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房間內沒有開燈,厚厚的窗簾被嚴絲合縫拉上, 将山間清朗的月色阻隔在外。室內昏暗得很, 唯獨手機屏幕淡淡地發着光。
在一片深沉中格外醒目。
然而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程溪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他在哪兒?
攥着手機的纖細指尖驀然繃緊,少女的心跳幾乎同時劇烈起來, 在黑暗中砰砰作響。曾經那種飄忽的眩暈感又出現在腦海中, 一下一下閃着白光。
她低頭又看了一遍, 終于确定自己并沒有看錯。
他怎麽......
一旁的盧莉莉已經陷入香甜的睡眠中, 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程溪只能擡手捂住嘴, 才勉強壓下驚呼出聲的沖動。
他怎麽會跑到女生住的地方來!
雖然訂的是同一間酒店,但男女有別, 于是酒店開放了兩部到達不同樓層的電梯,供同學們分別使用。崇禮甚至要求酒店在每一層安排了值班人員, 避免可能會有的突發情況。
畢竟誰也不想出來玩一趟就搞出不該有的事。
所以陸決究竟是怎麽上來的?
這個問題只來得及在腦海裏出現一瞬,下一秒, 程溪怔怔地盯着門口。
她突然意識到她和他只隔了這一扇門的距離。
換作平時, 她見到他會覺得開心, 哪怕他板着臉皺起眉兇得不行, 都讓她喜歡的不得了。
愛一個人的時候, 他什麽模樣都好。
可是......微微咬着唇, 程溪的心跳得厲害。
他今天中午才不講道理又過分地欺負過她......
那是她第一次鮮明地感受到異性強烈的占有欲。
以往他确實也會說一些帶顏色的話,不過大多都是想要逗她,她覺得他壞得要命,但也知道他沒什麽惡意。
然而小樹叢裏的吻不一樣, 明明一個字都沒說,她卻覺察到了他壓抑不住的欲.望。
想要把她徹底據為己有。
他滿十八歲,拿了駕照,在生理上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
這種認知讓程溪臉頰直發燙,她現在是真的好怕他做出什麽事來。
咬着唇,聽着盧莉莉均勻的呼吸聲,她盯着門看了許久,這才重新拿起手機。
又羞又怕,慌亂中總是按錯,編輯好幾次才将短信發出去。
走廊裏,陸決一動不動地在門口站着。
昂貴的水晶吊燈光芒璀璨,将少年俊朗的臉照得分明。
守在電梯旁的值班人員叫苦不疊,卻又不敢底氣十足光明正大地趕人。
這座酒店也是陸家名下的産業之一,誰不知道現在堵人小姑娘門口的是陸董最寵愛的孫子?
他倒是想攔,有那個膽子嗎?
媽的。
感受到值班人員欲言又止的視線,陸決面上沒吭聲,心裏惡狠狠罵了一句。
只是想來跟她好好道個歉,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至于拿這種眼神看他?
他模樣兇是兇了點兒,又不是不知廉恥只想着亂搞的禽.獸。
正準備冷着臉瞪回去,遲遲沒有動靜的手機響了。
他低頭去看。
幾秒後,在不遠處觀望的值班人員看見少年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
他擰着眉,額間那道疤也跟着微微皺起,乍一看兇的不得了。
但唇角又稍稍上揚,似乎瞧見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陸決不打算再等下去。
擡手就去敲門。
敲得不重,只輕輕的兩下,然而門很快開了。
細細窄窄的門縫裏,少女怯怯地看他,眼睛濕漉漉的泛着水光,整個人軟得不行。
又乖又嬌。
大概是已經洗漱過,她身上只有一件純白睡衣,料子輕薄,鎖骨精致的輪廓在睡衣下若隐若現,肌膚白淨細嫩,誘着人朝暧昧的地方看。
操!
陸決瞬間口幹舌燥。
她怎麽穿成這樣!都不知道披件衣服嗎?
個頭高,他稍稍往下一瞥,就能看見她胸前微盈的曲線。并不是那種驚人的弧度,卻莫名其妙地勾人,盯着那層薄薄的布料,簡直挪不開眼。
但他最後還是強迫自己把視線朝上擡,舉起手機的同時壓低聲音。
“喂。”少年的嗓子瞬間就啞了,卻還帶着幾分笑意,“什麽叫讓我好好保重身體,不要亂來?”
***
今夜月色疏朗。
遠離市區,清亭山的夜很靜。深秋季節沒有什麽還在啁啾的蟲鳥,只有山風不斷吹過層疊的樹木,枝葉拂動,發出連綿的窸窣聲。
坐在酒店外那株最大的樹下,夜風很涼,然而程溪的臉卻燒得不行。她不敢看陸決,低頭裹緊身上并不合身的外套。
他的衣服對她而言實在太大,卻意外的暖和妥帖。
白天沒見他穿外套,這件衣服應該是專門帶給她的。看來是一早就做好了把她帶出來的準備。
原本懷着道歉的心思,現在看着羞到埋頭當小鹌鹑的少女,陸決收不住唇邊的笑意:“小同學,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不要亂來他懂,前半句卻微妙得很。
叫他保重身體?
他低頭看她,外套寬大得很,即使已經裹緊,卻還是有些空蕩,掩蓋住她嬌小的身形。
可他知道那外套下的腰肢究竟有多柔軟,纖細得不可思議,一伸手就能摟個滿懷。
衣服裹得緊,領口處還是松,純白睡衣的一角在白皙的脖頸處若隐若現。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順着那點布料朝下看,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兩下。
媽的。
他現在覺得樓上那個值班的真有先見之明,她這樣坐在他面前,他只想當禽.獸。
什麽保重身體不要亂來。
他就想亂來。
程溪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否則一定會驚得叫出聲。
光顧着臉紅,她現在覺得好丢臉好丢臉,比中午被拽進小樹叢的時候還要難堪。
她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大概是被他在門外吓到了,生怕他會不管不顧地闖進來,這才頭腦發懵地編輯了那句話。
現在聽到他語氣戲谑地提起,羞得只想捂臉。
夜風正涼,她臉頰卻滾燙,咬着唇委屈得想哭。
明明是他先不正經......怎麽現在搞得好像她才是不正經的那一個?
正在羞惱,面前的少年卻突然俯下.身。
吓了一跳,程溪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驚惶地仰臉。
她以為他還想親她,中午被親得狠了,唇角現在還在隐隐作痛。洗漱時對着鏡子看了一下,甚至有些微微的紅腫。
禁不起他再那麽折騰。
沒想到她反應那麽大,陸決一怔,随即放輕了聲音:“讓我看看。”
她身上總是有種淡淡的馨香,夜風一吹,不但沒有變淡,反而變得愈發撩撥。教人恨不得直接把她揉在懷裏做所有想做的事,然後聽她軟軟地哭出聲。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他是想當禽.獸,然而她這麽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眸中水光盈盈。
他寧願給自己一刀都不會傷害她。
經歷過中午的事,程溪現在不是太敢相信陸決的話。
可他似乎又恢複成以往的模樣,蹲在她旁邊耐心的不得了:“我有藥膏,給你塗一下好不好?”
他知道中午他太莽撞,她肯定被弄疼了。
一向脾氣暴躁的少年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溫柔來慢慢地哄,山月爬上樹梢頂端的時候,委屈壞了的少女終于肯放下手。
咬着唇怯怯看他:“不許胡鬧。”
“好。”看來中午真的把她吓着了。
陸決一口應下,随即伸手輕輕摟住她的腰:“坐我身上,這樣方便一些。”
明明是同一輪月亮,清亭山裏的月色卻比城區裏清冽許多。如水的月光漫過晴朗的夜空,從被風拂動的枝葉間淌下。
溫柔地照亮樹下的兩人。
被抱着坐在陸決腿上,程溪一開始緊張得要命,生怕他會突然變回中午那副樣子。整個人身體都是僵的,根本不敢動。
可他終究沒有再像中午那麽失态,而是一手搭着她纖細的肩頭,一手輕輕給她上藥。
那藥膏不知道用了什麽原料,很是清涼。少年的動作輕柔,指尖沾着藥膏,細細地摩挲唇角。
先前那種隐隐作痛的感覺便好了很多。
她也慢慢放松下來,借着明亮的月色看他。
面對面的坐在他腿上,只要一擡眼,就能看見他漆黑的眼眸。
月光落在少年的眼裏,細細碎碎的閃着,清澈見底。
全然沒有躲在小樹叢時的瘋狂。
所以他今天為什麽會那麽做?
剛開始走神,幾秒後,陸決便收了手。
攬住她的腰,他把她抱在懷裏,盯着她一字一句:“中午的事是我的錯,沒有尊重你,對不起。”
鮮少有這麽嚴肅的時候,他的語氣鄭重,眉目冷靜自持,并不為之前的莽撞找借口。
俨然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他這麽直白的道歉,程溪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眼睫撲簌兩下,她點點頭:“嗯。”
一直害怕她不會原諒他,聽見他這麽說,陸決驀然松了一口氣。
他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不生我的氣?”
她下午那麽躲着他,他都快以為她要厭惡他了。
怎麽可能不生氣。
有些惱火,程溪擡眼,咬着唇瞪他。
她要被他氣死了。
“以後不許......”一想到中午的事,她還是覺得羞惱,于是板了臉訓他,“不許那麽做......”
她不明白為什麽男孩子總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總之她不許他再胡鬧。
懷中的小姑娘表情嚴肅,月光下,瑩白小臉漂亮的不得了,聲音軟軟的。
陸決就有點兒心煩意亂,他深吸了一口氣:“好。”
今天本來也不該那麽鬧她。
他應得很幹脆,然而程溪并不打算就這麽輕易饒過他:“想也不許。”
平常沒人跟她講這些事,她不懂男孩子們究竟是怎麽想的,只想從源頭上掐斷。
她還記得那次和阿姨一起聽見的争吵,她答應和他在一起,但是底線是絕對不能碰的。
然而,他卻不像剛才那樣直接應下。
盯着程溪看了好半天,意識到她居然是認真的,陸決低低地笑出聲。
“小同學,”他抱好她,語氣有點兇,“我可是男人。”
男人都會有欲.望。
就像此刻她在他懷中,寬大外套下只穿了一層薄薄的睡衣,光是這麽想着,他的呼吸就忍不住有些重。
他想要伸手探進去,聽她細細軟軟地嗚咽。
顯然覺察到他克制不住的喘息,懷裏的少女驚惶地動了動。
“別怕。”意識到她被吓着了,他輕輕拍着她的背,“我不會碰你。”
他這麽說,程溪還是有點兒慌,她擡眸去看,陸決的神情很認真:“你還小,我不會做出那種事。”
所以盡管每分每秒都想得到她,他也會控制住自己。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有什麽資格說愛她?
少年表情嚴肅,語氣鄭重,一雙黑眸注視着她,絲毫不躲閃。
猶豫兩秒,程溪輕輕點頭。
她還是願意選擇相信他的。
她一點頭,陸決就笑了:“那就再讓我抱一會兒。”
不能碰她,只是這樣抱着也很好。
紅着臉,程溪沒有拒絕。
夜已經深了,絕大部分同學和老師都已經進入夢鄉。月亮從樹梢爬到山頂,滿地溫柔的月色。
夜風還是很涼,但少年的懷中卻一如既往的溫暖,他環着她的腰,把下颌擱在她肩膀上:“你好香啊。”
程溪的臉有些燙,她沒吭聲,只是回抱住他。枝葉被風吹動,窸窣聲蓋過了漸密的心跳。
過了一會兒,陸決突然笑了。
起初笑得很克制,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似乎實在忍不住,帶着她一起顫抖。
“......你笑什麽呀?”程溪就有些莫名其妙,擡眼看他。
她很是茫然,他眼底卻帶了笑意,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胸膛。
“小同學。”觸感軟綿綿的,陸決不禁滿足地嘆了口氣,“你好像也沒有那麽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