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葉穗親口證實, 那個花瓶确實是個贗品。

彈幕裏沒有什麽争議了,本人已經都認證過了, 網友們當然不會再認為那是真古董。

“哈哈哈突然覺得葉穗很接地氣啊, 原來她也買不起真品啊。”

“這花瓶超好看的, 既然很便宜,那我也要買個一模一樣的放在家裏。像這種花瓶,古玩市場裏肯定一大堆。”

沈述松了一口氣, 他正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翻篇了,然後, 下面很快彈出一條惹眼的彈幕。

“葉穗家的當然不可能是真品啊, 這個古董的真品我曾經看到過。”

彈幕中出現了一個白富美, 她點開直播就是為了看葉穗的妝容。因為看到葉穗拍的廣告, 她跟別的網友一樣,都在今晚進了葉穗的直播間。

沈述的手一頓。雖然葉穗一直盯着直播, 沒有看他的方向,但沈述還是莫名心虛,忍不住去瞄葉穗的神情。

此刻的葉穗單手托腮, 看見彈幕中沒人問她問題,便望着彈幕, 沒有說話。

“卧槽樓上白富美出現, 求問樓上, 在哪看到過啊?”

“不是什麽白富美啦,這個古董太貴,我買不起的。就是上次跟我舅舅去過拍賣會, 看見一個壕拍下來了。”

“是誰這麽有錢,然後呢,小姐姐快繼續,我也想見見世面。”

自古彈幕出神人,沈述的唇角僵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他清楚得很,這個網友也在那場拍賣會上。

在萬衆期待下,彈幕裏的那個白富美終于發聲了。

“當時出價的買家有很多,争到後面價位太高了,別人都放棄了,最後是華瑞的沈總拍下的。”

白富美網友回想了一下那時的盛況,事無巨細地還原了拍賣會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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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總直接出了一個那次拍賣會上的全場最高價,都已經能拍好幾件別的藏品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堅持,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古董吧。”

是很喜歡啊,喜歡的不是古董,是送古董的這個人。

随即,沈述在心裏為自己默哀了三分鐘。

唉,都怪自己沒考慮清楚,公開場合炫什麽富啊。做人不能太高調,不然做什麽事都會被人抖出來。

拍賣會結束後,高調拍下的真品卻被沈述帶回了家。

王川是陪着沈述拍下那個古董花瓶的,除了他以外,別人都不知道真相。

沒有人懷疑沈述辦公室裏的那個花瓶是不是贗品,因為在一個市值幾百億的公司裏,怎麽可能放贗品充場面呢?

直播結束後,沈述欲言又止,糾結是否要告訴葉穗真相。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準備。

葉穗收拾好茶幾,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脖子,剛才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了,有些酸痛。

沈述坐在角落裏,葉穗這麽一動,剛好對上了他的視線。葉穗站起了身,朝着沈述走了過來。

“我随手在古玩市場買下的花瓶,竟然跟華瑞沈總買的一樣。”葉穗一開口,果然提到了這件事。

沈述的呼吸一滞,屏息凝神地聽着葉穗的話,詢問?還是質疑?

來吧,他想他可以再努力掙紮一下。

緊接着,葉穗突然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說,我是不是很有眼光?”

沈述愣住:“……”

沉默了一會,沈述看着葉穗那雙期待的星星眼,真誠地誇贊道:“你最有眼光了。”

《營救》殺青後,葉穗接了幾個綜藝的一期飛行嘉賓通告,馬不停蹄地進了《寧伶》的劇組。

先前葉穗幫席兆導演和寧伶的鬼魂溝通,她便成為了以新人之姿拿下席兆電影女主角的第一人。

進組的第一場戲,葉穗是和吳雨對戲的。葉穗飾演的寧伶剛出道時,就因為長相被大牌明星欺壓過。

吳雨演的就是那個大牌明星。

席兆喊了一聲:“開始。”

葉穗坐在化妝鏡前,準備摘下耳環,她的手覆在耳朵上,觸到那只耳環。耳環潔白,她的指尖卻更加晶瑩剔透。

這時,吳雨站在葉穗的身後,她在鏡子中注視着葉穗的臉,忽然緩慢地彎下腰,在葉穗耳邊停住。

吳雨開口:“你覺得你會在娛樂圈紅多久?一年?還是五年?一個新人而已,想出頭簡直是癡人做夢。”

這是劇中的臺詞,但也說出了吳雨自己的心聲,葉穗是一個極美又有實力的人,無論是誰,都會認為葉穗是個強有力的勁敵。

她心裏十分不舒服。

吳雨演技很好,再加上她刻意要在一開始就完全壓制葉穗,她一開口,氣場全開。

如果葉穗心裏承受能力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會怔在原地,忘記接話。

吳雨呵了一聲,語氣隐着諷刺:“再美的臉,都需要強大的實力去支撐,你想紅,一輩子慢慢熬吧。”

吳雨說第二句臺詞的時候,葉穗坐着,她站着,雖然她彎下腰,但她依舊處于一種俯視的角度,居高臨下地看着葉穗。

這樣的視角,更加顯得葉穗弱勢。吳雨下巴微揚,帶出了心裏隐隐的蔑視之意。

葉穗知道吳雨的實力,看劇本時就在心裏排練過幾次,她本就有了心理準備。

葉穗看着吳雨,視線絲毫沒有避開,她的手搭在耳環上,繼續慢條斯理地解下耳環,然後,她把耳環輕輕地放在桌上。

葉穗的目光始終看着吳雨,她這才慢悠悠吐出一句:“前輩,你很想知道答案嗎?”

吳雨沒說話。

葉穗的聲音落下:“你剛才說過,再美的臉,都需要強大的實力去支撐。現在,我把這句話原句奉還給你。”

葉穗不直接挑明這話背後的深意,她言下之意是,論臉的話,葉穗剛出道,而吳雨已經出道近六年。

六年的光陰不長,但對一個女明星來說,卻足以劃開一條泾渭分明的界限。單單這一點,吳雨已經比不過葉穗。

若論實力,葉穗剛出道就受到導演的認可,但吳雨在葉穗這般年紀的時候,卻只是個默默無名的群演。

誰的未來更有實力,自然是葉穗。

葉穗勾了勾唇角:“前輩,這就是我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巧的是葉穗和吳雨兩人本身的經歷,意外地和劇中角色背景相似,話從葉穗口中漫不經心地說出,卻狠狠地打在了吳雨的臉上。

葉穗全程面色平靜,态度不卑不亢。

葉穗念臺詞的時候,眼睛始終盯着鏡中的吳雨。吳雨的以資歷壓人,到了葉穗面前,卻被輕飄飄的打了回去。

吳雨心裏不耐,她本想借着這場戲,讓葉穗明白自己的地位。

葉穗只是在演戲上初露頭角,她這麽做是故意讓葉穗心生畏懼,這樣以後葉穗和她對戲時,會永遠記得她的施壓。

可沒想到,葉穗幾句話,卻險些讓自己自亂步伐,忘記臺詞。

吳雨不敢再想,她立即調整了情緒,念完了剩下的臺詞。

席兆:“卡!”

吳雨先停下了表演,葉穗還在戲裏,她緩了兩秒才回過神。

席兆的語氣很兇,還帶着嘲諷:“吳雨,你真的盡全力演了嗎?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誰才是戲裏的大牌明星。”

一句話就諷刺得吳雨下不來臺。

雖說吳雨沒拿過影後,但提名過金像獎。經紀人幫她争取了在席兆片裏露臉的機會,吳雨看到席兆複出,為了搭上席導這條線,才勉強松口。

不然她一個提名過金像獎的演員,憑什麽要給葉穗這樣的人做配?

席兆才不管吳雨是什麽資歷,他拍了電影這麽多年,見過的演員都是人中龍鳳,吳雨這樣演技的在裏面根本排不上號。

席兆拿着劇本指了指吳雨:“你,過來。”

吳雨不知道席導到底想要做什麽,她按照他的命令走過去。席兆讓吳雨盯着屏幕,他讓攝像把剛才拍的回放一遍。

席兆面無表情:“眼睛睜大點,好好看你們的表演。”

一場戲被完整地播放下來,吳雨先是愣神,再變得訝異,最後竟然出現了一絲慌亂。

片段結束,席兆:“你認為我剛才罵你罵錯了?”

吳雨臉色青白,頓覺無地自容。吳雨的演技也算是出衆了,本想在葉穗面前壓她一頭,證明席兆的選擇是錯誤的。她沒料到,葉穗竟毫不怯場。

吳雨看了完整片段後,這種感受就更加強烈。親眼看到了同框的演技對決,她們兩人的差距也愈發明顯。

吳雨故意展現自己層層遞進的表演,這在劇本中都是沒有體現的。她自認為葉穗不可能接下她的戲。

但是,随着吳雨的表演,葉穗的情緒也在調整,每一次都完美地契合了吳雨的語氣。

葉穗用截然不同的微表情和動作,十分傳神地表達出不同的情緒。她這樣的角色,才能引起觀衆的共鳴。

即便吳雨再嫉妒,看到這裏,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輸給了葉穗。

吳雨不是什麽天賦型選手,她的演技,因為她在圈子裏摸爬滾打多年,那是靠着一部部戲,摸索出的經驗。

別的演員要演多少年的戲,才能達到這個效果?而葉穗出道才不過兩年,就能将角色演得惟妙惟肖,難以想象她的未來會如何發展。

葉穗今年才剛剛嶄露頭角,因為《世子》和綜藝《演員》的表演受到一些稱贊,在此之前,別人對葉穗的演技一致評價就是一個字,爛。

現在,葉穗的表演純熟自然,毫無痕跡。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讓一個人擁有這樣的蛻變?

戴志給了葉穗兩張畫展的票,畫展裏的畫是大師級別畫家衛霁的作品,衛霁已經封筆了,所以這些畫就更顯得珍貴,一票難求。

葉穗看到票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和沈述一起去看。

她知道自己喜歡沈述後,就總想找機會和沈述一起,慢慢讓沈述喜歡上自己。

葉穗不知道沈述也和她有着相同的意思,他知道葉穗邀請他一起去看畫展時,第一反應是兩人說不定有機會培養感情。

兩人不知道對方其實都喜歡自己,他們各懷心思,晚上一起出發了。

天色黑了,畫展裏的人卻不少。大家都慕名來欣賞衛大師的作品。

葉穗看了幾幅畫,不禁感慨,衛大師高超的水平,讓人感覺每一幅畫都像是一個精彩的故事一樣。

當葉穗經過一幅畫時,她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這小姑娘帶着口罩,一看就知道長得不太好看。”

這時,又響起另一個聲音,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說不定她臉上長滿了痤瘡,摘下口罩說不定會吓死一大批人。”

葉穗越聽越覺得奇怪,戴口罩?她看了看周圍,除了她沒有一個人戴口罩,所以,那兩個人很有可能是在說她。

葉穗轉頭看了過去,她的身後沒有人。葉穗奇怪,那剛才是誰在說話?葉穗又往後面看了看,依舊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真是奇怪,那兩人剛說完話,葉穗就轉過身來了,可是卻什麽都沒看見。那兩個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沈述發覺了葉穗的動作,問道:“在找什麽?”

葉穗總不能答,她在找說她壞話的人吧。葉穗搖頭:“沒事。”

兩人繼續往前走,又經過一幅畫時,那兩個聲音又響起來了:“小姑娘旁邊那小夥子倒是挺帥的,一路過來,有不少女生都看了他幾眼。”

葉穗立即看過去,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結果,後面空空蕩蕩,連個影兒都沒有。

葉穗不死心地繼續看,她的目光不經意落在牆上的畫像上,那裏有兩個身影。

他們輕飄飄地靠在那裏,快要和畫連在一起了。這詭異的姿态,根本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葉穗猛地意識到,那兩個一直在說話的是鬼啊!

這兩只鬼是淘氣鬼,生前的時候嘴就很碎,現在依舊如此。

他們俨然把這些畫像當成了自己的住所,沒事的時候就附在畫上,對那些來看畫展的人評頭論足。

那兩只淘氣鬼一直附在大師的畫上,很多人慕名來看畫展,目光會放在畫上,贊揚聲不絕。

久而久之,淘氣鬼也覺得自己的身份變得高貴起來,飄得找不到北了,他們想說什麽都有恃無恐。

這不,兩只鬼的話匣子又打開了。

“小夥子就是眼光差了點,好看的小姑娘多的是,沒必要和一個不好看的女孩在一起。”

“戴口罩的小姑娘眼睛是挺好看的,不過,整體應該好不到哪去,還是和小夥子分開吧。”

葉穗撇了撇嘴,她承認她現在不開心了,那兩只鬼說她沒事,但是他們說到沈述和別人更般配,葉穗就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葉穗垂着頭,腳步漸漸慢了下來。過了一會,她停下了腳步,沈述側過頭看她,問:“怎麽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葉穗一直很沉默。葉穗望着沈述,她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葉穗忽然踮起腳尖,整個人向沈述靠了過去。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她身上的清香一陣陣湧了過來。

沈述凝視着葉穗,眸色深淺不明。

葉穗貼在沈述耳邊,她的聲音不重,隔着口罩,清晰地抵達沈述的耳側。她的語氣有些委屈:“沈述,有人欺負我們。”

葉穗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她的眼睛平常漆黑狡黠,現在卻聳拉着,很明顯她不開心了。

沈述皺了皺眉:“誰?”怪不得從剛才開始,葉穗的情緒就有些不太對勁。

葉穗指了指沈述後面的那幅畫:“你後面那幅畫上的鬼,在說我們壞話。”

沈述嘴角微微下沉:“他們說什麽了?”

葉穗悶悶地說了一句:“他們說我不好看,和你很不般配。”

沈述臉上的冷意漸蔓延,他沒說話,忽然拿出手機,點開了裏面的手電筒。

葉穗不清楚沈述要做什麽,她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沈述忽然問了一句:“鬼在哪裏?”

葉穗手指向那兩個調皮鬼的方向,順着葉穗手指的方向,沈述拿着手機,把手電筒直直對準了後面那幅畫。

手電筒的光十分明亮,投射在畫上,留下了耀眼的光點。因為沈述的特殊體質,這光對鬼來說,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調皮鬼一開始并不覺得這光會怎麽樣,但當那陣強光猛地照過來時,他只覺渾身一陣刺痛,根本難以容忍。

他們恐懼地大叫了一聲:“饒命啊,我不說你們壞話了嗚嗚嗚!”

沈述聽不見鬼的哀嚎,他繼續用光照着畫像,冷冷地吐出一句:”別再議論別人了,聽明白了嗎?”

他不允許別人說葉穗一點不好,即便是鬼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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