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願看着霍明安愣了幾秒，這個時候的霍明安與他記憶中那個狠戾的人仿佛不再是一個人，可是心底的痛提醒她，這不過是他的另一面罷了。
每個人總會有自己的AB面，A面陽光積極溫暖，B面陰暗自私狠戾。
他面對女兒的的那些好都是真的，而曾經對她的那些傷害也是真的。
随後思思坐在随願旁邊，氣氛竟然不錯，思思叽叽喳喳的同媽媽說話，随願輕聲附和着，而霍明安則沉默着吃早餐。
一家三口，早上醒來，然後一起吃早餐，這樣的在普通人家看來再簡單平凡不過的事情，在這個家裏卻顯得那麽奢侈，彌足珍貴。
而今這個願意終于實現了，思思都舍不得離開随願半步，仿佛害怕她一看不見她了，媽媽便會跟從前那樣，又消失不見了。
随願給小孩子喂粥，她吃了一半後，睜着大眼睛問她，“媽媽，待會你一起送我去學校好不好？”
小姑娘眼裏那麽明晃晃的渴求，随願喉間幹澀哽咽，她終究點了點頭，思思見她點頭，馬上笑開了花。
等一家人吃完早餐後，霍明安遞給了随願一支手機，随願狐疑的看他，卻并未伸手去接，霍明安抿嘴說道：“你沒有手機聯系你不方便，手機裏面存了幾個電話號碼，你如果想要聯系朋友也方便。”
随願說了句謝謝接了過來，過去幾年生活的艱辛磨去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如今的她也不過是一個市儈的普通女人。
思思收拾完自己的書包後，随願伸手要去幫她提，便被霍明安給拿走了，上了車後，仍舊是霍明安親自開的車，母子倆坐在後面的車座上。
霍明安平時甚少自己開車，倒不是為了彰顯身份，以前習慣了飙車，後來竟然一時改不過來，而此刻他的車開的格外緩慢，十分平穩。
上了二環高架後，便時常聽見有車沖着他們鳴笛的聲音，“開個瑪莎拉蒂，還開這麽慢，丢臉。”
霍明安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僵硬，等好不容易到了幼兒園外，停了車，随願抱了孩子下車。
霍明安對她們說道：“我在車裏等。”
他打算下車買包香煙，緩解下自己此刻焦灼的情緒。
随願的反應越是平靜，他心底便越發的不安，這種逼仄的情緒來回折磨着他，讓他昨晚一整晚都近乎難眠，輾轉反側。
後來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又做夢了，夢到了許多以前的事情，不知道為何，人的記憶大約也多是不願意回憶起那些不好的過去，因此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去想着那些過去曾經歷過的甜蜜時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曾經是那樣的深切愛過他。
回憶越是美好，等到戛然而止的那刻便越是傷人，最後印在霍明安腦海裏的便是随願淚流滿面的那張臉，怎麽也揮之不去，以及她咬牙切齒、聲嘶力竭的詛咒他，“你怎麽不去死。”
是要到這刻，才終于明白，他曾經所推開的，是他如今所追悔莫及的，無論是經過四年，抑或是再有一個四年，他都堅信他不可能走的出來。
随願牽着女兒的手到了教室門口，思思的班主任李老師站在門口，思思禮貌的對她打招呼，“李老師。”
“思思來啦。”李老師笑着回應她。
事實上看到随願的第一眼便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因為這個女人實在太漂亮了，忍着好奇想要問又怕唐突了。
“你是思思媽媽吧？”李老師問道。
思思攥着媽媽的手，又擡頭看了看她，随願心中一酸，點頭說：“我是思思的媽媽，我叫随願，思思就麻煩李老師了。”
原來是思思的媽媽，難怪這麽漂亮，李老師連忙點頭，“你好你好，原來是思思媽媽。”
思思今年才入學，李老師之前也沒見過思思的媽媽，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感嘆這一家人基因可真是強大。
随願因為第一次過來，李老師拉着她聊了一會，然後又說：“咱們班級專門建了個微信家長群，平時主要是方便老師與家長交流，思思媽媽也加一下吧。”
随願與世隔絕太久了，對于很多新興的東西難免生疏，她有些歉疚的說：“老師你可以留個號嗎？到時候我加你。”
随願從口袋裏摸出早晨霍明安給她的手機，李老師非常配合的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随願存好電話號碼，又蹲下身跟女兒說了幾句話，這才依依不舍的與思思告別。
思思一跑進教室便去找自己的玩伴了，響響方才也看見了思思，見她進來了，連忙問道：“思思，剛才那是你媽媽嗎？”
周圍有幾個八卦的小朋友已經伸長了脖子等答案，思思臉上笑開了花，她點頭如搗鼓，“對是我媽媽。”
“霍思思，你媽媽好漂亮啊。”旁邊有人羨慕的對她說。
思思在這一刻突然覺得驕傲又得意極了。
她抱着響響的手，興奮的不足所措，“響響，我媽媽回來了，她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我好高興啊。”
響響男子漢，很仗義的分享着好友的喜悅，“那太好了，以後你可以帶着你媽媽到我們家來玩了。”
思思點頭，想到以後無論去哪裏，都有媽媽帶着，突然覺得自己幸福死了。
——
霍明安站在街對面的小賣部吸煙，看到随願走了出來時，他掐滅了煙頭，便向着對面走來，早晨的陽光十分和煦，并不顯得刺眼，淡淡的陽光籠罩在她身上，她的全身都仿佛帶着某種矚目的光芒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認知，他覺得她實在太漂亮了。
大約是一直以來他便對她抱着某種偏見，因此他對她的那些驕縱任性，對她的單純善良都嗤之以鼻，甚至是有些鄙棄的。
一點小事便能鬧的天翻地覆，這大約就是象牙塔中的公主所根深蒂固的某種驕傲，可是如今的随願，哪裏還有曾經的一點影子。
如今的她變得隐忍，随和，堅韌。
霍明安腿很長，等到走到車旁邊時，随願也剛好過來，她看着他，面前的男人似乎并未變化多少，五官分明，線條明晰。
只是氣質越發收斂了許多，曾經的他還帶着些鋒芒畢露的銳氣，如今卻如同時間沉澱過的酒釀，沉穩內斂。
只是無論怎麽樣，都與她沒有什麽關系，早在他不顧他們夫妻情分的時候，他們便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霍明安眼眸深邃，他薄唇緊抿成近乎一條直線，過了半響，他看着她才低沉開口，“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随願似乎并不願意與他開口講話，面對這樣沉默的随願，霍明安從內心底裏湧起一股無力，過了幾秒，随願才點了點頭，“我去市醫院。”
随後兩人都沉默着上車，随願系好安全帶以後，霍明安這才啓動引擎離開，到了目的地後，随願推開車門下去，霍明安對她說道：“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随願點了點頭，終究沒說什麽，徑直離開了，霍明安看着她的背影，他疲憊的靠着座椅，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随願順便在外面買了包子稀飯回去給小路，沒想到今天範俊禮也在這裏，他看到随願進來，笑着跟她打招呼，關切的問道：“随老師。”
“小範，小路，早上好。”
“随老師，你回來啦。”
随願點了點頭，“想不想我了？”
“嗯，想。”
随願笑了起來，範俊禮聽說随願已經連續兩晚沒在醫院，因此好奇的問道：“這兩天你去了哪裏了？”
随願臉色很淡，解釋道：“去見了個朋友。”
範俊禮點了點頭，沒辦法再問下去，随後又忐忑的說：“小路已經過來了幾天了，我想晚上帶他出去吃個晚飯，你要不要一起？”
随願想到今天承諾了女兒，要去接她放學，可是看了看小路看着自己一臉期待的表情，她又不忍心拒絕這個孩子。
她想了想問，“我下午六點後有點事，我們可不可以下午早點去吃飯。”
範俊禮連忙點頭說：“當然可以了，小路高不高興？”
小路咧着嘴笑了起來，“高興。”
随願看着這個孩子笑了起來，心情也忍不住好轉了許多，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思思，明明思思是被霍明安寵着長大的，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卻是充滿了忐忑不安與小心翼翼的試探。
這樣的思思與此刻的小路是何其相似，都是兩個缺乏母愛的小孩子，一想到這，她便心疼的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來哈，麽麽早安仙女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