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放心吧,娶不着我負責

黑人的狗頭爆沒爆窦天骁不記得了,他對那場拳賽最後的印象就是江燃的背影,帥氣又修長,把黑人掄出了八角籠外。

頭沖下的那種。

他醒來時,渾身上下鑽心刺骨的疼,胸口就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就連喘個氣都得小心翼翼。

鼻腔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左眼被紗布蒙着看不見東西,右眼的視線慢慢恢複之後,他看見自己的一條腿被吊着,病床裏就他和葉晞兩個人。

葉晞低頭玩着手機,他試探着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就像是抽了幾百年大煙一樣,沙啞得不行。

“你可總算醒了啊。”葉晞放下手機。

窦天骁清了清嗓子,聲音依舊沙啞,“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對啊,你都快睡一天一夜了。”葉晞說。

“燃哥他們呢?”窦天骁問。

葉晞:“托你的福,團滅,他們都在醫院。”

“啊?”窦天骁吓懵了,“他們沒事兒吧?”

“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葉晞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現在感覺怎麽樣?頭疼嗎?我幫你叫一下醫生啊。”

“你先告訴我他們怎麽樣了。”窦天骁急切道。

葉晞:“開玩笑的,他們都沒什麽大礙,你那眼睛真是要吓死我了,腫得跟蛤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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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縫針了,我感覺我都睜不開眼睛。”窦天骁說。

葉晞說:“眼眶那邊縫了幾針,不過還好沒傷着眼球。”

窦天骁頓時松了口氣,醫生和護士很快趕進來替他測量了一下.體溫。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或者想嘔吐的?”醫生問。

“沒,我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呼吸的時候,好像有根經脈隐隐作痛。”

“那我給你開個單子,一會叫人推你去胸腔科拍個片子,你這身上傷得不輕,右臂和小腿都骨折了,先給你打了石膏,翻身下床的時候都要當心一些。”

“噢。”窦天骁應了一聲。

“導尿管需要嗎?”護士問。

窦天骁覺得有些羞恥,忙回絕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可以的!”

“那最近吃喝有需要注意的嗎?”葉晞問。

“刺激性的食物少吃點,多買點補氣血的,豬肝紅棗什麽的。”護士說。

醫生走了以後,窦天骁又忍不住問:“我究竟是怎麽出來的啊?我怎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廢話,你都昏死過去了,要有印象就出鬼了。當時你不是被一黑人給打趴了嘛,燃哥和老于就一起上去救你,結果黑人不放你走,燃哥就跟人幹上了,嘿,你還別說,看他平常斯斯文文的,打起架來一點都不手軟,直接就把人踹出幾米遠,那陣仗,我只在手撕鬼子的抗日劇裏看到過……”

葉晞叭叭叭地扯了老遠,最後浮誇地感嘆,“哎……我一個男的都要被他給迷倒了。”

“滾,”窦天骁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我有印象,我還記得黑人被燃哥掄出八角籠了。”

他一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帥炸了,咧開嘴角的時候又感受到了一股鑽心的疼。

他嘴角的傷口又裂開了。

葉晞忍不住拆開了桌上一盒爆米花,翹着二郎腿,邊嚼邊說,“黑人被掄出去以後那是相當的不服氣啊,居然又給爬回來了!”

窦天骁心頭一驚,葉晞又說:“這時候又上來一個壯漢,幫着黑人,一上來就從背後偷襲,勒住了江燃脖子,死死地勒住,我想上去幫忙,結果倆保安把我給架住了,當時江燃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那場面驚心動魄駭人至極,我當時吓得差點兒尿褲子,心想,燃哥會不會就這麽壯烈犧牲,他在我心目中可是要為祖國的公安事業做出傑出貢獻的人物啊……”

窦天骁急得心癢癢,“然後呢!?你能不能把形容詞都省略!”

“然後你猜怎麽着!”葉晞一拍大腿,“老于那兜裏,變出了倆保健球,就那種老人拿手裏盤的實心球你知道吧?我也不知道他兜裏怎麽會藏着那種玩意兒,咚咚兩下,直接把那倆傻.逼給砸懵逼了,黑人那腦袋上當場就癟進去一塊。”

窦天骁噗嗤一笑,“然後呢。”

“然後就二對二幹上了啊!場面失控,裁判拉都拉不住,我當時還想掏手機錄下來的,剛點開攝像就聽見外邊有人喊,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好家夥,你是沒看到,那幫人就跟螞蟻搬家一樣,一蜂窩地往門口湧,有幾個還被踩得爬不起來,也沒人扶一下。”

“臺上那倆傻.逼前一秒還耀武揚威呢,後一秒拔腿就跑,接着燃哥就把你抱下來了。”

“抱,抱下來的啊?”窦天骁聯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

“啊!”葉晞還以為他是不相信,擡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就電視劇裏那種霸道總裁抱姑娘的那種抱,我挺佩服他的,要我的話,估計只能用拖的了,後來我們跟着老于,一起從後門逃出去了。”

“後門?”他怎麽不知道拳館還有個後門。

“對啊,在賭桌那邊,很小的一道,黑板擋着呢,出去就是電梯,我還挺奇怪呢,于清霁為什麽會知道後門在哪裏。”

不止這裏奇怪,江燃他們為什麽可以順利進來,都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出去之後,老于就直接開車把你送往醫院,我們下山那一路上,嚯!都是個警察警車,閃着警笛,我當時沒數,估計有幾十輛吧,還在往山上那莊園方向開,哦!我們下山的時候,看到有交警在山路入口處豎反光桶,在我們後面的很多車子都被攔下了。”

這麽驚險!?

感到刺激的同時他又感覺深深的懊惱和後怕。

他想都沒敢想過江燃會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到最後會鬧得這麽大。

一開始他只是想掙點小錢而已,結果一環串一環,還連累到了大家。

“講故事呢啊?”想曹操曹操就到。

窦天骁:“清霁哥,你沒事吧?”

于清霁:“我沒事,一點小擦傷,你還好吧?”

“我……”窦天骁啞着嗓子笑了笑,“反正死不了——哦對了,燃哥呢?”

他的話音剛落,江燃就提着一兜東西進了門,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他醒了啊?”

因為有簾子擋着,窦天骁還沒能看到江燃的臉,但只要一聽見他的聲音頓時感覺渾身暖融融的。

血液細胞都活過來了。

“哥。”他仰起脖子喊了一聲。

江燃的手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右腳的褲腿挽起了一截,能看到他腳踝處纏滿了繃帶,腫得跟個饅頭似的,估計褲腿都沒法放下去。

臉上倒是沒受什麽傷,就是下巴那邊貼了個創可貼,滲出了一點殷紅。

他的皮膚本來就挺白,那一抹紅就更加奪目了。

窦天骁都沒敢正眼看他,“對不起啊,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罵我吧。”

江燃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替他撐起了小桌子,“吃餃子還是米飯?”

江燃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生氣還是不生氣,窦天骁擡眸望着他,結巴道:“餃、餃子吧。”

江燃出門的時候,窦天骁還沒醒過來,他只買了三人份的東西。

他把米飯遞給于清霁的時候,對方擺了擺手,“我不餓,你們吃吧。”

“我剛在外邊吃過了,你吃吧。”江燃說。

于清霁沒再拒絕。

窦天骁的右手打着石膏,左手也纏滿了繃帶,根本沒辦法吃東西,很顯然需要人投食,葉晞先把自己的飯菜擱到一邊,“餓嗎?我先喂你吧,趁熱。”

“沒事沒事,你先吃吧。”窦天骁說。

“我來喂吧。”江燃二話不說,彎腰幫他搖起床位,又越過窦天骁的腦袋拿了個一次性杯子。

江燃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寬松的羊絨毛衣,質感柔軟,彎腰時蹭在了窦天骁的鼻尖上,有點癢。

窦天骁像是犯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樣,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立馬別開視線。

“你右手不方便,要不我來喂吧。”于清霁說。

“我左撇子。”江燃單手掰開了一次性筷子,把餃子放在小桌上。

葉晞愣了愣,“哦?你是左撇子我怎麽不知道?”

江燃說:“今天開始的。”

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愣住了。

窦天骁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能從中感覺到一點什麽,不,是很多點,但又怕自己多想了。

江燃戳起餃子放到嘴邊,吹得都快鬥雞眼了才喂到他嘴邊,“應該不燙了。”

窦天骁含着餃子,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小時候不願意吃飯的時候,外公經常會跟在他的屁股後邊投食,被人小心翼翼地護着的感覺已經太久沒有體驗過了。

簡直甜到心坎裏了。

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酥了。

“喝湯嗎?”江燃問。

窦天骁猛點頭,他今天要把這碗餃子舔得幹幹淨淨。

江燃拿起小勺嘗了一口湯的味道,“好像有點淡,沒什麽味道。”

“沒事,就當喝白開水了。”窦天骁迫不及待地張開嘴巴。

餃子吃到一半的時候,于清霁接了個電話,“我先回趟健身館,晚點再過來看你。”

“啊,沒事沒事,你忙好了,不用管我,我挺好的。”

“反正我晚上也沒事。”

于清霁一走,江燃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快要喂到窦天骁嘴邊的餃子又放回了碗裏。

窦天骁合上嘴巴,怔愣着,“怎麽了?”

江燃單手扶腰,運了口氣,“剛才有外人在,我不好意思說你什麽,現在我就跟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捋一捋。”

“噢。”窦天骁弱弱地應了一聲。

葉晞在邊上笑了一聲,嘴裏嚼着土豆絲含糊不清地說道:“是,是該好好說說他,前兩次打拳我都警告過他了,但我說話他都不聽,鬧這麽大事兒,半條命都給搭進去了。”

江燃扭頭看着他。

葉晞邊笑邊吃,等着看戲,好一會了才反應過來,“怎麽?我也是外人?”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單獨跟他聊聊。”江燃說。

窦天骁給葉晞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葉晞嬉笑道:“他腦子本來就不太好使,別打得太用力,以後娶不着老婆。”

“放心吧,娶不着我負責。”江燃揮揮手。

葉晞擰了一下眉毛。

這話聽着怎麽有點別扭……

還沒等他咂摸出點什麽味道,就被江燃按着胸口推搡到了門口。

窦天骁往下滑進被窩,趁江燃還沒開口就搶先道:“哥,我發誓以後肯定不會了。”

“還有以後嗎?!”江燃擡高了嗓門,扭頭瞟見門縫那有雙眼睛。

葉晞立馬把門關上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江燃單手支着床沿,彎下了一點腰。

這個壓迫感極強的動作又令窦天骁往下縮了一點,江燃的臉不說不笑的時候本來就透着點嚴肅,擰着眉毛就更可怕了,像是一顆随時會引爆的手榴彈。

窦天骁認識的那個江燃,刀子嘴豆腐心,小時候因為摘桑果的事情把胳膊都摔折了也沒記過仇。

但今天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江燃在生氣。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窦天骁被他盯得嗓子眼兒有些發幹,重複地道歉,“我錯了。”

“錯了錯了錯了!你永遠都是錯了錯了錯了!”江燃指着他的鼻尖,嗓音控制不住,高了好幾個度,“你告訴我,你在打第一場比賽的時候,知道這事兒錯了嗎?!”

窦天骁被他吼得睫毛都在發顫,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那為什麽還會有第二場第三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麽?昨晚上我和于清霁沒來得及趕過去你要怎麽辦?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情,你家裏人要怎麽辦!?”江燃的聲音也因為滿肚子的窩火而發顫。

天知道他看到窦天骁被打倒在地滿身是血的那一刻,有多害怕自己去晚了一步。

“我需要錢。”窦天骁說這話的時候挺冷靜,但是眼眶紅了,“我不像你,你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你要什麽有什麽,說句不好聽的,假如你們家裏現在誰出事了,大家都能獻出一點力量,你爸爸有警隊的朋友,媽媽有同事同仁,挺一挺就過去了,但我不一樣……我沒有家,沒有強大的爸爸和溫柔的媽媽,從小一直是舅舅他們照顧我……”

“舅舅他們為了這套房子,花掉了一生的心血,房貸還有一半沒有還完,舅舅躺在病房裏,挂着藥水,還在擔心我們将來要怎麽辦,因為窮!他都不敢賣掉房子來搏一搏!假如現在家裏有個幾十萬一百萬的,他還會放棄化療嗎?都是因為沒錢啊!你讓我怎麽辦!?我沒有學歷沒有條件沒有能力,你要我怎麽辦?我也很矛盾,但是我想幫幫他們…盡我所能。”

窦天骁的心跳得很快,眼淚沒能收住,掉了兩滴在衣服上,“我想要舅舅好好活下去……如果我不努力為這個家做點什麽,可能就來不及了。”

窦天骁的臉色蒼白,顯得鼻尖紅通通的,看起來實在可憐。

江燃那一肚子火被壓下去了不少。

他閉着眼睛嘆息一聲,“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你出點什麽事情,所有的人,都會和你一樣,活在悔恨當中,舅舅會比現在更加痛苦,更加絕望,他會覺得他把你害成這樣,你覺得那樣的他,還能堅持下去嗎?”

“骁骁,你能不能健康平安地活着,對于我們來說,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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