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澤現（有插圖）
陸肩吾沒有退步，仍擋在毛毛身前，他看了帝江許久，才輕聲說：“我必須阻止你。”
帝江臉上的笑意凝了一瞬，随後又恢複。
陸肩吾從來都這樣，他不會說那麽多大道理來勸服你，可他很明确自己要做的事。
其實他們早就立場分明，誰也勸服不了誰。陸肩吾心懷衆生，要妖族永續，要人妖和睦，要天下太平，可這些都不是帝江要的，他要的太簡單了，通五感開七竅，他要親眼見識這個生他養他的世界，感受這個将他摒棄在外的世界，哪怕因此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
白澤曾試圖說服他放下，可他不願意，他憑什麽要對這個世界留有餘地，那些人類和妖族，與他有何幹，千萬年來，又有誰理解他的痛苦？
他下了決心要做，一步步走，即使與昔日好友們分道揚镳，對立而行也在所不惜，這一路上，有罵過他的，有勸過他的，有跟随他的，只有陸肩吾，從來不對他多說，只是每次相見都只說這一句。
如果不能勸你放棄，那也必須盡自己努力阻止你。
帝江呵呵笑了兩聲，攤了一下手，“那就沒得說了。”
下一秒，帝江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見，緊接着出現在距他們幾步外的近處，仿佛眨眼空間跳轉。
陸肩吾不慌不忙，對毛毛說了一聲：“原地待着別動。”随後迎向帝江走去。
大妖之間的打架，毛毛之前只看過一次，就是在鎮妖司門口見到的姜雲和姬傲的對戰那一次，當時他們兩人都是用的原形對沖，打得昏天黑地煙塵彌漫；然而此時陸肩吾和帝江的對決則沒有那麽大陣仗，兩人仍保持着人形，帝江神出鬼沒欲突破結界，陸肩吾則速度飛快絲毫不讓，一來一往間兩人衣袂翩飛，卻又靜默無聲。
如果不是一旁被靈力旋風不停刮倒的巨樹和那些東倒西歪的草木以及被靈力沖擊撞得能看到明顯空氣波動的結界，毛毛都覺得他們兩人只是在對招比武。
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看到陸肩吾這麽面色凝重的和另一個人對決，他簡直比陸肩吾本人更緊張，呼吸都不敢大聲。
兩人對陣了一段時間後，逐漸偏離了毛毛的結界，進入了前方的小林，距離的拉遠讓毛毛一時難以看清林中的身影，他心裏着急，但又謹記着陸肩吾的叮囑，一步也不敢踏出結界圈，只能眯着眼凝神眺望。
跟在陸肩吾身邊這些日子，他一直感受着陸肩吾的無所不知和強大，他始終認為陸肩吾是最厲害的妖，但那個叫帝江的看起來也很不弱，如果肩吾大人落了下風怎麽辦？他要不要出去幫忙？！
毛毛又看了看結界，十分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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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感受到身邊的空氣有一絲波動，危機敏感頓時冒上心頭，毛毛下意識偏頭側身一躲，回過身一看卻見原本應該和陸肩吾對打的帝江出現在他對面，他心頭一跳，震驚地往林中看去。
“不用擔心，我讓梼杌先拖着他的。”帝江對着毛毛微微一笑，擡手對着毛毛招了招，“不過梼杌可困不住他太久，所以我時間有限，就不和你寒暄了。”
随着帝江的手擺動，毛毛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到了對方面前，帝江的手掌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忍不住戰栗，但渾身似乎被困住又動彈不得。
帝江手掌微微用力，一股靈力霎時侵入毛毛體內，毛毛臉色一白，膝蓋一軟就要站不住，但帝江手下一抓，就牢牢将他定在原地，然後歪了歪頭，對着毛毛一笑：“上次看你好像吸收了一點，本來留給你也是挺有意思的，但你跟在陸吾身邊，我還是不放心，所以只能抱歉取回了。”
進入毛毛體內的那股靈力開始在他體內循環竄動，如同在尋找着什麽東西，卻又毫不遵守規則，霸道強烈的橫沖直撞，讓毛毛渾身如刀絞一般疼痛難忍，額頭也開始冒出冷汗，但他還是咬着牙沒有呼喊出聲，只是拼命調息着自己體內的靈力，去抵擋這個強悍的外力。
“嗯？”帝江對毛毛勾了勾嘴角，“抵抗不會讓你好過，不如聽話點，我會很快……”
帝江的話還沒說完，下一刻一道靈力風刃急射而來，他眼睛一眯，手一縮躲開了，随即陸吾出現在毛毛身後，接住毛毛軟下的身體，往後退了幾步。
帝江擡眼望去，那邊梼杌正用着帝江的形象追趕過來，看情況自己暴露了也不再僞裝，退去了帝江的樣貌恢複自己的形态，有點慫地看了帝江一眼。
“這麽快？枉費我還給你開了空間轉換，梼杌，你也太弱了。”帝江轉了轉手腕，對梼杌閑閑說道。
“是陸吾太強了……”梼杌略顯委屈地說了一句。
其實他根本不想和陸吾對打，但沒辦法，誰讓他偷了帝江的混元珠，不跟陸吾打就要被帝江打，都倒黴，只能硬着頭皮上了。而且帝江明明說，他只要在帝江空間轉換的時候替代他拖住陸吾就可以了，可誰知道他這邊正盡所能的用着帝江的空間轉化法拖着陸吾，但轉眼陸吾就好像發現了什麽棄他回來了。
帝江也無所謂，他讓梼杌拖着陸吾是想動作快點，但就算現在陸吾發現了，他對混元珠也是勢在必得的。
他對着毛毛的方向伸出手掌，開始強行召喚混元珠。
毛毛剛剛痛感剛緩過來，帝江的召喚引得他體內混元珠的共鳴，頓時又是一陣劇痛，他咬着嘴将下唇都咬破了才勉強止住了呼聲。
陸肩吾神色也嚴肅起來，他在毛毛身上下了封印，所以剛剛封印一有變動他就察覺到了，才會第一時間趕回來，但是他确實沒料到帝江會找梼杌來幫手，本來帶着毛毛在身邊是為了帝江來時能及時保護他，現在人既然來了，那毛毛繼續留在這裏反而危險了。
陸肩吾在毛毛背上一拍，又多加了一道封印，毛毛頓時感到壓力一輕，松了一口氣，接着陸肩吾将他往後推了兩步，快速說道：“回城裏去找離洛。”
毛毛一聽，一刻不敢耽誤，掉頭就往青州城方向跑，但帝江顯然不會放過他，身形一動就要追，陸肩吾只能上前攔住，帝江躲開，對梼杌喊道：“攔住陸吾！”
梼杌飛身上前，幫着帝江去阻攔陸肩吾。
陸肩吾剛剛以妖力開了山海界通道，現下還在恢複期，對上卸了一半妖力的帝江或許能戰，但對上兩人就難免有些吃力，但他仍然一步不讓，也幸好他前日解了封印，暫時取回了完整的心魂之力，否則現在還真有些難辦。
“混元珠本就是我的東西，我取回我的東西有何不對？”再次被陸肩吾攔住的帝江突然開口質問。
陸肩吾淡然回：“混沌之力傾瀉必會生靈塗炭。”
帝江嗤笑了一聲，“混沌之力被我煉化成混元珠，只要你那只貓将混元珠完整交出自然不會有傾瀉問題，你是為天下生靈，還是為了跟着你的那只貓崽？”
陸肩吾垂眸，“他已經融合了一部分混元珠的混沌之力，你強行奪珠，勢必毀其修行和內丹。”
他解開封印那一瞬就看出了毛毛身上的靈力是屬于帝江的混沌之力，也就料到帝江會來奪回，但當時毛毛已經融合了一部分，如果帝江将混元珠取出必然會影響到毛毛自身內丹，因此他才決定将毛毛帶在身邊親自看顧。
“所以，說到底是為了你的小貓崽要讓我放棄屬于我的東西，就像你們一直以來說的，為了天下生靈，讓我放棄開竅？”帝江冷笑，手中漸漸凝聚起一部分妖力。
“你煉化混元珠為了什麽你我心知肚明，在不在你那裏并不重要，我會找白澤來，取出他體內的混元珠，屆時由白澤保管。”陸肩吾說。
帝江慢慢搖了搖頭，“混元珠放在哪裏确實無所謂，所以梼杌偷了之後我也沒急着去找，但給你或給白澤，我始終不放心。”
帝江手一松，蓄積的妖力一洩而出，四周一下泛起一陣激蕩的靈力，連梼杌都忍不住退了兩步，陸肩吾雖然未動分毫，卻也白了幾分唇色。
“所以我今天，勢在必得。”帝江一字一句說完這句話，下一刻四周空間靜止，靈力波動霎時消失，陸肩吾頓感不對，轉身欲朝着毛毛方向追去，但仍是來不及，已經跑走一段時間的毛毛轉眼唰的出現在幾人中間，嘭的掉在地上。
“！”剛剛還在猛跑的毛毛只感覺自己身邊突然泛起一陣靈力波動，随後腳底一空，下一刻就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空間術法，在這一能力上，帝江是天生的王者，他必須想辦法。
陸肩吾只思考了一瞬，當即決定再次打開山海界通道，将毛毛送入山海界，他雙眼一閉，額間金光閃過，再睜眼時，身上威壓強了一倍，對着毛毛的方向揮手開辟了通道。
“想轉移？不可能。”帝江見狀也對着毛毛一招手，開始強行吸取毛毛體內的同源混沌之力和混元珠。
一時間跪坐在中間的毛毛感受到兩股明顯撕扯之力拉扯着他的身體和精神，痛苦的□□出聲。
“小貓，過來！”陸肩吾開口喝道。
這是他對毛毛說過最兇的一句話，但聲音裏含着的擔心還是讓毛毛聽出了，但身體不能自主的毛毛此時卻無法做到這個最簡單的要求。
他現在大概弄明白了，帝江要奪他體內那個混元珠，雖然那本來就是對方的東西，但似乎陸肩吾并不想讓他拿到，出于對陸肩吾的盲目信任，毛毛下意識選擇了站在陸肩吾這邊，他用盡所有的靈力，甚至調動了自己那微弱的心魂之力，只為了壓制住那顆在他體內躁動的混元珠。
三方拉鋸，彼此都有損耗，就看他們是誰先扛不住了。
站在對決圈外的梼杌也在悄悄偷看着，他也一直很好奇陸吾和帝江到底誰更厲害一些，然而事實證明，最先産生變數的是毛毛。
不知道他體內的混元珠出現了什麽問題，毛毛的身上突然爆發二次靈力風暴，并且比上一次更為誇張。
頓時大地為之一震，數十裏外的青州城都能感受到這股震動，連陸肩吾和帝江也被這股靈力風暴震退數十步，各自嘴角都留下了鮮血。
帝江神色一變，捂着胸口“看”向毛毛倒地的位置，露出思索的神情。
這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鹿鳴，由遠及近，一只渾身雪白形似鹿的三角獸踏風而來。
帝江“看了看”已經趕到毛毛身邊的陸肩吾，終究轉身對着不遠處的梼杌說：“走。”
等白色角獸落地時，帝江和梼杌已經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白澤
《雲笈七簽·軒轅本紀》：帝巡狩，東至海，登桓山，于海濱得白澤神獸。能言，達于萬物之情。因問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氣為物，游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白澤言之，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白澤圖》：羊有一角當頂上，龍也，殺之震死。
感覺古籍對白澤的外貌形象描寫實在太少了，我就自己做了一些私設，所以文裏的白澤長得比較鹿，超美。
PS：基友給我畫了插圖，超級威武可愛的小毛毛和在毛毛身後溫柔看着他的肩吾大人（重點是毛毛），真的超級帥，發出來看看！（封面也換成毛毛了，超可愛吧！）看不到的指路微博：晉江絲竹無音
兕魂不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