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卷三十二
正值寒冷隆冬,花草氣息猶然清和,淡雅清香随微風飄飄悠悠彌漫大帳,白金日光擦過窗棂直射進屋子增添幾分燥熱。
蘇獨微着一襲青煙蘿紗衣呈皓腕于輕紗,一攏紅鬥篷肩上留着絲絲雪屑宛如雪中紅梅,她坐在燕洵身旁側坐,芊芊的手指撥動着琴弦,弦中瀉出的是淅淅瀝瀝的樂聲,在漫天迷華中串起了五月的歡歌。
燕洵合眸靜聽弦歌沉醉其中指尖輕輕扣桌案,忽聞悶悶腳步聲這才緩緩擡眸望見走進大帳中的女子,嘴角勾起淡笑:“阿楚你來了。”
素手輕撫琴弦止了樂聲起身淡笑沖楚喬笑了笑,柔目打量着她道:“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看來是大好了。”
楚喬并未說話,只是有禮地點點頭便随意坐在了一旁。
蘇獨微見狀也不好多說轉身斂斂衣衫步回座中,餘光瞟了瞟燕洵神情心如亂麻一般。
“阿楚,我想讓你見幾個人。”燕洵語氣平淡微颔首靠了靠椅背,朝門簾後人招招手示意,“你們進來吧。”
門簾步出三個身穿铠甲戎裝手持長劍的魁梧男子,蘇獨微素指輕捏下巴細細端視着堂下幾人神情,只見楚喬略顯驚訝看着眼前三個男人再回望燕洵,心中不解,但終平了怨氣。
“燕洵,你找我來是想替他們求情麽?”楚喬厲聲質問道。
“只是聽來的說法不一,想求證于你。”燕洵狼眸子直勾勾望着眼前三人等着他們的回話,他心裏清楚知道這三人的忠心但委實也不願得罪了楚喬。
程鳶斂起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卸下手中兵器下跪拱手,道:“殿下末将有罪,殿下派末将駐守紅川,我沒有按照既定的時間計劃而是提前把城防教給孫河提前與您彙合,我不聽您的命令擅離職守,請您發落。”
蘇獨微聽着這番話語心裏着實不由嘆一聲這個程鳶也并非只會一味靠武力取勝的蠻人,他這話倒是将所有責任撇清了,一副認錯認罪的模樣還真的為之動容。
“你當我瞎麽!你關閉城門驅逐百姓,向友軍射箭還殺我秀麗軍将士,難道這些都是我幹的麽!”楚喬怒吼一聲瞳仁充斥血絲,情緒波動難平心緒。
一旁的孫河跪下附和:“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将軍無關!”他目光投向楚喬氣憤填膺一般,“是你楚大人死守紅川斬殺元齊重創大魏,種種壯舉我孫河佩服!但是你們在長安那幾年我跟随我家将軍烏先生燕北秘府處餘孽殺奸官,出生入死殺敵無數!”
“還真的慷慨激昂啊。”楚喬不屑輕笑,環臂怒視着他。
“三年前大魏軍殺入燕北,是我們的人死戰不休,将五萬人打至八百人,三年裏大小戰役無數我們沒有一次投降!三年前秀麗軍已經背叛過燕北一次,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又怎能把燕北咽喉之地交到一群叛徒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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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處決,餘光瞥了瞥身旁的蘇獨微讓她想想法子将此事結局,女子起身走到楚喬身邊柔聲勸阻:“事無常貴,事無常師,三位将軍都是我燕北忠心耿耿的将領,更何況如今大魏兵臨城下我們又怎可自亂陣腳呢,正是用人實際,阿楚我看此事往後再發落如何?”
“就是這群忠義之士棄城而逃!”楚喬反駁了一句。
“那是因為你楚大人在城裏吧?天下人誰不知道秀麗軍只聽你楚大人,為何殿下剛出燕北秀麗軍就到了你的麾下!”
蘇獨微滿意笑笑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燕洵最忌諱的便是背叛和一人獨大,他在意秀麗軍曾經背叛燕北大開紅川城門更在意如今這群叛軍入了楚喬麾下往後便要和自己作對了。
燕洵臉色黯淡面無表情,眸子掃視着眼前三人,不語。
“我孫河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條命我給你便是!”說罷,他抽出腰間長刀沒有絲毫猶豫地刺入自己胸脯之中,重心不穩倒在身旁程鳶懷中茍延殘喘氣息虛弱,嘴角淌着血,“将軍,不要忘了我們的誓言,不要忘了...我們的家人是怎麽死的...”
燕洵見狀難掩吃驚神色稍縱即逝,他擡眸看向蘇獨微早已會意了什麽,蘇獨微揚手示意将屍體帶下去好好處理,眉眼皆是笑意随着手下離開了大帳。
小巧精致圓鏡于眼前,近在咫尺更能看清眸中愈發明顯的血絲,不滿地半眯雙眼加重手中力氣握緊鏡柄,肩膀忽而狠狠向後連帶鏡子擲向地面,心情難以壓制的狂躁只恨不能徹底讓燕洵和楚喬離間。
“蘇姑娘。”許青衫替她倒了杯水站在身後不敢往前一步。
“楚喬....”蘇獨微雙手狠拍桌案将案上杯子震倒一旁,姣好面容獰笑着盡顯狠意,“當初就差一點就攻下長安了...都是她...”
許青衫低着頭不敢随意吭聲,問:“我們該怎麽做?”
“不能讓楚喬再呆在燕洵身邊了。”
蘇獨微水蔥般長的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淡紅痕跡,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微擡直視銅鏡。
......
山澗流水潺潺,峽谷回聲空曠,溪流清澈見底,植物旺盛生長一派生機盎然,滿目森綠着實是賞心悅目之景,蘇獨微輕搖紙扇攜陣惬意微風,緩下步伐放眼四下景色,驀然林間一抹殷紅奪目,走近伸手探開繁茂枝葉。
想來快到午膳時間想着去看看燕洵是否心情好些了,側身方欲行,不想空氣中夾雜着不輕不重的筚篥聲恰好被收入耳廓,悅耳動人異常徒增幾分悲怆神秘,墨瞳無底難以看透,卻如漩渦吸引。
蘇獨微環顧四周環境确認方向,本着好奇心思移步朝聲源尋去,忽而立足于小河前,隐約便看見燕洵的身影。
蘇獨微心下不願驚動燕洵,肩頭後拉攤開雙臂掌心朝外蓄力後蹬,足尖輕點水泥地靈活旋身而上穩穩落坐河旁參天大樹精壯樹枝上,小腳晃悠打趣數着節拍。常聞燕洵很擅長吹奏着筚篥,聲聲入耳已有猜測結果。
女子黑睫上下翕動,聽得入神不由眼眸彎彎爽朗俏皮輕笑出聲,吹奏聲随之戛然而止,愣了少頃。
“你怎麽不吹了呀 我喜歡聽你吹筚篥。”
她一步躍下大叔微屈身探花,指尖稍作用力折斷脆弱莖部,藏匿進袖口處小巧口袋,唇角不着聲色漾起淺淡笑意,并合折扇五指握住扇柄,扇柄輕叩掌心。
“吹的不好,讓你見笑了。”燕洵回過神邀她同坐,坐在河邊木板橋上把弄着掌中筚篥,仿佛能夠看見往時父親教自己吹奏的場景,一時神往勾唇輕笑。“以前小時候父親經常教我吹筚篥,雖說是軍中樂器但也算的悅耳的。”
蘇獨微擡手撐着腦袋偏偏頭,手指輕轉莖跟打量着這山茶玫紅花瓣簇擁着蕊心,道:“以前在秘府我們很少能夠面見老侯爺,大半年才能盼他來一回生怕我們成了棄子。當時我在秘府鋒芒畢露被別的諜者孤立,也就唯有老侯爺敢信我用我,讓我來輔佐你。”
“這些年來了幸得有你燕北秘府勢力輔佐,也沒讓我吃太多悶虧。”燕洵淡笑着望向身旁的蘇獨微,“好在有你。”
“秘府諜者手中鮮血已滿葬送多少人命吶。”女子低眉淺笑看着自己的掌心和布滿老繭的手指,“只有你還需要我,我便會留下來。”
許青衫從樹後走來躬身在蘇獨微耳邊嘀咕了兩句。
蘇獨微點點頭示意讓其先退下,起身捋捋長衫道:“元嵩皇子領了十幾個殘兵已經駐紮美林關了。”
燕洵反應平平只是點了點頭,指尖落下筚篥孔上自顧自地吹奏着,允了她離開。
驕陽已經被潤成了紅色,數不清的光帶着難以言喻的溫暖氣息,透過窗簾照進室內。斑駁的光影只是偶爾在窗外的樹葉擺動時才肯挪挪身子,慵懶至極。
蘇獨微淡白長衫上繡滿枝丫和花朵襯得皮膚愈發雪白。梳着平日裏的發型笑靥如花坐在梳妝臺前,身後許青衫輕輕拿起梳子,溫柔地為自己梳着烏黑秀發。
屈指撚動韌柔弦音,靈動谙調音徵自出。一陣弦聲好,人間解愠風。
“你找我?”程鳶并未請禮便徑直走入蘇獨微的營帳中,自顧自理理便服褶皺。
“元嵩領了幾十個人駐紮美林關,你帶幾個身手好的随我一同去。”蘇獨微指尖輕撥琴弦流出天籁之音,低眉注視琴弦沉醉其中。“他跟楚喬是摯友,和楚喬有關的人都得死。。”
程鳶半倚椅背仰颚看着蘇獨微,道:“你還真狠心。”
“彼此彼此。”蘇獨微指尖微勾琴弦一瞬間崩斷,沉悶斷弦聲如刀鋒一般銳利割傷蘇獨微的手指。
既然殺不了楚喬,就拿她身邊的人開刀吧。
冬日寒風刺骨淩冽夾雜漫天白雪席卷,打在人□□在外的肌膚上,仿佛鋒利刀片肆意劃掠。微微側顏擡眸望向欄外皚皚白雪,脖頸配合頭顱艱難機械右偏發出悶響。眸光定定落在無邊白雪中。
蘇獨微一襲輕薄白衣站在雪地裏隐在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半晌顫抖着身子将胳膊勉強擡起,攤開布滿瘡痍的掌心,垂眸望着雪片掠過肌膚,想象它劃過時留下的輕微刺痛,垂頭看着早已感受不到疼痛的身軀,唇角上牽勉強勾出弧度,握緊長刀步入樹林中和程鳶分頭行動。
程鳶光明正大地步入前庭刺殺卻不料中了宇文玥的陷阱,被往生營的殺手重重包圍,最後被宇文玥一箭射中落荒而逃。
蘇獨微從樹林進了□□翻牆進入,卻想不到早有人在等着自己走進這甕中等自己自投羅網。
“公子果然神機妙算,果真是你。”
月七一身烏色玄衣覆體簡束高發輕垂如狼毫筆下潑墨揮灑,拿捏距離負手立人身後微揚下颚,手持長劍刃上沾染飛雪。
蘇獨微轉頭凝視着月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鹿眸緊盯着那眉頭緊鎖的人走近自己,她沒有後退半步也沒有抽出長刀對峙,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步步逼近着。
“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此後不複相見嗎?” 待人言語道斷渙散眸光重斂,她自嘲般輕笑兩聲,“我忘了,宇文玥跟元嵩來取代燕洵你當然在這兒。”
月七駐足停步近的可以看清蘇獨微已然清瘦不少的面孔身軀,可以看清她近日來臉色蒼白憔悴不堪,燕北貧苦寒涼風水不養人她自然就清減不少了。
“你就不打算回心轉意麽?”月七柔聲指紋着,眸光泛濫。
“我還有回頭的機會麽?”蘇獨微勾唇苦笑,笑意酸澀,“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月七扶住蘇獨微消瘦手臂掌心微屈暗暗使力,蘇獨微身子下意識緊繃起來目光露出危險神情警惕着周遭。
“獨微, “如果戰亂真的停止了,我會把你牽強的托詞,當做拒絕我的真正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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