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假死(捉蟲) (1)

殷瑜愣愣地看着他, 臉色越來越奇怪。他便有些惱, 老子不吃醋, 你踏馬制造醋給老子吃,甩臉色給老子看, 現在老子為了哄你高興,放下身段吃醋了,你又擺臉色。

“陛下,莫非真讓哪個小妖精迷了眼?”他假裝借着醉意起身, 手探進殷瑜的衣裳上, 涼涼的手讓殷瑜打了個寒顫。

他輕笑着:“讓臣來感受感受, 陛下的心跳的快不快?”

“哎喲, 怎麽跳的這麽快?”他眨眨眼,故作迷茫, “這是為哪個小妖精跳的那麽快呀?”

見殷瑜還愣神,他不等殷瑜回答, 自己先噗嗤噗嗤笑出聲來, 指着殷瑜的眼睛:“陛下的眼裏是臣, 這心也是為臣而跳。”

好羞恥的情話,這大白天的, 也就是借着醉意才敢說出來。饒是如此,裴質的耳朵也有點燙,他等着殷瑜接過主動權。

在這方面上, 殷瑜向來是不認輸的, 而且學的很快。

但是這一次殷瑜沒有接過重任, 反而在他含笑注視下,移開了目光。

竟然移開了目光!這意思是,殷瑜的眼裏不是他?

裴質立馬炸毛了,他瞪了殷瑜一眼,自己坐下來用膳。自打殷瑜睡了薛美人之後,自己心虛,只要他說話一大聲,殷瑜都害怕,這會他都瞪眼了,殷瑜居然跟沒事人似的,也跟着坐下來,還把他喜歡吃的雞爪子也搶了。

宴席不歡而散。

午後,殷瑜去東暖閣批折子。裴質躺在床上吃了塊點心,跟系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我感覺殷瑜沒那麽喜歡我了,你看見吃飯時他看我的眼神沒,以前那眼神跟小鹿似的,都帶着濕漉漉的光,現在那眸子跟臭水溝似的,看不清裏面到底裝了啥。”

系統無所謂道:“他不掉快樂值,就說明沒事。”

“也是,如果他不喜歡我了,肯定會掉快樂值。”裴質坐起來,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可能我是最近太胖了,他沒那麽喜歡我了。我得起來動動。”以後不能全靠小馬達了,得多走走。

他剛下床,蹦噠了兩下,蕊溪進來了,手裏托着個漆盤。

“宮裏槐花開了,這還不到季節,就儲秀宮那邊有兩棵樹開了花。宮人們采了,做了槐花飯。給主子們嘗嘗鮮。”

裴質拿起來勺子嘗了一口,好吃是好吃,卻有些欠了火候。

“可還有沒做的槐花?”

“應該還有一些,怕陛下嘗了還想吃,備着呢。”

裴質漱了漱口,吩咐:“把剩下的槐花給薛美人送過去。他在家冷宮也不能閑着,讓他做好了往東暖閣送過去。”

“是。”宮人很快下去傳令。

裴質等人走了,趕緊出門,跑到冷宮自己接了自己的懿旨。

他把槐花和面攪拌,上鍋蒸熟,在盤底鋪一層槐花蜜,将槐花飯鋪好,在槐花飯上再澆一層花蜜,上面放兩片薄荷葉。

宮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明明沒有太特別的烹制,怎麽薛美人做出來的飯就這麽香?

東暖閣。

殷瑜批着折子,分神聽暗衛的禀告。

“德妃娘娘回了自己的寝宮,便一直在休息。”

“楚昭儀也一直在睡。”

“薛美人做了槐花飯,打發宮人往這邊送呢。”

“皇後娘娘一直在吃,就沒停。”

“越才人在鍛煉身體,舉千斤頂呢。”

“盧選侍看了一天的書。”

殷瑜擡手,幾個暗衛依次退下。他捏了捏眉心,沉眉思索。

根據暗衛的情報看來,裴質果然是有分、身的,而且這些分、身都能各自活動。

那他該怎麽确定哪個是本體?

為了盡快逮住人,他只能用些手段了。殷瑜挑眉,配置你可別怪朕,是你欺騙在先。

薛美人做好槐花飯,遵照皇後的懿旨,将飯送去東暖閣。殷瑜收了,正準備要吃,宮人在外道:“皇後主子來了。”

“宣。”

裴質快步進去,生怕槐花飯涼了,一邊走一邊爽快笑道:“陛下,臣讓薛美人親自下廚給您做了槐花飯,臣也來您這兒蹭吃。”

他進去時,殷瑜已經坐到了桌前,面前擺了一盤槐花飯,只有一雙筷子。他便吩咐宮人再去拿一雙碗筷。

平時殷瑜很是寵着他,他要什麽給什麽,甚至還會親自布菜給他。

但是今日,當他吩咐了宮人,要坐下來時,殷瑜卻拒絕了:“這槐花飯不多,朕自己吃尚且不夠,皇後你就別來湊熱鬧了。”

裴質震驚,眼睛都瞪圓了。殷瑜看了,心裏受用,他就是要欺負裴質,把人欺負哭了,他就高興了。

然而裴質只是震驚,不惱,反而很高興:“薛美人的廚藝竟然這麽好?原來陛下你如此喜愛,那臣以後多囑咐他給陛下燒飯。陛下吃着高興嗎?”

“……”殷瑜不是眼饞這點美食,他是想氣、皇後啊!

殷瑜咬牙,暗暗勸自己狠下心,繼續打擊:“朕不讓你吃,是因為你最近胖了不少,你看看你,臉都圓了一圈,可還有一點點清秀模樣?”

裴質不屑撇嘴,再清秀你不也看不着嗎?“那臣就嘗一口,行嗎?”裴質可憐巴巴地問。

“可以。”殷瑜接過宮人後面特意送來的勺子,舀了一勺,親自送到裴質的嘴邊,裴質樂呵呵一口吃了。殷瑜将勺子放到桌上,另拿了個勺子用膳。

裴質坐下來陪着他吃,眼巴巴地看着,希望殷瑜看他如此可憐,能心疼他幾分,再讓他吃一口。他自己這手藝啊,簡直完美!

殷瑜絲毫不憐憫他,反倒說起薛美人來:“性子是個好的,燒飯的手藝也不錯,又承過君恩了,在冷宮待着不合适,該給他放出來了,找個時機,把位份也給他晉升了。”

這會,裴質才感覺出殷瑜的不對勁來。薛美人一向是殷瑜的陰影,是不可言的人,這會殷瑜反倒主動提出要放薛美人出來。

難道殷瑜還在試探薛美人跟他是不是一個人?

裴質不動聲色地點頭答應了。見招拆招吧,若殷瑜還是沒有消除了疑心,他就再想法子。

他偷偷嘆氣,他都唱了那樣一出大戲了,殷瑜居然還懷疑他。

“皇後,朕還有折子要看,你先回養心殿吧。”

“啊?”裴質覺得殷瑜今日怪怪的,對他竟然有幾分冷淡,他猶豫着起身,“要不,臣在屏風後陪着您?”

殷瑜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必,朕想專心批折子。你回吧。”

裴質只得出來。在抄手游廊,将路上的一顆石子狠狠踢飛了。他就算再大大咧咧,也感受到了殷瑜待他的不同。

他仔細回想了今日與殷瑜相處的大事小事,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難道今日在禦花園,他幾番與殷瑜鬥氣,惹惱了殷瑜?

那倒也有可能,他以後還是收斂些吧,畢竟殷瑜是皇帝,發號施令慣了,一下子不适應被他欺負,他可以慢慢調、教。

還沒走到養心殿,裴質忽然覺得肚子裏一陣翻滾,竟是半分也等不及了,他讓宮人在遠處等候,自己踩着小馬達回了養心殿,跑淨房解決一通。宮人們那邊,自有“皇後”再帶着回來。

在淨房鬥争許久,裴質剛走回正殿,連口水都來不及喝,肚子又是一陣難受,不得不又跑回淨房。

如此來回幾次,他腿都軟了,走路都得扶着牆,肚子卻還是不消停。

東暖閣。

暗衛翻窗進來,跪地道:“各宮的主子都沒什麽事,只有皇後娘娘不舒服,讓宮人去太醫院拿了治療腹瀉的藥材。”

都沒事?殷瑜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問暗衛:“他吃了藥,能立刻治好嗎?”

“陛下放下,臣給您的是最厲害的腹瀉藥,只要沾唇,就足矣讓那個人跑上一天的茅房。即便吃藥調理,也不可能立馬就治好。”

“甚好。”殷瑜起身,“擺駕儲秀宮。”會會那個還沒有見過真面目的盧選侍。

這邊裴質拉的眼冒金星,仿佛去了半條命。他好不容易趴在床上,緩了半刻鐘,只覺得腹內又是一股翻滾。他實在是起不來了,問系統:“有沒有讀者大大砸雷,求不鬧肚子了。”

系統無情嘲笑他:“你以為讀者大大的地雷是讓你這麽用的?沒有!”

“我要死了。”裴質扶着床,強撐着一口氣站起來。

還沒邁出第一步,他突然聽系統道,“陛下去找盧選侍了。”

“這個點,他是又要去臨幸盧選侍?”裴質崩潰,擺手,“我不去了,讓他跟那個沒有靈魂的‘盧選侍’睡覺吧,我根本走不到儲秀宮。即便能走到,我也快死了,服侍不了他。”

系統看他是真的罷工了,趕緊安撫說:“你就過去應付一下,他見你不舒服,難道還能強行賴在你那兒不成?”

“可我現在真的想去解決三急。”

“別傻了,你肚子都空了,現在也就只是難受罷了,忍忍。”

裴質忍着難受,啓動小馬達,進了儲秀宮,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淨房。他從淨房出來,殷瑜已經在正殿坐着等他了。

“給陛下請安。唔……”裴質這會肚子又脹又難受,他跪下行禮時動作太大,差點沒放出一股不和諧的氣體來。

“你怎麽了,瞧着臉色蒼白,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殷瑜盯着那一模一樣的臉蛋,舌頭舔了舔下唇,低頭,輕輕笑了一聲。

果然還是一個人啊。

殷瑜玩味的眼神仿佛釘在裴質臉上,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他揉了揉肚子,決定坦白交代,希望殷瑜能體諒他,趕緊走。“臣晚膳不知吃了什麽,肚子難受的厲害。臣是服侍不了陛下了,請陛下移步去別的宮裏。”

殷瑜心道,盧選侍晚膳只用了兩個小花卷,一碟素菜,一碗白粥。這些菜都是盧選侍的小廚房做的,再幹淨不過。所以盧選侍不可能是自己吃壞了肚子。

而且他一直派暗衛盯着各宮,在他來之前,盧選侍肚子一直好好的,半個時辰前,甚至還舞了會劍。

殷瑜勾唇,所以見他的都是本體嗎?在宮人面前的可能是本體,也可能是分、身。這也就能解釋清楚了,為什麽這些妃子從不同時來見他。

“陛下,恕臣冒犯。”裴質突然快速說了句話,打斷了殷瑜的思路。

殷瑜剛張開嘴,問:“冒犯什……”

噗——

一股味道在殷瑜鼻尖和嘴角蔓延開來,殷瑜閉上嘴,感覺不對,又跑出去連吐了好幾口氣。他惡狠狠回頭,就見盧選侍趴在門檻上,手抓着門,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盧選侍伸手有氣無力地召喚他:“陛下,來呀,來呀……”

殷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無奈道:“行了,回去歇着吧。朕派禦醫給你送副調理腸胃的藥,記得吃。”

說罷,扭頭走了。

盧選侍還在後面喚他:“來呀,扶我起來,真的沒力氣了……”

出了儲秀宮大門,殷瑜叫來暗衛:“這藥太狠了,你快去想辦法把解藥讓他吃下去。”再過一會,裴質一條妖精命都得搭進去。

暗衛猶豫道:“不用吃解藥了。按理說,吃了藥的人,會鬧上好幾日的肚子,然後才會出幾日虛恭,出完虛恭便好了。可能皇後主子只吃了勺子上沾的那點,不多,所以現在已經開始出虛恭了,想來過不了今晚就好了。”

殷瑜讓他退下,吩咐宮人,擡着他去見德妃。

他琢磨,這會裴質最想扮的應該就是德妃了,可以虛弱地躺在床上。他不打算為難裴質了,今晚就陪着“體弱多病”的德妃吃吃藥,睡睡覺。

到了德妃那兒,不趕巧兒,許望北也在。德妃白着一張臉坐着,聽許望北在那兒大放厥詞。

“臣怎麽能去給裴亦當副手呢,咱們家什麽身份,憑什麽臣要聽他的?娘娘,您去求求父親,求求陛下,饒了臣吧,哪怕讓臣去做個灑掃的小童,臣也不去給裴亦當副手,聽他使喚。”

殷瑜一腳邁進來,沒好氣道:“既然你想當灑掃的小童,那就去裴亦的院裏當一年下人吧。”

許望北怕的要死:“陛下饒了臣吧,臣寧願死也不去伺候裴亦。”

殷瑜冷哼一聲,沒再搭理許望北,把目光移到了德妃身上。他一看德妃,德妃便坐直了身體,強忍着難受,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殷瑜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的小妖精,欺負個差不多就行了。

他挨着德妃坐下來,手貼到德妃額頭,摸了一手的汗,他不悅問 :“既然不舒服,在這兒坐着幹什麽,趕緊去床上躺着。”

說着,他便伸手要去扶德妃。許望北難得一次有眼力勁兒,也跟着攙住德妃的另一條胳膊。

德妃肚子裏仿佛醞釀了一場大風暴,只要稍動一動,便有可能排山倒海的出來。他本來就想坐一坐,把這兩個祖宗熬走,沒想到殷瑜竟然要來扶他上床。

“不必……”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出了個響亮的虛恭。

他立刻擡頭看向殷瑜,殷瑜擰着眉,顯然也聞到了這股味。無數念頭在他腦海裏咆哮而過,盧選侍已經在殷瑜面前鬧過肚子了,如果德妃還鬧肚子,殷瑜這個疑心病肯定又要犯了。

德妃無論如何,也不能鬧肚子。

他下定決心,擡手狠狠扇了許望北一巴掌。

許望北一臉驚詫,不等許望北開口,德妃趕緊責罵道:“放肆,陛下面前,你怎麽能如此有失體統?”

許望北:“……”

殷瑜:“……”他側過頭,假裝是受不了這臭味,其實是憋不住笑了,背過身趕緊忍一忍。他的裴質,怎麽能這麽有趣?

“德妃,去床上歇息吧。”殷瑜再次扶德妃起身,他的小可愛,還是歇着吧。

然而這一扶,又扶出個虛恭來。

許望北趕緊舉起手,想證明這次不關他的事,但是德妃比他反應更快,立馬又扇了他一巴掌。

德妃神色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和沉痛,指着許望北的鼻子罵:“你這是禦前失儀,真是個扶不起來的玩意。”

許望北:“……臣還是走吧?”

“不許走。”德妃面上呵斥的越發嚴厲,實則都快哭了。他不敢放許望北走哇,這家夥走了,再出虛恭,難不成嫁禍給殷瑜?

殷瑜此刻倒有些憐愛許望北了,他一把将德妃打橫抱起,德妃驚呼一聲,雖然動作大,但是沒有什麽不好的事再鬧出來。

德妃松一口氣,窩在了殷瑜懷裏,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半點力氣也沒了。殷瑜給他蓋好了被子,讓宮人在他肚子上放了個湯婆子暖着,親自坐在屋裏,命宮人去叫禦醫給德妃煎藥。

到底不放心禦醫的藥,德妃虛弱道:“陛下,臣身體不适,老毛病了,皇後主子給臣開過藥方,讓宮人照此方煎藥便好。”

知道裴質這腹瀉的毛病馬上要過去了,殷瑜讓禦醫給煎藥,也只是補氣血的藥罷了。他從宮人手裏搶過這張德妃從自己袖子裏掏出的藥方,拿近看了看,并不是溫補的藥材,都是猛藥,看來是裴質給自己開的治腹瀉的藥。

他不想讓裴質吃這副藥,又忍不住想欺負裴質,故意道:“朕記得上次你說,皇後的藥方,你吃着身體越發不好了,依朕看,不如不吃他的了,還是按禦醫的方子煎藥吧。”說着,便要把寫着藥方的紙放在燭火上燒了。

德妃大驚:“陛下,別別別……”

殷瑜又收回手,佯作詫異:“怎麽了,難道你因為懼怕皇後,知道這藥不好,也要勉強自己去吃?朕可不許你虐、待自己。”

“不是。”德妃艱難解釋,“皇後這藥,起初臣覺得不好,那是不懂分辨。如今知道那是頂好的藥方,求陛下趕緊讓宮人給臣煎一副。”

殷瑜搖頭:“什麽起初如今的,好便好,不好便不好,你瞧瞧你如今,消瘦的可還有個人樣沒有?”

許望北驚恐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明明是胖了,怎麽就消瘦了?

德妃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殷瑜偏偏不管他,還當着他的面兒将方子燒了。他絕望地躺在床上,自暴自棄,在被子裏自由地出虛恭。

臭死他自己算了。

“許望北,你私闖坤寧宮的事,朕可沒跟你計較完。你還是去給裴亦當灑掃小童吧。”

德妃虛弱道:“陛下,他跟皇後不可能有什麽的,請陛下放心。”

“為什麽不可能?”殷瑜追問。

德妃只覺得自己在瀕死邊緣了,他感覺可能自己瞳孔都散了,“臨死前”大概腦子也糊塗了,他脫口而出:“因為許望北跟裴亦有一腿。”

殷瑜:“……”

許望北這次更是驚掉了下巴,他頂着兩個巴掌印的臉,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小弟。“臣沒有,臣跟裴亦是仇家,不共戴天的那種。”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解釋,殷瑜是聽不進去了。他讓許望北退下,親自倒了杯熱水,到床邊扶起德妃,喂他一口口吃下。

“陛下不用照顧臣……”德妃一心想讓殷瑜趕緊走。

殷瑜笑問:“那你讓朕去哪兒,回養心殿,還是去找越才人?”

德妃猛地驚醒,對哦,把殷瑜趕走了,他還得打起精神來扮成他人,再接一次駕,再為他的肚子做一次掩飾。

“陛下還是陪着臣吧。”

“為何這會兒又不要朕走了?”

德妃找借口:“一聽陛下要去別人那裏,臣心裏可不好受。”

今晚誓死要将殷瑜留下來!他抱住殷瑜胳膊,強行煽情,“臣這副樣子,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陛下從不在臣宮裏留宿,今日破例一回可好?”

殷瑜定定地望着他,眸色深的像是沒有星星的夜空。德妃看着他的眼睛,感覺像是看進了一個沒有底兒的深淵,無窮無盡地往下墜落。

“好,今晚朕歇在你這裏。”

德妃立刻眉眼彎彎,抱着殷瑜的胳膊,閉上了眼睛。他累的實在頂不住了,幾乎是立刻便進入了夢鄉。

殷瑜輕輕将他抱到裏面,給他換了床幹淨的被子,等他不再皺着眉頭,知曉他不再難受了,殷瑜這才躺下來,側過身,捏了捏他的耳垂。

“這次就放過你了,小可憐,你不是妖精嗎,怎麽身體這麽弱?道行不夠,還敢來人間作妖?算了,讓你歇幾日,再同你玩。”他笑着親了親裴質的臉頰,也跟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德妃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灰兒端了水給他漱口,把飯端到了床邊。

裴質沒什麽食欲,勉強吃了兩口。灰兒卻很高興,一個勁兒地笑。

“你笑什麽?”

灰兒拍拍手,外頭侯着的宮人呼啦啦全湧了進來。宮人們一起給德妃磕頭,喜道:“恭喜娘娘得陛下寵愛。”

裴質:“……”這麽羞恥的事情有什麽好恭喜的?

而且昨晚他跟殷瑜什麽事都沒發生,就是蓋上被子睡覺,睡醒人都不見了,還恭喜呢!

“娘娘。”灰兒起身,勸道,“奴婢可讓人準備鞭炮去了,這可是咱們宮裏的大喜事!最好立馬讓所有人都知曉,娘娘也好揚眉吐氣。”

“就是就是,皇後可沒少欺負咱們宮裏,主子您得了盛寵,以後咱們還能再受他們欺負不成?”

“是這個道理。”

“鞭炮準備好了。”

“……”

裴質頭疼,感覺羞羞的。但是他轉念一想,殷瑜可能現在還懷疑着他呢,他得趕緊走後宮人設,讓後宮熱鬧起來,好打消殷瑜的疑心。

“放,撿長挂的鞭炮放。”裴質咬牙,臉面不要了,打消殷瑜的疑心才是頭等大事。“不但要放鞭炮,再派幾個宮人敲鑼打鼓的串宮,務必把這事鬧的越大越好。你們出門,也要擡頭挺胸,看見其它宮的宮人,要把鼻孔牛上天去。但是切記一點,不許動手。”

“是。”

東暖閣。

午膳沒什麽胃口,殷瑜就要了碗湯圓,興致缺缺地吃着。暗衛突然過來,臉色複雜,猶豫半響,才将事情給殷瑜說明白了。

殷瑜到喉嚨的湯圓猛地又吐出來,他太過驚訝,以至于下意識重複暗衛的話:“德妃娘娘正在敲鑼打鼓放鞭炮慶祝被陛下臨幸了。”

被人睡了這種事要拿出來大肆宣揚?

殷瑜頭都大了,他還想着讓裴質歇幾日呢,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上趕着自己找起事來了。他哭笑不得:“讓他們趕緊回自己宮裏,不許在宮裏亂竄。這成何體統?”

“是。”

殷瑜把湯圓碗放下,更吃不下飯了。他站起身,小瘦子立刻躬身問:“陛下要擺駕何處?”

“養心殿,看看皇後去。”

小瘦子勸道:“陛下,德妃這事正在宮裏熱鬧着呢,皇後主子脾氣可不好,您這個時候上趕着去幹什麽呢?不如緩一緩再過去。”

殷瑜心道,為什麽德妃要這麽熱鬧,就因為要給皇後和其他妃子戲份!如果他不去,皇後吃味的戲還怎麽唱下去?

他倒是要去看看,裴質這場唱給他看的戲,到底想怎麽演下去。

養心殿。

“陛下來了。”蕊菊匆匆忙忙在門口喊了一聲。裴質本來還坐在桌邊吃點心,聞言,立刻扔下點心,跑到床上,面朝裏躺着。

殷瑜進來,讓宮人都退下。

“皇後,怎麽也不來迎接朕?”殷瑜坐到床邊,将裴質掰過來,看到裴質眼角無比晶瑩的那滴眼淚,他額頭的青筋暴了暴。

“皇後怎麽哭了?”

皇後坐起身,肩膀一扭,從殷瑜的手裏掙紮出來,看起來就是一副暴怒的模樣。

“臣沒哭,臣就是氣,陛下曾對臣說只喜歡臣和越才人,當時的堅定誓言仿佛還在耳邊,如今還不到半年,陛下就夜夜宿在他人床上,讓臣心裏如何能好受?”

想起來這茬,殷瑜更氣。當時他為自己喜歡上兩個人而感到愧疚、自卑,不知多痛苦。這家夥尤其可惡,肯定一邊聽着他的痛苦,一邊轉過頭就要偷笑他。

殷瑜越想越氣。他冷下臉,質問皇後:“皇後認為,朕作為一國天子,難道只有皇後一個人,才對嗎?”

“但是陛下您不也一直認為只能愛一個人嗎?”

“朕當時想不開,現在想明白了,朕是皇帝,擁有三宮六院難道不是很正常嗎?他們既然是朕的妃子,被朕臨幸不也是理所應當的嗎?”

裴質本來只是裝模作樣,可現在聽了殷瑜的話,也真的惱了。

他坐起來,怒道:“那陛下你去睡他們好了。等會臣就去滿宮放鞭炮,慶祝陛下雨露均沾。”

殷瑜點頭:“好好,好的很!”說罷,甩袖子惱着,但是沒走。

裴質在心裏默念“一二三”,念完殷瑜居然沒有主動尋求和解,他又默默在心裏說“三二一”,希望殷瑜能像以前那樣沒話找話。

但是殷瑜這次并沒有接話,而是一直背對着他。他有些害怕了,坐起來,垂着頭一言不發。

兩人各自呆坐了會,裴質心裏越來越慌,他暗暗想,難道殷瑜真的不喜歡他了,還是真的像殷瑜說的,突然覺得皇帝後宮三千才算正常。

如果殷瑜真的只将他當作、愛人中的一個,那他會果斷離開。任何人,哪怕是他愛的人,也不能改變他的底線。

裴質此時鑽了牛角尖,越想越絕望,他氣呼呼要站起來走人。殷瑜卻開口了:“你這宮裏擺設真醜,想讓朕回來歇息,好歹把這裏收拾一番。”

還是熟悉的殷瑜,熟悉的氣話。

裴質不由得暗松一口氣,他是真怕殷瑜變心。他趕緊接話,故意道:“這又不是臣宮裏,這是您宮裏,醜也不怪臣。”

“怎麽不怪你,你也是這宮裏的主子啊。”殷瑜理所當然道。

裴質心裏舒坦些,氣道:“陛下也可以讓德妃他們住進來,他們品位高,正好能幫您收拾養心殿?”

殷瑜搖頭,你們品味都一樣。他雖自己心裏也有委屈,但又舍不得惹裴質生氣,只能先妥協:“他們如何好,朕都是不稀罕的,朕只喜歡皇後一個人。”

“越才人,陛下不喜歡了?”

殷瑜故意逗他:“越才人如今越來越胖,肚子上都是肥肉,朕如何受得了?朕不喜歡他了。”

裴質大駭。他悄悄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嗚嗚嗚,特別多!他偷偷坐直身體,憋住氣,把肚子上的肉肉收了回去。

“越才人近來越發的胖,他哪兒像皇後你呢,吃什麽都不胖。”說着話,殷瑜的手突然伸到了裴質的肚子上。

裴質:“……噗哈哈哈哈,陛下住手,臣受不得癢。”

殷瑜哪兒能輕易放過他,兩人在床上滾作一團。方才的不愉快都消失的幹幹淨淨,夫夫二人在床上你鬧我笑着,蕊菊忽然進來。

“主子,咱們宮裏的鳳頭釵不見了。”鳳頭釵是皇後獨有的飾品,因裴質是男子,故而從未帶過。但屬于皇後的東西,哪怕不帶,也只能在皇後手裏放着,他人都用不得。

蕊菊哭道:“今日只有德妃娘娘身邊的灰兒,來給皇後主子請過安,送了德妃宮裏的點心來。鳳頭釵肯定是被他拿走了。”

殷瑜心道,怎麽還沒唱完戲?鳳頭釵丢了,怎麽嚴重的戲,皇後也真是敢安排。也不想想之後怎麽收場,難不成還能處置一個宮妃不成?這會安排的爽,一會看收場的時候怎麽哭。

“灰兒來過?”皇後神色迷茫。

蕊菊指着桌上的點心道:“這點心就是他們送來的呀。奴婢不是叮囑您,不能吃他們送的東西嗎?咦,您怎麽吃了好幾塊?”

“……”這妹子心直口快的。他這還裝着病呢,說這個做什麽。

殷瑜心想,德妃也是裴質,皇後也是裴質,互相吃塊點心能如何,難不成他還會給自己下毒不成?

正想着,裴質忽然抱住肚子,在床上“哎喲”“哎喲”地喊痛。

他不耐煩地朝裴質身上輕輕打了一下:“別鬧了,德妃善良無害,怎麽會在糕點裏下毒?”

蕊菊聽了,哭的更急,一個勁兒地磕頭:“陛下莫被德妃娘娘騙了,養心殿今日只來過灰兒一個外人,不是她拿的還能有誰?娘娘吃了他的點心,如今痛成這般,求陛下給娘娘做主。”

殷瑜又拽裴質:“起來,別鬧了,點心還能毒死你不成?”皇後也沒少從德妃宮裏拿吃食,哪次出過問題?

不管殷瑜怎麽說,裴質都不再說話,連痛都不喊了,只蜷着身體在床上躺着。殷瑜吓唬他:“再鬧朕就走了啊。”

裴質還是不說話,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殷瑜以為他在偷笑,起身要走,袖子卻被裴質拉着。他低頭,看見裴質拉着他的手指,用力到手指泛白,卻還是沒什麽力道。

“皇後!”殷瑜失聲喊了一句,他馬上将裴質翻過來,果然見裴質臉上都是冷汗,死死地咬着下唇,已經将下唇咬破,血順着嘴角往下流。裴質的身體用力蜷縮着,無論殷瑜怎麽給他揉,裴質都沒辦法放松。

殷瑜将手伸到裴質嘴裏,讓他咬着自己的手,急傳禦醫。蕊菊也吓壞了,跪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看着禦醫進進出出,讨論怎麽醫治皇後。

殷瑜的臉色越來越白,高聲質問禦醫:“他到底如何了,你們不要一直商量,趕緊拿出方子來。”

“陛下息怒。”陳嘗草道,“皇後所中之毒,實在兇險,臣等不曾見過,因此也不敢貿然用藥。但是臣有主意,或許可以救皇後。”

殷瑜聽到“兇險”二字,腦子“轟”的一聲,整個人仿佛七魂丢了六魄,呆呆地望着陳嘗草。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殷瑜用手掐自己大腿根,靠着疼痛,才勉強保持鎮定。

陳嘗草道:“皇後主子是神醫,臣等盡力把皇後主子喚醒,讓他來開方子,或許還有一救。單憑臣等,實在不敢說能萬無一失。”

殷瑜咬牙:“好。”

臣嘗草上前,拿手那麽長的銀針,一口氣在裴質腦袋上紮了二十多針。裴質痛的伸展四肢,又很快蜷縮起來。

“皇後主子,醒醒,快醒醒。”陳嘗草說着話,又是幾針紮下去,裴質疼的直哆嗦。

見狀,殷瑜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挖了,他緊緊握着裴質的手,恨不得替裴質受了這份苦。

裴質痛的迷迷糊糊,他忽然聽見有人喚他,他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努力半響,才聽清楚誰在跟他說話。

是系統。

“恭喜撒花評達到750個,可以觸發穿越通道真奇妙機關。請問是否要觸發。”

裴質只求不痛,他趕緊“嗯”了一聲。

“恭喜觸發成功。”

随着這一聲,裴質只覺得痛感忽然沒了,他還來不及驚喜,忽然開始天旋地轉,不知道轉了多久,再一睜眼,面前蹲着個嚴肅的胖娃娃。

這是小殷瑜。

裴質樂呵呵戳他臉頰:“小陛下,你好啊。”

小殷瑜狠狠擰眉,稚嫩的面容帶了幾分嚴肅,但是聲音軟萌萌的,完全沒有威懾力,他道:“你是要來收養我的愉太妃嗎?”

“啊?哦,是是是。”

“本殿下不跟任何人走,殿下自己住這屋哦。”

裴質偷笑,小殷瑜怎麽這麽嚴肅,他繼續戳小殷瑜的臉:“你長大了,會跟人一起住的,不能一個人睡一屋。”

“為什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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