神起來。

朱屏走了過來, 貼心地替她揉着太陽穴。“這些活計, 以前都是董氏在幹。現在她去了, 夫人何不再找個人來?”

張氏閉眼道:“你同我說說,還能交給誰?”

“大少奶奶?”朱屏提議道, “她是國公府出來的,出嫁之前肯定是學過如何管家的。”

提到林如筠,張氏緩緩地睜開了眼,“醉雪居那頭怎樣了?”

朱屏嘆了口氣, “這幾日,大少爺還是宿在書房。”她觀察着張氏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兩人大婚之時雖說都宿在新房裏,但也未見落紅, 這樣下去, 大少奶奶何時才能誕下嫡子啊。夫人,要不要叫大少爺來, 好好勸勸他?”

“關玄英何事。”張氏淡淡道,“林氏出自高門, 從小被教養着要如何賢良淑德,端莊得體,而在讨夫君歡心一事上則一竅不通。”

“那夫人的意思是?”

“找一個靠譜的嬷嬷去,讓她學些房中術,免得像個木頭人似的,玄英自然不會有興趣。”

“是,奴婢這就去辦。”

“慢着,上次讓你去找的人,找着了麽?”

朱屏手上的動作一頓,“這上京城中恐怕是找不着了,奴婢已經讓那些夥計去別的地方找了。只是,就算找着了,老爺就一定會收麽?奴婢瞧着,老爺現在眼裏心裏都只有浮曲閣那位啊。”

張氏冷冷道:“你放心,只要有那麽三四分像柳氏,他便一定會要。”

董氏已走,徐家的後院只剩下張氏和謝氏兩人,相比其他權貴高官之家,可謂是少之又少。自從生下徐玄英,她就再未與徐泰和同房過,現在只有謝氏一人,張氏身為當家主母,自然要為夫君的後院挑幾個可心的人選。要年輕貌美,沒有家底,還要聽話懂事,能讨男人花心的。

“說起來,引嫣閣那,有一樁怪事,不知道要不要說與夫人聽。”

張氏興致缺缺道:“現在引嫣閣不過住着兩個丫頭,能有什麽怪事?說罷。”

“聽說,那二少爺不知道突然發了什麽瘋,闖進了二小姐的閨房中,還把門關德死緊,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事關徐西陸,張氏不得不上了點心,“他們在裏頭說了何事?”

“這奴婢實在不知。”朱屏煞有介事道,“但是守在外頭的下人說聽說二小姐哭喊着什麽‘我要殺了你’。”

“哦?确有此事?”

朱屏篤定道:“咱們的人在外頭聽得真真切切。”

張氏沉思了片刻,道:“看來青陽這丫頭,和那徐西陸也有幾分不對付。她最近不是着了涼麽,朱屏,你從我房裏拿根百年老參送去。”

朱屏立刻明白了張氏的意思,“夫人放心,我定然把夫人的關心轉達給二小姐。”

張氏點了點頭,起身道:“時候不早,該為我兒誦經祈福了,走罷。”

張氏去了佛堂,朱屏沒有跟随,而是拿着那枚百年老參,到了引嫣閣。

自從董氏不明不白地去了之後,引嫣閣就仿佛被大家遺忘了。以前董氏的心腹都被打發出了府,只留下了幾個從小伺候小姐們的丫頭,一月到頭,都見不到什麽新面孔。

要是在以往,徐青陽定會有事沒事就去徐泰和面前讨他歡心。可現下徐西陸握着她的把柄,她每日都在擔心他會不會替自己保守秘密。如果那件事被父親和夫人知曉,她定沒有好果子吃。徐青陽憂心忡忡,一肚子氣沒處撒,就拿身邊的丫頭出氣。小玉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就她狠狠抽了十幾下掌心。

朱屏才走進院子,就聽見徐青陽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是什麽料子,啊?!給乞丐穿乞丐都不要!居然拿這種下等貨色來打發本小姐,你去把李管事尋來,本小姐親自同他說到說到。”

朱屏壓下冷笑,踏進內堂,“這可不行啊二小姐,您還是個姑娘家,怎可随便見外男?”

“是你……”徐青陽甩下手中的布料,盛氣淩人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從前董氏還在,朱屏哪次來不是由她小心翼翼地接待,這丫頭死了娘還這麽驕橫,難怪全府上下都不喜她。朱屏強撐起笑容,道:“夫人聽聞二小姐身體不适,讓奴婢來看看,還賞了根百年老參給二小姐。”

徐青陽狐疑道:“她有這麽好心?”

“瞧二小姐這話說的,”朱屏道,“你姨娘生前是最受夫人信任的,也深受她照顧。現如今董姨娘去了,夫人自然要多加看顧您和三小姐。”

徐青陽臉色稍緩,“那便多謝夫人了。”

朱屏四處瞧了瞧,見沒什麽人,便湊到徐青陽跟前,說:“聽聞,二小姐前日裏和二少爺大吵了一架?”

“你問這個做什麽?”徐青陽警惕道,“何人告訴你的?”

“夫人是徐府的主母,怎就不能過問小姐們和少爺們的事情了?”朱屏話中隐隐透着幾分不悅,“再說了,你姨娘臨走之前也同夫人說,決不能讓人欺負您——”

徐青陽臉色驟變,“慢着,你的意思是,我娘臨走前見過夫人?”

“唉,可不是麽。”朱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夫人本想先押着她幾天,然後再想辦法去勸老爺,只是那二少爺說什麽也要老爺盡快決斷,董姨娘為了不連累你們,才選了條絕路啊。”

“果然是他,”徐青陽死死地攥着帕子,肩膀都氣得直抖,“果然是他害了我姨娘!為什麽,為什麽死的是我姨娘,不是他!”

“哎呦我的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朱屏裝模作樣地想去捂徐青陽的嘴,“萬一被老爺聽見——”

徐青陽甩開她的手,“聽見就聽見!我還要問問他,我姨娘究竟做了什麽,讓他連具棺材都不給她!就那麽把她的屍首丢進了亂葬崗——”

“二小姐,”朱屏好聲好氣地哄勸着,“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失了老爺的寵愛啊。您也不想想,您這樣和老爺硬來,誰見着了會最開心?您想為姨娘報仇,奴婢明白,可咱們也要先自己站住腳跟,才能去動別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對,對……”徐青陽漸漸平靜下來,喃喃道:“你說的對,我得自己先站穩,才能……我明白了,我不會做傻事的。”

朱屏抹着淚道:“二小姐如此孝順,只要能報了大仇,想必董姨娘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在徐府的另一頭裏,徐西陸依舊病着。為了保持身材,他這一年來就沒完全吃飽過。平時不覺得什麽,這一病下,才發現自己身子底比以往虛了不止一點。病來如山倒,徐西陸前兩日燒得連九冬都不認得,後頭吃了潘淮開的藥,這才由高熱轉成低熱,人也總算清醒了過來。

徐西陸這一病,九冬和杏濃都如臨大敵,輪流守在病床前,從每日的進藥進食,到房內的通風,熏香,一一都按照潘大夫的要求來。徐西陸每日靠着小米粥和青菜度日,大熱天還不能喝冰水,郁悶得都快長毛了。

這日午睡醒來,徐西陸又出了一身的汗,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便下床給自己倒了水,剛要喝就被端着湯藥走進來的杏濃攔下,“二爺,不可不可,這水已經涼透了,奴婢給您換杯溫的來。”

徐西陸望着被搶下的杯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換了身幹爽的衣裳,又在杏濃的監督下把藥喝完,徐西陸終于擺脫掉她,來到院子裏透氣,守在外頭的九冬卻開始緊張了,“少爺,外頭風大,您還是進去歇息吧。”

“我都休息多少天了?”徐西陸郁悶道,“我只是感染了風寒,不是在坐月子——”

話落,徐西陸聽見一聲淡淡的輕笑,他擡頭看去,只見謝青蘇不知何時來了,正站在院中望着他,他穿着一身玄青色的官服,上頭繡着一只白鹇,谪仙下凡還俗似的好看。

“青蘇?”徐西陸站起身,“你怎來了?”

謝青蘇朝他走近,“聽聞你不适,順路來探望。”

謝青蘇明顯是一下朝就趕了過來,徐府和謝府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完全不存在順路一說。徐西陸也不欲拆穿他,笑道:“偶感風寒而已,養幾天便好了,也難為你‘順路’來看我。”

謝青蘇看了他一會兒,而後輕一颔首,問:“可有用藥?”

“用了。”

謝青蘇側了側頭,站在他身後的觀言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紙包,“徐二公子,這是千禧齋的蜜餞,賣得極好,每次都要排一個時辰才能買到。”

九冬接過紙包忍不住聞了聞,興奮道:“少爺,好香啊。”

徐西陸揚起了眉,“你何故送我這個?”

“藥苦。”

徐西陸忍不住笑出了聲,“我都多大的人了,會怕藥苦?”

“怎麽不怕?”九冬多嘴道,“每次喝藥您的眉頭都擰得和麻花似的。”

“九冬。”徐西陸不滿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拿一個給爺嘗嘗。”

九冬悻悻地閉上了嘴,拆開紙包,将蜜餞遞到徐西陸嘴邊。徐西陸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滿足地舔了舔嘴,“很甜。”

謝青蘇又是莞爾,周身的清冷在此刻化成了一汪秋水,看得徐西陸不禁呆了一呆。徐西陸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不茍言笑之人,可回想起最近的幾次碰面,好像又并非如此。

謝青蘇送完了蜜餞,也沒有要告辭的意思,徐西陸便邀他在院中飲茶。這陣子的高溫酷暑已經消退了些,九冬搬來一個椅子給謝青蘇坐,徐西陸還躺在自己最愛的涼椅上,清風拂面,悠哉惬意。

潮汐閣自從得了幾分徐泰和的青眼,份例裏的茶都比以往高了一等,然而還是達不到謝青蘇平時喝的一貫水平。他喝了一口,又微微皺起了眉,心裏打定主意下次要送幾包上好的茶葉來。雨前龍井清爽甘甜,他會喜歡的。

“青蘇,近來沈家可有為難你們?”徐西陸問。

謝青蘇擡眸望去,只見徐西陸慵懶地躺在涼椅上,陽光透過葡萄藤斑斑駁駁地落在他身上,顯得朦胧又溫柔,一雙桃花眼因忍受不了刺眼的陽光微微眯起,嘴唇因剛剛才吃了蜜餞泛着水光的滟色。謝青蘇莫名地想起一句詩——容華若桃李。

許久得不到回答的徐西陸又喚了一聲:“青蘇?”

謝青蘇收回視線,又喝了口感實在不怎麽樣的茶掩飾自己的失态,“在陛下眼下,沈國公不會有太大動作。”

“那小動作呢?”

謝青蘇想了想,道:“戶部的鄭尚書今年致仕,按照慣例,本應由姚敏上任尚書之位。”

“卻換成了沈國公的人?”徐西陸饒有趣味道。

謝青蘇輕一颔首,“段長風,國公夫人的胞弟。”

六部尚書的人事變動,說到底最後還是看皇帝的意思,如此說來,宮裏那位會更偏袒沈氏一族?

謝青蘇似看出徐西陸的想法,道:“聖上近日身體抱恙,很多事,不一定全然是他的意思。”

沈太後的母家如日中天,聽聞她本人也是個閑不住的,只在後宮喝茶養花遠遠滿足不了她。雖不至于把持朝政,但聖上或多或少也要看她幾分臉色。徐西陸不由地想起不問朝事的宋衍卿,此種行為看着是不求上進,說不定實則是想遠離是非,母兄皆不得罪,自己落得個逍遙自在。

朝中局勢如此錯綜複雜,徐氏在上京之中無根無基,只靠徐泰和一人撐着這滿門的榮耀,如今又被迫卷入沈謝的鬥争中。好在現在已和靖國公成了姻親,徐玄英官途也算暢通,只是……

“這天下,畢竟是皇上的天下。”徐西陸緩聲道。

謝青蘇稍稍訝異地看着他,而後輕輕點了點頭。

無論是權勢滔天的沈氏,今朝新貴謝氏,還是徐氏,上官氏,姚氏,林氏,興盛榮衰,全在他一念之間。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大概和歷史上很多皇帝一樣,國字臉,神情肅穆,能把小孩子吓哭。可他畢竟和宋衍卿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宋衍卿是世間少有的容色,那他肯定也不會醜到哪去……

徐西陸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困意襲來,四下一片寂靜,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謝青蘇就坐在他身邊,葡萄藤蔓在夏日的風中搖晃。

“二爺……”杏濃端着茶點走了過來,見到已經睡着的徐西陸,無奈地笑了笑,“奴婢去拿個毯子。”

“不必。”謝青蘇站起身,伸手攔腰抱起徐西陸。徐西陸比他想象中的重上不少,他不由地輕晃了一下,杏濃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謝公子,小心!”

“無妨。”謝青蘇穩住身體,将徐西陸抱到床上。杏濃替徐西陸蓋好被子,又拉下床幔,他看着徐西陸的容顏消失在床幔之後。

“二爺正在病中,精神不太如以前。”杏濃帶着歉意道,“謝公子今日不如就先回去?”

謝青蘇颔首道:“轉告他,我改日再來。”

宋衍卿方踏進勤政殿,便聽見了一連的咳嗽聲。他止住腳步,行了個常禮,“皇兄。”

宋衍澈坐在一堆奏折後,說了一聲“來了”,又別過臉不住地咳嗽,玉容咳得泛起了紅霞,一雙溫柔多情的眸子好似浸在水裏一般,連長睫都被打濕了。這一病,他又清減了不少,坐在桌案前都有些費力的模樣。宋衍卿看得直皺眉頭,大步走到他跟前,奪下兄長手中的奏本,“皇兄都病成這模樣,還看什麽奏本!依我看,幹脆明天/朝也別上了!”

宋衍澈雙目盈盈,臉上揚起了笑容,喃喃道:“你啊……”

“皇兄可用了溫凝丸?”

“用過,但朕的身子你也知道,此乃天生不足,尋常藥物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我瞧着前陣子皇兄的精神頭就很好。”宋衍卿道,“皇兄只要仔細養着,身體定會越來越康健。”說着,還嫌棄地看了一眼桌案,好像是他還得自己哥哥積勞成疾似的。

傳言,沈太後誕下當今聖上時足足早産了兩個月,因此宋衍澈打從娘胎裏出來就比別的孩子要虛弱。好在在先帝太後悉心照顧之下,他也順順利利地長大了。平日裏也還好,但只有稍稍受了一點風寒或者是稍稍吃了點什麽生冷的食物,就會高熱不斷,沒有個十天半月肯定好不了。

宋衍澈虛弱地笑了笑,看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道:“你這話,倒和母後說的一樣。”

“那為何皇兄不聽母後和我的話呢?”

宋衍澈笑容微斂,“段長風上任戶部尚書一事,你可知曉?”

宋衍卿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鄭尚書致仕之意,朕早就知道,一直未定下新的尚書人選,你可知是為何?”

宋衍卿不假思索道:“按照我朝慣例,應有現任戶部侍郎姚敏繼任,但這姚敏,是謝稷的人。”

宋衍澈定眉定眼地瞧着他,嘆道:“你不是不懂這些,只是懶得去管而已。”

“皇兄你知道我的,”宋衍卿一臉無所謂,還拿起桌上的一塊點心吃了起來,“我只想當個閑散貴人。”

宋衍澈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自□□建朝已有數百年,百年來,世家強,則皇權弱,反之亦然。這一年,朕重用謝氏,提拔了不少新科才子,已惹得母後和舅舅不悅,若再提拔姚敏任戶部尚書,只怕更會寒了他們的心。”

“那皇兄為何不選別人,選了段長風?”宋衍卿問,“難不成就是為了讨母後歡心?”

宋衍澈淡淡地牽了牽嘴角,“此事不是朕定下的。”

宋衍卿拿着點心的手靜了一靜,幾番斟酌,才道:“母後她,想必也是被舅舅逼急了。”

“卿兒,朕知道你不欲過問朝事,但今時不同往日——”宋衍澈又咳了起來,宋衍卿放下手中的點心,替他拍背順氣,劉進忠也忙遞上一盞熱茶,“陛下,吃口茶潤潤嗓子罷。”

宋衍澈抿了一小口茶,緩了緩,道:“朕的身子你也瞧見了,若朕将來有什麽三長兩短——”

“皇兄,”從小到大,宋衍卿最不喜聽到這樣的話,“你會好起來的。”

宋衍卿雙目潋滟地瞧着自己的弟弟。他們雖是一母同出,但他像極了父皇,自己則是和母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陰柔貌美有餘,陽剛貴氣不足。“朕膝下無子,如若真有什麽,能繼承朕的江山的,也只有你了。”

宋衍卿嘴裏泛起一絲苦澀,“皇兄你就是太勤于政事了,一個月連後宮都不去幾次,那些後妃能生出皇子來才怪。”

宋衍澈了然笑道:“此話是母後讓你說的罷?”

宋衍卿一時沒了表情,“不止是母後,還有舅舅,謝稷,甚至是翰林院的陳閣老以及張太傅,幾次三番地找到我,讓我來勸一勸皇兄。”想到這個,他也是頭疼不已。他宋衍卿管天管地,還能管自己哥哥什麽時候去寵幸後宮的美人?他們也就是知道陛下寵愛他這個嫡親弟弟,能聽得進去他說的話,才這樣纏着他。

宋衍澈聞言眼中笑意更甚,“那你就真的來勸朕了?”

“不然呢?”宋衍卿卒郁道,“若是不應,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你來勸朕,朕還想問問你——那惠陽郡主,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宋衍卿去年就到了該娶王妃的年紀,太後給他挑的是寧王的嫡女,惠陽郡主。當時他心裏有人,無論如何也不同意這門親事。太後一向疼愛他,自然不會過多勉強,這件事也不了了之。而現在他心裏沒人了,卻依舊莫名地抵觸婚姻。讓他下半輩子對着一個名門淑女,成日裏兩人大眼瞪小眼,他寧願娶一個像徐西陸一般的女子,至少還能拌個嘴吵個架來解解悶。“不要。”他生硬道。

“也罷,朕是管不了你了。那惠陽郡主,朕另有安排,至于卿兒你……”宋衍澈含笑道,“逍遙快活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皇兄——”

“日後每日的早朝,你務必現身。每三日,到朕的書房來,陪朕一同看奏本。”宋衍卿的聲音很溫柔,“知道麽?”

宋衍卿張口欲拒絕,可對上兄長盈盈雙眸時,那個“不”字像是卡在了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最終,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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