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願意嫁給你2

孫甜恬本應該是個有故事的姑娘，可是她的青春，回首起來卻是有些單調和蒼白的。

想想高中那會兒，她忙于學習，忙于練舞蹈，可以說是心無旁骛。回想起那段生活，似乎就是兩點一線，從家來到學校，再從學校回家，路上步履匆匆，腦子裏還想着沒做出來的練習題，晚上寫完作業，打個哈欠，倒頭就睡。除了跳舞之外，她很少參加其他的活動，那會兒有趣的活動似乎也并不多，好像大家都在埋頭學習。這樣想來，青春真是單調的很，甚至有些乏味。

當然十七八歲的年紀，情窦初開，作為一個耀眼的姑娘，孫甜恬自然遇到過羨慕的眼神，聽到過贊美的話語，要說她從來沒有心動的感覺，那也是假的。只是她家教比較嚴，從父母那裏受到的教育比較傳統，她自己也覺得，高中就該好好學習，就該心無旁骛，是堅決不應該談戀愛的。所以孫甜恬一直是個很自律的姑娘，嚴格要求自己專心學習，有點空閑的時候就專注于自己的愛好。

其實不只是孫甜恬，對很多人來說，青春都是匆匆而過的，沒有那麽多五彩缤紛，也沒有那麽多精彩的故事。高中那會兒，誰都有一大堆書要背，一大堆習題要做，好大的學習壓力要扛。大家誰不是在學海裏翻滾呢。不過即使再忙碌，十幾歲的年紀，男生女生之間有怦然心動的感覺，說起來也很正常，可是這種感覺很難長久，無論明戀暗戀，一般都會随着畢業鐘聲的敲響而散場。整個高中時代，主旋律自然還是學習學習再學習。等到大家高中畢業上了大學，之後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遇到新的心儀對象，有了新的心動感覺，才發現當年的那點小心思，早就撂下了。

孫甜恬作為大家青春記憶裏的女神，也漸漸随着畢業與分離被很多人淡忘，但是她并不介意，她覺得青春就是用來為自己充電的，正因為她在那個年紀那麽努力，才成了後來活得有底氣的自己。工作之後，孫甜恬一直非常努力，她給大家的印象是，她的成績不靠得天獨厚的外貌優勢，靠的是實力。在別人的眼中，她是個很有思想，很有見地，很有才華的姑娘，這讓孫甜恬覺得自己活得挺有尊嚴。那點青春的蒼白，似乎也就不足以成為遺憾了。

當然，作為一個美麗而又有才華的姑娘，孫甜恬走到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從大學時代一直到參加工作，她身邊的追求者總是源源不斷的。在戀愛這件事上，孫甜恬倒是并不心急，她覺得自己要找男朋友的話，一定要找一個才華高于自己，讓自己能夠仰視一下的人。所以從大學到參加工作，雖然追求者雲集，但她一直沒有正經談過戀愛。

在孫甜恬參加工作的第三年，一向一帆風順的她遇到了一些波折，這場波折差點把她打入了深淵。那會兒孫甜恬得了一場病，叫做神經性皮膚炎。她當時病的挺嚴重的，臉上身上都長滿丘疹，奇癢難耐，多方治療也沒有見緩解的跡象，整個人非常的痛苦。神經性皮膚炎這病是很折磨人的，更讓人絕望的是，醫生告訴她，這個病很難治愈，而且治療過程會很漫長。

單是受點皮肉之苦還沒有關系，最讓人難受的是，鏡子裏的自己變成了一個醜八怪。一向愛美的孫甜恬很難接受自己美好的形象受損，尤其是長滿丘疹的一張臉露在外面，簡直讓她難以忍受。生病後她變得極不自信，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偶爾外出，也要用頭巾、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她甚至辭了職，有那麽一整年，她都沒有出去找工作，就整天在家待着，生活變得索然無味。家裏人也着急的陪她治療，各種藥連吃帶抹一大堆，可不曉得為什麽，都不怎麽見效，簡直讓人心灰意冷。

孫甜恬原先的追求者在這個時候都開始退縮了，她剛剛開始的一段戀情也劃上了休止符，所以孫甜恬除了皮膚炎，還患上了輕度抑郁。女神就這樣被打入了生活的低谷。

那會兒面瓜也剛剛工作沒幾年，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上班。面瓜是個很平凡的男生，工作中又不急不躁不争不搶的，所以盡管很賣力，卻也沒拼出什麽驚人的業績，一直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不過他的優勢是踏實肯幹，所以在公司也頗受認可。

面瓜的工作地點離家不近，所以他常住在公司那邊，一年到頭難得遇到孫甜恬幾次。随着時間的流逝，面瓜對孫甜恬也已經斷了念想，他覺得自己和女神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既然沒有希望在一起，不如偶爾遠遠的看一眼，保留一點青春的美好記憶。

可是有次周末回家，面瓜無意中聽鄰居議論孫甜恬，“這人啊，真是沒有一帆風順的，你說原本漂漂亮亮的一個姑娘，一夜之間生病了，就不願見人了，整天圍得嚴嚴實實的。聽說她的臉現在跟□□皮似的，那麽好看的姑娘，變成這個樣子怎麽受得了，甭說她，別人看了也難受啊。”“聽說她現在心情特別差，為這事兒還得了抑郁症呢，想想也是怪可憐的。他爸媽現在也愁的慌呢。”

面瓜細一問，才知道是孫甜恬生病了。

隔了幾天，面瓜在路上遇到了孫甜恬，那天天很熱，可是孫甜恬卻裹着頭巾戴着口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兩個人擦肩而過，孫甜恬低着頭，步履匆匆，根本沒有看面瓜一眼。望着孫甜恬瘦削的背影，面瓜忽然湧起了一種叫做心疼的感覺。那可是當年他心中的女神呀，如今怎麽成了如此頹廢的模樣。面瓜當時就想，自己一定要盡最大努力幫一幫她。

面瓜詳細打聽了孫甜恬的病情，然後買了好多醫書，尋找這種病的治病原理。他又特地向在皮膚科上班的表叔求教，掌握了一些關于神經性皮膚炎的知識。他覺得孫甜恬久治不愈，跟心情不好不願出門有很大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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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常回家的面瓜，在得知孫甜恬生病後，天天穿越大半個城市趕回家，就是希望能有機會見到孫甜恬，跟她聊聊天，也許能夠幫她寬一寬心。

可是盡管非常想去幫助孫甜恬，可是面瓜還是沒有勇氣去她家，因為他跟人家雖然是校友，可是并不熟，他那麽不善言辭，幾乎沒有跟人家說過什麽話。上學的時候，倒是也有過幾次跟女神對話的機會，可是他當時都因為太緊張，都結巴了。人家對自己沒什麽印象，自己卻跑到人家裏去，面瓜真的害怕吓壞了人家。

當然只要是有心人，機會總是有的。某天面瓜在孫甜恬樓下徘徊的時候，遇到了孫甜恬她媽，畢竟都住在一個小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甜恬媽對老實憨厚的面瓜還是有些印象的。因為面瓜很有禮貌的打招呼，甜恬媽就跟他聊了幾句。從對話中，她聽出小夥子作為女兒的同學和鄰居，對女兒非常關心，有些喜出望外。甜恬媽在女兒生病後，眼見着女兒變得越來越沉默，心中也是十分着急的。百般勸解無用之後，她一直希望有個人能跟女兒聊聊，給女兒寬寬心。可是女兒自打生病就不願見人，原來的好多同學朋友都斷了來往，能指望誰來勸勸她呢。如今見着這個主動表達關切的小夥子，甜恬媽自然求之不得。那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甜恬媽把面瓜請進了家門。

不過，初入人家家門，面瓜幾乎沒跟孫甜恬對上話，因為孫甜恬一直在卧室裏不肯出來，自從生病之後，她總是不願意見人，熟人來了都不想見，陌生人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甜恬媽非常想讓女兒出來見見這個關心她的小夥子。她生拉硬拽，硬是把女兒從房間裏拉了出來。孫甜恬拗不過媽媽，雖然從卧室裏出來了，卻還裹了個大大的頭巾，只露出窄窄的一點臉頰。她看了面瓜一眼，顯然沒多大印象，打了聲招呼就又回了房間去了。

雖然出師不利，沒有和孫甜恬對上話，可是面瓜沒有氣餒，他覺得自己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那天他跟甜恬媽聊了很久。甜恬媽對這個年輕人印象非常好，盛情的約他常來玩兒，說甜恬現在不出去工作，在家裏非常悶，有個同學來看她，真是再好不過了。面瓜自然而然的答應了邀請，此後就真的成了她家常客。

一開始面瓜到孫甜恬家裏去，依然很少能找到和孫甜恬對話的機會，因為孫甜恬經常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不願出來見他。但是甜恬媽非常熱情，留面瓜聊天，跟面瓜分享做菜技巧，熟悉了之後更不把面瓜當外人了，挂個窗簾，修個馬桶，安個水龍頭什麽的，也不用再去麻煩物業了。她不斷的對面瓜發出邀請，今天讓他來吃餃子，明天讓他來吃紅燒肘子，面瓜也就經常過來，有時候拎條魚，有時候帶幾包糕點，越來越熟門熟路了。

面瓜經常到家裏來，孫甜恬也不能老是躲着，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面瓜這樣一個存在。要說上學那會兒，孫甜恬對面瓜真沒有多少印象。那會兒整天忙着學習，誰會注意到這樣一個木讷的男生呢。何況兩個人還不是同一個班級的。

現在經常見面，又有甜恬媽不斷的制造機會，兩個人偶爾也會聊聊天。孫甜恬發現面瓜是個溫和厚道的人，雖然話不多，但是很貼心。他好像并不介意孫甜恬的病，也不像其他的親戚朋友那樣，總是給她打雞血，說什麽生了病就要勇敢面對積極治療啊，不要總是用圍巾遮着自己的臉呀。在面瓜眼裏，生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一個人要不要用面紗遮住自己的臉是她的自由，只要心裏舒坦就行了。

面瓜這樣的人，雖然看上去平庸一些，但的确是個暖男，相處久了，很容易讓人覺得很親近。漸漸的，孫甜恬也不把面瓜當外人了，在他面前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病情。

和孫甜恬熟悉起來之後，面瓜有時候也會提建議，他提議孫甜恬一起出去走走，意在讓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當然他并不強求，在孫甜恬心情好一點的時候才陪她一起出去。面瓜也一直在多方打聽，了解那些得過這個病的人是怎樣治療好的。後來他知道中西醫結合治療效果好一些，就特地打聽到了幾個看皮膚炎看得不錯的老中醫，建議孫甜恬過去就診。

孫甜恬一開始并不熱衷于去看老中醫，可是面瓜盛情難卻，專程請了假要陪她一起去，孫甜恬挺感動的，就想去嘗試一下。幾個老中醫診所在不同的地方，有些離他們住的地方還蠻遠的，可是面瓜心誠，他覺得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哪一個的醫術更高，哪一個的治療更适合孫甜恬呢，所以不管路途遠近，他都帶着孫甜恬一一過去就診。作為一個朋友都有這樣的耐心，孫甜恬自己又怎麽好意思不配合治療呢。

某天他們在從中醫診所回來的路上，孫甜恬的頭巾被風刮跑了，她的臉暴露在陽光下，她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了臉頰。

面瓜微笑，“你不用遮着臉，你是怕過路的人看到，還是怕我看到呢？”

孫甜恬有些不好意思，她對面瓜說：“我現在的樣子太醜了，真的不希望被別人看到。”

面瓜說：“哪裏會醜呢。你的長相又沒變，你還是原來的你，只是臉上多了些丘疹而已。你還記得上學那會兒我滿臉的青春痘嗎，比你這個可嚴重多了。我不是照樣頂着一臉的痘痘，每天若無其事的去上學嗎。”

“可是長痘痘是正常的呀，好多同學都長了。”孫甜恬覺得青春痘和她這個病還是不一樣的。

“長痘痘是正常的，皮膚炎也是正常的。”面瓜說，“甜恬，人吃五谷雜糧，沒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就好好治，不要想太多。”

“可是，連我自己都害怕看自己的臉。”孫甜恬說的是心裏話，她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一照鏡子都覺得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似的。

面瓜很認真的看着她，“我這個人不會撒謊，尤其是在你面前，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覺得你跟過去一樣漂亮，不過是臉上多了幾顆丘疹，真不用放在心上。”

雖然孫甜恬依然介意自己臉上的丘疹，在回去的路上，她沒有再把自己包裹的那樣嚴實。

在孫甜恬治療的過程中，面瓜經常出入她家，有時候跟孫甜恬聊聊天，有時候陪着甜恬媽做做飯，有時候什麽都不說，就是默默幫甜恬煎中藥。孫甜恬的父母都非常感激面瓜，對他格外熱情，哪天他要是不來，他們都要念叨好久，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家人一樣。而孫甜恬呢，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面瓜的存在，哪天見不到他，心裏也覺得空落落的。

事實證明，堅持不懈的治療是有效的，只要不斷嘗試，總能找到對症的辦法。精心調養也是有效的，尤其是在心情比較放松的情況下。面瓜雖然說不上給孫甜恬帶來多少愉悅，但有他在身邊，孫甜恬覺得很放松。積極的治療和放松的心态，使她的病情有了緩解，孫甜恬一天天的康複了，她身上的皮膚和臉上的皮膚慢慢好了起來。醫生說，只要保持生活規律，飲食清淡，保持好心情，避免日曬、搔抓，就有希望不複發。

那天從醫院出來，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徹底摘掉了頭巾的孫甜恬對面瓜露出了微笑，她說，“謝謝你。”

她的微笑在陽光下是那樣的耀眼，面瓜也忍不住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