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三十晚上，夏凝在家和家裏人吃過年夜飯以後，坐在沙發上聽着春節聯歡晚會刷微博。
這兩天都沒有直播，主播在這幾天也是需要休息的，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但是現在也算是有收入的人員，夏凝給家裏的長輩發了幾個紅包以示心意。
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似乎也沒有什麽她特別喜歡的項目，只是在某些流量明星出場的時候，夏凝明顯感覺到自己微博卡頓了。
她約了好朋友去寺廟裏燒香拜佛，大年初一的淩晨那柱香，作為每年的開頭，聽說會非常靈驗。
夏凝已經連續好幾年會跟朋友去寺廟裏燒上一炷香了，因為到時候人會很多，所以大概十點半的時候她就收拾着準備出門了。
出門之前電視上的最後一個節目是魔術，表演者是劉謙。
夏凝聽着這個名字愣了很久，穿着鞋子呢喃了一句：“今年這是文藝複興了嗎…？”
要知道劉謙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春晚了，夏凝甚至都快要不記得上一次在春晚看到這個人是哪一年了。
剛剛走到寺院門口，售票處已經排起了長隊，夏凝和朋友挑了一列隊伍站着，前面是個阿姨帶着兒子。
“媽媽，哥哥怎麽這麽慢啊？”
小男孩回頭張望着，嘴裏嘀咕着：“買個水怎麽買了這麽久哦？”
女人輕輕揉了揉一下小男孩的頭發，笑着：“子钰今年的新年願望是什麽呀？現在好好想想到時候要好好祈禱哦。”
“我啊…”小男孩沉思着，“今年想成績再好一點，可以超過哥哥就最好了嘻嘻嘻。”
夏凝站在他們身後聽着，輕聲笑了笑，看來這個哥哥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啊，而且…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所以才會是弟弟學習的榜樣。
“嗯，可是哥哥以前成績真的超好，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考滿分，所以你要加油噢。”
“我會加油的！我今年還有一個願望！”
“什麽願望？”
“我想見到夏姐！這樣我就可以找她要簽名啦！！！”
夏凝愣了一下。
夏姐…
怎麽這麽像在叫她啊？
一下秒，小男孩的話語就證實了夏凝的想法是正确的。
“就是我超級喜歡的那個吃雞游戲的主播小姐姐哦，但是哥哥還不許我給她花錢，哼哼。”
夏凝眨了眨眼，輕咳了一聲，似乎回想起來什麽。
她是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
“不過這幾天過年夏姐都不直播了，好幾天沒看到她了，哎——”
沈子钰的嘆氣都還沒嘆完，就在他的頭頂上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咳，或許你現在就能看到。”
沈子钰錯愕地張大嘴，突然擡頭，在黑暗中借着路邊昏暗的燈光看着自己身後的人。
“夏…夏…夏…”
他卻是說不清話語，眼眸有些微微地顫抖，攥緊了自己媽媽的大衣衣擺，擡手揉了揉眼睛。
夏凝笑了笑，眉眼彎着，半曲着膝與他平視，語氣溫和：“新年快樂。”
“魚魚。”
***
沈時原買好東西回來的時候，沈子钰他們已經在門口等他了，沈子钰手上拿着什麽東西，神色興奮。
他邁腿過去把手上的水遞給沈子钰，沈子钰竟然只是輕聲說了一聲“謝謝”，又馬上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東西。
是一個小紅包，上面似乎還寫着字。
沈時原瞄了他一眼，扭開瓶蓋仰頭喝了口水，随口問道：“哪兒撿的紅包？”
沈子钰笑得極其開心。
沈母開口幫他解釋道：“剛才排隊買票的時候有個小姑娘給他發的，說是壓歲錢。”
沈時原又低頭認真看了一眼沈子钰。
他沉默了幾秒，微微蹙眉：“小小年紀就會用美色騙陌生路人紅包了？”
家裏基因好，沈子钰從小就長得極好，每次帶出去碰到路人，別人總是想逗兩下，甚至會把手上的小東西送給他。
當然，沈時原小時候也是同樣。
沈子钰輕哼了一聲，十分寶貝地收好自己手上的小紅包，說：“才不是陌生路人呢！”
“是夏姐給我的！！！”
沈時原微微眯了眯眼，輕聲吐息：“夏姐？”
“對啊，就是那個夏姐！”
沈子钰一臉得意地把自己手上的紅包遞給沈時原看，紅包背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夏”字。
“夏”就是她的姓氏，名字是什麽沒有人知道，她從未說過，她曾經在直播間說過這麽一句話。
“總之就是夏，你們要叫夏姐夏老妹夏哥夏爹什麽都行，甚至可以叫夏夏——但是名字是不可能告訴你們的！”
所以給沈子钰的簽名，依舊是非常簡單的“夏”。
沈時原瞥了一眼，挑眉：“絕地老母親？”
沈子钰一直點着頭，小雞啄米似的，似乎今天不把頭點斷就不姓沈，沈時原伸手按住他的頭。
“世界真小。”他說。
竟然會在這種人潮湧動的地方，沈子钰竟然還能碰到自己喜歡的游戲主播，甚至從人家手上拿到紅包。
“哼，是因為我剛剛認真許願了！”沈子钰認真地說着，“所以哥，等會兒你也要好好許願哦。”
沈子钰小心翼翼地把紅包揣進自己的包裏，又搖了搖頭：“哥，你讓我別給外面的女人花錢，結果現在是人家給我花錢了。”
沈時原輕聲“嗯”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竟然會給沈子钰發紅包，這一點确實讓他也沒有想到。
“走了，先進去吧。”
這個時間點來寺廟裏燒香拜佛的人很多，不管是平時信還是不信的，都會在大年初一的淩晨來擠一擠，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人潮過于擁擠，剛剛走過正殿不久到下一個偏殿的時候，沈時原就被擁擠的人群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完全不是自己在走，而是被人群推着，擠着擠着就和沈子钰以及沈母走散了。
手機信號并不是太好，信息不能順利發出去。
好在他們早就料想到過會有這樣的情況，提前說好如果到時候走丢了，就按照路線自己走完，最後在後門的門口見。
沈時原也不是第一年被人群擠走了，他在意識到今年自己再一次被擠走以後，嘆了口氣。
他的新年願望總是很簡單，每年都一樣。
“新的一年裏，希望家人身體健康，幸福快樂。”
每次都會有人說他，來都來了就多許幾個願，但是沈時原确實沒有什麽其他的願望了。
最後一個殿，所有人都等着把自己手上的香扔進最後這裏的爐裏，所以格外地擁擠。
沈時原的前面是兩個小姑娘，比他矮上好大一截。
“凝凝，你今年許了什麽願？”
“嘻嘻嘻，轉發中獎，每天上榜。今年要實紅，早日當上富婆包養小白臉——！”
“啧啧，你就不能多許幾個願望嗎？”
“許願要許最為迫切想要得到的，說太多了神佛也忙不過來對吧，人不要那麽貪心嘛，剩下的願望下次再來許。”
“好吧，那幫你安排個男朋友的願望又只能我來許了，哎。”
“……”
“我只需要錢，真的。”女生說得十分誠懇認真。
沈時原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怎麽都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
他剛剛準備往前，前方的小姑娘就被逆行的擁擠人群撞得晃了一下。
他眼眸微縮了一下，看到從前方擠出來的人不斷地從小姑娘身邊擠過，只顧着自己出去，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是不是撞到人了。
“讓一下讓一下——”
夏凝感覺自己被人大力推了一下，她往後跌了兩步，卻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那人伸手撐了她一下，夏凝才沒有摔倒。
淡淡的木質香從那人的身上傳來，夏凝穩住腳步，說：“謝謝…”
這種情況她不方便回身，只能背對着他道謝。
“不客氣，小心一點。”
沈時原的話音剛落，看到還有人不斷地推搡，他很少生氣，卻在這個時候有些壓不住的火氣。
“都在擠什麽？偏要出事了才不會擠？這裏那麽多路偏要推別人才能過去？”
他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群安靜了幾秒，有幾個人推搡着人的手甚至僵在了半空中。
有第一個人開口，終于才有其他人接上話。
“就是！推什麽啊推！出事了誰負責啊！”
“有點素質行不行啊！？”
“都是來燒香拜佛的人，怎麽就做這些事啊？”
一人一言，推搡着的人群才終于羞愧起來，默默地從旁邊排着走出去。
“這些人真是…跟高速路堵車偏要走應急車道的人一樣。”
“素質太低了真是…”
逆行的人不擠以後，才終于顯得有序了起來，夏凝許完願，把自己手上的香扔進去之前，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
她再一次頓了頓，默默的許下一個願望。
“好人一人平安。”
“我今年就多貪心一點點，只是一點點，作為附屬的一個小願望。”
“我希望……”
“剛才幫忙的那個人今年可以心想事成。”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人長什麽樣，叫什麽名字，只是被他輕輕地撐了一下，聽到了一兩句他的聲音。
但是這樣在新年第一天就行善積德的人，一定會在新的一年裏很幸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