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聽了瑛姑的傻話,若棠噗嗤笑出聲。

這個姑姑出身江湖,對世事并不通透。

若棠看她不解的樣子笑起來,慢慢解釋。

“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你想什麽呢?雖然新朝法規還沒修正。但是按大陳舊歷,一個王爺可以有一正二側四庶的妃子,至于不在牌名上的更多了。”

跟在身後的墨菊聽了半天也不明白,追着問道。

“郡主,可她們都是名門世家的小姐,又都才貌雙全的。怎麽願意去給人家做妾,那得多委屈自己啊!”

“王爺的側妃可是有品級的,跟那些妾怎麽能一樣。”

墨丹插話過來很不贊同。

墨菊的性子有時候愛鑽牛角尖,理直氣壯的反駁同伴。

“什麽品級,就是皇貴妃又如何,不過是叫的好聽。

實實在在說起來也還是個小妾,是皇後娘娘的奴婢,就算生的王爺公主也是庶出。”

“哎呦,你這丫頭膽子到大,連當朝正得寵的皇貴妃,大皇子和幾個公主也敢拿來編排。”

瑛姑彈了彈她的額頭。

聽着身後幾個丫頭的議論,若棠嘆口氣。

一樣都是幾歲由孫嬷嬷調|教起來,長在自己身邊的。可這心思還是不同。

看來一樣米養百樣人,果然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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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的碧雲姑姑,是母親留下的大丫頭。

陪着自己從揚州出來,這麽多年一直細心的照顧着自己長大,忠心可表日月,情義也不同。

幾次拒絕王妃給她安排小官體面的婚事,如今她年近四十,是打定主意和瑛姑陪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了。

碧螺、松蘿20出頭,是七八歲時選進她院子的,不知道為什麽起了和姑姑們同樣的心思。

她也費心讓嫂子們介紹了些小官,掌櫃,管事,孫嬷嬷看過都說不錯,這兩人看都不看。

一副心如磐石的模樣,堅決做個自梳女。她也無法勉強。

再有就是眼下這些墨們,也都十五六歲該放出去了。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這些丫鬟,陪着她一起長大,在淡漠,有主仆之別,也有了幾分感情。

她是願意身邊人都能幸福如意的,但并沒有給丈夫用貼身丫頭做通房的念頭,葉衡也不會要。

所以還是趁早給她們安排個歸宿的好。

急行軍一樣的趕到寺院裏,客房有限,兩人一間院子住。

若棠第一時間選了和嫂子姜明珠住在一塊。

貴女們這回到是沒多折騰,實在是累壞了想要趕緊躺下休息。

等若棠美美的吃過齋飯。還沒好好歇歇的幾個姑娘帶着丫頭就都過來了。

她自然要跟着嫂子接待,喝了杯茶,女孩們話裏是想趁天光還亮看看景色。

看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幾個人,雖然若棠體力還好卻沒心思跟她們出去。

被公公漢王委以重任的姜明珠不好強硬的拒絕,加上後來趕過來的美琪,只好答應卻硬拉了她一起出門。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逛了一圈碑林,龍壁,通天岩等男人們喜歡的枯燥景致,卻半點沒達到目的。

別說寧王蕭策,就是一個男人影子都沒見到的少女們只好怏怏回走。

而目标人物,此時正在房間裏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宛如石像。

晚飯也沒吃的蕭策看着金烏沉落,并不叫人點燈。

靜靜等着劉一幾人,分別打探回來關于那個野男人的消息。

終于,整理好資料的人到齊,蕭策沒有接過手邊那幾頁紙,頭也不回冷冷道。

“念。”

倒黴催的劉一看了眼手裏的字,不敢猶豫,借着還算好的月色盡量清晰的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葉衡,20歲。孤兒,寒溪門弟子。7歲進王府做了郡主侍讀。

骁勇善戰,沉穩有謀。16歲憑軍功封将軍,被漢王屢次嘉獎提升,如今已經是忠勇将軍。

他對漢王赤膽忠心,這回更在揚州立了收複大功。聽說,要不是這回漢王歸順遼東,是要給他封爵的 。

陳朝末帝大婚那次,我們和益州侍衛一起從京都殺出來那回,一直護在郡主身邊的蘇家遠親,就是化名的葉衡。”

竟然是他?

蕭策聞言目光陡然淩厲的望過去。

見主子的目光,幾個屬下都知道負責那次諜報的人死定了。

回話的劉一在殺氣籠罩下只覺得手腳冰涼。

低頭看了眼主子動也不動的影子,本能的直覺讓他猶豫了下,莫名的就口齒含糊起來,支吾着不敢繼續。

滿心不耐煩的蕭策冷聲喝到:“好好往下說。”

“是。”死就死了,劉一繼續道。

“去年,漢王在交州巡視戰船時,被揚州奸細所刺。郡主替他擋了危機卻自己中了毒,跌落海中。

當時帶兵的葉衡奮不顧身跳海跟去。只他們兩人在海上飄了幾天,不知道是如何活下來的。

聽一些小道不能确認的傳聞,郡主落海,傷口的巨毒發作,昏迷中被葉衡帶到石島上。

命在旦夕時,一位跛足道人駕着一葉扁舟經過,給了幾個救命藥丸。

不過是藥引難求。要每天人血一盞化去藥中猛性才能吃下去。

......

......

最後,他們被漢王找到被救起時,葉衡把郡主交給漢王後就因失血過多暈厥了過去。休養了多日才恢複。”

心頭又疼又氣的蕭策冷笑一聲。

“這麽說來,他們除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情誼還有救命之恩,生死與共的經歷了。

郡主受的傷如何了,我怎麽從來沒聽諜報上說起過?”

“郡主手臂被劃傷,解毒後用了良藥,身體早已無礙。

這事之後大戰頻頻,漢王應該也是多方考慮,所以也壓着不許聲張。這回能知道,也是正問到交州知情的一個水軍才正巧。”

劉一趕緊替同僚們解釋了下。看白字上還有最後一行字,見主子依然沉思不語,他想了想把這很有些八卦的傳聞也說了。

“關于葉衡的身世還有個傳言,但當事人都不承認,當年的知情人也說不清,所以不能确認真假。

聽說是葉衡不姓葉,他本是二十年前揚州安海候邵光庭的嫡長子,因緣際會流落民間,本名該叫做邵衡。”

嘩啦,窗臺上兩盆花被蕭策猛轉身揮手中帶落于地,瞬間粉身碎骨。

“你說什麽?葉衡他原來該姓什麽,他應該叫什麽?”

蕭策的聲音冷厲驚恐,眼神喋血嗜殺。這一刻簡直是地獄兇鬼附體。

這樣失态的主子是他們從沒見過的。哪怕戰場上血戰時也沒有現在這麽猙獰恐怖。

“主,主子,他,他原本姓邵,叫做邵衡。”

劉一吓得臉都白了,磕巴着答完話。就見臉色遽變的蕭策眼發直,胸口起伏不定的呼吸短促。

好一會從緊咬的齒間顫聲一句。

“他,他也跟來了嗎?他為什麽也跟來了?為什麽?”

急忙扶住他的幾個人,感覺到主子的手冰冷發顫,顧不得別的,更沒理會他話裏的意思。

慌亂的趕緊合力,小心的給他攙扶到床上。撫胸拍背好一會,才幫着他鋪床,脫衣、除靴,扶他穩穩的躺下蓋上被子。

頭痛欲裂的蕭策躺在床上,聽着遠處佛堂念經聲,暈暈沉沉間昏睡過去。

不安的夢裏,仿佛又到了讓他剜心碎肝的場面中。

假死逃出京都,和邵衡一起借大火離開行宮的若棠,終于被他千辛萬苦找到。

可曾經深愛他,眼裏只有他的若棠,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從頭到尾都冷漠無視着他。

就好像他們本是從無交集的陌生人。不,那态度,目光是比對陌生人還冷,還淡漠的。

她的眼睛只看着跌落馬下,為護着她,萬箭穿心,奄奄一息卧在草地上即将斃命的邵衡。

很久很久,唇無血色的若棠哆嗦着,給那個男人整理好滿是血污的衣襟,蓋住了那抹孽緣開端的月牙印記,撐地站了起來。

長身玉立在邵衡跟前,抽出挽發的木簪任青絲流瀉,把靴中的匕首抽出一揮,七尺長發瞬間截斷。

她不顧自己的呼喊,不管臣子們的驚駭,跪于地上,小心把頭發放在滿臉大胡子的邵衡懷中,微笑着起誓許諾來生。

“邵衡,此生以錯。若有來世,豆蔻相遇,你心意不變,若棠定償你癡情。做你妻子。攜手白頭,永不相負。”

接下來,向來淡定自若的蕭策,被青梅竹馬,結發恩愛妻子,許給別的男人來生誓言吓傻了。

而邵衡含笑九泉了。

因刺激過重,舊毒複發的若棠,一口毒血噴出,至死也沒在看他一眼,給他留下一句話。

夢境一轉,又到了自己那一世将死之時恍惚看到的影像。

他看見早已經轉世的若棠,沒有在黃泉路奈何橋上等着自己。而是一身火紅嫁衣坐在喜房裏。

也轉世為人的邵衡,同樣一身喜慶的新郎紅衣,拿着挑幹,幸福的掀起愛人的蓋頭。

龍鳳紅燭盈盈焰火中,那兩個人甜蜜的相視而笑,他們一世相伴,生死相随。是亂世中最讓人豔羨的一對夫妻。

而自己,卻在地獄業火中受盡寂寞苦痛,翻遍地府的找着那個早跟別人攜手鴛夢的愛人。

不,不可以。

你不能這麽對我,不能就這樣扔下我一個。

若若,你許過我生生世世的。求你別嫁他,回頭看看我。求你。

大喊一聲,冷汗淋淋醒來的蕭策一個激靈翻身坐起。

想到陰魂不散也跟過來的葉衡,想到白天他抱着若若在懷裏相依相偎的畫面。

前塵往事,今生情緣,一幕幕的浮上心頭。

想到今生若若還會抛開他,跟葉衡在一起相依相伴。

千年游魂飄蕩,寂寞怕了,尋找怕了的蕭策,頓時汗毛倒豎膽顫魂飛。

一把扯開被子,低低喊了一聲:“不行,他們不可以在一起。若若是我的,她許過我的。”

猛然起身,直直沖出門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文的收藏突破200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允許我多笑會!

為了慶祝,親們,我明天雙更啊!啦啦啦,啦啦啦,明天就要雙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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