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驅鬼天師
“呵!”一聲嗤笑,伴随着一個松子殼兒飛過來,将将砸在了于六的腦門上。
陶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起一只腳,磕着一盤兒炒松子,不鹹不淡地看着好戲。這一聲“呵”,算是他的評論,那一枚“飛镖”,算是他無聲的喝彩。
什麽時候連一個妓館小厮都敢這般無禮了?于六蹙眉,心中憤然,但他自覺理虧,敢怒不敢言。
齊魅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投了過去,正對上陶鐵那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嘻笑。陶鐵怕主子生氣,便又收了笑容,專心嗑松子去了。
南館裏頭又出了這等詭事,該對其保密的閑雜人等,自然是要一律回避的,就連負責照看白啓、等他們從擂臺歸來的人,都是齊魅能信得過的表妹陌塵。因此,他故意讓陶鐵參與其中、聆聽全程,當然有他的用意。
他就想看看,陶鐵會不會做出任何不自然的舉動、或者神情,表現得就像那個罪魁禍首。畢竟,與饕餮有着諧音名字的男人,一離開他的視線,去搗鼓什麽“面膜”,白啓便恰恰好出了事,任誰都不可能不起疑。可陶鐵如此淡定地吃着小食,倒真像是個與之無關的局外人。齊魅也看不分明了。
“沒別的事了吧?那我、我能不能回去了啊?”還跪在地上的于六,試探着小聲問道,“這啓官兒,一看就是中邪的征兆,我又不是驅鬼天師,留在這裏反正也幫不上忙,還不如讓我早些回去歇了吧。我也、我也着實受驚不小啊……”
鸨父的目刀又射了過來,寒光淩厲。白啓同那些低階的小倌兒可不同,也算是他搖錢樹上的一根金枝杈,折損了,實在可惜。
于六趕忙舉着兩手投降說:“我、我保證,回去以後立馬請個法力高強的天師過來,給啓官兒除邪祟!成不成?成不成啊?哎喲,求你們放過我吧,啊?”
鸨父本想說:“不用了,你請的天師能管用才怪!之前第一回 出事的時候,我們早就從黃覺寺請了大師過來,誦過經、壓過邪了,不也照樣沒用?”
可齊魅竟搶在他前頭應了下來:“好,那我們就靜候六公子請的天師了?”
鸨父和陶鐵同時望向齊魅。
鸨父是不解。對于齊魅的背景來路,他雖并不完全清楚,但既然皇宮裏來了欽差,說要讓齊魅潛伏于此調查邪祟之事,他本以為,齊魅自己就是個類似“捉鬼天師”的人物,因而聽到齊魅說,需求助于別的大師,心生疑惑。
而陶鐵的眼神,複雜裏帶着玩味,就更讓人讀不懂了。
“天靈靈、地靈靈,男女妖精快顯形!天兵天将我來請,王母娘娘急急如律令,邪靈惡祟統統去!去去去,去去去!”
大師是個白毛老兒,基本光溜溜的頭頂中央,豎着一個髻,随着他竄上舞下的激烈動作,一搖一擺的,煞是有趣。再看他兩只眼睛,有些對睛,似是集中一處,盯在了自己紅彤彤的鼻尖之上,滑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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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持二柄桃木小劍,上頭晃動着二十八顆金鈴,叮叮作響,鬧出了很大一番動靜,除了坐在那裏、目光僵直、依舊只會呆呆看着虛空中一點的白啓,在座其餘衆人,皆是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尤其是陶鐵,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拍手叫好,就好似大師不是在驅鬼,而是在演雜耍猴戲。
齊魅當然知道,所謂大師不過是江湖騙子,可他就是想看看,陶鐵會作何反應,是否依然淡定如初,毫無破綻?
“阿鐵,你看這張天師,厲害不厲害?”齊魅刻意問道。
陶鐵又吐了一枚松子殼兒,晾在桌案上,适時送上奉承:“嗯!厲害,厲害得很啊!我看啊,啓官兒有了天師的法力護持,清醒之時,那是指日可待啊。”
大師一聽這話,樂了,暫停了舞蹈,誇了一句“年輕人、目力真好”,随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泯一口茶,暫歇片刻。
陶鐵又道:“天師,我想問問,除了驅除邪祟之外,你測字問命的功夫如何?”
張天師咽了一大口茶水,喉嚨裏咕嘟打了個響兒,才不緊不慢說道:“本天師主要的功夫,都在降妖伏魔上,至于這江湖測字麽,并非主業,但也略通曉一二吧。怎麽,你想測字?”
“是啊是啊,天師可否給小的看看這個字?”
天師湊過去,見桌案之上,擺着一個工工整整的大字。陶鐵甚至都沒用手指頭撥弄,而是直接從口中,吐出吃剩的松子殼兒,準确拼就而成的。
天師說道:“這是一個‘片’字……片字,騙……好啊你!你這個年輕人,你到底是何意思!”
陶鐵一眨眼,齊魅就知道他要耍花樣。果然,取“片字”的諧音,陶鐵這是在諷刺張天師是個騙子呢。
天師有幾斤幾兩的真本事,他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立刻老臉憋紅,舉着桃木劍,一副“誓要你小兒給個說法”的跳腳樣子。
陶鐵呢,則大笑着從椅子裏跳了下來,左躲右閃地逗着老頭玩兒。
齊魅一揚袖,制止了這一場胡鬧:“哎喲天師,稍安勿躁。齊魅還有事要向天師請教呢。”說着,他從袖中伸出一掌:“煩請天師,幫我看看姻緣罷?”表面看,這話像是對張天師說的,可齊魅的目光,一瞬不瞬,盯在陶鐵的臉上,含着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