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上)哪裏能忘了你

第二天她是被自己的心理疑問震醒的, 林芷初在夢裏問自己, “為什麽他說陪我玩了這麽多年?”

她一睜開眼睛, 沒有看到理想中的答案,只看到三個圍着她觀摩的室友們。

娜娜扶額:“你終于醒了。夢到什麽呢?”

Fiona呵一聲笑出來:“你這花癡,做夢都喊程霄的名字, 我都聽到了!”

萌七七笑嘻嘻道:“昨晚你和程霄去哪裏了?我們都回來了,你是被程霄扛回來的, 你都不知道, 他把你扛上了六樓啊!你好意思嗎?!”

林芷初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腦子清醒後, 從幾個室友的嘴中聽到了自己昨晚喝醉酒的荒唐。

娜娜說:“你不能喝以後就別喝那麽多,多丢人啊!”

Fiona:“好在是遇上了程霄, 你要是遇上了別人,被人先奸後殺都不好說。”

萌七七:“只有我一個人關注點在程霄昨晚把你背回來這件事情上嗎?你們都做了什麽才回來?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林芷初絞盡腦汁的去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程霄最後是怎麽把她背上六樓的。

她的記憶停留在那片黑暗的夜空, 他回答她最後一個問題時的聲音……

接下去的事情,她通通記不起來了。

但好歹記得是程霄把自己扛回來的。

洗漱後,她發短信息給程霄,她到現在還沒有添加他的微信, 程霄也從來沒說過要來加她的微信, 有時候她覺得也挺奇怪的,她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了, 點歌發信息就算是他的室友都發現她的心意了,程霄為什麽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添加她微信多了解她一下呢!難道太主動表達的女生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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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期末, 一月的天氣,下了雨,每天都灰蒙蒙的,像她的心情。

程霄在宿舍看書的時候,收到了林芷初發來的短信。

短信上面寫着:“程師兄,昨晚辛苦你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喝那麽多酒,有時間我想請你吃個飯,謝謝你昨晚把我送回來。你什麽時候有空?”

程霄回複信息:“不用這麽客氣……”信息寫到一半他就删除了,變成了:“等你考試結束了。”又發了一條:“帶你去玩。”

林芷初幾乎是秒回的信息:“好诶!”

程霄看着信息,笑了,心想她連去哪裏玩都不用問一下的,就不擔心他把她賣了嗎?

他調出手機微信,奇怪她為什麽從來沒有加他的微信,他有時候也想看看她平時都在做什麽呢。

正要退出微信的時候,收到蘇海發給他的微信,正确來說是來挑釁的——

蘇海在信息裏面說道:“诶,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了芷初啊,感情的事情果然比臺風還反複無常無法控制,我現在正式宣布我要和你搶女人!搶女人!”

程霄把手機一丢,覺得這人幼稚可笑無聊。

看了一會書,看不進半個字,他拿出手機發微信給蘇海,也做了一個同樣幼稚可笑無聊的舉動:“你試試看!”發完,還發一條更幼稚的:“她是我的!”

晚上睡覺,張鵬在隔壁床鋪,聽到程霄同學說了句夢話,不對,是好幾句重複的夢話:“她是我的!”

張鵬想,這小夥子估計是要瘋,他竟然想要把睡在隔壁床鋪的自己占為己有,連睡覺的時候他竟然也如此迷戀自己。真是愁死個人了!

林芷初再一次見到程霄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星期後的事情了,她那天剛好在進行籃球考試。考試氛圍挺緊張的,她一門心思都撲在考試上,也就沒時間去為上次的事情多解釋什麽。

籃球考試分三項,定點投籃十個能進五個就可以及格,運球繞障礙上籃,只要不超時就可以過關,最後一項是三步上籃。

程霄在隔壁球場見她一直考不過三步上籃,還走過來親自教了她。

“你看到這個點沒有?考三步上籃,你從這裏開始……如果你是習慣了用右手來上籃,那麽第一邁出你的右腳,左邊的腳落地後身子用力彈起,右邊的手直接将籃球挑進……”

老劉見林芷初被指導後依舊爛泥扶不上牆,還打擊她:“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幹脆等補考好了。”

林芷初氣得瞪了老劉一眼。

程霄把林芷初帶到隔壁球場上培訓,鼓勵她。

“多試幾次,你看準了再投,找好位置。”程霄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來得及。”

經過程霄的短暫培訓,林芷初考了個雖然不太高但勉強還能及格的分數。

她是班裏最後一個考過的,其餘同學都走了以後,程霄一直站邊上等她,待她考完了所有項目,老劉在分數本上給她記好了分數,擡頭瞟了不遠處的程霄一眼,笑得賊兮兮的。

林芷初一直都知道程霄就站在邊上等她,老劉記好分數後,她拔腿就往程霄的方向跑。

程霄遠遠的看着她跑來,她今天穿着白色的HM基礎款連帽衛衣外套,拉鏈拉到最高,外套後面的帽子随着她跑,一跳一跳的動,臉和耳朵卻都凍得紅紅的,像只兔子一樣。

他莫名其妙的突然想張開手迎接她,可他還沒能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這只“兔子”跑得卻賊快,一瞬間就蹦跶到他眼前站定了,胸口還在劇烈起伏着,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把眼睛移開了。

“考過了?”

“嗯!我們出去吃飯吧?我請你去外面吃飯!謝謝你今天教我打籃球。”

“不用這麽客氣。”程霄眼睛移回來,落在她臉上,撇撇嘴笑了,“你吃什麽?還是我請你。”

他們一起走到了校外,臨近期末,又快要過年了,在校外做生意的都是些外來創業人員,很多飯店都關門了,林芷初選了半天,最後走到了麥當勞門口。

林芷初餓得前心貼後背,啃完了一個漢堡加一瓶可樂,程霄問她:“要不要再多點?”

她忙說不用,一邊繼續吃盤裏剩下的薯條,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程霄,他正在吃一個菠蘿派,咬下的第一口眉頭就皺了。

“有點甜。”他說。

林芷初這才想起來,他不喜歡吃甜的,“要不你別吃了,給我吃吧。”

“沒事。”程霄說,“都被我咬了。”

“可是你不是不吃甜的嗎?”

程霄又咬了一口,好看的眉再度皺了,還是拿給了林芷初。

林芷初對甜食都是來者不拒,幾口就消滅了一個被吃一半的菠蘿派,擔心程霄不夠吃,她把盤裏的薯條都給他吃,還給他倒好了番茄醬。

程霄擡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嘴角溢出的菠蘿餡上。

林芷初被他盯得發慌,他還在繼續盯着她的嘴。

程霄站了起來,身子湊近她,輕輕用手拭掉她嘴角的菠蘿餡。

林芷初舔了舔嘴唇,莫名感覺自己臉熱熱的。

走出麥當勞的大門,一陣冷風吹來,林芷初才稍微感覺臉紅耳熱的情況好了些。

今晚雖然冷,但是有月光,清冷,但是繁星點綴着夜空,路上沒什麽行人,卻覺得不那麽寂寥了。

周圍靜悄悄的,程霄不說話,林芷初只能偷偷看他的側臉。

“你看什麽?”

“沒有。”

“想問什麽?”程霄笑了一下,她覺得她什麽心思都挂臉上,連掩飾一下都不會,這麽明顯的偷看,他真把他當瞎子?

“我看起來眼瞎嗎?”

“沒有。”

“那你偷看我?”

“我沒有,就是看了你一下,我哪裏有偷看你……”林芷初解釋了半天,覺得越解釋越混亂,幹脆就直截了當的問他:“你上次不是說……考完試要帶我去玩嗎?還算數嗎?”

程霄笑了一聲,不說話,夜空下他的雙眼如星辰一般閃亮。

她最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可能因為他平時就不常笑,一笑起來她就覺得心情也跟着亮了,他和她并排走路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往她身後站一點,步伐也邁得不大,像是在配合她的節奏,又像是特意站她身後護着她,讓人莫名的有安全感,林芷初覺得自己想和他一直這樣走下去,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就好了……

“什麽時候說的?”

“上次。”林芷初有些絕望了,心想他果然是忘記了,“發信息的時候,就是上次你背我回來的那一回,第二天你發信息時候說要帶我去玩的,你忘了嗎?”

“沒忘。”程霄看着她,眼眸閃亮,輕輕的說,“逗你呢,哪裏能忘了你。”

他說:哪裏能忘了你。

林芷初覺得這句話特別好聽,腦子一時之間還有些短路。

可能是她過分解讀了吧,她覺得他這句話好像回答了她很多的問題,比如,她上次問他的,‘明明記得我為什麽要假裝不認識我?’

接下去的一路,林芷初感覺自己的腳踩在了棉花上,大概太柔軟太甜蜜了,她連話都忘記說了。

到了H棟,程霄讓她先上樓。

林芷初這才想起來有個重要問題沒問他:“我們去哪裏玩?”

“到時候和你說。”程霄笑笑,提醒她,“你得先專心複習考試,盡量別挂科,否則很麻煩。”

林芷初點頭,揮手和她說再見,轉身不舍的走了,還一步三回頭的看他。

程霄站在原地看她“一步三回頭”,有那麽一瞬,他覺得她這樣估計是一輩子都回不到宿舍了,腳就有些不聽使喚的朝她的方向走去。

她此時走到快要拐彎消失的宿舍樓空地上,正慢吞吞的往前走,心裏依依不舍的,突然就感覺身後一熱,有個挺結實且溫熱的胸膛就快要貼到她後肩的地方,但是又很客氣的留下一絲空隙沒有完全貼上。

程霄的手繞過她的身子去牽她的手,遠遠看着的時候會感覺他從背後擁抱她,但實際上他只是從她背後去拉她的手腕,等她停下後,他又很快松了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問:“你不加我微信嗎?到時候怎麽聯系?”

林芷初感覺心跳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的,每一下都是巨響,轟隆轟隆的。

以至于程霄在她耳邊說的這句話,她一時半會都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愣了半天,還是程霄主動把她手裏的手機拿了過去,自己操作。

她站在拐彎角,看他修長的手指操作自己的手機,心裏在想他的手也很好看,他摁完手機看她時,她耳邊又聽到如雷震天的心跳聲……

他把手機還給她,輕聲說了句:“上次你問我是不是忘了你……我沒忘。”

林芷初愣住了,知道他在回答上次她沒來得及聽到的答案,心裏激動,眼睛都亮了。

程霄看着她笑,“你三年前說過什麽還記得嗎?”

林芷初臉唰一下紅了。“你……你都記得啊?”

“當然記得。”程霄說:“高中時候你在廣播臺,說你要追我10年,還說你以後要來我的學校,讓我一定要等你,全班全學校都聽到了,我能聽不到嗎?”

林芷初頭垂得很低,很低。很低。

程霄俯下頭去找她的眼睛,低聲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林芷初擡頭委屈的看他一眼,“那我來了你卻假裝不認識我。”

程霄側首望向別處,舔了舔牙齒,說:“對不起。”

林芷初只能說:“沒關系。”

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憋屈的,當然喜悅蓋過了憋屈。

他突然去拉她身側的手,往前帶了她的腰,親了她額頭一下。

這猝不及防的吻,讓林芷初發出“啊……”的聲音。

他很快就離開了,問她:“那就這樣了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說的“好不好”是什麽問題,但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點了頭。

程霄眼角噙着笑意看她,“還喜歡我嗎?”

她點頭,“好喜歡的。”

他捏緊了她的手心,“我也喜歡你的,一直在等你,芷初。”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和我說?”

“因為……對不起,我以為我們可以等到畢業再在一起的,可是,現在出了一點情況……如果你被別人搶走了,那我為什麽要等到畢業後?”程霄說着說着就望向了別處,脖頸高傲的揚起,仿佛不願意承認自己擔心她被人搶走的這個事實。

“不會的。”林芷初說,“我不會被別人搶走的。”

程霄拉着她的手,将她帶入懷裏,又很快分開,她擡頭看他的時候,感覺滿天星海都落入他眼底,他的眼睛如星辰一般閃亮,好看得仿佛不像是真實的。

她永遠記得他身體靠近來時貼近她胸腔的溫度,她記得他胸腔之下有力的心跳,他也記得身上的香味,唯獨忘了這天是怎麽和他說再見的,只記得混混沌沌爬上樓的時候,腦子裏都都是他身上的香味,她感覺自己走出去的每一步都真實的踩在了雲端之上。

夜晚,林芷初躺在床上的時候,興奮得完全睡不着覺,她去翻看程霄的朋友圈,每一條都仔細的看,哪怕什麽都看不明白,也會每一條都仔細看。

最後認真的做出一個總結:程霄肯定從來沒有過女朋友,甚至連前女友都沒有過,因為他朋友圈連一點關于女人的痕跡都沒有。

她感覺放了一百二十個心,大半夜的安靜宿舍,躲在被窩裏,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聲。

這一聲詭異的笑聲,把整個宿舍裏正在裝睡的其餘三個人都給吵醒了。

娜娜嘆了口氣,無奈道:“林小初同學,半夜裏笑得太猖狂是要遭天妒忌的,造麽?安靜睡覺乖一點別笑出豬叫聲好麽?”

萌七七因為連日來的備考壓力,心情不甚好,補充一句:“我算是明白了,這世界就是這麽殘酷,有人在哭,就有豬在笑。”

林芷初大概知道了自己大半夜笑得太不分場合,估計是惹起衆怒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可是想起程霄又忍不住的笑。

籃球考試結束後,便有陸續而來的各學科考試。

林芷初的狀态挺好的,再加上備考充分,考完之後,自我感覺良好,獎學金是不可能有獎學金的,但是及格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一月底,考完最後一個科目,林芷初走出考場,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奶奶,告訴奶奶自己已經考完了。

奶奶問她:“考得怎麽樣?”

林芷初笑笑說:“嗯,考得還不錯的,感覺良好。”

把她奶奶高興得直說回來要炖只母雞給她補身體。

奶奶問她:“明天就回來嗎?奶奶要一大早去買菜咯!”

林芷初猶豫了一下,編了個瞎話:“奶奶,我上次不是和你說我參加廣播臺了嗎?我們臺長說要我去幫他再做最後一次節目,所以我要推遲幾天再回家。”

奶奶聽完覺得孫女真是有出息了,誇林芷初以後要去當電視臺節目主持人了,林芷初聽完只覺汗顏無比,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對奶奶說謊,大概是不想讓奶奶瞎擔心吧。

奶奶總說外面的壞人很多,尤其是壞男人更多。若是讓奶奶知道自己放假不回家,是要和程霄出去玩,不是要害奶奶一把年紀瞎擔心麽。

不知是不是昨天對奶奶說了謊話的緣故,林芷初第二天起床就遭到了報應,她一大早接到了周子聰的連環奪命CALL.

周子聰在電話裏頭咆哮,說是廣播臺出了大事,要林芷初立即趕過去救火。

(中)接手廣播臺

林芷初乍一聽,還以為廣播臺真是被一把大火燒幹淨了,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她心急火燎的趕到了廣播臺,卻見周子聰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喘氣,身邊還放着一個拖地桶和一把拖把。滿地都是水漬,救個屁的火啊。

瞧見林芷初來了,周子聰眼睛都亮了,指了指拖地桶和拖把,對林芷初說:“部長,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一大早來大掃除,幹到現在連早飯都沒得吃,都快要累死了。來來來,你先接班,我先去吃個早飯。”

林芷初不情願的接過了拖把,開始任勞任怨的拖起地板來。

周子聰出去吃了個早飯回來,好歹還有些良心,給她買了一碗馄饨,她把拖把一扔就坐在廣播臺前吃起馄饨來,不小心濺出來一點馄饨的湯汁,周子聰立即拿起紙巾把臺面擦幹了,還說:“小心點,這機器本來就要報廢,再沾了水就徹底要報廢了。”

林芷初知道周子聰很寶貝這些播音工具,其實她也挺寶貝這些破工具的,畢竟這也是廣播臺裏唯一能續命的工具了,要真壞了廣播臺也就徹底可以關門了。可是這會兒她不是太餓了嗎?一餓就有些忘形了。

“不好意思啊領導,我下次一定小心。”林芷初一臉抱歉的說。

周子聰把紙巾丢進了垃圾桶裏,嘆一口氣,突然又有些自嘲的說道:“其實遲早都是要報廢的玩意兒,遲早的事情。”

林芷初極少瞧見周子聰對待廣播臺如此消極,心裏還滿是意外,“你不是說等流量進來了就有投資商嗎?到時候有錢了咱們就可以買新的了。”

“可我等了四年了。”周子聰像個洩氣的皮球似的躺在椅子上,“師妹,師兄我就要畢業了,沒能把廣播臺風光的交到你手上,只留下一個爛攤子,你不會怪我吧?”

林芷初心說:“你現在才知道你把廣播臺建設得有多爛啊?”基本上如今的整個廣播臺,除了他周子聰一個活寶之外一無是處了,就好像隐匿在大城市裏的老破舊商店,除了供人欣賞懷舊之外,沒有人會再去想這個破廣播臺還能做出些什麽,畢竟連臺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放心吧,我不會怪你的。”林芷初如實的說,“相反我還要感謝你,不管以後廣播臺如何發展,就算廣播臺今天就倒閉,我也……”

周子聰沒聽她把話說完,微皺起眉頭,立下豪言壯語:“只要我活着一天,廣播臺就不能被關閉!”

林芷初卻不得不提醒他:“可是你下學期就畢業了,你的時間所剩不多。”

周子聰讀的是大學四年本科的中藥學專業,他今年大四了,這意味着下個學期他就要開始找實習單位了,如果找不到實習單位的話,他可能得繼續回去切西瓜。

周子聰似乎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情,很是壓抑的開口說:“我知道,所以我今年才特意去找了你過來,你才大一,讀的是五年制,将來你還可能考研繼續留在這裏,你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哪怕師兄不行了,廣播臺不是還有你嗎?”

林芷初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有些重起來,重到令她瞬間感覺自己連後背都挺不直了。

打從一開始進入廣播臺開始,她就是打着“玩票,走一天看一天”的心态,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周子聰畢業了,那她一定不會選擇繼續留在廣播臺的,不是因為她對廣播臺完全沒有感情,而是因為她根本無法勝任廣播臺的播音工作,至少獨當一面她還完全沒有這個實力。

“周師兄,你別和我開玩笑了,你心裏都清楚我只是來打個醬油的。”

“關鍵是,經過我一段時間的觀察,我覺得你這個醬油打得還是不錯的。”周子聰說謊也不打一下草稿的。

林芷初只能回以“呵呵”兩字。

周子聰說:“我覺得你可以的。你上次的《光影驿站》就做的不錯,其實我一直都有留意你。下學期我就要離開學校了,以後廣播臺遲早都是要交給你的。”

這猝不及防的交接儀式搞得林芷初有些頭痛,她短暫的頭痛過後,就客套的和周子聰玩起迂回戰術:“師兄,你知道我不可以的。我沒這個能力。我現在一上節目播舌頭就都打結,上次你不是聽過我播音了嗎?我真的不行。”

“我是聽過你播音了,情況确實有些不樂觀。”周子聰說,“不過這個都是可以鍛煉的,你練幾次就上手了。”

“我上不了手的。”林芷初實話實說,“我打打下手還行,你讓我一個人準備資料一個人做節目我真的不行。我會鬧出大笑話來的!”

“放心,我已經找到人幫你了……”

林芷初說:“周師兄,別開玩笑了,我真的不行,就算你找神仙來幫我我也不行!”

周子聰說:“我找了程霄來幫你!”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中止的。

然後,林芷初的眼睛突然就睜大了。

周子聰還在那繼續說:“我和程霄打過招呼了,他說可以來幫你,不過他也很忙,關鍵還是要靠你自己的……話說回來,程霄怎麽肯答應我的,我覺得都挺玄的,該不是因為你的關系吧?”

林芷初默默垂下了腦袋,咬住了唇角,心裏挺愉悅的想:“大概就是因為我吧。”

雖然有程霄這個重量級幫手,但林芷初仍舊不敢輕易答應,畢竟這真的不是個簡單的差事,一旦答應了就不可輕易反悔,必須像周子聰一樣四年時間持之以恒的堅持下去。

就算程霄可以來幫自己,可讓別人幫忙,一回兩回還好,幾回之後呢?她終究還是要一個人扛起這個重擔的。

然而這樣的重擔她是扛不起的,就算廣播臺已經衰落到人見人打,但是它再怎麽衰敗也是一所高校的象征。

你可以不做,一旦做了就不能把它搞砸,否則就是個大笑話。

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并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根本還沒這個能力。

周子聰竭力勸說:“你開學以後還可以持續招新,我們臺裏不是還有幾百塊經費嗎?等你招到新人了,就不再是單打獨鬥了。”

林芷初擡頭掃了一眼周子聰,心裏躊躇着不知該不該提醒他,幾百塊經費只夠吃一頓小龍蝦。

周子聰繼續說:“再說了,我下學期也不是完全不回來,只是會遲一兩個月回來而已,你先頂一兩個月,在程霄的幫助下做做節目,就當做是在實習了,假如一兩個月後我回來了,你覺得自己實在不行,再拒絕我也可以的。”

林芷初聽到這份上,覺得實習一兩個月也不是不可以的,更何況不是還有程霄幫助嗎?  不過,林芷初心裏頭還是有些疑問,“你遲一兩個月回來到底是要去做什麽?有什麽實習單位只要你一兩個月?”

“我不實習,這一輩子我都不打算實習。好好的人不做,跑去給人當實習生,我是有毛病嗎?我只是去讨點錢來還學校的貸款。”周子聰悵然,“去年的學費還欠着,我不想再拖了,得盡快讨點錢把這窟窿填了,争取做個自由人。”

“你去哪裏讨錢?”林芷初疑惑,“賣西瓜?”

“差不多吧。”周子聰說,“比賣西瓜好賺一點,我可能去賣賣大白菜,聽說過年的大白菜都比較好賣。”

林芷初點點頭:“這樣啊……大白菜真有那麽好賣?”

周子聰看她一眼,點點頭說“是”,心卻想着:“大白菜肯定不好賣,小白菜比較好賣而已,師妹,事到如今,師兄也只能對不起你這顆小白菜了!”

就這樣,林芷初這顆小白菜就被周子聰以幾百塊錢的臺裏經費給賣了,她稀裏糊塗的接受了周子聰的廣播臺鑰匙,成為了廣播臺的暫時指定接班人。

若是她知道周子聰這一走,壓根就沒想過要再回來廣播臺,她死都不會接受這把鑰匙,死都不會莫名其妙的成為這個廣播臺臺長的。

可惜她又沒有提前預知的能力。

晚上,林芷初發微信給程霄:“考完啦!我們什麽時候去玩?”

程霄回複得挺快:“明天9點好麽?我來接你。”

林芷初秒回:“好诶!”發了一個“兔子跳廣場舞”的老土表情。

程霄沒有再發信息。

隔了一會,林芷初又發了個“豬豬跳舞”的表情過去。

想了想又給發了一行字:“好期待诶。”

她以為程霄不會回複信息,誰知道等了一會他的信息就過來了:“我也是。”

林芷初抱着手機,躲在被子裏笑 。

(下)你以後看到我的手都牽麽?

隔天宿舍就沒什麽人了。

Fiona家裏離得近,前天考完最後一個科目,連夜收拾東西搭車回家去了。

至于娜娜和萌七七則是今天的高鐵票。

萌七七一大早就收拾東西走了,林芷初收拾東西準備赴約時,宿舍只剩下娜娜一個人了。

娜娜是下午的車票,瞧見林芷初拿着個小背包要出去,笑得一臉春風蕩漾的問她:“诶,你今天是去哪裏玩?”

林芷初想了一下說:“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程霄什麽都沒說,只說要帶她去玩。

娜娜輕咳一聲:“你還真是藝高人膽大,一點不擔心被男人拐騙了。”

“有什麽好怕的?”林芷初聲音低下去,“又不是其他人,是和程霄一起去的。”

娜娜說:“看來你是中了程霄的毒太深出不來了。上次蘇海找了我,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林芷初一聽到“蘇海”就變了臉色,她表現情緒的方式很簡單直接,喜歡不喜歡都會直接通過面部直接呈現出來。

娜娜和在一起久了,就不免掌握了她的個性,知道她不高興,但還是直接傳達——

“你別這樣看着我啊,我只是個傳話筒。蘇海讓我跟你說,他是真的喜歡上你了,讓你給他一個機會行不行?他說他做夢都夢見你,如果你給他一個機會,他絕不會像程霄一樣玩弄你的感情。”

“有病!”林芷初不客氣的做出一個總結。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娜娜說,“反正別人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

“我知道。”林芷初說,“謝謝你,娜娜。”

“有什麽好謝的,我什麽都沒做。”娜娜看她一眼,突然說,“其實蘇海也沒那麽壞。可能是不太會表達。有時候會不會是你一葉障目,你眼裏除了程霄是不是就看不到別人了?”

“娜娜,我沒有。”林芷初搖頭,“可是你也知道的,他是程霄啊……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他了,如果他就在我眼前我還能去看誰?你知道他在我心裏意味着什麽,我是為了他才來到這裏的,我真的很喜歡他……”

娜娜“哦”了一聲,什麽話都不再說了。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說什麽了,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什麽刻骨銘心的感情,但是那一刻看着林芷初的眼睛,她仿佛可以體會到她溢滿的情感,有一種很堅定不移的東西在她眼底流轉,那是一種無法用文字描述清楚的情愫……

她笑着目送林芷初離開。

娜娜站在宿舍陽臺往樓下看時,恰好看到背着雙肩包的林芷初,還有站在樹下等着她的程霄。

林芷初看到他時就抑制不住的走路輕快,娜娜很少看到她這麽浪的,走路一跳一跳的,後來也再沒見過她對任何人這樣過,大概真的是喜歡到了一見面心歡喜的地步了,她在陽光下跳躍着撲向那個站在樹下的少年,她穿着黑白相間的運動鞋,腳底是落葉枯枝,他看了她一眼,便很自然的張開手臂去迎接她,沒有将她摟入懷裏,估計是親密度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他只是用手将她小小的身體扶穩了,嘴裏像是在說“跑這麽快做什麽?”俯下頭看她的時候,笑着和她說了一句什麽話,那股滿溢的甜蜜滋味,便汩汩往上湧,連六樓之上的娜娜都感覺到了。

娜娜莫名的也笑了下。

很快,娜娜就看到了他們結伴朝校外走去了,她看到他們還沒有牽手,但是程霄的步伐刻意放緩了一步,他總是站在她肩後的位置,遇到障礙物的時候,手會自然的落在她小小的肩膀,将她輕輕往懷裏帶,這個時候,林芷初會回頭仰視着程霄,咧開嘴角笑得眼睛都亮起來。

他們并排走着,冬日的陽光稀薄但有穿透力,他們看起來像是很有默契的一對情侶,美好得宛如只能定格在畫面中。

娜娜正想着,突然手機便響了一下,她看一眼,瞧見竟是蘇海發來的微信,她都忘了自己是怎麽稀裏糊塗就加了蘇海的微信了,後來想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稀裏糊塗開始的,就好像人的一生過着過着就糊塗了。娜娜那時也沒多想,打開手機去翻蘇海發來的微信……

林芷初站在公交站等公車來的時候,問程霄:“我們是要搭公交去哪裏啊?”

程霄指了指282路公交車的最後一個站,“這裏。”

林芷初掃一眼,最後一個站:高鐵站。

程霄說:“我們去東櫻島,中午11點的高鐵。”

林芷初:“我們晚上趕得及回來嗎?”

程霄咳一聲:“你明天有事情做嗎?随你。”

林芷初沒有多想,搖頭,“沒有诶,我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沒事情做!”

程霄嗯了一聲,扭頭望向了別處。

林芷初想起接下去可以和他在島上玩,興奮到忘記了她根本沒有帶任何換洗衣物了。

“島上有什麽好玩的嗎?”林芷初仰頭問他。

程霄嘴角噙着笑意:“有櫻桃樹,不過這個季節是沒有櫻桃了。聽說還有一棵千年老樹妖,枝幹長一起的,人們叫它連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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