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程溪的手微微攥緊:“你說什麽?”
那邊卻不再說話,耳畔只能聽見輕輕的呼吸聲。
一陣暧昧的沉默。
心裏有很不好的預感, 最後, 她還是捏着手機,走到窗邊向下看去。
小區綠化做得好,道路兩邊種了枝葉茂密的梧桐。秋日清晨, 日光溫柔。金色的光線從葉隙間穿過, 給梧桐樹下的少年鍍了層暖融融的邊。
他還是騎着那輛山地車, 懶懶散散沒個正形兒,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 順勢擡起頭來。
漆黑的眼眸中笑意盎然。
這個家夥!
對上陸決毫不掩飾的目光,程溪下意識別過臉, 又急又氣。
他怎麽跑到她家樓下來,讓別人看見像什麽話呀!
“溪溪, 是誰啊?”阿姨已經擺好了桌子。見她還把手機舉在耳邊,好奇地問。
嘴邊噙着笑, 陸決只聽見她又嬌又怒地應了一聲:“是個打錯電話的笨蛋!”
他的确不聰明, 昨天要了號碼後還偷偷摸摸跟在後面, 一直等她回到家才安心。
晚上也舍不得打電話, 就為了今天早晨給她一個驚喜。
他住的地方離這裏有些路程, 害怕錯過, 天不亮就騎車過來。
九月的拂曉有些冷,日出前露水多,梧桐樹下尤甚。就算平時身體結實,等了這麽久也凍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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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覺得值。
沒有什麽能比見到她更好。
想到陸決還在外面, 程溪匆匆吃完早飯。
生怕被阿姨發現樓下有個男生在等着,她動作比平時快了不少:“我去上學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啊。”阿姨在廚房刷鍋,随口應了一句。
背着書包下樓,她咬唇看向陸決。
他顯然在那兒等了許久,額前的碎發沾了晨露,有些濕漉漉的。見到她來,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小同學,你好慢啊。”
她又沒有讓他來找她!
程溪又驚又氣,瞪了他一眼,礙于還沒走出小區,不好多說些什麽,埋頭往外走。
她氣呼呼埋頭走路的樣子像只憤怒的小鹌鹑,陸決好想抱住她。
“我昨天都說過了......”出了小區,走到大路上,程溪忍不住又去瞪他,“你幹嘛來找我!”
明明已經被拒絕過,這個人怎麽聽不懂話,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她生氣的時候特別可愛,眼睛瞪得圓圓的,偏偏還泛着淋漓的水光,奶兇奶兇。
根本不會讓人害怕,只想伸手揉揉她。
心裏這麽想,陸決也這麽做了。
“你是沒答應做我女朋友。”他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可你也沒說過不讓我繼續追你啊,小同學?”
“......你!”又羞又急,程溪拍掉他作怪的手,想要反駁,卻發現昨天他好像确實沒說過類似的話。
吃了個啞巴虧,她氣得不行,又沒辦法,只能別過臉不去看他。
這個人壞得無可救藥!
他難道還想以後每天都在樓下等她嗎?
“你不許來找我!”小區裏的熟人那麽多,今天運氣好沒碰見,萬一明天遇上了,她哪能說得清。
“為什麽啊?”她的小臉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嬌豔的顏色惹得陸決心裏有些躁。
只想親她一口。
明知故問!
早就知道他不是個講理的人,程溪咬着唇,又生氣又委屈:“你......你會吓到別人!”
剛才她下來的時候,好多早起晨練遛狗的大爺大媽都在看陸決。
他額上的紗布實在是太過顯眼,眉眼又兇,還騎着那麽招搖的山地車,吊兒郎當地往樹下一杵,簡直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不好惹。
要不是身上還穿着崇禮校服,估計早就有大媽去喊物業了。
操。
怎麽就這麽乖這麽可愛。
陸決一向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更不會考慮別人的看法。
但既然是她說的,他噙笑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不就是不在樓下等嘛,多大點兒事啊。
他應得這麽幹脆利落,程溪反而有些不安。
她仰臉看他:“不騙我?”
他們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太陽升起來,陸決發間的晨露終于幹了。
少年眉眼鋒銳,卻在她的注視中逐漸柔和下來。
“不騙你。”他盯着她濕漉漉的眼睛,“我以後不去你家樓下。”
他不笑的時候神情很嚴肅,光看那張俊朗的臉,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程溪被唬住了,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應下,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垂頭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輕笑一聲:“明天就在小區外面等吧。”
陸決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一直到早讀課,程溪都沒從他那句話中緩過神。
手裏捏着課本,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回頭去瞪他。
她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清晨的崇禮書聲琅琅,她卻被他惹得一點學習的心思都沒有。
少女的心怦怦直跳,只覺得他簡直壞透了。
教室後排,陸決的面前反而攤着一本書。
“......”蔣軒眯着眼端詳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地問,“決哥,你沒事吧?”
這是昨天傷到頭弄傻了?
什麽時候見陸決看過書?
“你懂什麽。”陸決翻了個白眼。
他伸手,摸了摸書皮上的星空圖案。
一向不耐煩看課本,他都懶得拿出來。
但這是她給他包的書皮,在他心裏就是珍貴的寶貝。
他以前從沒喜歡過別人,不知道惦記一個人居然是這樣的感覺。想每時每刻和她待在一起,連一套簡單的書皮都寶貝得不行。
“哦哦哦!”蔣軒終于遲鈍地反應過來,一拍腦門,“我懂了我懂了!”
過了兩秒,他又賊心不死地開口:“決哥,我看今天你是和新同學一起來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班,新同學的臉還紅撲撲的。
好像很害羞的樣子。
“嗯。”陸決簡單地應了一句。
他擡頭看了眼前排的程溪,心裏有些甜也有些澀。
估計是被他氣壞了,二十分鐘的路程她都不吭聲,小臉繃得緊緊的,被氣得通紅。
他知道,她肯定覺得他是個不講理的混賬,連那短短的二十分鐘都不放過。
可她不知道,為了這二十分鐘,日出前他就等在那兒,冷得牙齒都打顫。
他不願意錯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
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梁醫生已經允許她參加一些簡單的活動,程溪便沒有繼續待在班裏。
崇禮的體育課男女分開,男老師帶男學生,女老師帶女學生。但由于腿受過傷,老師沒有讓她進隊列,只讓她在操場邊自由活動。
程溪沿着跑道邊慢慢地走,沒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累,于是走向一旁的平臺。
平臺是階梯型的設計,她坐在最上面的一階,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不由微微閉了眼,操場上的人聲被風吹着,斷斷續續吹到耳畔。
難得的安靜平和。
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覺得一年前的車禍不曾發生過。生活一直像現在一樣平淡美好,毫無波瀾。
再睜眼的時候,面前多了個人。
少年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眼底笑意深邃。
頭上挂了彩,陸決自然也沒法參加體育課。才被體育老師強行趕出了籃球館,他一擡眼,便看到了她。
她一個人坐在那兒,兩條光裸的白皙小腿随意搭着,在陽光下嫩生生的。
心裏莫名燥熱起來,他大步走過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注意到他。閉着眼,小臉瑩白,好乖好乖。
“......”程溪現在不想看見他,偏偏這個位置沒有其他正在上課的班級,空曠得很。
她連換個地方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低了頭:“你怎麽不去上課呀?”
非要過來招惹她。
“小同學,你能不能多心疼我一點。”陸決啧了一聲,指了指額頭上的紗布,“你看看我這個樣子,能去上體育課嗎?”
誰要心疼他啊!
問完那一句,程溪其實就反應過來了。但他卻不給她糾正的機會,想盡辦法的占便宜。
她有些惱火,不想搭理他,起身準備走。
“你呢,你怎麽不去上課?”意料之中的被攔下。
陸決輕輕一躍,一步便蹿到了平臺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程溪一頓。
她出過車禍的事情只有幾個任課老師和崔天星知道,其他同學都不清楚。
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她不想提。
“你讓一下好不好?”于是她跟他商量。
她垂着頭站在他面前,語氣很軟,眼睫微微顫着。
陸決的心被勾得直癢癢:“不好。”
好不容易有跟她獨處的機會,他才不想放過。
這個人......
程溪知道他一貫不講理,大部分時間都沒法溝通,擡頭咬了唇瞪他。
她其實沒有太生他的氣,但一想到出車禍的事,心裏有幾分委屈。
眼睛便濕漉漉的,不自覺帶了點紅。
陸決嘴角的笑意有些收斂:“怎麽了?”
他敏感地察覺到她不太開心。
話剛出口,他被人從身後狠狠拽了一下。
力氣并不是很大,但由于沒什麽防備,愣是後退了好幾步。
“天星!”一擡頭,程溪吓了一跳。
崔天星他們班這一節也是體育課,在隊列裏,她就看到了這邊的景象。
少年把少女堵在角落,擋着路不讓離開,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于是她一解散便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溪溪你沒事吧?”看着程溪微紅的眼眶,崔天星直皺眉。
她轉身看向陸決,深吸了一口氣:“你離她遠點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