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兩春光
小米端藥進房的時候, 看到謝武甫倚在門口等她。
她納悶開口:“謝公子,你不是在休息?怎麽來了?”
“你家公子喝藥了嗎?”
“還沒, 正要送進去呢。”
“她……若是覺得苦,你把這個給她, 含在嘴裏壓壓味道。”
一個掌心大的油紙包輕輕放在托盤上。
小米看到油紙上獨有的标識,知道是城東家的糖鋪出品,心裏一震。
這家糖鋪的酥糖是出了名的口感沙甜,質地柔軟,但從縣衙到那卻要走上一個時辰,來回便是兩個時辰。往日騎馬,架馬車也還好, 不到一個時辰便回來了,可好巧不巧的,今日府衙的馬都送去城東老鐵匠那換蹄鐵, 出門不便,小米今日都沒出門, 想用廚房裏的砂糖頂頂, 但聽說往中藥裏加砂糖影響藥效, 也就讓公子忍忍,喝完藥用清水漱口。
她以為謝公子此刻應該是在卧房裏悶頭睡囫囵覺,他卻不聲不響地去買了酥糖回來。
他為了照顧公子, 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好不容易公子醒來,大家可以松口氣,都在懈怠的時候, 他又不辭辛勞地走上幾裏地,只是為給要喝藥的公子買糖壓口中的苦味。
公子老說謝公子喜怒無常,忽冷忽熱,根本就是不耐煩她,一點兒也沒把她放在心上,只是迫于寄人籬下,現在無權無勢,才勉強待在身邊受她驅使,等哪一天他熬出了頭,肯定說不要就不要,随随便便就舍棄她了。
可在小米看來,如果不是真對一個人好,是做不到這種程度,在意到這些毫不起眼的細節。
公子是世家大公子,雖是女兒身份,将來也一定是要繼承王家族長之位,身份尊貴,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而謝公子饒是再有才能,也不過是謝家沒權沒勢的庶出子,連出仕做官的機會都沒有,哪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公子跟了他只能是委身,況且公子的特殊身份,他們倆是不可能名正言順在一起,只能私奔,給王家蒙羞。
小米向來是不看好他倆的,但主子的事由不得她一個做奴仆的多過問,她頂多勸勸,她的勸聽了好,不聽也沒關系,上頭自有老爺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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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幾日,她的一雙眼将謝公子對公子的關心和擔憂看在心裏,他根本不是公子所說的那般無情。
一個巴掌拍不響,以前是公子剃頭擔子一頭熱,現在謝公子被感化,要回應了,他們倆真能憑着一腔熱血突破身份門第在一起嗎?
小米想起話本,史書上的前車之鑒,不由得為他們擔憂,又是一對苦命鴛鴦罷了。
“謝公子,你不進去看看公子嗎?”
“她有糖吃就夠了,你送進去吧。”
小米壓住憐憫情緒,心裏長嘆一聲,打開門跨進去。
“哇,小米你果真說到做到,竟然去給我買了酥糖,我還以為你會用砂糖來糊弄我呢!”
房內傳出王易安的尖叫,驚喜又輕快,謝武甫在門外都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愉悅。
他疲憊不再,一掃心中沉郁,驀地輕松起來,臉上挂起了笑。
謝武甫回到房間,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他的眼皮沉重,慢慢地,模糊了視線。
他這一覺睡了許久。
等他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不知王易安有無胃口進食,他梳洗一番,換上幹淨衣物,去找小米。
剛一出門就碰見端着托盤的小米。
“謝公子,奴正要去給你送飯,沒想到你自個兒醒了。”
“你家公子用過飯沒?”
“還沒,公子讓奴先來看看你醒沒?給你送完飯,再給公子送過去。”
“給我,我直接送過去。”
“謝公子,那你的飯食……”
“一并送到她房裏。”
這個她,當然指王易安了。
謝武甫推門而進,看到王易安靠坐在床上,低着頭,舒展伸直的腿上放了一本書,她眼也不眨,看得正專注,嘴角還挂着若有若無的笑。
能讓她看得那麽心神蕩漾,一看就是在讀才子佳人的話本。
謝武甫假意握拳捂嘴:“咳……”
王易安聽到聲響,慌慌張張地把書塞到靠着的枕頭底下,擡眼看到是謝武甫,神情松動:“你怎麽來了?你操勞好幾天,休息夠了嗎?”
說着,掙紮要起來。
“夠了。”謝武甫淡淡道,“你不用下床,直接在床上吃飯。”
“好呀,那你過來喂我!”
謝武甫把青菜小粥擱她手上:“四肢完好,自己吃。”
“我四肢乏力,端不起碗,你喂我嘛,謝武甫,武甫……”
王易安開始撒嬌了,嗓音軟軟的,謝武甫招架不住,立馬接過碗:“張嘴。”
“嗯~”
王易安歡歡喜喜地張口,吃了一大口。
“……松口。”
“哦。”王易安爽快地松開了勺子。
謝武甫又舀起一勺,王易安一口咬住勺子。
“……王易安……”
“哦,對不起,我又忘了。”王易安立馬松開嘴裏的勺子。
謝武甫再喂了一口,王易安再度咬住不放。
“王易安!”
“你別那樣看着我嘛,我實在忍不住,一看到那個勺子,我就覺得是你,巴不得一口咬住不松嘴!”
聽了這話,謝武甫登時面紅耳赤,久久沒有回話。
王易安讨好地去拉他的手:“你生氣啦?”
“沒有。”
謝武甫別過頭,王易安跟着湊過去:“我錯了嘛,你別生氣,你繼續喂我吃飯,我保證不調皮了。”
“我沒生氣。”
謝武甫推開她,王易安不信邪地繼續湊上去:“那你怎麽不看我?”
謝武甫不作反應,王易安仍舊湊上去玩鬧,摸摸他臉,扯扯他耳朵……
謝武甫忍無可忍,大力摁住她肩膀,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字一頓:“別勾引我。”
王易安一愣:“我,我何時勾引你了?”
勾得人心癢癢還不自知,謝武甫心中憋得慌,單手将粥碗塞她手上,沒好氣道:“自己吃。”
眼見着謝武甫站起身要離開,王易安伸長脖子叫道:“謝武甫……”
話音未落,一陣急旋的風撲來,等王易安回神,她的嘴已經被堵住了,被謝武甫的……嘴……堵住。
不同于上次兩人純純的初吻,謝武甫這次發動了攻勢,吮着吮着就撬開了王易安的牙關,當那片濕熱的柔軟纏上她的舌頭時,王易安全身一震。
王易安一把推開他,臉上滿是震驚,指着他的食指正在顫顫發抖:“你你……”
謝武甫的眼裏染上意味不明的味道:“自上次在馬車裏後,我每晚都夢到你。”
“夢到我做、做什麽?”
“你說呢?”
低沉,極其蠱惑人的聲音響起……
王易安在謝武甫的臉上看到了“意亂情迷”四個字。
謝武甫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