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卷十八
大致收拾妥當後月七便領着蘇獨微同宇文玥集合，蘇獨微過度勞累并沒有力氣和宇文玥對着幹。
山腰上的瀑布飛瀉着它那珍珠般的清泉洗淨了人間的鉛華，滌蕩了山中片片翠綠欲滴的，夕陽的餘輝籠罩着斑駁的藤蔓，山澗裏漾起一縷縷袅袅的青煙，滿山秀麗的花朵，滿山蒼翠的松柏。
這一切，都如淡淡的水墨畫。但滿地屍體實在太煞風景。
宇文玥冷靜瞥了眼月七身後的蘇獨微，再望望不遠處遍地橫屍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蘇獨微的身手了，一個女子以一當十以孤身殺了好幾十殺手讓人驚嘆。
蘇獨微似乎察覺到宇文玥注視的目光狠狠回瞪了過去，長刀杵在地上她接力歇腿沒好氣地白了宇文玥一眼。
“這個地址，你知道麽？”宇文玥命令式的冰冷口吻傳入蘇獨微耳裏，他将那張紙條遞給蘇獨微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子。
蘇獨微晃神回頭看着宇文玥，接過紙條只一眼她心裏就一清二楚有了答案，她辛苦操勞長安勢力三年之久又怎麽會是個沒有一點見識的女子呢。
宇文玥會意遣人将蕭策送回長安城內，領了一隊人馬啓程去剿了這幫殺手的窩。
“公子，今天的事很是古怪。”月七站在宇文玥身後靜靜一句。
“何止古怪。”宇文玥輕笑幾聲，冰冷面容上泛起冷笑摸摸下巴，“怕是我們被利用了，這個蕭策利用我們鏟除他在大梁的政敵，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之前潛伏在長安的大梁諜者，正好一鍋端了。”宇文玥瞟了眼坐在樹底下的紅衣女子，勾唇，“把你的心上人帶上，不然燕洵該找我麻煩了。”
月七側臉望着蘇獨微，不語。
“怎麽樣？還能走麽？”月七半蹲下詢問蘇獨微的狀況，冷峻面孔多了些柔情溫和，他不忍心對蘇獨微疾言厲色哪怕是對手他也不願，“這兒不安全我們回城再說。”
說罷月七小心橫抱起蘇獨微兩雙手左右為難，怕抱緊了害她疼抱松了又怕甩着她，像捧在手裏的寶貝一樣生怕她出一點差錯。
蘇獨微眸子泛着光圈漾起波瀾，他雙手勾着月七脖子就着力偏頭輕靠在他肩膀上。月七扶她上馬将人圈在懷前護着，緊握缰繩馳馬離開。
宇文玥的月衛在客棧生擒了大梁秘府的桃葉姬以迷幻術引誘她說出安插在長安各個地方的諜者名單，蕭策一張紙條便端了蕭玉在長安經營多年的線人這也是宇文玥想給蘇獨微的提醒。蘇獨微比蕭玉聰明還知道收斂鋒芒野心還知道隐藏起來，但若是她一旦露出狐貍尾巴了宇文玥也同樣可以讓燕北秘府的人像大梁秘府那樣連渣都不剩。
宇文玥接過月七呈上來的名單一一核實，這一天一夜的追捕将蕭玉在長安城裏的大部分産業全部提出，餘下的漏網之魚估計已經逃散東西難以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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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長安的産業店鋪是重中之重，通過這條線把大魏境內所有潛伏的大梁諜者給我找到。”宇文玥眸子落在那張紙上，撿起點燃燭臺上火苗扔進香爐裏，“蕭策敢借我的手為他做小，那我得斷他一根筋，看他以後還長不長記性。”
“諾！”月七拱手遵從。
宇文玥擡了擡眸故不經心地提點了句：“讓蘇獨微也長點記性，如果她敢動一點手腳我可不能保證她能活着回燕北。”
月七心裏清楚形勢低着頭不敢看宇文玥一眼，心慌的厲害。
入了夜蘇獨微才一個人回莺歌小院，她步步踉跄扶着牆拖着無力的身子一點一點挪回房間，燕洵從楚喬的房間出來聽見聲響見是蘇獨微，小跑在跑到門邊扶住了她，見她并無大礙心裏才勉強安穩了些，他沉着聲音道：“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仲羽底下的人在附近尋了一圈都不見你想急死我啊！”
燕洵的厲色呵斥蘇獨微是一句沒聽進去，她頭昏腦漲的被今日之事沖的腦子刺痛，揉揉太陽穴緩緩心緒晃晃腦袋才勉強恢複。
忽然眼前閃過一抹身影，蘇獨微下意識拔刀護着燕洵長刀橫在身前，臉色煞白步子不穩身體有些晃動，燕洵将蘇獨微摟入懷裏女子昏了過去倒在他懷裏沉沉昏去，他擡眸直視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身花哨的華服長發微挽一雙狐貍眼睛慵懶耷拉着，那雙勾人的眼睛閃着光看上去無所事事的風流太子如今已經能耐到夜闖莺歌院了。
蕭策瞥了眼他懷裏的女子，笑道：“沒想到莺歌院不僅藏了喬喬這麽一個特別的姑娘，還有這般武功高強的絕色美人啊。”
燕洵沒心思理會他的玩笑将蘇獨微抱回房間裏，吩咐仲羽多加照顧，直至蘇獨微平穩安睡他才安心同蕭策周旋。
兩杯清茶，燭火明亮，二人對峙，針尖對麥芒。
“說吧，你的來意。”燕洵語氣強硬根本不打算給蕭策好臉色看。
蕭策啧啧嘆道搖搖頭嘆燕洵不懂情趣，“好不客氣的開場白啊。”
“你以為今日之事和我現在的心情我還能平心靜氣和你聊天麽？不對你動刀子很不錯了。”
男子從廣袖裏掏出一份東西撚指攤開在燕洵面前：“長安城內外的駐防圖。”
燕洵無心聽他的計劃一雙狼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蕭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
“別這麽看着我燕世子。”蕭策往椅背上靠了靠半倚着對上燕洵的眼睛，“無論是秘府也好我也好，我們都是大梁人目的也是一樣的，魏帝殘暴殘害忠良，本太子想要伸張正義幫燕世子一把。”
燕洵努力緩和情緒冷冷問了句：“秘府的人呢？”
“有事先走了，走的慢的已經被宇文玥抓住了。”蕭策輕描淡寫一句心裏卻是歡喜的很，他費盡心思鏟除蕭玉勢力終究得逞，不助燕洵北歸委實太不地道。“但是這張駐防圖絕對真實可靠，本太子在路上耗了半年可不真的是在吃喝玩樂的。”
蕭策緩緩起身拍拍身上風塵，道：“好了話說完了，在這兒預祝燕世子....”
“如果再有下次，我絕不會放過你。”
燕洵冰冷低沉嗓子在蕭策耳畔響起，他起身眸子不經意落在蕭策身上四目相對。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蕭策勾唇笑笑，會意，轉身離去。
.......
燕洵坐在蘇獨微床榻上一夜都沒有合眼，他愧疚自己當時只救了楚喬沒有及時将她救出水火之中，害蘇獨微透支身體昏睡至今。他無法掩飾自己對楚喬的緊張和疼惜但也沒辦法徹底抛開蘇獨微的生死于身後，他做不到拿蘇獨微的命換楚喬的命。
過了午後，蘇獨微才漸漸清醒過了，她揉揉眼睛微微睜眼适應着周圍突兀的一切，她擡臂捂住眼睛擋着刺眼的光。
“醒了？”燕洵捧了碗粥水入房見她已經醒來，“害我擔心一夜。”
“你沒有休息？”蘇獨微撐起身子坐起靠在枕頭上，她打量着燕洵見他眼眶下一圈烏黑心裏便有了答案，“我沒事了，不用擔心。”
燕洵舀舀粥水吹涼了些，舀一勺子遞到蘇獨微唇邊朝她挑眉：“喝點，餓一天了。”
蘇獨微湊前身子抿了半口咽下，什麽也不敢多說。
“昨天我出城帶走了阿楚卻忘了你，你可怨我？”燕洵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真誠目光對上蘇獨微的眼睛，難掩愧意。
“我知道阿楚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又怎會怨你。”蘇獨微沖他笑笑，接過他手裏的碗自己舀了幾口，“我知道你放不下阿楚想着你身份受限所以我才連趕了過去，好在沒事。”
雖然蘇獨微嘴上不說但言語裏透着的失落一字一句地落入燕洵心上，他低了低頭不知該如何是好，提蘇獨微掖掖被角拿手帕替她擦拭嘴角，“好好休息，這些天你就少操勞了，有仲羽主持大局你且放心。”
“好。”
蘇獨微心裏知道楚喬在燕洵心中地位遠遠比自己重，但還是有時會隐隐期待燕洵能夠像看重楚喬一樣看重自己。楚喬是陪燕洵在地獄度過艱難生活的人，燕洵格外在意她也是情理之中，但她還是會期待有一天能夠成為燕洵心裏最信任的幫手，哪怕要等很久呢。
她看着燕洵一次次為楚喬涉險，蘇獨微心裏難免會不悅，但她委實佩服楚喬這般的女子，只有像她這樣有風骨氣概的女子才配待在燕洵身邊。
雨後的山林空氣清新甜潤，混雜着清香泥土樹葉味道令人舒爽，山上雲霧缥缈像人間仙境一樣。順着旁邊崎岖的小道漫步而上有一處房子，雖很簡陋但清淨雅致。
宇文玥坐在庭院裏品茶靜候着故人來訪，山霧氤氲男子更顯清冷氣質，一舉一動恬淡冷靜一襲白衣好看極。
燕洵同蘇獨微一同前來赴約，遙見山林一抹藍色身影一抹紅色身影在眼前一片，為這寂靜山林更添一份妙麗。
“你來了。”宇文玥放下手中茶杯眼神變得柔和了些，他倒掉杯中茶端起酒壇倒滿。
燕洵喚蘇獨微在門外侯着便是他徑直步到座前撩撩馬褂坐下，眸子始終不離宇文玥。
“當年你生辰公主得了一壺玉璞酒說是僅有的一壇，前幾日我又得了另一壇。”宇文玥端起杯于鼻前輕嗅酒香，清冽香醇，“可見世事亦是如此，當時你很篤定的一件事到最後不一定是對的。”
“對與錯要看是誰去看待，是非曲直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燕洵無心美酒瓊漿玉液，狼眸子銳利充斥怒氣定定看着宇文玥。
宇文玥半低着頭餘光掃向眼前杯中酒，打趣問：“我特別好奇你打算送什麽聘禮。”
“這麽好奇啊，那你去查啊，有什麽是你宇文公子查不到的呢？”
“我确實在查，還發現一份很有趣的名單，想知道麽？”
宇文玥聲音清亮悅耳，男子好笑地看着燕洵自顧自地念着那份他查獲燕洵安排入朝廷六局當中朝臣的名單。燕洵臉色難看隐忍着怒氣，手指不自然地蜷着衣角分散自己的心緒。
“近日多為雨季你是想引一條洪龍進城慶賀麽？”
“我想做什麽你宇文公子會不知道麽？”燕洵咬着牙狠狠道，“你說我無視長安五十萬臣民，當時趙東亭騙開紅川北朔城門，大火連燒三天三夜二十萬軍民喪生火海，他們哪一個又不無辜呢！”
宇文玥眼中的燕洵徹底被仇恨蒙蔽雙眼，變得冷血陌生，他從地獄鬼門關闖蕩一回早就洗幹淨身上熱血朝氣，以前的燕洵為自己而活着，如今的燕洵為仇恨活着。
“你做這些事情，能感到心安麽？”
“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開心，不做就一定不開心。”一字一句從他嘴裏蹦出全然是殺氣十足的，“人生在世不是開心就可以的。”燕洵端起很前那杯酒狠狠甩在身後，酒滴砸在青石板上聲音清脆，“這些想必你不會懂的。”
燕洵起身離座，轉身離開。
風，輕悠悠地吹拂着竹林，竹葉在微微地顫動着，翠綠的竹葉沙沙作響。
蘇獨微一襲紅衣站在竹林裏隐在夜色也格外顯眼，她倚着竹子抱臂而站長刀圈在懷裏合眸小憩，忽聞耳邊響起異響明眸突睜開移步查探，身後一道黑影一人從她身後出現，雙臂緊緊禁锢蘇獨微雙臂将人緊緊固在懷裏。
蘇獨微下意識反抗手肘狠狠撞向身後人腹部，那人吃痛依舊不松手，他在她耳邊呢喃一句：“是我。”
“月七。”蘇獨微聽見熟悉聲音便停止了掙紮定在他懷裏不再動彈。
夜色醉人，二人相擁着。
二人誰也沒說話靜靜感受彼此心跳呼吸聲，聽着風吹過竹林夜鳥劃破長空，歲月靜好。
“不知我什麽時候再能這樣抱着你了。”
月七在蘇獨微耳邊輕聲道，雙手緊握女子的手不曾松開。
“月七....”蘇獨微回身雙手摟着她的腰靜靠在他懷裏，她合起眸子清淚兩行心中話卻止于唇齒。
月七看着懷裏的女子心中防備完全被瓦解，僅剩的理智分崩離析，他知道留給他們之間做選擇的時間不多了，他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男子雙手捧着女子消瘦臉蛋手指抹抹她臉上淚痕，溫熱唇瓣親吻着女子淚痕雙頰至她朱唇之上，唇齒相依纏綿悱恻，片片旖旎蕩漾。
蘇獨微，我月七至始至終愛的是你，無關身份，無關立場。
燕洵在竹林後靜靜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心裏一愣竟被揪着一般抽疼着。
他轉身離開，消失在風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二更！還沒有答應大家的我都一定會做到！明天有空的話也會多更新！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喜愛！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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