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餘安安方才忘記後退, 也無法後退, 這時慌亂地垂下頭, 留了一個小腦袋給他。她耳根子都是紅的,悶了悶才辯駁一句:“你兜轉了這麽一圈,就為了這句話?”

“嗯。”白慕陽輕聲應着, 仿佛所有神經都安穩下來。沉靜的,令人開始渴望餘生。

餘安安哼了哼, 不自覺帶了那麽一絲嬌嗔:“沒有這麽一圈, 也許我就答應了。”說罷, 忽然站起身,又是逞強, “我回來不是不走,只是沒有認識過瘋子,見識一下,就當增長人生閱歷了。”

“嗯。”他心滿意足地笑着, 凝着她雙手負在身後的模樣,哪還是什麽妩媚的女人,分明還是那個嬌俏單純的女孩。

他垂下頭,才又望見女孩仍是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伸手扶住她的手肘:“起來。”

餘安安在他對面坐下, 白慕陽忽然起身走到門口的鞋櫃處,彎腰拿出拖鞋來。

餘安安擔心他扯到傷口, 忙站起身就要去迎他。

“安安!”白慕陽叫住她,“站着別動。”

他嗓音微涼, 那一聲“安安”叫得卻極是熟稔。餘安安楞在原地,這一晚,她的理智好像一直不在線。

白慕陽走過來,将她摁下,将柔軟的拖鞋擱在她的腳邊,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腳踝,而後替她穿上。

被觸碰的酥麻感通過腳踝,傳到心尖上。餘安安手指擱在沙發上,僵得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白慕陽撤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餘安安方才垂下頭,瞧見鞋子完全合腳。且是粉色的拖鞋。

她幾乎下意識就道:“你這裏還住着別人?”

她幾天前便大約知道了白慕陽的家庭狀況。同她是差不多的,只是她守着的是奶奶。而白慕陽,僅有一個爺爺。

這裏出現女士拖鞋,那便沒有別的可能。一顆心,登時就落了幾分。像要蹿天上去的煙花,中途打了個彎,又落下了。

“沒有。”白慕陽迅速應了聲,沒給她的煙花折下的時間。“上次你來過,我就讓人準備了。大約是……”他停頓了片刻,瞧見女孩眼神又緊張了一分,不由笑道,“盼望着你再來。”

餘安安怔怔地凝着他,好一會兒,身子才試探着往前傾了傾。“你為什麽會……因為我曾經幫過你嗎?”

白慕陽頓了頓,不能承認,也無法否認。動心确然是在最初那個傍晚,但若是承認了,他大約會被歸類到許少康那一類。

餘安安見他不說話,也不揪扯,随即換了問題:“我原本是孤兒,你知道吧?”這件事,大約從來不是秘密。這麽些年,她聽人閑話已經聽得不少。

白慕陽猜到她想說什麽,抿唇嗯了一聲。

“現在我是奶奶的孫女,也許過幾年我就什麽都不是了。”

“我知道。”他還以同樣的鄭重看着她。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這樣兜兜轉轉的用心,她看得清晰,不然,也不會沖動到現在還留在這裏。“而且,我想以你們白氏集團的實力,大概也不需要奶奶做什麽。”

白慕陽起身坐到她的身側去,溫聲解釋:“是,我的确不需要和誰聯姻,鞏固什麽勢力。也正因為這樣,我看上的,僅是我看上而已。她是誰,是什麽身份,都無關緊要。”

餘安安驀地被表白,且以這樣動人含蓄的方式。

她咬了咬唇,眼睛發着微弱的光:“你知道,在我眼裏你是什麽樣的嗎?”

“斯文敗類?”白慕陽附和道。

餘安安想起那日的情形瞬間被他逗笑:“不是,我原本以為你是像含着露珠的情人草,澄淨清潤,但現在我知道,你是情人草幹花。香氣被收斂隐藏,但因此便蘊藏着更大的能量。”

白慕陽揚唇笑起:“多謝誇獎!”

餘安安扁嘴看着他,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不由蹙了蹙眉:“你簽約的那個格鬥場,可以解約嗎?”

“暫時不能。”白慕陽道,擡眼瞧見女孩緊鎖的眉頭,趕忙轉口,“不過,我會努力,盡快解除。”

……

在門口直挺挺站着的人聽到這終是忍不住,輕咳一聲便是大步走了進來。

原本,時延見餘安安又折回去,有眼力見的在外面又待了許久,方才走進去。結果,白慕陽睜着眼睛說瞎話啊!

他一眨不眨地瞧着白慕陽,眉梢微挑:“高興了?”

白慕陽被人戳穿,臉色一凜,示意他少說話。

餘安安在一旁臉頰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僵了一下便是慌忙站起身:“我該走了。”

白慕陽一道站起身:“讓時延去送你。”

餘安安下意識就要推拒,轉念一想,附近确實打不到車,便沖時延躬了躬身:“那就麻煩你了。”

兩人向外走,餘安安走了一步忽然又回過身,湊到白慕陽身邊低低道:“你以後別這麽吓人了。而且,這招不管用。”

被看穿了。白慕陽擡手摸了摸鼻子,促狹一笑:“那你明天去上班,不許辭職。”

餘安安紅着臉低低應了。

白慕陽凝着兩人在眼前完全消失,臉色方才一點點幽暗下來。這一招,管用得很。

他無意識地擡起手指,虛空的摩挲着,女孩柔軟的觸感激得人身體發麻。然而額上還是冒出些冷汗來,幸好這一日,他賭贏了。

……

餘安安回到家時,家裏的人已經散盡,只剩下游游挽着奶奶的手坐在客廳裏,不曉得在聊些什麽。

她換了拖鞋走過去,還沒站穩就被拖過去。她看一眼游游的神色,就知道這丫頭八卦之魂被壓抑的快要炸裂了。當然,她自個腦子也有些混沌,需要好好整理一下,遂趕緊率先同奶奶道:“奶奶,我就先上樓了,游游肯定有話和我說。”

一旁的游游趕緊站起來,柳奶奶一直套她的話,她快要守不住陣地了。

“等等!”柳慈一手握住一個女孩的手腕,兩人被迫都坐下來。她才悠悠然道,“你還沒跟奶奶說,你同白慕陽出去,現在是怎麽個結果?”

“呃……”餘安安沉吟了下,拖長了尾音,才揪出一個客觀說法。“我們聊得還好,應該會繼續聊下去。”

“沒有在一起?”柳慈擰眉看着她。既盼望,又有些擔憂。這幾個時辰過去,足夠發生些什麽。

白慕陽的真心她已然看過,但萬一是羊入虎口……

一旁游游瞧見奶奶的眼光直白地落在安安生了褶皺的裙子上,趕緊替她搶了白:“奶奶,您再開明也不能這麽問呀?他們兩個該認識多久,哪能上升到有沒有在一起的問題,您應該問她,現在兩個人是什麽關系?有沒有成為男女朋友呀?”

餘安安原本就要否認,經游游這麽一解釋,竭力壓抑住發燙的臉頰,方才緩緩道:“不是男女朋友,我們認識不久,還不夠了解。”

柳慈輕呼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兩個女孩趁此趕緊跑到了樓上,餘安安換了家居服便同游游縮在糖果色的小沙發上。

游游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依然放着光,同餘安安八卦了一會兒。餘安安方才想起,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你這麽晚不回家就為了問我這個?”

“當然不是,”游游揚了揚腦袋,“我無意間撞見了一個重磅消息,必須要告訴你。”

“什麽消息?”

思及要說出口的話,游游的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許少康的媽媽最近在逼迫盧穎打胎,據說,是特意拿了一沓子鈔票,甩人臉上了。”

“啊?”餘安安猛地一驚。

游游撇撇嘴:“大概是知道了你知道這件事,怕你介意。”

“我……”餘安安實在是無語。

游游拍拍她的手,寬慰道:“他們一家子戲精,你不用管。我聽我爸媽說,許少康的媽媽原本是挺高興添一個孫子的,但他們家生意的問題不好解決,這才巴着你不放,明顯是動機不純。不過也是幸好你不喜歡許少康,要真是喜歡了,以後說不準也要落到盧穎這個……”下場。

游游說着,忽的住了嘴。

奶奶身體康健,她瞎說什麽奶奶過世以後的事。

餘安安倒沒在意這些,神色暗了一下,便恢複如常:“還有別的麽?”僅是這樁事,還不足以讓游游巴巴的等這麽久。

前天晚上,游游便将行李搬了回去,不再住在這裏。她最近看書極其用功,可不會這麽浪費時間。

游游明亮的眸子閃了一下,身子往前湊了湊,說悄悄話似的:“你知道顧臨是怎麽做到讓那些女人念念不忘的?”

餘安安扁扁嘴,倒抽一口冷氣:“這就是你的重點?”

游游沒理會她的不屑一顧,繼續興致高昂:“他說分手的時候,不管出于什麽心理,他都會表現出依依不舍,仿佛上天非要将他們拆開一樣。”說着,游游還特意打了個響指,自然是沒打響。“那些女人,自然就會以為顧臨依然對她們念念不忘,所以,不管顧臨換多少個女朋友,她們每一個都認為自己是才是真愛。”

“啧,”餘安安嘆了一聲,“這套路不适合你。”

“你不覺得他段位特別高嗎?”游游扯着餘安安的袖子,“分個手都能渣得這麽清新脫俗。”說着,忽然拍了拍大腿,“不對,人家這還不算是渣。據他所說,他只是不間斷換女友,但從未劈腿過。果然是高手啊!”

餘安安瞧着游游一副崇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如果不是非要攻克林恒宇,也許能變成和他一樣的高段位。”最近游游懂得愈發的多,俨然情感導師了。

游游白她一眼,哼唧着:“餘安安同學,你又沒get到我的重點。”

“什麽重點?”她憋着笑凝着她。

“這樣的高段位玩家如果對誰出手,那是一打一個準啊!”

“所以呢?”

游游忽然收斂了激動的情緒,悶聲咳了一下,才正經道:“他似乎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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