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潘西·1
我不喜歡帕金森莊園。
一直都是。
我的出生意味着帕金森家族有了繼承人,而這個姓氏也為我同時帶來了顯赫與冷嘲熱諷。
在那段黑暗的時期過後,帕金森夫婦的一系列舉動讓這個已經走向衰敗的純血家族的名譽也受到了質疑。其中,帕金森夫人對于場面上的苛求尤為突出,一時間淪為了私下裏廣為流傳的笑話,而我從步入“社交圈”的那一刻起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們想知道帕金森的繼承人是什麽樣的,也想知道那個死要面子的帕金森夫人會教導出怎樣的女兒。
微笑、屈膝禮、向先生和夫人問好。
微笑、颔首、将下巴微揚。
面無表情、視線盯着遠方、一言不發地走開。
從我記事起,母親就要求我用這樣的态度對待純血、混血和麻種巫師。
從我懂事起,我就無法理解為什麽母親要對我強加那麽多約束。明明帕金森已經不算高貴,明明純血家族已經開始凋零,明明已經受到了那麽多明裏暗裏的諷刺。我覺得,無論母親怎麽努力,都不過是在徒增笑料而已
——瞧,那就是帕金森。
多麽可笑啊,企圖用最後的優雅和高貴來掩飾支離破碎的骨架。
在我很小的時候,一位來自混血家庭的女士在帕金森家舉辦的晚宴上無意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認為巫師的純血家庭和麻瓜的貴族有一定的相似之處。他們都保存的名譽上或是某一階級上的優越感,卻又都走向衰落。”
這句話被母親聽到了,帕金森夫人并沒有怫然變色,而是帶着得體的禮節性微笑走開。
但那位女士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帕金森家的賓客名單中。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的确變成了母親所要求的樣子。也變得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成熟,我開始逐漸覺得,那位女士的話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這是後話了。
童年時期,我的玩伴很少,常來往的只有德拉科·馬爾福和維奧萊特·沃森。
這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高貴的血統。
馬爾福和沃森,我那機關算盡的父親從不放棄任何一個攀龍附鳳的可能。而孩子之間的外交無疑是一條值得考慮的捷徑。
德拉科和維奧都是和我合得來的朋友。
但我的想法無法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溝通。
德拉科作為馬爾福的繼承人,從小就受盡寵愛,并且接受了完善的教育,馬爾福莊園是他永遠的歸所。而維奧,雖然她的身世撲朔迷離,但個性鮮明的沃森小姐給予了她适度的自由。
只有我迫切地想要逃離這個窒息的、無趣的莊園。盡管它精致而豪華,但在我看來,宴席散盡後的帕金森莊園,有一種陰冷而冰涼的感覺,像蟄伏在黑夜裏的猛獸,或者說像是一座華美的監獄。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清楚自己以後的命運:從霍格沃茨畢業,然後嫁給一個門第高貴的純血家族繼承人。
這座莊園也要讓我變成那樣——和那些畫像上的歷代帕金森莊園女主人一樣,衣着考究,帶着一成不變的微笑,呆板、生硬而且毫無主見。
現在,眼前最好的例子就是我的母親海厄辛絲·帕金森。
我繼承了母親亞麻色的頭發,卻沒能繼承她的氣質。母親并不是典型的美人兒,可是她身上有一種冷淡的、拒人千裏的氣質,這讓她總帶着一種飄忽感,仿佛不近人間煙火一樣。
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和勢利的父親走到一起,盡管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的父母幾乎都那麽愛面子。
在我的記憶裏,母親沒有對我有過親昵的舉動。她喜歡一個人待着,和父親之間也并不親密。至少他們一直分房而居,也極少見他們之間有親密的交談。
他們從不争吵,只是一直這樣如冰一般相處。
有的時候,我覺得帕金森莊園充滿了秘密。
我懷着這樣的好奇成長。從嬰兒到幼兒再到兒童,然後去霍格沃茨,順理成章進了斯萊特林。
聖誕節期間我回了家,但母親并未因為許久不見就對我表示出格外的熱情。而父親……他還是那樣,只懂得攀權附勢。
他們不重視我的學業,也不在意我在魔咒學上取得的成績。
在他們眼中,那不重要。
暑假裏的一天,帕金森莊園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席上并沒有我熟悉的人,因此應付過場面後,我就躲回了樓上,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呆着。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一間休息室裏。帕金森莊園有許多個房間,誰知道它們是屬于誰的、又是幹什麽用的。
多餘的空房間就代表財富和地位嗎?
真是可笑。
出乎意料的是,休息室的三角桌上擺着一本打開的麻瓜書籍。
陳舊的紙張。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
——“當時他還太年輕,尚不知道回憶會抹去壞的,誇大好的,也正是由于這種玄妙,我們才得以承擔過去的重負。”
我反複咀嚼着這個句子,不甚明白。
“你應該在樓下參加宴會。”背後傳來冷淡的聲音。我的手一抖,母親已經走上前來,從我的手中拿走那本書。
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麽會看麻瓜的書。
加西亞·馬爾克斯,《霍亂時期的愛情》?
我并不認為純血家族的成員應該讀麻瓜的愛情故事,所以我難得站在原地,沒有聽從母親的吩咐。帶着戳穿秘密的快意和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那個一直拒人千裏的冰山美人也出現了一絲裂痕。
母親猶自把書合上,還放在原處,她的手指在書脊上摩挲着,眼中仿佛被沒有我,也看到被窺破秘密所應有的惶恐與緊張。她坦然地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只是暫時離開晚宴一會兒罷了。
“可是你也應該在樓下。你是帕金森莊園的女主人!”我被她的冷淡和平靜激怒了,口不擇言地說道。
母親不帶感情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了一種與其說是譏諷不如說是輕蔑的笑容,然後她走到窗前。
微風吹起了白色的紗簾,窗臺上的香槟提醒着我們帕金森莊園的女主人和繼承人同時缺席了這場盛宴。而窗外,晴朗無雲的夜幕上只有幾顆暗淡的星辰,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母親靜靜地站在窗口,過了很久,我才聽見她淡漠而沙啞的聲音:
“哦,女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更文,所以補一則番外吧。
以後應該會時不時加點番外啥的~人物嘛,不定~
有意願的話吱一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