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男一女

宋致然在他耳邊直吹氣,黃北山腦中空白一片。

某人仍壓着嗓音,盡量做出深情款款模樣,說了許多話,大意是自己一直對他有意思,因為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太熟不好下手,好不容易找到個替代品(也就是王易安),能轉移自己胸中洶湧澎拜的愛意。他就不要總是出來找王易安的茬,刷存在感了。

不然舊情難忘,宋致然可是會發瘋,到時候做出什麽事來,誰也承擔不了後果。

說到這兒的時候,宋致然輕舔了一下黃北山的耳垂。

黃北山感受到耳上的濕意,全身戰栗不已,驚魂甫定,跟看鬼似的瞪了一眼宋致然,立馬蹲下身脫離開禁锢,撒開腳丫子跑了。

那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盯着黃北山落荒而逃的背影,宋致然掀起嘴角,露出個滿意的笑。

不枉他強忍着惡心犧牲了下自己的舌頭,看黃北山那樣子,應該是吓壞了。

一天到晚總跟個小姑娘過不去。

黃北山不害臊,他都替他害臊。

此後,黃北山見了王易安都嫌棄,好像她是茅廁裏蠕動的那物什;見了宋致然都驚慌,立馬拔腿開跑,好像他是來索命的黑白無常。

“黃北山又跑了。”

宋致然聽到王易安的驚呼,側頭看去,只見一片寶藍衣角消失在花廊轉角處,不由得輕笑出聲。

“從上個月開始,你一出現,他就跟見了鬼似的,我不禁好奇,你對他做了什麽?”

“你想知道?”

“……看你笑得那奸詐樣,我想我還是不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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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我還想在你身上做示範呢……”

宋致然壞笑着靠近,王易安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了他,宋致然覺得有趣,還想再逗逗她的時候,江餘自花廊過來,隔老遠就叫了王易安,細細一看,後面還跟了兩個人。

一個身材偏高,五官硬朗英挺,着一襲黑衣;另一個身材瘦小,只及那黑衣男子胸膛,細腰曼妙,長相清秀,一看就是個女子,卻作男子打扮。

王易安忍住初見熟人的喜悅,靜待原地,等着江餘帶他們過來。

江餘道:“王兄,這兩人自稱是你家奴仆,我就帶過來了。”

黑衣男子拱手,行了一禮:“公子。”

那矮小女子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但鑒于有生人在這,只瞅了瞅王易安。

“這兩人是我貼身奴仆,江餘,看你還有事,先去忙吧。”

江餘天真地搖搖頭,聲稱自己該做的事都做了,一點兒也不忙。

王易安無奈,又對宋致然說:“宋師兄,你感覺挺忙的,山長都叫你好幾次了,你不去看看嗎?”

宋致然擺擺手:“不管他,我接下來挺清閑無事,若你需要做什麽,我還能盡綿薄之力幫一下。”

“算了,陳遙、小米,你們跟我來。”

真當她沒辦法了是不是?

王易安沖宋致然做了個鬼臉,就帶着那兩個人回房了。

他們不走,她走還不行嗎?

江餘還想跟去,宋致然笑,找了個借口拖着他就走了,沒去探聽人家主仆間的對話。

房內

王易安開心地抱住她的貼身丫鬟:“小米,你和陳遙怎麽會來?”

“公子,是老爺讓奴們來的,說是謝家商行人手短缺,謝公子走不開,不能做你的書童了,便讓奴們來照顧你。”

為了不在外人面前露餡,就是貼身奴仆也從小叫王易安為“公子”,而不是叫“小姐”。

“什麽?謝武甫真的不來書院了?他就是一個庶子,謝家實業從不讓他碰,說什麽走不開,都是騙人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公子,你就別問了,老爺讓你在書院專專心心念書,學成歸去,在挨近金陵的地方做個知府即可,別的什麽少費心思。”

“我才不信,我要回去和爹對質,明明先前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讓謝武甫來了!”

“公子,不要白費力氣了,老爺就是怕你這樣,才讓陳大哥跟過來的。”

陳遙雖比起謝武甫差了那麽點,但好歹也屬于武功高強那類,他向來只聽命令,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寧折不彎,想讓他展現一下同情心,憐香惜玉點,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王易安對上陳遙那黝黑的、毫不回避的眸子,挫敗不已,心裏一嘆,只得先妥協,見機行事。

第二日,王易安抱着髒衣服要去院子裏洗的時候,小米尖叫着沖上前,搶過她懷裏的髒衣服,雙眼瞪大,語氣極其不善:“公子,這都是奴應做的事,你身嬌肉貴,哪能讓你親自動手?”

小米那激烈的反應,王易安不禁懷疑自己懷裏抱着的是小米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而不只是換下的一堆髒衣服。

就這麽過了幾天,等宋致然去找王易安的時候,發現她無所事事地卧在榻上,對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發呆。

“王易安,不過才一個月,你怎麽又躺床上了?大白天的,你沒事吧?”

王易安眼珠動也不動一下,仍是目光空洞地望着手腕上的镯子,氣若游絲道:“宋致然,我覺得人生無望了。”

“你前幾日不還精神抖擻?今日這是怎麽了?”

“小米不讓我洗衣服。”

宋致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就為這樣?”

“陳遙還不讓我擔水,每次都是他提上山門,讓我接回到院子裏,幫我作弊。”

“你又省時又省力,這還不好?”

“我算知道了,擔水這事根本就不重要,山長他們不過第一天來檢查過,後面都是直接讓江餘代勞。好多學子都是塞了銀子讓別人去擔,到處都在作弊,也就只有江餘一個人老老實實地擔水上山。”

“時代就是如此,你得習慣。”

“擔水都這樣,更何況做官?只要錢多,塞的禮夠大,輕輕松松就能做。我家錢那麽多,在鹿山書院讀滿三年,随便花點銀子就當官,我還努力念書就是個傻子。”

“你可不就是個傻子嗎?人家給你洗衣,給你擔水,給你做了所有能代勞的事,你竟然還不高興?我看你就是個勞碌命,非得累死累活才甘願。”

“可是謝武甫說,人應該自食其力,不能因為家裏有權有勢,就不上進。家裏有是家裏的,不是自己的,若是自己不争氣,就算家裏有的也能敗光,只有自己奮發圖強了,哪怕眼下沒有,以後也會有的。”

“對對,謝武甫說得都對!可你知不知道,他這樣說,是因為他什麽都沒有。若他不是個庶子,一出生就應有盡有,你看他還會不會這樣說?”

“宋致然,我出生在王家,明面上是嫡子,想要什麽都可以輕易得到,可謂是應有盡有,大家都以為我吃穿不愁,應該是無憂無慮,但其實我過得一點兒都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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