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陳歷49年冬末,鎮北侯蕭策和其父遼東王兩面夾擊攻入京都長安。

陳家天下就此葬送。

太後帶小皇帝從天險山道由心腹護着逃出京都,被所謂修養好身體,趁亂出兵擴展不少地盤的廣安王率兵接入徐州。

三日後,太後在徐州發罪己诏自盡。廣安王為攝政王代天子行事。

太後所在劉家男丁無論大小盡被酷刑處死,活着的女眷全部充入紅帳。皇室宗親們滅了這代替陳姓掌權多年的劉家,算是出了口惡氣。

至此除了些小軍閥山匪的各自為政,陳朝天下三分。

遼東王幾乎平定了北方。

廣安王占據東部靠海的4個州。

漢王除了連接的海外各島,占了江南大多半。

大陳歷50年春初。

遼東王在長安自立稱帝,以祖地正興定國號正。建元太初。

廣安王接受小皇帝禪讓,登基為大陳新帝。定都東川改元建始。

兩個霸主紛紛稱王,江南益州漢王除了遷府荊州卻是沒什麽其他舉動。

三月春光明媚,百花繁盛,遷到荊州的漢王府中卻一絲熱鬧也不聞,氣氛很是壓抑。

這場大仗蘇家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得到的。

本當做漢王繼承人精心培養的9哥,因沒有得到有效醫治死在了攻陷揚州的冷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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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帶兵攻城的蘇元正突聞噩耗當時吐血暈厥。這也是為什麽大軍沒有一鼓作氣拿下整個揚州的緣故。

本來以為一切是意外的若棠在迎接大軍回鄉時。

見到被密密嚴嚴封在馬車裏,對外說跌落馬卻明顯被打斷了腿在不能行走一輩子殘廢了的八哥。

還有軍師朱唯志暗示的眼神,瞬間明白一切,随後心裏痛到不可自抑。

看着大舅鬓旁突起的白霜,原本的安慰之詞再也說不出口。

為了那個位置,兄弟阋牆謀殺手足,在戰場上面對共同強敵時就敢背後放冷箭,大舅怎麽能沒有身後之憂,怎麽能放心把王府交給他。

可虎毒不食子,殺了他做不到,只能徹底将人廢了囚禁在府中到死。

可這樣一來,兩個都很優秀,帶過兵,治過政務,娶妻生子的兒子就算都死了。

十五哥實在不象個能開疆辟土的合格繼承人,大舅親生的孫子最大的也不過六歲,旁支子嗣也都不夠争氣。

漢王府竟面臨着後繼無能人的局面。

老年失子,一下還是兩個,知天命年紀的蘇元正幾個月象老了幾歲。

大舅不說出哥哥們死傷的實情,若棠也不去揭開那醜陋的傷疤。

只每天圍前圍後賣乖讨巧的照顧病了很久的大舅,希望他能多進飲食,多笑一笑。

好容易舅舅眉頭舒展些,四月見了遼東先行來使,林宗鴻幾個重臣後卻皺的更緊了。

而使臣們帶來的消息,更讓王府空氣中充滿了波雲詭異。

大正國寧王--原鎮北候蕭策下月要來訪漢王府。

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安慰十五哥的若棠不由得怔神定住,久久靜不下心來。

看着十五哥滿臉愁苦的坐在前院書房的榻上,還象小時候一樣趴在窗棂那戳手指,若棠放下筆,洗了手,好笑的給他斟了杯茶過去。

“十五哥,你幹嘛愁眉苦臉的。不就是陪着大舅招待了幾天正國的使臣們。至于苦大仇深若此嗎?”

蘇懷真在這個一起長大的妹子面前向來沒什麽避諱,有什麽說什麽。

此時捂着頭埋怨道:“怎麽不至于,不說他們那些猜來猜去的話中話,就是每天想辦法找話題不冷場,也讓我頭快疼死了。

爹爹也真是的,又不是正事,每天聊天,聽曲,賞花,還非逼着我跟着。又說不到一塊去。”

舅舅可是若棠死穴,立馬瞪了眼睛,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威脅道:“好啊蘇懷真,你敢抱怨舅舅。去,回你的山水園去。”

“我不回去,姜氏在。”被轟的蘇懷真有氣無力的揮揮手。

看着哥哥聽了這話更煩悶的樣子,她心裏也不好受。

知道幼子平安從京都回來舅舅非常高興。

盡管蘇懷真把救了自己的秀君姑娘,明裏暗裏誇了又誇,作為漢王的父親,還是第一時間為他聯姻了荊州望族姜家的嫡長女姜明珠。

原本定下京都太後外甥女鄭秀君的親事自然作廢了。

孝順又軟弱的蘇懷真并不敢跟父親争執,就連一句大膽争取的話也沒有。

之後聽到太後親眷男子皆被處死,女孩全入了軍中紅帳後,只是躲在若棠這裏哭了幾場。

比青樓還不如的軍中紅帳,沒有天大運氣只能等着死後被擡出來,是個對女人尤其是十六七歲如花女孩求死不能的人間地獄。

相交一場,又十分投契,何況還是哥哥的恩人,愛人。

若棠也為她的下場傷心。還有那個天真活潑,一心想要找個英俊男兒的麗君,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也說不好她是活着更好還是死了更幸運。

可惜在擔心,也鞭長莫及,想救也無法施以援手。

乖寶寶蘇懷真還是聽從父命,迎娶了新的妻子。

新嫂子姜明珠人才長得和名字一樣漂亮。

真如一顆富貴天成的明珠。而且為人精明強幹,心底,品性樣樣都好。就是性子要強的很。

沒有一樣肯落人後,自然也要夫婿争氣了。

和只想悠閑過日子,恨不得當一輩子逍遙王爺的十五哥怎麽也合不來。

性格溫吞的蘇懷真不會和女人吵架,估計也吵不過,新婚不久就不願意留戀後院,盡量不與妻子在一塊。

這可好了,一個巴掌怎麽也不能鬧了,可這哪是夫妻長久之道呢!

扔了懷裏的迎枕俯身在桌上,蘇懷真長長嘆氣。

“妹妹,你不知道我多難受。九哥沒了,八哥又那樣。爹的兒子只剩了我。侄兒們又太小。我也知道自己應盡的責任,該做的事。

可我都沒上過戰場的,就是守城那次我也沒殺個人,怎麽能支撐起王府來。你嫂子總讓我上進,好好跟爹學着為王的本事,可我真學不來。”

人的性子七分天定,十五哥被困京都,在外坎坷逃難一年,還沒有被刺激的強硬起來,若棠就知道他這輩子是難改了。

可她也沒有辦法,蘇家如今的擔子只能給他,再看他那可憐樣,有時候若棠真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替他,替舅舅挑起重擔了。

眉頭皺的死緊的蘇懷真,神色黯然到極點。聲音低落無比道。

“妹妹,其實我好怕。可看爹的樣子,我又不敢說不行。”

看着肩膀耷拉着愁眉不展的哥哥,若棠心中五味雜陳,眉宇間也是一片為難。斟酌了半晌,才溫和的安慰。

“沒事的十五哥,你想想這漢王府裏文臣武将有多少,只要你能安排好他們都各盡其責就不會有大事。

大舅看人的眼光不錯,臣子們大多忠心,你要是實在降服不了就殺一儆百,舅舅會給你立威撐腰的。”

本來趴着的蘇懷真聽了這話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瞪着她呆了半晌,紅漲着臉結巴着。

“殺重臣,不,不。他們都是忠心的,只是我不好,我這樣子怎麽能服衆。

這些天那些将軍看我的神色沒有不滿,只是擔憂。我都明白的。

我也好怕自己不僅不能給家族帶來榮光,反而會把蘇家的幾代基業斷送了。”

看他惶恐不安的樣子,連殺人立威的勇氣魄力也沒有。

若棠不敢在多說什麽振家興業,勵精圖治的話,只能笑着安慰幾句。

心裏卻也為難。被當做富貴閑人養起來的十五哥,這漢王府交給他能行嗎?那些寡嫂和小侄兒們的前程真能托給他嗎?

開解了他半天,腦子發疼的若棠換了輕松的話題。

“對了,那邊正國先行的使臣這些天都跟你說什麽了。”

“說什麽,不就是那些有的沒的,九州形勢,風花雪月都有。”

沒什麽心思的蘇懷真想了想道:“不過他們裏面有寧王帳下管理錢糧叫林宗鴻的,跟我問過你幾次呢!”

心裏本就有些擔心的若棠趕緊追問:“他問我什麽?”

“問你平時是不是幫着父親處理民務?父親是不是要給你定親了?你平日裏喜歡出門嗎?都去哪裏游玩?亂七八糟的小事一堆,我都懶得記。”

蕭策的頭號幕僚,特特打聽自己喜好?

望着窗外燦若紅霞的一樹海棠,若棠垂下眼睫,抿緊了唇。

這邊書房裏兄妹各自愁思,默默無言,不遠的大書房中,蘇元正跟幾個心腹也是相對無語。

如今天下三分,實力以遼東最強。

只是他們不善水戰,想輕易攻陷江南難。

蘇家跟廣安王勢均力敵。也都是遼東可能拉攏的對象。

桌上是封舉足輕重的線報。

廣安王要把當初跟遼東王侄子蕭筬定親的含山郡主陳靜嘉送去完婚,已派了婚使到京都。聯合之意明顯。

“王爺,那蕭筬是遼王嫡親的侄兒,從小養在膝下,愛寵的很。

含山郡主又是出了名的美豔無雙,冠蓋東江。要是讓他們聯姻成一線,對我們益州可是大大的不利。”

心中早有主張的蘇元正點點頭,叫了暗衛進來冷聲吩咐。

“含山郡主跟庶長兄私通,半月之內把這消息傳到江北,尤其是京都要大肆傳遍。”

“是,王爺。”

雖然不知道王爺如何知道人家內院陰私,可這卻是釜底抽薪的法子。朱唯志拍了掌起身。

“妙啊,那遼東王最是多疑,好面子的人。知道廣安王把個失貞,亂倫,失德的女子嫁給愛侄做正妻,必然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可王爺聯姻沒了大女兒還有二女兒,關于遼東的提議您真決斷了?那不如也結成兒女親家的好。

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寧王蕭策人才好,又有誠心,對郡主也癡心一片。

如今更是主動要求娶,我們兩方要是真的聯姻,也算樁難得姻緣。”

對蕭策十分欣賞,也覺得他的确配的上外甥女的蘇元正重重點了頭,對若棠的老師道。

“你親自去把郡主一人請來,就說我有事。”

清楚郡主心意的周傳芳嘴角微翕,想跟王爺說,若棠和葉衡已經兩情相悅。

可想到益州的将來,王府的前程,最終卻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黯然嘆口氣退出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若棠的婚事終于到臺面上了,疼愛她,作為一家之主的大舅到底會不會順了她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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