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縱然,她想表達的意思其實是,大約沒有人能夠拒絕得了他。
餘安安在旁人的宴會上,曾見過娛樂圈被無數女孩封做男神的明星,也曾一時感慨,但卻不是像對着白慕陽一般,難以自持。
白慕陽眼底劃過璀璨流光,轉而又極是誠懇地搖了搖頭。
“沒有?”餘安安微驚,那一絲尴尬瞬時也緩解了些。
“嗯。”白慕陽重重垂了垂下颌,滿眼無辜。
确然如此,以他往日雷霆風格,從未有女人向他表白過。
餘安安瞬間就自我懷疑了,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瞧得見這男人風華無雙?不對,那天還有一個女孩來問他要聯系方式來着。
“我聽說,你奶奶要為你安排相親。”
白慕陽倏然開口,餘安安驀地收回神:“你怎麽知道?”
“寧濱市最有名望的柳老夫人為孫女舉辦二十歲生日宴,這事不是秘密。”相反,它已然以最迅速的姿态傳到了每個人耳裏。
餘安安倒沒在意白慕陽是怎麽知道她是奶奶的孫女,畢竟,這個圈子也就這麽大,也就這麽些人。那日白慕陽認得她的手表,後來又送她回家。知道她是誰,也不足為奇。
“我奶奶大約是覺得她自己年紀大了,不放心我。”
白慕陽凝着女孩寧靜安和的面容,眉心一跳,那些經年往事,餘安安或許真的不知道。
她被教養的這樣乖巧懂事,又單純善良,不像是知曉那些真相的樣子。只可惜他拿到的資料裏,并沒有餘安安是否知曉這一部分。
“那你呢?”白慕陽反問,“你怎麽想?”
白慕陽手指擱在膝上,略有些緊繃。他就像一個預備捕獵的獵人,還未布置好陷阱,獵物已然奔向別人的囚牢。
餘安安略思索了會兒,到底是坦然道:“說不抗拒肯定是假的,只是,能夠體諒奶奶的用心。況且,我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因而也不覺得什麽。”
“怎麽應對?”
餘安安眸子閃過狡黠的光,語調頗是輕快:“我就說我不喜歡呀,奶奶那麽寵我,肯定不會趕鴨子上架硬逼着我。”
她說這話時眸光熠熠,是當真有自信。
被寵愛着的自信。
然白慕陽眼中還是閃過一抹暗色,柳老夫人廢了這麽大勁,換孫女一個“不喜歡”。這事可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收場的。
他手指輕叩着腿,忽的又聽女孩道:“或者,那麽多人,也許我真的會喜歡上誰也說不定。”既然許少康說,奶奶是請了整個寧濱市的青年才俊,那她一個都瞧不上才是稀奇。
白慕陽手指一僵,随後握了拳。然他微微擡眼,依是溫和無害的面目,“也好。”
……
漸漸有客人進門,餘安安便離了位子,進入工作狀态。
白慕陽提步出門,這時的街道人還不多,他走到略僻靜些的地方,滑動手機屏幕,落在“時延”二字上。猶豫了片刻,到底是選了另一個號碼。
另一端的人隔了二十多秒方才接聽,白慕陽倒也不意外,只耐心等着。
“Hi?”另一端的人嗓音略有些含混不清,轉瞬突然驚異道,“白慕陽?”
白慕陽淡淡回應:“嗯,是我。”
另一端的人仿佛立刻清醒了:“是時延他出什麽事了嗎?”
白慕陽挑眉:“你巴不得他出事?”
“……”另一端陡然沒了聲音,好一會兒才悶悶回應,“沒事就好。那你找我……”
白慕陽這才正經些:“現在的美國大約是半夜,很抱歉打擾到你,但我的圈子裏沒有能問這話的女人,所以只能請教你。”
另一端的人仿佛突然洩了氣,但仍是維持了禮貌:“你說。”
“該怎樣迅速讓一個人女孩喜歡上我?”
他說得平靜,另一端卻是萬分驚異:“你有喜歡的人了?”默了默,又道,“她是什麽類型的女孩?安靜的,還是活潑的?”
白慕陽不由蹙了蹙眉:“算了,我還是換個問題。”
咨詢時延根本得不到答案,咨詢時延的這位青梅卻也不是最佳解法。他們兩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同他的情形實在相差甚遠。
“你就告訴我,怎麽迅速拉近兩個人的關系?或者,怎麽讓她在意我,記挂着我?至少,讓我在她眼裏與別人不同。”
他是商人,習慣用最快的解法得到答案。而餘安安的生日宴已經沒多久了,他預備的細水長流和來日方長,已經不合适。
另一端沉吟了許久,方才道:“我不清楚你們兩個現在的關系狀況,但是我們女人之間,大約靠着共同愛好或者買買買就能走近一步。但是你……”她自然不能奢望白慕陽能和一個女人有什麽共同愛好。
“別人我不清楚,但是對我來說,看見一個男人不為人知的脆弱,可能更能擊潰我。”最初,她和時延也是這樣方才跨越了那一步。
“脆弱?”白慕陽微微蹙眉。
另一端似乎也察覺了,這種東西怎麽會存在在白慕陽的身上,轉口道:“或者,你就使苦肉計好了,尋常女孩子看見即便不會心疼,也不會無動于衷。”
“好,”白慕陽立時有了主意,“謝謝!”說着,就要挂斷了電話。另一端清楚他的意圖,慌忙就道,“等等!”悶了悶,又是小聲問他,“他最近好嗎?”
你不在他身邊,他就很好。
白慕陽正準備往回走,倏然頓住步子,過河拆橋也不能太明顯,遂簡潔回應:“還不錯。”
他說過,另一端便是沒了聲音。
白慕陽挂斷電話,随即打給時延。
“聯系柳夫人的事,先等一等。”他要先穩一穩餘安安,“還有,這兩天如果有人找我們麻煩,別攔着。”
“你想做什麽?”
“苦肉計。”白慕陽沉沉道,黑眸中暗湧翻滾而過,是掌控一切的了然。
另一端沉寂了一會兒,随即冷冷道:“再來一次車輪戰,你能扛得過?”疏忽僅有一次就好,再來一次,可說不準是不是就要命了。
“那就找幾個人,僞裝成來找我麻煩。”
白慕陽說得随意,時延坐在寬敞明淨的辦公室,卻是陡地就被勾得暴躁了。他唇角微抽:“初十那天,不是現成的苦肉計?”
白慕陽臉色驀地沉下,原本慵懶倚靠的姿勢也猛地站直。
他薄唇微勾,迅速轉手戳了時延的軟肋:“苦肉計這招是剛才我請教時芸,她告訴我的。你想知道,她還說了什麽嗎?”
時延如滿身攻擊的刺猬,這時陡地被翻轉過來露出柔軟,憋了好一會兒才道:“什麽時候要人?”
“今晚。”
白慕陽沉沉道,柳夫人已經回來,若她知道餘安安工作地方的店主是他,只怕不會給他多餘的機會。
還是越早越好。
“那就不用安排了,我剛得了消息,許家今晚大概就會派人找你。”
“找我?”白慕陽微微挑眉。
“你擋了人家的財路,自然要給你個警告。”那一塊地許家本是勢在必得,硬生生被人給截了,不惱才怪。
白慕陽眼底挑過銳利的光:“那正好!”
……
是夜。
兩人一道去附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提車。
餘安安眼見得她的車子就在幾步遠的位子,正要開口同白慕陽道別,忽的就望見自一側走來三個人,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中間的那位甚至拿着那把刀子在掌心随意地耍弄着。
這是要打架?還是殺人?沖着她和白慕陽?
餘安安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她從未經歷過這些事,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對面那人卻是氣勢洶洶而來,甚至不給他們做出反應的時間。
眼見得就要沖到眼前,餘安安忽然扯起嗓子喊道:“你們要幹什麽?”
她吓得聲音都有些發抖,但到底是跟着師父學了十幾年,雖說很久不動手,也多少有些底氣。
來人不妨白慕陽身邊的一個小姑娘忽然叫喊,尤其那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長得偏還那麽可人,不由得頓了一步,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這就要問你身邊那位了,看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
是找白慕陽的?
也對,她自個從未得罪過什麽人,自然不會是找她。
餘安安慌忙側過身同白慕陽低低道:“你會打嗎?”
白慕陽本是神思鎮定,正要伸手将身側的女孩擋到身後,這些人自有他來處理。聽得餘安安這一問,倏地渾身一僵,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卻是不及反應,就瞧見女孩一腳踹在了那人的膝蓋上。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那人陡地跪在地上,八成是骨折了。
那人沖着他而來,自然沒有防備餘安安。
他居然一時忘了,餘安安跟着一位少林師父學了十餘年。
更不曾想到的是,與此同時,餘安安已然站在他的身前,同他急急道:“你往後一點,我來!”
這走向……
餘下三人俱是愣住了。
誰能想到一個穿着柔軟棉質連衣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忽然就做好了打架的架勢。
尤其白慕陽,緊要的檔口竟是失神錯愕。這與他預想的完全不同,他思索的自是英雄救美、苦肉計,以及不可說的那份試探。
結果,女孩像是小雞仔護着比她高大的夥伴一樣,明明,她看起來後面那麽小小一個。
這一刻,心口那股暖流排山倒海洶湧而來,喉頭酸澀異常,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竟然又一次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