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霄是開車過來的， 他還沒有正式回校， 行李都還沒有搬到學校裏來。

林芷初上了他的車， 問他：“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程霄笑笑，側頭打量她一眼，“長胖了。”

林芷初摸摸自己的臉， 有些不高興了，“哪有？”補上一句， “我室友說我只是白了。”

程霄嘴角上彎， 那抹笑意愈發加深了。

林芷初靜靜的打量他， 他今天穿着羊絨大衣，袖口露出一個襯衫邊， 很是講究，很是精致的樣子，他的手搭在方向盤，等待紅燈的時候， 會無意識的一搭一搭的扣着，真的很好看，她看看他的手發呆，又看看他的臉發呆。

程霄側頭看她， 笑笑， “不認識我了？”

“不是。”林芷初趕緊收回目光，假裝望向外頭， 平靜的說：“你真好看诶。”

程霄還是第一次她說自己好看，先是被吓唬住了， 之後覺得挺奇怪，男生為什麽要好看？不過她說好看，那就好看吧。

“你也是。”程霄由衷的說，“特別好看，特別漂亮，連我外婆也這麽說。”

林芷初聽到這裏，莫名緊張起來，“啊？外婆怎麽知道我？”

“她看了你的照片。”程霄握了握她手心。“說你很漂亮。”

林芷初聽了這句誇獎，一路心情愉悅，感覺像在坐快樂飛車。

很快就來到程霄外婆家，上了電梯，走到了家門口，隔壁王奶奶家的門敞開着。

林芷初走到門檻處，往裏看，瞧見王奶奶正在給客廳陽臺上的花澆水，打了個招呼，“王奶奶。”她帶了一些家鄉特産，特意送給王奶奶。

王奶奶接過她送的特産，高興得直說“謝謝”，轉瞬又去采了一束花來送給林芷初。

Advertisement

這次的花倒不是雛菊了，而是滿天星，顏色非常純潔。

林芷初拿着奶奶送的滿天星，興致高昂的來到程霄家。

她一邊把花放在客廳的玄關處，一邊彎腰拖鞋，還沒順利拖鞋，小貓就“喵喵喵”叫的沖過來抱住她的褲腿，林芷初笑着低頭看它一眼，它似是怕女主人要揍它，竟乖乖的不喊不鬧不叫了。

程霄站在客廳處，看着她笑，“看來它還記得你。沒把你給忘了。”

林芷初心頭一暖，覺得這小貓果然還是她的小貓，有點良心，沒把自己給忘了，可她剛要伸手去把它抱起來，小貓又戒備警惕的往後退一步，她再伸手要抱它，它就一下退得更遠，接着竟然還飛奔跑起來，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程霄不由地笑了一下，林芷初有些心頭落寞起來，看來這貓還是把她給忘了，這才幾天不見而已，這沒良心的貓竟然真的就把她這個救喵恩人給抛到腦後了。

“哎，我算是明白了，吃裏扒外的貓東西！”林芷初感慨一聲。

程霄很快就把小貓抓過來，湊到林芷初眼前，教育那只喵：“看清楚，這是媽媽，叫媽媽。”

林芷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媽媽”，笑得合不攏嘴，笑着笑着還有些不好意思，“怎麽讓它叫我媽媽？”

“不叫你媽媽叫什麽？”程霄把小貓放下來，走去冰箱給拿飲料，背對着她說，“難道叫爸爸？”

程霄穿着居家拖鞋，走到冰箱處，俯下身子，低頭給她拿飲料，冰箱裏頭的光影影綽綽照在他頭上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她突然就覺得這一幕好溫馨。

林芷初小跑到她身後，程霄似是聽到了腳步聲，剛一回頭就被她從身後抱住，他反應倒是挺靈敏，飛快的就握緊了她的腰，将她翻了個身子，後背抵在冰箱門上，林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唇已經被人封死了，他熟悉的氣息傳入口中，掐住她腰的手越來越緊，吻也越來越深。

林芷初有些喘不過氣，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推了推他，故意不滿的說：“你不是說帶我回來看貓的嗎？”

他站在她眼前，嘴角壞壞的勾了一下，低頭又開始吻她，這迷亂的吻讓她漸漸的頭腦缺氧了，她感覺自己渾身軟綿綿的，程霄把她抱起來，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去，壓着她，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說：“當然不是只帶你回來看這只貓，貓有什麽好看的？主要是讓你親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說，“喏，給你親個夠。”

林芷初呵呵笑出聲，問他：“你什麽時候變這麽無賴的？”轉瞬親了他一下，他把另一邊臉也湊過來，最後還有額頭，鼻梁，嘴唇，脖子。

林芷初一邊親他一邊在想：“其實程霄有時候也挺像個小孩子的。”

兩人在家裏看了一部愛情電影，吃了點零食，程霄便站起來，整理整理衣服，把林芷初從沙發上拉起來，“走了，回學校去。”

林芷初還賴在沙發裏，“來都來了，就不回去了。”

程霄不得不提醒她，“你明天早上不是要上課嗎？大一下學期的課多。”

“那我也不回去。”林芷初環抱着他的腰，“我要待在這裏，今晚和你一起睡。”

程霄也坐了回來，懶洋洋的笑着，“你不回去也可以。可是你想想要怎麽和你室友們解釋吧。”

林芷初“盯”一聲就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最終還是迫于被室友追問到死的擔憂，決定暫時起身返回學校。

臨走前，林芷初拿出自己的拍立得照相機，拍了一張程霄舉着小貓親的照片，小貓現在很依賴程霄，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衣食父母，對他百依百順的。

照片拍出來後，林芷初問他：“好看嗎？”

“好看。”程霄說，“你拍的都好看，以後貼在我們的房間裏。”

“好诶。”

“芷初？”

“我們走了。”

“好诶。”林芷初最後看了那只越長越胖的小貓一眼，揮揮手和它告別，可胖小貓特別高傲的瞥了她一眼，轉身灰溜溜走了。

程霄走過來拉她的手，“走了。”

車上的時候，程霄問她，關于廣播臺這學期的安排，有沒有什麽新的計劃與構想。

林芷初嘆口氣，“暫時還沒有诶。”想了想又說，“其實有的，我主要是想給廣播臺申請多一點經費。”

程霄笑了一聲說：“你可以嘗試去申請一下，但是別抱太大的希望，周子聰這麽多年來都沒有申請成功。”

“那怎麽辦？”林芷初突然覺得有些灰暗，沒錢真的萬事都難展開，想到了錢，她又想到了萌七七和她說的那個普通話資格證書考試，不由地又嘆口氣。

“怎麽了？”程霄問她，“一直嘆氣，有什麽事情說出來我看看怎麽解決。”

林芷初很快換上了一副笑臉，“我沒事的啊，就是突然覺得以後做廣播臺真的會有些累，我怕自己做不好。其實我都計劃好了的，開學第一周，廣播臺暫時停播一周做整頓，我已經寫告示貼在校內網了，接下去，我可能會對節目安排做一下調整，我可能每周只能做三期節目，加上你幫我做一期節目，其中一周就有一天是停播的。”

程霄說：“停播一天也可以，節目主要做精，讓人有收聽的欲望，建議你可以做些互動性比較強的節目，一種是做傳統的點歌傳情，另一種去各社團請嘉賓，或是拿點經費，不必特別多，做做活動，有獎猜歌什麽的，現場打電話進來，增加互動性，讓封閉的廣播臺有更多的人願意參與進來。”

林芷初頻頻點頭。

程霄也不知她聽沒聽進去，笑着說：“你可以去蜻蜓fm，豆瓣，喜馬拉雅注冊一些媒體賬號，把每個節目都傳上網絡平臺，增加收聽率，如果能獲得關注，或是取得成績，樹立學校的形象，到時候學校自然會給你撥經費。”

林芷初覺得這個方法倒是挺可行的，之前她和周子聰一起做節目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過這一點？

晚上回了宿舍，她就立刻打開電腦，申請了好幾個媒體賬號。驚訝的發現，喜馬拉雅竟然有一個專門的校園廣播頻道，上傳的都是各大高校的廣播臺節目，林芷初想，若是到時候能得到它們的推薦，那不就可以增加曝光了麽。

Fiona洗完澡出來，瞧見她正對着電腦，聚精會神的奮鬥，臉頰還有些緋紅，湊近她嗅了嗅，不由地笑：“诶，林芷初，你知道你身上現在什麽味道嗎？”

“什麽味道？”

“男人的味道！”Fiona揉了揉她腦袋，“你怎麽不幹脆在他那過夜再回來得了，在我面前，你不用裝什麽清純玉女。我都懂噠！小可愛～”

林芷初被她說得愈發臉紅了起來，說多錯多，她幹脆就不解釋了。

萌七七特意從床上爬下來，問她：“芷初，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啊？那個普通話證書？我媽說，要報名得盡快，否則就沒有優惠了啊！”

“這樣啊……”林芷初陷入了惆悵。

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只有一千塊，按照現在的物價，在學校的飯堂吃飯，不去外頭大吃大喝，一千塊只是剛剛湊合而已。

奶奶的錢都是有限的，為了支付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奶奶每一年的房租拿到手，都是捉襟見肘，半分錢都舍不得亂花，她怎麽還好意思跟奶奶要多餘的錢，更何況，這樣的證書在普通人眼裏多半是考了也是白考，就算林芷初真考到了一甲普通話資格，以後能當主持人或是播音員的概率都是微乎其微的。

她問自己，為了這樣一個并不确定的未來，真的有必要花光自己的生活費去博嗎？這和賭博在本質上又有什麽區別。正常的人似乎都知道應該怎麽選擇的，可是她卻突然陷入了猶豫，也許是她對這個不太确定的未來，其實還是抱着一絲絲幻想的吧？

都說人不能沒有夢想的，但是假如為了這個夢想，必須讓自己傾其所有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把自己的生活費拿去報名資格考試證書，她接下去的生活費又該怎麽辦？去做兼職嗎？可是做促銷一天也才100塊而已啊……

也許長大之後的她會嘲笑當時的自己為了幾千塊而愁壞了腦袋，但是當時的她真的覺得幾千塊是天大的事情了。

林芷初權衡再三後，還是對萌七七說：“琪琪，對不起啊，我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要不，你先去報名吧？”

萌七七皺了皺眉。

娜娜像是看穿了她的那點難言之隐，“你是不是沒錢？差多少？我們給你補。”

“不用。”林芷初低着頭，“娜娜，謝謝你。但是我不能用你們的錢。我只是想再考慮考慮，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

Fiona直截了當的說：“不是我說你，你現在不是有程霄了嗎？讓他幫你啊！慫什麽？直接上，叫他給錢！”

“不行的。”林芷初挺無語的，但還是解釋，“程霄也沒有多少錢的。”

“他是沒有。” Fiona說，“但是他家人有啊！”

林芷初愈發覺得Fiona是在給她亂來，“那怎麽可以，我怎麽可以用他家人的錢？我又不是瘋的！”

“你就是瘋的，還是傻逼。”Fiona教育她，“現在哪個女人不是花男人的錢，你不花，吃虧的就是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我這句話，別把自己想得多高貴冷豔，你現在不花他的錢，以後就會有其他女人來花他的錢。不用和我掐了，好好想想我這句話。”見林芷初動了動嘴皮子，立刻補上倆字，“閉嘴。不接受任何反駁。”

娜娜想開口說什麽，Fiona立刻說了一句，“也不接受你的反駁！”

晚上，林芷初躺床上睡覺的時候，認真的思考了Fiona說的話，她并不認為Fiona說的話是錯的。社會上也的确有很多女人心安理得花着男人的錢過着安穩的生活。她是想過要當米蟲，但是她也不認為自己當了米蟲，就可以和程霄要錢。她是很愛錢，誰不愛錢呢，但是她的做人底線，讓她做不到伸手向程霄拿錢的，拿了錢別人會怎麽想？不管別人怎麽想，她已經先對自己有想法了。

第二天，還不用正式開始上課，只是去輔導員那裏報道，順便去班級領一下新學期的課本，Fiona一大早就外出了，宿舍其餘三個人去教學樓領第二學期要用的課本。宿舍三人每人分擔為Fiona拿幾本。護理學的書籍又多又厚，正提得氣喘籲籲，下樓梯的轉角時候，一擡眼竟瞧見了正在上樓的蘇海。真是狹路相逢了。

都說冤家路窄，林芷初算是明白了，學校這麽大，教學樓這麽多棟，好死不死，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他。真是要死！

蘇海靠得她很近，因為一個上樓一個下樓，兩個人都走得挺急的，只差一個拳頭的距離，兩人就要相撞，林芷初敏捷的往後退一步，有些踉跄，還好身後的娜娜扶了她一把。

蘇海看了一眼娜娜，又看了一眼林芷初，眼角帶着笑意，語氣更是暧昧，“小芷初，這麽巧啊？你也來走樓梯。”

林芷初眼前仿佛飛過了幾只烏鴉，沒搭理他，眼睛望向別處，低聲的說了句：“你讓一讓。”

蘇海就是不讓，像一堵牆似的堵在她眼前，不管她怎麽樣左右移動，他也跟着左右移動，最後他趁林芷初不注意的時候，搶走了她手裏的書，抖抖手說：“诶，還挺重，我幫你提回去呗。”

不等林芷初開口，蘇海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娜娜和萌七七，抱歉的說了句：“不好意思啊，兩位同學，我和芷初同學有些私人話題想聊一聊，你們可不可以先走？”

“誰和你有私人話題聊？”林芷初驚愕的擡眼看他，說話也不客氣了，“你神經病吧？能不能離我遠點？把書還給我！”

“不還。”蘇海耍起了無賴，他原本就是無賴，現在更是無賴到底，提着那書，轉瞬飛快下了樓，還回頭看林芷初，笑得很欠揍，“你要書的話就自己來拿。”

林芷初氣得胸口起伏，連罵他的話都罵不出口了。

娜娜扶了扶額，同情的拍了拍她肩膀，“趕緊追上去吧，我也幫不了你了。別忘了那裏頭還有Fiona的書，別讓他給弄丢了！”

氣死人了！

林芷初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走出樓梯口，轉了個彎，好不容易，跑得筋疲力，才在回宿舍的必經校道上，追上了提着一摞書的蘇海。

蘇海看了她一眼，笑得陰陽怪氣的，“你早答應和我私聊不就行了？還用得着跑得氣喘籲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地了！”

林芷初覺得他說話怪裏怪氣的，透着股暧昧，又帶着些輕佻，總而言之，她真的很讨厭他這樣的說話語調，不止讨厭，是厭惡！

“你到底要和我聊什麽？”林芷初沒有好氣的開口。

蘇海笑一聲，看她，“你和別人說話也這副語氣？”又歪着腦袋看她，暧昧的語氣，“還是說你只對我這樣？”

林芷初冷笑一聲，“我就只對你這樣而已。知道為什麽嗎？因為覺得你變态！”

蘇海似是有些激怒，眼神都短暫的陰冷了一下，望向別處一會後，重新收回來，落到她手上的戒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着獨特的光芒，這是個很特別的檀木戒指，雖然看起來不名貴，卻很是精致，不知為什麽，蘇海看着這戒指的時候，覺得自己心情挺糟糕的。他從來沒有心情這麽糟糕的時候，被女人甩了也沒這麽不爽過，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妒忌吧。

“追求定結離。”蘇海笑着晃了晃手指，一根一根的指過去，“你帶中指，什麽意思？你打算和程霄在一起了？什麽時候的事情？趁我不在的時候？”

“神經病！莫名其妙！”林芷初覺得自己今天不止遇到變态，可能還遇到了傻逼，“我和程霄在一起，關你什麽事？蘇海，我求你了，你當我求你了行不行？以後別來煩我了！如果我以前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了，需要我給你跪下去你才不來煩我嗎？”

蘇海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語氣忽然變得冷靜的說：“我沒煩你。”補上一句，“我是怕他……”

“怕什麽？”林芷初瞪他一眼，“說不出口了吧？無聊！把書還給我！以後離我遠點！”她說着話，趁他不注意，把書全部搶了回來，飛快的往前走。

蘇海很快追了上去，繞口令似的說：“诶，有件事我知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林芷初加快了腳步，下意識的不想聽他廢話。

蘇海不放過她，以極快的語速說：“之前程霄不是在申請轉學嗎？還是休學？我聽他室友章有為說的啊，他媽在美國工作呢，一直想讓他過去讀書，工作，順便在那一家團聚，你說你以後去得了美國嗎？我看你這水平估計也去不了……要不你就別和他在一起了，長痛不如短痛……”

林芷初腳步放緩了一步，蹙眉，不自覺的問出了口，“這是真的嗎？他在申請轉學……”

“當然是，騙你做什麽？”蘇海嬉皮笑臉的說，“等他走了，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全世界只有我是愛你的！”

林芷初白了他一眼，“在你心裏，愛一定是很廉價，随随便便就說得出口。”林芷初想起程霄，他就從不承認他愛自己，他說過最甜蜜的話，也僅僅只是喜歡她，而已。

蘇海笑，“你又沒答應讓我愛，怎麽知道我的愛就一定很廉價？你想試試嗎？”

“抱歉，不想試。”林芷初明确的拒絕了他，“您留着給有需要的人吧！”

她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看她的程霄，他站在陽光底下，露出雪白的牙齒，看着她的眼睛晶亮。她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了，應該挺久的了吧。她飛快的朝他奔跑過去，他張開手臂，笑着将她往懷裏一抱。

蘇海看着她跑到程霄懷裏，覺得這女的估計是瘋了，一把年紀還裝嫩，學小孩子走路，還一蹦一跳的呢。要吐！不過……怎麽感覺還有點可愛。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