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匣
皇陵是舊政權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帝國沒有将其遺棄，更沒有将其毀滅。變革的勝利者将其作為禁區隔離了起來，并由帝族們共同看守。
不過通常情況下，沒人會把主意打到那荒廢的陵墓身上，尤其是已故皇族的陵墓。
因為這是星際時代，居住區的土地資源緊缺，入土這種古老的安葬儀式也只有皇家還在延續，所以盜墓賊這種存在早在進入大宇宙開拓時代的時候就已經銷聲匿跡了。
程墨軒沒想到他重活一次後正事沒幹幾件，壞事倒是不知不覺做了很多。
望着鐵栅欄後那雜草叢生的皇家園區，程墨軒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下手。
“諾傑——”
程墨軒回頭，發現諾傑爾沒了身影，再回首，只見那人已經走遠了。
“說好悄悄地來、悄悄地走的呢！”
然而諾傑爾已經走遠了，程墨軒只能跟上。
就原主存在克雷法裏的訊息來看，帝國和他的敵人可能只知道他查到了一些有關皇室覆滅事件的蛛絲馬跡，卻并不知道他是從皇陵中得到的線索 。因此皇陵在帝國掌權者的眼中依舊是一片只有象征意義的廢土而已。
因為沒有意義，所以皇陵的防禦體系異常薄弱。除了來回巡邏的士兵和幾乎沒什麽用的清掃園區的機器人外，整片區域都顯得蕭條無比。
兩人輕松地躲過外圍的眼睛，來到了墓園深處，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祭壇。
幾十座飽經風霜的人類石像橫七豎八地立在周圍，斷裂的花雕石柱之下，是石像的殘缺四肢。
荒野的冷風吹過，茂密的雜草野蠻地搖擺在荒涼的廢墟上空。
程墨軒感慨地走到了祭壇的中央，他踢開了腳下的碎石塊，剝開半人高的雜草，終于找到了那被埋在廢墟裏的地穴入口。
石子從地穴的入口滑落，程墨軒輕咳了一聲，他的聲音便在黑漆漆的入口內回旋往複。
“真慘。”
諾傑爾從背後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程墨軒：“？？？”
程墨軒的大腦猛然驚醒，失重的墜落感讓他驚叫了出來。
“諾傑爾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煙塵散去，程墨軒使用海豹突擊式720度螺旋升天大旋轉成功着陸，雖然落地前的感覺略微滑稽，但這絕對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
然後，諾傑爾抓着八爪魚的觸手，将膨脹的八爪魚當做緩沖用的降落傘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身前。
程墨軒：……他有一句髒話不知當不當講。
“我只是想幫你跳下去。”
程墨軒：……我謝謝你啊！
“不過你的表現超出了我的預料。”
那是因為我身體頑強的求生欲！程墨軒看着諾傑爾手中的八爪魚，嫉妒使他質壁分離。
然後金屬球從高空墜落，砸裂了古舊的墓穴石板地面。
“克雷法，你不會飛嗎？”
金屬球艱難地從坑裏翻出來，認真地解答了這個問題。
“克雷法擁有承載180kg重量的能力，但克雷法的浮空系統受損，無法完成載人指令。”
諾傑爾正在觀察地形，聞言，他提醒道：“你還沒修好克雷法嗎？”
程墨軒：“我以為你幫我修好了。”
“蓋亞只是修複了它的臨時外殼而已，克雷法以前是一只灰色的海豹。”
程墨軒突然就想到了克雷法在星網上的形象，對比眼前寒碜的金屬球，他突然間恍然大悟。
“蓋亞，開路。”
“明白。”
八爪魚的腦袋亮了起來，仿若一只會飛的燈泡，飄在空中，照亮了昏暗的墓道。
墓道的牆壁上刻有記錄皇族輝煌時的大事件與名人的畫像，然而因為歲月的侵蝕，牆上的很多內容都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了。
程墨軒剝開蛛網，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諾傑爾卻在中途停留了數次。
“怎麽了？”
“這裏有人來過，蛛網很新，灰塵的厚度……”
諾傑爾用鞋底摩擦了幾下地面，地面上出現了腳印輪廓。當初留下腳印的人鞋底似乎很濕，灰塵凝結在了一起，腳印才得以保留下來。
程墨軒：“可能是我留下的腳印吧。”
諾傑爾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剛剛以為我在幹什麽？”
“探索墓穴的機關。”
諾傑爾：“帝國皇陵裏的防禦系統早就失靈了，就算你踩到陷阱，那些射線和炮火也打不出來了。”
程墨軒右手握拳敲擊左手掌心，道：“對哦。”
電燈泡蓋亞：對你個頭……
随後程墨軒才知道，這座皇陵早就被洗劫一空了，留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私人物品。在穿過五六個石室之後，程墨軒按照克雷法資料庫裏的記載，找到了那個被原主“迫害”過的倒黴皇子。
“應該就是這個了。”
程墨軒敲了敲材質不明的棺木，目光簡略掃過立在一旁的墓碑。
“黑之帝國十三王朝，第七皇子伊瓦涅三世，這家夥的稱謂可真拗口……”
然而程墨軒嫌棄歸嫌棄，調查做的仍舊很仔細。
從這間墓室的格局來看，比先前經過的那幾間要隆重地多，想必這位伊瓦涅皇子在當時地位很高。
而擺放在墓碑面前的還有一只看似極其堅硬的鐵箱子。
“別動。”
諾傑爾握住了程墨軒的手腕，順着他的目光，程墨軒才注意到，這只箱子上刻了幾行字。
“後來者，會下棋嗎？幫我完成這最後一步吧，讓白方獲勝。”
程墨軒随即看到了鐵箱後已經蒙滿灰塵的黑白格棋盤，從局勢上來看，白棋已然要落敗，而靠近伊瓦涅棺塚的黑棋只差最後一步。
“結局已經注定了呢。”
諾傑爾神情微妙，似乎讀到了什麽不同尋常的訊息。
“幫他擺好不就行了，反正這個叫伊瓦涅三世的已經死了。”
程墨軒毫不猶豫地把黑方的棋子拖了回去，并把白方的棋子留在棋盤上。
蓋亞：伊瓦涅三世要是看見你這麽做，可能會氣得掀棺材板……
諾傑爾：“皇族的思想應該不會那麽簡單，你這樣做大概率沒用。”
“咔——”
鐵箱自動打開了。
蓋亞：……見鬼。
諾傑爾拍了拍程墨軒的肩膀，道：“伊瓦涅三世的腦回路似乎與你對上了。”
程墨軒激動地掀開了箱蓋，發現裏面擺放着一些私人物品。
型號古老的原始終端，指針停轉的懷表，燒焦的碎布料，以及一些似乎滿載着死者回憶的小物件。
諾傑爾拿起了終端，令人意外的是，蓋亞在為其充了電之後，這個終端竟然還能用。
裏面裝着幾張照片，從那些人的服裝上來看，他們似乎都是軍校生亦或研究人員。其中，有一位藍眼睛的男人出現的頻率極高，不難猜出，他就是伊瓦涅三世本尊。
這裏還有幾段錄像，諾傑爾将其播放了出來。
“大哥，我就說我是一個實踐型的天才嘛！這次就算教官再告狀我也會繼續翹課的！”
……
“聽說聯邦最近研發出了新型機甲，我真想去看看。 ”
“得了吧，伊瓦涅殿下，偷偷去您還不如直接向皇帝申請一個去聯邦研學的名額呢～”
“哈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
“這次的收獲可真令人驚嘆，我們可要好好利用這份命運的恩賜。”
畫面中，伊瓦涅站在古樸恢宏的黃土遺跡前，他手捧着一只黑色的匣子，像大海一樣蔚藍的眸子裏充斥着渴望與興奮。
……
“嘿，我親愛的父皇、母後還有兄弟姐妹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黑匣的實驗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人類很快就能在科學領域更上一個臺階了！”
……
錄像播放完畢，墓室再次安靜了下來。
程墨軒托腮，嘴裏念叨着一個名詞。
“沒什麽可疑的，不過當初帝國和聯邦的關系可真好，還能允許各自的學生到對面研學。”
諾傑爾又把錄像反複地看了幾遍，似乎在疑惑着什麽。
“黑匣……”
“諾傑爾，我不小心把懷表拆了！”
程墨軒心痛地捧着散架的懷表，諾傑爾看着他委屈的樣子，突然間就沒了脾氣。
“我真的只是撥動了一下指針而已，然後懷表就掉出了一堆零件。”
程墨軒撿起零件碎片，把它們與箱子裏剩下的小物件拼在了一起。
“咦？”
“又怎麽了？”諾傑爾低頭詢問 。
程墨軒趴在箱子邊上，遞出了一枚小小的長方體金屬管。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拼出來的，我拼它們只是因為無聊。”
諾傑爾接過金屬管，看了一眼後，他解釋道：“……這應該是一種移動存儲器，不過即使是700年前，這種古老的移動存儲器也很少見。”
程墨軒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玩意兒是不是可以插終端？”
諾傑爾：“……你和這位皇子可真有緣。”
說歸說，諾傑爾還是第一時間将金屬管送進了終端內。
然而這次沒等諾傑爾調出內容，終端便自己将畫面放映到了半空中。
“終止實驗！銷毀胚胎！研究員和大臣們都瘋了！啊啊啊啊不！母後！黑匣裏的魔鬼過來了，他要摧毀皇室，和那些貪婪的野心家們一起建立新的秩序——！”
畫面中的那人五官扭曲，幹涸的血跡凝結在他的發絲中，他拼命拍打着屏幕，在說完這句撕心裂肺的話語之後，畫面便消失了。
伴随着畫面一起消失的還有這臺古老的終端。
這枚存儲器在一開始便被賦予了使命，一旦完成，便會激活終端的自毀程序。
諾傑爾和程墨軒無聲地看着地上那因為自爆而燃燒的終端。
原來……
這才是伊瓦涅想要傳達給後世的訊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