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回憶起往事的剎那,宿歌心中情緒倏而波動,原本壓制在心中底層的魔障竟然莫名翻湧起來,凝結成濃稠的不知名邪念,呼之欲出。

他眼底劃過幾不可見的墨色暗芒,驅使靈力,使得腳下飛劍行的越快。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九曲峰。

待飛劍巨地面只有半仗高度的時候,孟亦兀自下了飛劍,往九曲峰上走去。

宿歌見狀,眼中沉積的深沉墨色越來越重,明顯是心魔郁結的樣子。然而即便他匆匆抵達了九曲峰下,卻沒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峰頭打坐,以壓制心魔,而是凝視着孟亦頭也不回潇然而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究竟有哪裏不對。

宿歌不禁自問。

雖然他許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有心魔未解,因此修為不得進境,但那時候他只以為是自己根基不夠穩,于修煉一途上過于執着而導致。

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為何……

宿歌凝視着孟亦消瘦背影。

為何,會因你而有了心魔。

孟亦的身影消失在禁制之後,宿歌這才飛身而去,離開九曲峰的地界,掠過重重青山,回到自己的蒼殿之中。

宿歌步伐匆匆,于殿內最深處用九天玄冰堆砌的冰寒徹骨之地坐下,阖眼盤腿打坐入定。此番作為,他明明該靜了心,卻不知怎的,腦海中卻全是孟亦曾經的明朗笑意,以及他那一句眉目含柔的“宿師兄”。

意識深處,孟亦笑着,笑的好看極了,眉眼動人,那雙明澈通透的眸子彎彎的,看着自己。

他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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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師兄。

宿師兄……啊。

心魔越是翻騰,那人明晰鮮活的音容笑貌便越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真實地仿佛印在了自己心中。

剎那間,宿歌原本已經被冰寒之氣壓制下來的心魔頓時更加劇烈地于心底滾動起來,那不知緣由的執魔化作了濃稠的黑霧,一寸一寸于心底彌漫侵染了宿歌全部的心神。

宿歌睜開眼,眼底徹底被黑霧占據,仿佛被執念攝了心魂,郁結于胸。

心魔不知緣何滋生,修煉受阻。

孟柏函。

宿歌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的神情。

我是不是,該殺了你。

——————

孟亦從不與自己過不去,即便以往受過些傷害,如今再見到那幾人他亦不會有情緒上的波動,更不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讓自己的悠然日子與生活步調有絲毫的錯亂。

他不是會因磋磨而郁結到不知死活痛不欲生的人,因為做錯事的人從來不是他。

他不需被自己所受過的傷害所困。

孟亦回到九曲峰後,歇了片刻,日暮漸漸西垂。

童衡那邊尚不知要閉關幾日,孟亦這幾日費了心神,疲于自己準備吃食。

他因放血之故,這幾日身子虛,總不願意動彈,幸而食物并不只有做熟的那些靈米靈谷,靈果靈蔬,還有“辟谷丹”。這辟谷丹,能頂腹餓,沒有修為的垂髫小兒也能食用,就是滋味不佳,靈力不強,滋補身體的效用沒那麽好罷了。

正當他剛剛拿出辟谷丹,準備咽下之時,便察覺九曲峰的禁制被人觸動。

孟亦只是停頓須臾,便繼續用微涼手指捏着辟谷丹,送入口中,又抿了溫水咽下,動作輕慢,極富韻律。任那禁制蕩起不平靜的波動,他并不急着去為外面的人開門。

片刻後,孟亦将辟谷丹消化,有了果腹之感。他起身準備去看看是哪個閑人大駕光臨,卻意識到外面觸動那禁制的人,竟然安然跨過了上了禁制的木質栅欄門,自己走了進來。

孟亦停住了腳步,眉頭微蹙一瞬後旋即展開,靜靜地候在原地,等待着奇怪的“來客”。

九曲峰上禁制是玄溫設下,雖不知原因,但設立之初他便立了諸多規矩,諸如“需佩戴銘佩之類”,約束着前來九曲峰地界上的修者。玄溫是渡劫後期的大能,數千年來一直被人譽為東陸第一人,來者如果不是身上戴有銘佩,那就必定是修為可與玄溫持平,甚至超越過他的修者。

東陸上修為能與玄溫比肩的修士,聞所未聞。

這令孟亦不禁憶起前段日子,自己熟睡之時,在九曲峰上感知到的異常氣息——或許,那時的陌生人與今日不請自來的來者是同一人。

那人漸漸靠近,周身似乎萦繞在奇異的煙霧之中,看不清樣貌,甚至看不清體型。

禁制對他不起作用,這意味着,若是來人欲對自己不利,他是可以攻擊自己,甚至奪了自己性命的。

即便如此,孟亦依舊無懼,神情冷清,雙眸平淡地看着來人的方向。

那被灰色霧氣圍繞的人漸漸走近,灰蒙緩緩退散了去,露出來者原本高大英挺的身軀與邪氣俊美的面龐。

來人一雙含着笑意的邪氣眸子看過來,便見着孟亦正站在庭院中央。

此時暮色漸隐,柔軟昏黃的橙色暖涼光芒撒在孟亦面頰一側,于翩跹睫毛處投下零碎光斑,平日裏蒼白姣好的面龐似乎有了溫柔輕軟的顏色。他周身沐浴在夕陽西下的微光中,一雙冷清漠懶的眸子看向來者,氣度雍容,形貌出衆,整個人美好地仿佛一場绮麗幻覺,令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妄。

來者将視線轉向孟亦淡色的下唇,眯了眯眼:“我們又見面了。”

孟亦猜測,來人話語中所謂的“又”約摸就是之前他私探九曲峰之時。

孟亦看着他,淡聲開口:“魔修?”

那人勾起唇角,淩冽峰眉揚起,語氣輕佻:“你竟能分辨出我是魔修。”

他已經用法器遮掩了自己身上的魔氣,修為低于自己的修者是無法察覺的,然而上一次自己來時,就已經确認眼前這人的丹田虛空,沒有半點修為。若是這樣,他還能肯定地指出自己是魔修,只能說這個人感知實在太過敏銳,又或者說,這個人在成為廢人之前,感知一定十分敏銳。

是個天縱之才。

就在那人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心中思索之際,便聽見孟亦言語憊懶道了一句:“你生了一張不行尋常路的臉。”

來者聞言一愣,随即大笑出聲,言語不羁:“你果然有趣。”

孟亦擡眼看他:“所以,你是誰。”

那人似乎并沒想着掩飾自己的身份,唇邊含着一絲邪氣的輕笑,直直望進了孟亦那雙冷清雙眼中:“沈五淵。”

“記住,我叫沈五淵。”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等玄溫了,這個老不死的要後半段才出來_(:з」∠)_來,讓我們從宿歌開始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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