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之馬車裏

這個時候, 謝武甫已經是威名赫赫的大将軍,有權傾朝野的大臣秦國忠想要籠絡他, 便找了些商談公事的借口,把謝武甫約到了國都數一數二的鴻運樓裏。

這個鴻運樓, 名字看起來正派,實際上和那些個翠袖館,紅巾樓無甚差別,不過是個接收達官貴人,為其服務的高級場所罷了。

謝武甫聽說這個大臣平生三大愛好,一是拍馬屁,二是金銀珠寶, 三是楚袖美人。

他前面的第一個愛好都是為了後兩個愛好作鋪墊,好有十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珠寶,十二輩子都摟不完的楚袖美人, 皇上注意他很久了,一直想方設法地把他拉下臺, 最好搜集完備的證據, 一舉把他拿下, 永無翻身之日。

這是來自皇上的信任,謝武甫不得不答應,為了引他上鈎, 對外放出自己風流成性,喜歡美人的消息。

當他騎馬,在街上轉了幾圈, 見到那些還是往上湊,被迷得找不着北的姑娘小姐時,謝武甫覺得頭痛,似乎他的名聲還不夠臭。

幸好還是有理智的父母,強行拖着自己的女兒在一旁教育,舌燦蓮花地為女兒講述謝武甫的“風流史”。

雖然武甫将軍保家衛國,為國家做了很多貢獻,換來了國內的安寧,但風流成性,人品不行,人品為什麽不行呢?因為他有一院子的妻妾,這樣還不夠,還要在外拈花惹草!如果拈了惹了,給個名分還好,但恰恰他不,概不負責,招惹了的姑娘一律當着衆人的面,毫不留情面地抛棄,實在不是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

那些姑娘聽完這些,不以為意,挺高胸脯,高昂起頭,蜜汁自信道:“我相信我可以改變他,他認識了我,心裏肯定再也放不下其他女子。”

謝武甫聽到這話,有瞬間的失神,他的心裏确實因為一個姑娘而再也裝不下其他女子,只不過那個姑娘不是面前這個一派天真,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姑娘,而是……

一個姓“王”的姑娘。

與此同時,另一邊也有個姑娘被拖在一邊教訓,但她完全不信,就算是信了也是不在乎他的“風流史”,還哭着對她父母說:“你們為什麽要告訴我,為什麽要告訴我,他這樣做一定是有理由,肯定被某個毒如蛇蠍的女人狠狠傷過,他都這麽慘了,我一定要去撫慰他受傷的心靈,哪怕是只有一夜,我也甘之如饴,能被他這樣的男子染指也是一種巨大的福氣,娘,這是你女兒修了八輩子換來的福氣,你應該為我高興,為什麽要哭呀?!”

看她們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口無遮攔地吐出“染指”、“撫慰”等詞,還巴巴地等他來“染指”,謝武甫不禁好笑,現在的世俗風化已經開放到如此程度了嗎?

“将軍,你別光笑呀,趕緊擄個上馬,別忘了你可是聲名在外有權有勢的采花賊!”

“看你如此心急,你替本将軍擄個。”

“将軍,卑職以後還要娶妻,現在一定得愛護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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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現在挑一個娶回家……搶屬下的女人,第二天肯定鬧得滿城風雨,效果更不錯。”

“好像也行……将軍,好多姑娘,我挑哪一個呀?”頭腦簡單的副将作認真狀,俯視着底下圍上來的姑娘,一臉犯難和糾結。

“誰漂亮挑誰。”

副将興高采烈指着個翠衣姑娘:“這個漂亮!”

剛要伸手把她撈上馬,被謝武甫搶了先,抱起姑娘往馬背上一擱,就驅使馬兒疾蹄起來,那一刻副将感覺到了深深的背叛,不是說好讓他把這漂亮姑娘娶回家嗎?将軍怎麽可以食言,在還沒拜天地入洞房的情況下就把她搶走了?!

将軍完完全全就是把他當傻子耍,他以後不要再崇拜仰慕将軍了,将軍說到做不到,就讓他食言而肥,胖死得了!

“林副将,擺着那麽張黑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給本将軍臉色看呢。”

“哼,本來就是擺臉色給你看!”

“大膽!”

謝武甫剛還是笑兮兮,突然就變了臉,威壓而下,這位林副将控制不住自己,膝蓋一彎,就跪了下去:“将軍恕罪!”

“敢這樣同本将軍說話,你膽挺肥。”

“将軍恕罪,卑職忘乎所以,一時忘了身份,請将軍責罰!”

林副将都做好挨一百軍棍的準備,謝武甫卻突然沒聲了,只是彎下身扶他起來,這前後的落差,林副将真真是受寵若驚,不敢随便言語。

“你是否在責怪本将軍,剛剛明明答應你娶個姑娘,卻又反悔把她帶走了?”

“卑職不敢欺瞞将軍,确實有些埋怨。”

謝武甫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娶來的姑娘要處一輩子,還是挑自己喜歡的好,漂不漂亮沒那麽重要。”

那你剛剛讓我選漂亮的?!

林副将心裏雖這樣腹诽,但有了剛剛的前車之鑒,他可不敢再口無遮攔,只得道了聲“是”。

看自家将軍盯着遠處的天空一副失神的樣子,他問個問題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那将軍,你一直不娶妻是不是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

謝武甫收回視線,面上雲淡風輕,手下卻是漫不經心地扯了片翠綠葉子,用手指撚得個稀巴爛:“不是。”

不是,他不娶妻不是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姑娘,而恰恰是心中有個喜歡的姑娘。

而那個姑娘,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嫁給他。

“不是”後面就沒聲了,林副将看自家将軍沒有繼續說的打算,只得壓下心中的好奇,好奇害死貓,還是小命要緊。

果然不出幾日,謝武甫愛好收集美人,風流成性的消息傳到秦國忠耳朵裏,秦國忠以為終于找到謝武甫的弱項命門,立馬邀約去了鴻運樓。

謝武甫到了鴻運樓的雅致包廂,秦國忠立馬找了鴻運樓第一花魁蝶衣姑娘上來招呼,謝武甫也不拒絕,就勢摟在懷裏,還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兩個人說話你來我往,一個虛與委蛇,一個逢場作戲。

謝武甫喂了一小塊點心在蝶衣姑娘嘴裏,把那個第一花魁蕩漾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武甫将軍威名在外,常年征戰沙場,為大都立下汗馬功勞,在各國連年征戰動蕩的年代,為大都守住了歲月靜好。

這樣的英雄,她們不喜歡,還能喜歡誰!

難道要喜歡國都裏那些整日只會醉生夢死的無用貴族嗎?!

最最重要的是,武甫将軍長得還人高馬大,一表人才……

蝶衣姑娘想到這,整個身子不由得往謝武甫的胸口壓了壓,貼得更緊些。

不過,這位武甫将軍卻低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難道發現了她的小心思?

她們幹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和恩客發生感情……

不過,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嘴角挂着笑,仍舊和秦大人不親不疏地聊着。

秦大人總覺得武甫将軍和他聊天沒在狀态,估計是美人在懷心癢難耐,于是他自發地要退出去,給他們倆留親熱的空間,便托詞出去了。

包廂裏就剩了謝武甫和蝶衣姑娘兩個人,還維持着坐大腿的姿勢,現在秦大人不在,他當然沒有了先前的耐性和親切,一把推下那位花魁。

蝶衣姑娘自尊受到了打擊,歷來只有她看不上眼,那些個公子哥還一個勁拿着大把銀子和貴重的首飾,賠着小心來哄她的份兒,雖然面前的将軍是個大英雄,但也不能讓他如此輕賤她吧,這要傳出去,她這張美豔的臉可往哪放?

她一定要發揮她的畢生功力,讓這位鋼鐵一樣的将軍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欲罷不能!

只見蝶衣姑娘把固定雲鬓的珠釵拔下,如瀑的三千青絲順勢滑下,因為兩人隔得近,發絲還不小心拂過謝武甫的臉。

那似有似無的觸感,讓謝武甫有片刻失神,等他回神過來,蝶衣姑娘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輕按上謝武甫的胸膛,溫熱的小臉蛋順勢貼上去,柔柔的一聲“武甫”,透過胸腔直達他那顆堅硬鐵心裏。

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謝武甫全身一僵,他想起了與王易安在去春光縣馬車裏的情景:

“哇,你臉紅了,媽呀,怎麽這麽紅!”

那是王易安指着他的臉興奮大叫,笑得前俯後仰,嘲笑他時的話。

“你怎麽那麽沒用呀!就摸了幾下而已,臉紅成這樣,看你還敢說我像男人,哼哼!”

王易安遠着嘲笑不說,還要湊近去摸他滾燙的大紅臉,他記得他當時一把拍開她的手。

“呦,你怎麽不說話,我還有更厲害的……”話音未落就要一屁股坐上謝武甫的大腿。

他生怕當時自己的心理防線被攻克,只得往旁邊躲,她卻仍在嘲笑他。

王易安捂眼,笑得肚子都疼了的模樣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她這時候很調皮,邊笑邊用手去掀他:“你藏什麽藏,我又不對你做什麽,臉紅個什麽勁,你在胡思亂想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記得那時他被她撩撥得身下起了反應,她卻還不知道适可而止,忍無可忍,被她惹毛,便去吓唬她,她果真乖巧了。

謝武甫最喜歡的就是她乖巧模樣,讓人忍不住捏她臉,狠狠地疼愛她……

“将軍,你、你……”

謝武甫從遙遠的記憶抽離回心神,順着她的食指,看到了自己身下……立馬背過身,耳根子浮起一絲窘迫的紅。

蝶衣姑娘上前抱住謝武甫的腰,兩頰浮起紅雲,心裏卻為自己無人可抵擋的魅力而得意:“将軍,如果可以,奴願意幫你……”

謝武甫毫不憐香惜玉地拂開:“不必。”

第一花魁蝶衣姑娘仍不死心:“将軍……”

“再多廢話……”

謝武甫還準備說什麽,卻聽到了腳步聲,謝武甫雖然靈敏度不比平時,卻也聽出那是秦大人的,立馬攬過蝶衣姑娘,坐回原位,仍保持坐大腿的姿勢,只是……

秦大人回來推門,打招呼的時候,看到武甫将軍僵直着全身,面紅耳赤,整個人極其不自在,而蝶衣姑娘不安地磨蹭,雖久經風月場,面上卻也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紅,知道自己打擾了兩人的“好事”,秦大人卻毫無愧色,坐回原位,不慌不忙地繼續寒暄。

謝武甫假作惱怒:“秦大人,你有完沒完?!”

“本官知道将軍要幹正經事,但本官也有正經事要将軍幹呀,先幹完本官的正經事,自然會讓将軍幹你的正經事咯!”

“秦大人,你真是老奸巨猾!”

“看到将軍終于不再隐藏,露出了最真實的樣子,那本官自然也不好再藏着掖着,果然古人沒說錯,急色乃君子本色。”

不知道,哪國的君子說過這樣的話?!

謝武甫不耐煩道:“秦大人有話直說,只求你快點說完,讓本将軍玉成好事!”

秦國忠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說希望武甫将軍,手下留情,把關口放松政策,讓他的商隊可以出入,與別國經商。

幾國只是暫時休戰,戰争并未結束,關口自然還是重兵把守,不能互通有無,秦國忠想得倒美!

發戰争財,搞壟斷,那可是很可觀的一筆收入。

“風險這麽高,秦大人你能給我什麽好處?本将軍好不容易登上今天的位子,可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三成如何?本官商隊收入三成歸你,如何!”

“秦大人以為三成很多嗎?本将軍要上負皇命,下負黎民百姓,擔的風險似乎三成彌補不了呀……”

“那将軍,四成……”

謝武甫作勢要推開蝶衣姑娘:“秦大人好沒誠意,這麽點兒錢,都不夠手底下兄弟分的。”

秦大人只覺得眼皮直跳:“那将軍,你要多少?!”

“六成!”

秦國忠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肉都在被刀割,臉上表情猙獰而痛苦。

“秦大人感覺要哭了,這麽心疼?這才多少錢……本将軍也不為難你了,五成,這是最底線,再少也沒必要合作了。”

“五成就五成,謝将軍,成交!”

五成比六成少了一成,他手握兵權,都是他說了算,總比沒得少要好得多。

“那謝将軍,你随意,合作成了,本官也不在這耽誤你的正經事,就先退下了。”

“嗯,記得帶上門。”

秦國忠關上門的那刻,偷瞄了一眼謝武甫急躁地去扯蝶衣的衣物,心裏不禁鄙夷,名揚天下的武甫将軍,不過也是個俗不可耐,喜歡錢喜歡美人的下三濫玩意兒,虧他第一次見他,還覺得他一身的浩然正氣,是個銅牆鐵壁,毫無破綻的絕世英雄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謝武甫不留情面地推開蝶衣:“下去!”

“将軍大人,您剛剛還……”

“不知你是否聽說,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蝶衣驚恐地瞪大雙眼,坐在地上不斷向後退:“謝将軍,奴剛剛什麽都沒聽到,求你放過奴……”

她不住地求饒,一張素白手帕從她手中掉落在地,上面的圖案舒展開,那是上好的絲絹,上面繡着清竹,不起眼的地方還有個“王”字。

謝武甫手中一抹素白:“手帕是從哪來的?!”

蝶衣趕緊交代,說是當初有一位姑娘跟着一位公子來到鴻運樓,那位姑娘很奇怪,只讓蝶衣教她一些勾引人的手段,只來了半日,時間有限,只學了個皮毛,然後就走了,随身帶的手帕忘在這兒,蝶衣見這料子特別,便一直留在身邊。

那位姑娘自然是王易安,她當初受宋致然的蠱惑,才來了鴻運樓,誰讓宋致然說謝武甫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沒有女兒家的樣子,沒有一丁點魅力,她就用心地學了半日,還時不時練習,就等着謝武甫回來的時候使,誤打誤撞,便在馬車裏鬧開。

她就是個慫包,自馬車裏那日被吓到後,腦子空白一片,勾引人的手段是忘得一幹二淨……

原來,王易安是找這蝶衣姑娘學的“藝”。

不過,就蝶衣的手段,不過如此,實在不是一位良師,幸好王易安沒找她繼續學。

謝武甫溫柔地輕笑,但僅僅是片刻,他把手帕收進懷裏後便抽出劍,冷冷地指着她:“要麽死,要麽為我賣命,你選哪條路?”

“奴生是将軍的人,死是将軍的鬼!”

蝶衣姑娘混跡風月場多年,她可不傻,自然知道哪個選擇是最優,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才不會那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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