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個隐隐的念頭在他心底冒了出來
團賽上場前幾分鐘,窦天骁去上了個廁所,回休息室換衣服的時候剛好看見對手隊伍裏的小辮從裏面出來。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一眼,窦天骁被他眼神裏迸射出來的那股戾氣和寒意給震懾到了。
他的臉色煞白,幾乎沒有一點血氣,瞳孔裏布滿了血絲,像是熬了無數個日夜。
更衣室裏是沒有開空調的,地下的氣溫略低于樓上,小辮此時卻只穿着工字背心和運動短褲,手臂脖頸處的青色經脈異常地凸起。
在看到窦天骁之後,小辮迅速披上了一件運動外套。
兩人擦肩而過時,窦天骁被他撞了一下。
像是撞在了鋼板上。
一個隐隐的念頭在他心底冒了出來。
對方第一個派上場的是小辮。
小辮個子體型沒有吳越那麽高,要按田忌賽馬的上中下等分類的話,應該屬于中等身型,和窦天骁差不多,而吳越就屬于那匹上等馬。
可上場沒多久,吳越就被對方攻得節節敗退,好幾次都被壓制在圍欄動彈不得。
第二輪,吳越好不容易獲得反擊的機會,一記重拳從右側揮去,擊中了小辮的鼻梁骨,鼻血霎時就流出來了。
吳越乘勝追擊,小辮被打得滿臉是血,半跪在地上。
血腥殘暴的畫面令場內一片喧騰,礦泉水瓶不停擊打發出沉重的響聲,不停有口哨聲傳入窦天骁的耳內。
煩躁得很。
小辮的右眼被吳越打得完全睜不開,一直維持着一個抱頭的動作蜷縮在地上,此時吳越雙目通紅,根本收不住手,拳頭像是雨點一樣不停地落在小辮的頭上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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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天骁所坐的位置裏八角籠很近,他能聽見一記又一記重拳揮在人臉上那種沉沉的帶着骨頭碎裂的聲音,他甚至覺得小辮已經沒命了。
邊上抽完一支煙的裁判這才象征性地拉開了兩人,開始讀秒。
就當大家認為吳越這局穩贏的時候,小辮又搖搖晃晃地起身,此時他的鼻梁骨已經徹底外歪斜到一邊,右眼腫大到像是在水裏泡了三天的屍體,猩紅的液體從他的眼睑緩緩下滑,與嘴角的融彙成一線,滑至脖頸。
他擡手擦拭了一下,那鼻梁骨又往另一側稍稍回正了一些。
窦天骁看到這裏,身上冒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這人是失去痛覺了嗎!?
這一刻,他心底的那個念頭似乎被證實了。
這人絕對注射了興奮劑……
于清霁說過,興奮劑的類型有很多種,有刺激肌肉增加靈敏度的,增強耐力的,還有麻醉止痛……
場上血腥殘暴,身後一喊吶喊歡呼。
窦天骁眼睜睜地看着吳越被小辮以一套組合拳的方式擊倒在地。
此時吳越的耐力顯然已經到達了極限,小辮騎在他的身上,多次擊中吳越咽喉。
只見躺在地上的吳越瞳孔驟縮,青筋暴起,小辮咬着牙套,面目猙獰地持續揮拳,每揮一拳,拳套上都會像噴泉一樣甩出猩紅的液體和汗水。
窦天骁感覺背脊一涼。
吳越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視線和窦天骁交彙的那一剎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抱頭投降了。
那個有自信以一對二的吳越含着熱淚和屈辱,投降了。
然而小辮就像是殺紅了眼的兇徒,只當沒有看見,拼命揮拳,打歪了他的下颌,就連裁判上去都沒能輕易拉開他。
裁判連連吹哨,又奮力地撥開他的肩膀,小辮這才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裁判推了推吳越,但是對方良久沒有反應。
“擡下去擡下去。”他急忙拉開籠門向兩個工作人員揮手。
兩位壯漢把吳越拖下場,又有人上臺清理地上的血污,這是裁判宣布小辮獲勝。
場周圍的歡呼聲蓋過了唏噓聲。
“真他媽沒用啊,老子壓了10萬在他身上!”
團賽沒有中場休息,在拖走吳越之後,裁判吹哨示意下一位選手上場。
窦天骁剛才的注意力完全都在吳越和小辮的身上,這一轉頭才發現刀疤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他四下張望,看到了孫億,忙問:“看到刀疤了嗎?”
“沒有啊。”孫億也四處觀望。
此時裁判再次在臺上舉手示意他們這隊,十秒未上臺等于自動棄權。
隔着八角籠,他看到同樣坐在臺下的三爺沖他豎起一根大拇指,緊接着,拇指虛空指着脖頸,緩緩向右劃過。
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你死定了。”
比賽還未開始,一陣徹骨的涼意就從腳底順着脊背直沖天靈蓋,窦天骁感覺自己渾身的細胞都跟着打了個哆嗦。
刀疤……被買通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也就是意味着,自己要一對三!?
而且還不确定對方隊伍裏的其他隊員有沒有使用興奮劑。
窦天骁在人群中搜尋一圈,毫無收獲,在裁判的手勢變成‘三’的時候,他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就在此時,他忽然看見端着杯子的四爺坐到了三爺的身側,兩人還耳語了些什麽。
他猛地想起孫億無意間帶過的那一句,“他們幾個其實私下都有交情。”
霎時間,一個更令人恐懼的念頭忽然冒了出來……如果,四爺壓的是對方贏呢?
如果說,整個賭場的比賽背後都有人暗中操作呢?
自以為手中握着強大的可以改變命運的力量,殊不知,自己本是被**控着的蝼蟻……
江燃放假之後,打算請窦天骁看部電影讓他樂呵樂呵,于是就在網上搜了一下最近的電影排片,偶然間看到一部科幻片——《現代文明永不消逝》。
聽起來還有點意思。
它的評分是滿分——因為還沒有人評。
影片大致講的是在人類消失之後,建築物的分子分解,挺有未來感的一部片子,感覺比同期上映的《金剛狼》《變形金剛》什麽的好多了。
但他覺得,以窦天骁的品味,估計會喜歡《金剛狼》,于是就打了通電話過去。
沒有人接。
打家裏的座機是舅媽接的,說是去了拳館。
江燃現在對‘拳館’這兩個字眼很是敏感。
肯定又去找于清霁了!
像什麽話!
江燃感覺自己這輩子注定是要給這兔崽子操碎心了,他蹬着自行車風風火火地趕到拳館,想要一探究竟,結果只看到于清霁一個人斜躺在訓練椅上做卷腹。
他和于清霁不熟,沒頭沒尾地問道:“看到骁骁沒有?”
于清霁的動作沒有停下,喘着氣回道:“今天請假沒來。”
“請假?”江燃先是愣了一下,也沒想太多,“那正好,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于清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江燃找了個位置坐下,雙肘支着膝蓋,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自己這行為蠢得可以,良久才憋出一句,“他跟你關系不錯吧?”
“啊?”于清霁也有些意外,“挺好的。”
之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氣氛越來越微妙。
于清霁拿起腿邊的水瓶喝了口水,“然後呢?”
江燃:“挺好的就好。”
于清霁:“……”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還扯到了舅舅的淋巴癌。
江燃發現于清霁這個人平常不茍言笑的,但只要聊到窦天骁的時候,嘴角總是不自覺地上翹着。
就好像暗戀某個人時又恰巧聽見別人談論到他一樣。
青澀懵懂的,又帶點寵溺的那種笑容。
格外紮眼。
江燃實在有些聊不下去了,就低頭給窦天骁戳了個電話過去。
這次倒是響了沒幾聲就接了。
他跟于清霁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往門外走去,音調拉得很高,“窦天骁你又跑哪裏去了?打你半天電話也不接,手機就是買來當鬧鐘使的嗎?”
葉晞“哎喲”了一聲,“是我是我,他沒在家,手機也沒拿。”
江燃的眉頭一皺,“他跑去哪裏了?”
“沒在拳館嗎?”葉晞反問。
于清霁将挂在一邊的毛巾扯下來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和後頸,略微還有些喘息,剛想躺下去繼續做卷腹時,聽見江燃帶着疑惑的聲音。
“什麽打黑拳?”
他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再聯想到窦天骁臉上那莫名其妙的“撞傷”和異常的請假次數,他的心髒抽跳了一下。
江燃聽得雲山霧罩的,渾然不覺于清霁已經閃到了他的背後。
葉晞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之後,幹脆一股腦兒地把答應過窦天骁絕不外洩的小秘密全都給抖了出來。
江燃沒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只是對地下拳的事情略有耳聞,在葉晞添油加醋的描述之下,頓時感覺這兔崽子是要成精。
“你也不攔着他點!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江燃氣急胸悶。
“啊?犯法?”葉晞的手一抖。
他對此全然不知,在他從小的成長環境裏,接觸到的都是鬥地主打麻将的三姑六婆,賭個錢再正常不過了,當初不準窦天骁去打拳只是怕他受傷,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于清霁聽了那麽兩句,就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湊過去問道:“骁骁打拳去了?”
江燃邊跟葉晞說話,邊點了點頭。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但是我也不太确定他現在人在哪兒。”葉晞說。
“醫院呢?”江燃問。
“我剛從醫院回來啊,人沒在。”葉晞邊說邊登陸了QQ,好在設置的是保存密碼,可以直接登錄。
江燃正準備挂電話的時候,葉晞神色一凜,“等等……他上午跟一個叫繁華落盡的人聊天了!有聊拳賽的事情,就是今晚!”
“繁華落盡?”江燃的眉心一蹙。
他的記性比尋常人的要好很多,許多東西過目不忘,更何況當時這貨還在QQ上說了句挺暧昧的“想我啦”,害他一路跟蹤到一家黑網吧,凍得瑟瑟發抖,第二天就感冒了,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你再翻翻看他手機裏的最近聯系人。”江燃提醒道。
窦天骁的手機聯系人都不超過二十個,除了家人和江燃,打得最頻繁的就是一個名叫孫億的。
打過去的時候發現無法接通。
葉晞急出了一身冷汗,“怎麽辦?無法接通……他,他不會是要把我弟給賣了吧!?”
“賣他幹嘛?人小女孩兒被賣到山裏還能當個童養媳,把他賣過去給人添堵嗎?”江燃的指尖插入發根,半蹲在地上,“你等會,讓我想想……”
報警嗎?
這要怎麽說……
“是孫億嗎?”于清霁問。
“你怎麽知道?”江燃猛地擡頭。
“那我知道他在哪兒了。”
于清霁跑得很急,就連外套和水瓶都落在健身室裏,江燃跟他跑下樓去,“在哪兒啊?”
“我們得先去找個東西。”于清霁打開副駕的車門,“一起上來,安全帶系好。”
江燃堪堪入座,正要開口,于清霁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猛地向前蹿出老遠,将他震回了副駕駛。
江燃望着他焦慮的神情,感受着狂躁的車速,還以為他要回家找什麽趁手的兵器去大幹一場,結果只是回家拿了張類似會員卡的東西。
于清霁家離拳館挺近,當他們找到東西之後,葉晞也已經打車到了拳館。
于清霁把人接上之後,往郊區小鎮方向開去。
“你爸是警察吧?”于清霁突然問。
“嗯,怎麽?”江燃扭頭看了他一眼。
于清霁問:“什麽職位?”
“刑警隊長啊。”江燃大概能猜到他是什麽意思。
于清霁發動車子,“你打他電話,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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