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憑虛禦風

“阿鐵,阿鐵,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齊魅的眼前,被一道黑布蒙着,踉踉跄跄,行走在山路上。

這裏四下無人,倒是不用怕被好色之徒圍觀,齊魅取下了墜着長紗、能将頭面全全蓋住的鬥笠,随手扔在山路上,等待回程之時再行取回。

雖無他人,但齊魅的心中仍然直打鼓,因為他現在,等于盲人一個,彷徨無措的樣子,恐怕都叫那一人盡收了眼底。

“怕了?魅官兒覺得,我會拐了你麽?”走在齊魅前頭的,正是陶鐵。兩人之間,只隔着一只香囊,陶鐵拉着上頭的繩扣,齊魅的玉指撚着流蘇,算是以這種方式讓他帶路。

齊魅的媚,媚在骨子裏,哪怕不露出眼睛,勾唇一笑也是百媚橫生:“不怕,阿鐵若要拐了我,上一回就不會搖着小船送我回來。”

“喲,那可說不好,魅官兒不覺得,你在船上那一覺睡得有點久麽?”

呵呵,這人倒是不避嫌。

“是啊,我大概真是喝多了吧。唉,不勝酒力者,确實不該貪杯,”齊魅已經篤定,要與陶鐵玩一場貓與老鼠的游戲,在這一來一回、兩相逗弄之間,看誰真心、看誰假意,誰又能做那個笑到最後的人,于是他更添了妩媚語氣,“可那不正中了阿鐵的下懷麽?難道,你不想與我多待一會兒?”

“想啊。可是魅官兒有沒有想過,那天我趁你睡着了,都做了些什麽?我有沒有……摸過你?”忽然,一只小指輕輕落到了齊魅的手背上,在他玉脂一般的肌膚上劃過。

齊魅的眼睛看不見,對觸覺更加敏感了。他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可一想,自己不該在陶鐵的面前露了怵,于是反而落落大方地将那只搔弄的小指抓了,握在掌心:“假如真是那樣的話,那我現在摸回來,也不吃虧。”

陶鐵立時吹了一聲響亮的溜哨,心情愉悅地收了香囊,別在腰間,就那樣用小指頭牽引着齊魅,繼續往山上走:“魅官兒,跟着我,我帶你去坐真正的秋千。”

山頂上,一棵百年的古松彎着腰脊,整整有一半是露在山崖外側的。圈圈年輪堆積,彰顯着它的古老,厚厚深根入地,汲取着山中靈氣。

這裏名叫東山,原是長安城郊的一處陡坡,不算太高,與齊魅修靈的鏡山不可匹敵。可今日的山頂竟也籠起一些霧氣,雲遮霧繞,多了幾分仙山的神秘。

陶鐵背上背着某個東西,手裏握着一圈麻繩,手一撩,便在松樹的枝丫上環了一個挂扣。

齊魅仍是看不見,但他能聽見繩索“咻”一下、卷上樹的聲音,忙問:“阿鐵這是打算幹什麽?”

忽然,一只有力的臂膀從身後環上來,扣住了齊魅的腰,齊魅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正要驚呼,便覺天搖地晃,整個人都被甩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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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兩片溫熱的唇瓣,貼上他的耳邊吹氣:“魅官兒,如你所願。咱們蕩秋千。”

齊魅明白了,陶鐵這是抱着他,兩人一起坐在繩子上打秋千呢。可這繩索,能承受得住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麽?剛想這樣問出口,齊魅便聽到了“吱嘎吱嘎”,似是上頭的樹枝要斷裂的聲音。

齊魅有些慌了,本能地扭腰,想要掙脫那只箍住他腰身的手,再扯下布條看個究竟。

“別動,”按在他柳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陶鐵用低啞的嗓音說,“你坐在我的腿上,扭得那麽厲害,魅官兒可是在勾引我?”耳畔的氣息愈發燙人,灼燒得齊魅,耳根子染上了一縷嫣紅。

“不是……阿鐵,”齊魅的氣息有些亂了,“我想……”

“噓——別說話。你聽聽這風聲,呼——呼——呼——呼——”

齊魅被“呼”得平靜了些許。也是,怕什麽呢?如若真有什麽危險,大不了再施展靈力防身,可不到萬不得已,自己就該表現得像個普通人。

于是,一黑一紅的兩道身影,就那樣形影不離地摟抱在一起,在青松白霧間穿梭搖曳。衣袂翻飛,兩人的青絲長發絞纏在一處,随風揚起,倒真像是結了發的夫妻。

“憑、虛、禦、風……魅官兒,咱們馬上,就要飛起來了!”

齊魅剛想問這話是什麽意思,眼前的布條被應聲解開,忽然間,樹枝斷裂,兩人直接從山崖上飛落而下。齊魅感受着身體急速的下墜,腦海裏似是有千思萬緒奔騰而過,卻又似一片空白,一時間什麽都想不起來。變故來得太突然,他甚至忘了要調用靈力。

“嘩啦”一聲,是機關啓動的聲音,陶鐵背上的羽翼展了開來,是兩根竹竿,中間撐着巨大的黑色布匹,上繪暗金的祥雲花紋,猶如孩童們放飛的紙鳶,抵消了下墜的沖力,速度變緩,使得兩人飄蕩起來。

齊魅明白了,怪不得要他蒙着雙眼,原是要給他這一層驚喜。

他感受着男人緊密的擁抱,聆聽耳畔呼嘯的風聲,享受翺翔天際的自在。原來,不借助靈力的自然飛行,是這樣美好。

陶鐵緊緊握着齊魅的手,對他說:“魅官兒,我就是你的風筝。你的手裏握着線,牽一牽,把我的魂都牽走了。”

那一句情話,蕩漾在山壑間,與那飛翔的感覺一起,叫後來的齊魅久久地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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